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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司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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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胖妞坐在一边,趾高气扬的,好像她成了市长小秘一般。   

  吴市长将头从文件夹里抬起,怪怪地扫视了我一眼:车是公家车,你是公家人,怎么就唤不动了?老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司机不开车不等于耕牛不下田吗?赶紧送小欧去房管局,别误了正事儿。   

  一丘之貉,老头子跟他这女同学一个德性,不把自己当回事,我还有啥抹不开的,反正闲着无聊,不握方向盘的手除了拿烟,都不知往哪搁了。   

  得,我送胖妞上房管。   

  我送胖妞上房管这趟车很快成为〃书记〃间的笑料,有人嘲笑我当初没上人大是失策,在那里,至少有老头子掌舵,随便让个丫头片子骑在脖子上拉屎,太跌辈分了。还说吴副市长那样做也是没办法,关键你这个司机让小丫头看扁了,就好似群众有冤情,直接控告到市长办公室,市长那是父母官,能拒之门外吗?既然进来了,就得热脸相迎,怪只怪门卫没守住大门,办公室没挡住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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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市长司机(29)         

  这一类比,把我当成了守门员,十指没把好关。细想一下,还真是这个理儿,当年老头子对我那顿训斥实质是一种指桑骂槐,言下之意:老子的坐骑是你们随便坐的吗?吴副市长是女性,没老头子激烈,话里话外比较委婉,在胖妞听来很入耳:有开明的领导撑腰,下属自然就放开手脚大胆做事了。可胖妞忽视了弦外之音:我老余是头耕牛,那尾随其后的不就是张破犁吗?实际上吴副市长的比喻很不贴切,哪有司机敢充当前头吭哧的老黄牛啊?〃孺子牛〃说的是领导,张张破犁是老百姓嘛,从古代农业时代,一直拖到现代工业时代,应了一句老话:任劳任怨。吴副市长的潜台词里是把自己喻为牛后的破犁,是不是在自嘲中提醒那胖妞:你小样儿把自己当鞭子使了。   

  这事很快传进了萧大秘的耳朵里,萧大秘坐不住了,为此召开了局部会议,包括我们司机在内的办公室大小公务分子全集合在小会议室,听萧大秘的最高指示。挨剋的自然是胖妞,居然敢要市长专车出外办事,太不懂规矩了,这领导每天多忙碌啊,说走就走,误了领导大事谁担待得起?会议严厉批评了胖妞小欧的不正之风,反而表扬了我:瞧瞧人家老余,那也是领导的老司机了,没在年轻人面前摆资格,这才是我们应该提倡的工作作风嘛。〃书记〃们一听,窃窃发笑,笑得我耳根发麻。胖妞这回没再嚣张,半天吐出一句:吴市长是同意的。你这叫越级请示,吴市长能跟你一般见识吗?今后要杜绝这种目无领导的做法,办公室尽快拿出个办法来,从严整顿机关作风,小欧写份检查,我要亲自看。萧大秘宣读了判决。   

  其实办公室的明文规定多如牛毛,可有关领导专车的规定从没出现在红头文件里,约定俗成嘛。总不会跑到别人家的炕头上,找暖被窝的媳妇吧?   

  散会后,〃书记〃们回到司机室更是肆无忌惮地嘲笑我,说小欧这趟车坐的,好像把老余弓虽。女干了。   

  我也觉得萧大秘小题大做了,丫头不懂规矩,说教几声就行了,何必上纲上线,写哪门子检查啊?也许这教书匠喜欢这一手,动辄就让人写检查,典型的班主任作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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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市长司机(30)         

  事后,萧大秘也挖苦我两句:你也圆滑得过了头,小心吴市长把你踢出驾驶室。   

  从萧大秘的言语里,我算听明白了:小车司机除了负责开车,还得给领导死扛着车轮子,除非领导,亲娘老子来,打死也不踩动油门!   

  失职啊,我这个领导的守门员。   

  吴副市长见我进来,第一次客气地叫我坐在她对面,今天香水味特浓,好像有意要跟我正面接触,抵抗烟味。   

  她问小欧叫车的事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你背后跟老萧告状了,这样处理一个刚进机关的女同志,不是让她市长难堪吗?   

