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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陨他到底想要什么?想必已经提出要求了罢。”说着,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略显迟疑道:“莫非是要……”北堂尊越面色无波,平静回道:“……三日之后,北堂陨要朕前去见他。”许昔嵋的目光顿了顿,抓在光滑椅子扶手上的右手骤然加重了几分,笔直看着北堂尊越,一字一句地问道:“……那么,你又是怎么答复的?”
北堂尊越语气淡漠道:“……朕已经应下这件事,三日之后,会单独去见北堂陨。”许昔嵋听了北堂尊越的回答,张了张嘴,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一时间心里不知涌起了多少复杂的情绪,直过了许久,才轻叹道:“你总算对戎渡情意不虚……”北堂尊越却好象没有听见一样,只道:“朕既然要去见北堂陨,那么,若是……”北堂尊越顿一顿,眼中冷光微闪:“若是……便由润攸即位,朕回宫之后自会拟旨,将所有的问题安排妥当,届时有些事情还须交付于你。”
许昔嵋缓缓点头,道:“你放心,我都明白。”两人在室中又谈了许久,之后北堂尊越出了房间,刚走出几步,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正自廊柱后走出,那人身穿官服,容貌英俊,只是眉宇之间却一派冷冷之意,正是牧倾寒,眼下他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将方才室内北堂尊越与许昔嵋之间的谈话都听在了耳内,此时见了北堂尊越,明明彼此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这个时候的牧倾寒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冲动,反倒是相当平静,就好象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只沉声说道:“……到时候,你要把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当年牧倾寒在北堂尊越手上受辱,后来又以为北堂尊越以权势逼迫,霸占了北堂戎渡,这两样加在一起,令牧倾寒与北堂尊越之间的矛盾已经达到了顶点,但方才在外听见房中北堂尊越与许昔嵋的谈话,得知北堂尊越竟然愿意为了北堂戎渡以身涉险,心下震惊之余,亦是滋味难言,原本他以为北堂尊越强迫北堂戎渡只是出于占有的心理,但现在看来,北堂尊越却是对北堂戎渡情意深重,与之相比,无意间知道关于北堂陨的这个秘密,倒是无足轻重了。
一时二人相对而立,北堂尊越方才就知道有人在外面,也猜得到那种气息应该就是牧倾寒,眼下时隔许久,两个关系复杂的男人再次碰面,彼此之间却出乎意料地没有了什么明显的对立之感,反而俱是一派平静,也许是因为两人都很清楚,此时对方对于北堂戎渡的担心,不会比自己更少……无论两个人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仇恨,但他们所爱的,却都是同一个人。
三百二十六。 冲冠一怒为红颜
牧倾寒自廊柱后走出,身穿官服,身量修长,眉宇之间淡淡微锁,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相当平静,对着北堂尊越沉声说道:“……到时候,你要把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一时间二人相对而立,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形成什么紧张的局面,也不曾有什么明显的对立之感,彼此俱是一派平静,也许只是因为这两个人都非常清楚一件事,自己与对方同样担心同样深爱的那个人,都叫作‘北堂戎渡’罢,与此相比,即使有着什么样的仇恨,也可以暂时全部放下……
北堂尊越听了,面色不动,身上带有隐隐血腥气的深紫披风被春日里裹挟着花香的微风拂开了一角,两个男人在眼下的这个时刻,居然有了某种默契,北堂尊越顿了顿,忽然说道:“……朕自然会平安将他带回来。”牧倾寒停了片刻,道:“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虽然修为不及你,至少也还在大多数人之上,我若随你一同前往,仅仅只有我一人陪同,也许对方也不会阻拦。”其实说这番话的时候,牧倾寒自己也知道这种允许同行的可能性很小,但他却总还抱有一点点侥幸的心理,只因他心中实在担心北堂戎渡的安危,若是自己与北堂尊越一同前去,至少也能竭力分担一些,也可以放心一点,如若不然,北堂尊越赴会,自己却留在京中等待结果,那种滋味实在难以接受,更何况对于北堂戎渡的安全与否又哪里能放得下?