  我实话实说,自己不乐意送小欧,可市长您同意了,我也只好遵照指示。老萧开会是听别人反映的,我可没在他面前发牢骚,我就是个司机,听从领导安排,其他事我没有发言权,市长应该直接问老萧。   

  在她面前,我的态度不亢不卑,你级别再高,也是个女人,让我跟你献媚拍马,咱还没学会。市长将漂亮脸蛋扬起来,神色有些惊讶,好像坐在面前的不是司机,而是她的属下干部,在跟领导提意见。   

  〃你这人咋这态度啊?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还急了?我问老萧用得着你提醒吗?〃市长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意,觉得有冒犯之意。这女官僚我见过不少,家里就有现成的,对她们的为官心态一清二楚:她们能坐上位子,最担心是背后的流言蜚语,什么女色啊,裙带啊,反正你不是靠实力坐上的,坐在那里也是个摆设,没有实权,只是需要一个女性角色而已。拿我老婆来说,本科毕业,中文专业,业务能力也强,坐在广电位置上,也是合情合理。可因为一个〃书记〃老公,被人归类到裙带上,她经常发牢骚说:老头子不退休,自己就扶正不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吴副市长也清楚自己位置后面的空穴来风,吹得她无法安宁,所以平常很谨慎,不敢丝毫大意,给人留下不利的把柄。一个外调干部在当地,都得学会藏起尾巴做事,你再能耐,也扛不住那些团体力量,好像四面不透风的墙挡在你面前,让你压抑。吴副市长强烈地压抑着自己,自从老头子退到了人大,本就收敛的她基本足不出户,整天埋在文件堆里,有些不重要的会也懒得参加。局外人以为,这位失势的女市长很快就会离开了,而局内人看法刚好相反,这叫:韬光养晦,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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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市长司机(31)         

  此时此刻,她只能把压抑之火喷到一个司机身上,我成了她的出气筒。   

  〃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可以不为我开车,另寻高就!〃她近似在咆哮,典型的地主婆子打发一个含辛茹苦的佃户的嘴脸。我也火了:市长这么说,我哪能赖着啊,这就跟老萧请示去。在我离座出门时,女市长在背后冷冷地扔出一句:是秘书长,不是老萧!   

  老子背后还叫你市长大人小吴哩。   

  从没受此窝囊气的〃书记〃一屁股坐在老萧办公桌上,嗓门老高:你们整的叫啥事啊?我开车开出罪过了,闯红灯了还是出车祸了?没有啊,干吗朝我身上吐口水啊?我还不干了!   

  老萧从没见我这样一副嘴脸,脸红脖子粗的,跟一个老实人形象判若两人了。老萧听我说完经过,也耷拉起脑袋,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他考虑的是自己处理一个不识时务的小丫头,惊动了市长,让昔日不可一世的〃书记〃背了黑锅,这事叫他秘书长很扫兴,大小也是个长啊,权威荡然无存了。秘书长毕竟是老官僚了,跟我这个司机比,那水平不是一般的高深,脑袋一转,回转身来就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妙策:这事得老领导出面,你也别生气,女人嘛,小心眼儿。给谁开车本来就不是他秘书长能决定的,尽管是他权辖范围内,我只好吞完几支烟就走了。不过,他让老头子出面也好,我顺便要求上调人大算了,不跟小姜抢位置,那里副主任多的是,都是帮老家伙,开车慢点就成,四平八稳,要求不高。老头子退了才几天啊,我在这里就开始遭罪了,老萧对称呼有意见,大小〃书记〃们说尽风凉话,还有那些大小官僚们吐出的酸葡萄类的官腔儿,就连那小丫头片子也掐我脖子,诸如此类,表面上看是冲我来的,其实是对老头子怨气的发泄,真应了老头子的话:人走茶凉。此时打狗,是不需要看主人了。我就是老头子扔下的臭手纸,他拍屁股走了,把一群张牙舞爪的苍蝇蚊子引到我身上。不当政了,就好像一家之主卧病床塌,病恹恹的,说话再没分量,伺候你的人牢骚满腹,数落你过去的不是,一碗水没端平,凭啥你给老二找媳妇,咱老大光杆啊,论资排辈也是我老大……老头子整天待在那里喝茶看报纸,逍遥自在,和着把我扔在病床上给他当替身啊?老奸巨滑,我算看明白了,吴副市长是您老儿撒出的鱼饵啊,若真让我尝尝腥味上钩也值得,谁承想那香水里全是毒气啊。最可气的就是吴大人了,虚伪得一塌糊涂,也真不知道你老儿这回垂钓是图个啥?就是这湖面上的雾气吗?冒出来的可是怨气啊,怨声载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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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市长司机(32)         

  平常没事,除非手特别痒痒想抓牌,我尽量做到安分守己,待在小车班里消磨时光。今天坐不住了,你小吴不是闲着吗?我开车出去兜风,看谁能挡住?   

  我是成心要破戒一回,逢灯必闯,结果让辆摩托警车给盯上了,一路嚎叫着撵赶着。我操,今天真是不幸,喝水也塞牙缝,交警是不是吃错药了,要给我抄牌不成?那敢情好,正闲着烦闷,上你支队叙叙旧,没准能混上一顿好饭菜,好久没打牙祭了。快到交警大楼时,后面那位才熄了声,估计是基层新上岗的,只看灯,不认车牌的主儿。我从镜子里看到他取下头盔擦汗的熊样,直想乐,故意将车倒回到身旁,笑着问:一道进去吧。那小伙子反应极快,知道啥来路了,敬礼回笑一句:送佛到家。挺幽默,前途无量!   

  这交警支队熟人还真不少,上到一把手,下到干警,过去没少打交道,大都是为朋友办事,托门子放车。这些朋友自己本身毫无背景,有拉货运的,有开出租车的,最多的还是开摩托车上下班的街坊邻居什么的,都指望车子生活,我给他们办事完全是朋友义气,他们捎带的香烟只当是看望我父亲的见面礼,根本拿不出手,只有老爷子抽得来。你要是推辞,人家说你瞧不起了,以后不想帮咱忙啦之类的话我也不想听,找人放车又不是捞人,大错误不犯,小错误常有,还不是警察同志一句话的事。从号子里捞人,那属于大错误了,超越一个小司机的能力范围,咱从不干那勾心斗角的鬼事,不是公安没人,咱只想把车开好,别开进监狱门那是最基本的保护。这些不多说,也点到为止。   

  如果那小伙子执意要抄牌,我就直接开进大楼了。望着里面忙碌不停的人,咱也懒得凑那热闹了,也就在这时候,电话响了,一看也真邪门,张所长的,公安局老熟人,在一起经常码长城。他什么也没说,叫我赶紧过去,口气比较急。我发现这闯红灯还真不是好事啊,刚被交警护送,又被所长传唤,祸不单行呀,这时候叫我肯定不是三缺一,准没好事。以前这类电话也接到不少,咱平常为人还不错,大街小巷子的群众基础扎实,冲犯警察后,有时候我得出面擦屁股,那也是小错之类的,什么赌博啊,什么打架啊,什么消防啊,非聚众,非持械,非贩毒,那些玩意儿太沉,咱玩不转,得躲得远远的。         

虫工木桥◇BOOK。◇欢◇迎访◇问◇  

第33节:市长司机(33)         

  派出所离交警支队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别看是个派出所,规模可不小,好几十人哪,里面的群众更多,有的手里拎着衣物在滞留室旁边胆怯地张望,有的在窗口排队办事,吵吵闹闹的。内勤都认识我,我畅通无阻地上了楼,直接进了所长办公室。这张所长原来只是一个乡政府的普通干部,一脸农民相,也是当兵的出身,老头子偶然会下乡溜达一圈,发现这小兵蛋子应该放在公安口子上,老头子对当过兵的干部格外赏识,至少在酒桌上有共同话题,能让老头子尽兴。张所长比我稍长两岁,下乡时跟我贴得很近。有一次老头子喝多酒了,在乡里住了一宿,是大冬天,乡下晚上很冷,半夜三更张所长敲开我的门,说自己特意回家里一趟,取来新被子给领导。第二天回去的路上,我跟老头子提了这档子事,老头子听了有点感动,说:还是当过兵的热心啊,该把他放到公安队伍里。就这样,没过多久,张所长进了城,没过两年就当上了所长。他一直以为是我在领导面前给他吹风的,其实不是,就一床被子的事,没他想的那么复杂。实际上,官场上的那些事儿,有时候被人为夸大了,局内人都想得太复杂,就拿张所长的事来说,有人说他当过领导的警卫员,有人说他父亲跟领导是老战友,更有过分的说,张所长把家传的一幅清代字画送给了领导。作为开车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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