北堂尊越听了牧倾寒的提议,目光微微一闪,在男子英俊的面孔上扫了一下,淡淡道:“……北堂陨此人向来谨慎,他既然已经要求朕独自前往,就决不会允许有任何人跟随。”牧倾寒面色如水,目光沉沉道:“如此……但若是……”北堂尊越打断了对方的话:“不必多说,除了朕,旁人决不可能一同前往。”牧倾寒沉默片刻,终于道:“……也罢,总而言之,让他平安无恙。”北堂尊越看了牧倾寒一眼,傲然道:“这是自然。”说罢,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瞬,之后北堂尊越便收回视线,向前方走去,牧倾寒面色平平,看着北堂尊越的背影渐渐远去,忽然垂下了双目,心中一时间滋味复杂难言,既而身形一动,脚下紧走几步,很快也离开了。
………
一方小小的花园中幽雅清净,一搭花架上缠满了花藤,如同小瀑布一般垂下,上面颜色深深浅浅的小花映着傍晚的淡薄日光,花香淡雅,花架下面放着一张椅子并一张蝶纹雕花黑漆小几,摆着两三样糕点吃食等物,北堂戎渡坐在椅子上,一身素淡衣裳,手里可有可无地拎着一柄折扇,轻轻敲着面前的小几,眼神似乎有点儿恍惚,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眼下他虽然可以暂时摘下镣铐出门来透透风,散一散心,但是周围却有十数名仆婢在旁听候使唤,寸步不离,更远的地方甚至还有护卫看视,被监管得十分严密,根本就不给出任何脱身的机会。
此时周遭繁花绽开,清风怡人,北堂戎渡用扇子百无聊赖地敲打了一阵面前的雕花小几,一时间忽然又放下扇子,右手微微作势,将拇指与中指扣起,余下三指依次略略舒张,十分隐蔽地做了一个动作,却发现丹田位置一片滞涩,依然是提不起半点内力来,这种结果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北堂戎渡也只是存了万一的侥幸,原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但眼见事实再次摆在面前,心下仍然不由得暗暗一叹,心情颇为烦乱,他在这里每过三天就必须服一次药,用来封住内力,北堂陨在这个方面总是十分谨慎小心,根本就不给他半点做手脚的机会,而自己如果没有内力,只和一个普通人一样,那么从这个牢笼逃出去就永远只能是痴人说梦。
一时间北堂戎渡不免有些烦躁,却忽然又想到今天一早沈韩烟就已经遵照北堂陨的吩咐,动身离开,亲自去京中见北堂尊越一面,替北堂陨传话,下邀要求北堂戎渡前往,与北堂陨见面,思及至此,北堂戎渡心里又是愤怒又是焦躁,心中一时渴望能够再次见到北堂尊越,一时却又更盼望对方绝对不要过来,中了北堂陨的圈套,两种对立的想法纠缠在一起,把他憋得难受之极,惟恐北堂尊越万一真的落入北堂陨之手,到那时岂不是生不如死,还不知道会被北堂陨如何折磨,而至于北堂尊越究竟是不是会赴约这个问题,北堂戎渡倒是根本没有怀疑过,只因他再清楚不过北堂尊越的性子,就好象自己当初愿意以身引开追兵,替北堂尊越换取逃脱的机会一样,北堂尊越为了他的性命,也一定同样会答应与北堂陨见面……此时一想到这些事情,北堂戎渡就恨不得立刻冲出牢笼,与北堂尊越再相聚,以免对方前来冒险。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秀的小丫鬟忽然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到了北堂戎渡跟前之后,便垂手恭恭敬敬地道:“……殿下请回房罢,少主已经回来了。”北堂戎渡闻声抬头看向那丫鬟,同时眼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一挑,道:“他回来了?”口里说着,迅速起身理了一下衣冠,冷笑着说道:“……不是说去京中捎口信过去么?想必他现在的这个身份,也不可能就那么容易进到宫里,见到一国之君罢?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丫鬟听了,也只得陪笑道:“少主心里一直都记挂着殿下,又如何会在外面待得那么久呢,自然是事情一办妥之后便忙忙地赶回来了。”
北堂戎渡听了,微微一嗤,也不说什么,只转身沿着小路返回房间,一时那些监视着他的仆婢也立刻紧紧地跟上去,不放松分毫,北堂戎渡穿花度柳,回到房中,外面便有人忙传道:“……殿下回来了。”门外几个小丫鬟忙掀了帘子,北堂戎渡进了屋,抬眼就见沈韩烟眉目淡淡,正坐着自顾自地喝茶,神情之间有些困顿之色,仿佛有心事一般,此时沈韩烟已经换过衣服,蓝衫玉簪,作一身家常打扮,听到北堂戎渡进来,便抬起头,道:“……北堂,你来了。”
北堂戎渡见此情景,走上前去微微一哂,语气之中就略带了一丝讥嘲的味道,说道:“……孤既在此处不曾出去过,倒是不知道此处距离京都究竟有多长的路程?总应该不会太近罢,你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赶过去,现在这么快就又回来?”沈韩烟听了,手上的茶杯停了停,既而就有些苦笑之色淡淡积聚在嘴角,只无可奈何地看向北堂戎渡,但北堂戎渡却仍然只是像是往常一样,神情淡淡的,脸色也说不出到底是好是坏,叫人捉摸不透,并没有再说什么话,沈韩烟见状,心下无奈之余,其实也是毫不意外的,他并不是没有试过努力去取得北堂戎渡的原谅,毕竟确实是自己先欺骗了对方,对不起北堂戎渡,更何况他对北堂戎渡更是一往情深,但北堂戎渡任凭他怎么做,也总是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既不多么恼恨,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亲近厚密,因此沈韩烟基本也就熄了两人重归于好的这个念头,只能顺其自然了。
一时两人相对无言,也没有什么意思,北堂戎渡走到窗下,一手推开窗子,让风吹进来,然后随意就在一张小桌前坐了,沈韩烟走到他面前,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须臾,忽然说道:“……我已经捎了口信给陛下,陛下已经答应三日之后,前来与父亲一晤。”北堂戎渡原本正一边手上摇着扇子,一边扭头看向窗外,此时听了青年这话,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却还是‘咯噔’一下,说不清楚究竟是苦涩还是甜蜜,嘴上却没接话,只是重新回过头去,看着沈韩烟脸上还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冷淡地道:“……现在,你们可是满意了?他答应过来……你们的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半。”
沈韩烟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有心辩解几句,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想到这里,更是愧疚,对自己的恨,也更平添了几分,一时间讪讪的,后来垂目道:“……北堂,其实我也不知道父亲他的真实想法,他究竟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我也并不清楚,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更多,我帮不上你的忙,抱歉。”北堂戎渡听了,也只是恍若未闻一般,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倒是已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害了北堂尊越,这世上唯有北堂尊越是他最关心的人,而这个男人对他也是真的好,所以他必须尽量帮着北堂尊越,不叫对方吃亏。
想到这里,北堂戎渡秀直的眉毛微动,筹划了一下,便悠悠走到大床前,取了镣铐重新戴上,然后对沈韩烟道:“孤有些累了,你们想要怎么样,孤也管不了这些。”他此话一出,自然就是下逐客令了,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暮色四合,沈韩烟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北堂,不如一起先吃过饭罢。”北堂戎渡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镣铐,道:“孤现在没什么胃口,不吃了,孤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沈韩烟无奈,只得作罢,自己出了房间,北堂戎渡待他走后,取出自己收起来的一堆瓷瓶,用手握着,有心想要先试验一下,但是又根本不可能不惊动了其他人,万一要是让北堂陨有了什么戒备那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北堂戎渡一个人,他满腹心事地紧锁着眉头,一遍一遍地抚摩着光滑的瓶身,眼前的这些小东西现在已经是他唯一能够为北堂尊越做的,也是三日后他自己最大的杀手锏,到那个时候究竟事情是否有所转机,也许就要落在这些小东西身上了……想到这里,北堂戎渡忽然眼神一厉,将瓶子收了起来,然后才向外面高声说道:“……来人!”外面很快就有丫鬟进来,欠身道:“殿下有何吩咐?”北堂戎渡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寒光,语气却十分平淡地吩咐道:“上次孤要的那些东西,土碱,湖盐,白糖,火磺油,沉香屑,明矾,猪油……蛇胆,甘草,蜂蜜,水硝油……这些东西重新再拿一份过来,分量要足。”丫鬟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