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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把他画出来。
小高府上大把召之即来的下人,一出声,笔墨纸砚就齐齐到了桌上,我摸摸纸,又摸摸笔,这些东西都怪有趣的,但其实我都用不上。小高两只眼睛灼灼地看着我抓笔的手,我一紧张,掉了大滴的墨下去,小高失声道:“呀,污了,换一张吧。”
“不用不用不用……”我哪里还敢多要求,只趁他一转头的功夫,手牵指引,那白纸上就慢慢洇出一张如莲的面容,凌波而立,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莲叶,田田如碧波。
晋阳之战(2)
“好了。”我“画”完最后一笔,拍拍手,甚为满意地递给小高,小高浓眉一皱,尚未开口,边上已经侍女“啊”了一声道:“龙儿姑娘真是神来之笔啊。”
我谦虚地笑一笑,正打算再谦虚地说点什么,小高已经卷好画卷,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到的。”
话这么说,可是他的眼珠转个不停,我想也许他在说谎,可是,他为啥要骗我呢?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而我最优良的品质就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梦见我回到东海,我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宫殿,宫殿里长了艳如晚霞的珊瑚,洁白如玉的贝壳装饰着纯金的座椅,透明的琉璃顶上是脉脉的海水,湛蓝如天空的颜色。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天空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天,真是空前绝后蓝了个彻底。
但是这时候海面忽然动起来了,如同煮沸的水,或者是潜伏的兽,蠢蠢不安地躁动……我一回头,巨大的宫殿在我的眸子里倒塌,绿色的海藻迅速蔓延,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到处都爬满了海藻,那样精美的一个宫殿就如废墟一样被湮没……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可是没有人回答我。
仿佛有一滴水落下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
清晨的阳光热辣辣地照在我的脸上,我几乎可以肯定是金乌鸟的报复,这个坏家伙!我一翻身坐起来,急匆匆就往外冲,才到门口就碰上全副武装的小高,阳光照在他狰狞的面孔上,可是眼神是暖的,他问我:“这么急出去有事?”
我心虚地摇摇头:我能告诉他我要冲出去教训太阳么?
小高像是想到了什么,拍拍我的头道:“我知道啦,你是要出去找我,问我有没有帮你找人对不对?”他一面把我拉进花厅里去,一面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他是你哥哥吗?”
“哥哥?”我有冲动去找面镜子来照照——小高的意思是不是我和哪吒一样好看呢?或者说,美人的脸都是相似的?但是我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这个冲动,因为有热气腾腾的包子上桌了,我挑了个大的塞进嘴里,含糊着回答他:“不是,他不是我哥哥,但是我得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高被包子哽了一下,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明白没有。用过早餐他说要去巡城,我缠着要跟他同去,他推辞不过,就应了。
晋阳不是特别大的城,但是城墙修得特别高,也很结实的样子,从墙头看下去,黑压压的人头,闪亮的铠甲和枪尖,小高说他们围城已经有好几天了,前日里像是有什么行动,他冒险出去察看,结果碰到敌人围攻。“幸得姑娘相救,”他漫不经心地弹一弹手中的弓,道,“龙儿,说说,你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我不敢让他知道我吞金食铁,就只含糊着应道:“我迷路啦,刚好看见一地的尸体,你好像还有气,就把你拖到河边了,啊,说起来你真是太重了……”其实也不算说谎,我从云层里掉下来,可不是迷路了?
小高扭头看看我,笑了,他笑的时候两个眼睛弯得像月亮,熠熠发光,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跳,赶紧把话题岔开去:“小高,你怎么就没想过要突围呢?”
小高仍然只是笑一笑,以弓指着城外的兵马道:“突厥人彪悍,骑兵的实力比我们强上太多,贸然出战,胜算不大。好在突厥以快、狠著称,却不耐久,拖得时间越长,晋阳四周又没有大的村落和小城,他们的补给供应不上,自然就会退了,就算要打,我军也是以逸待劳,胜算要大上很多。”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晋阳之战(3)
他说得从容,而城墙下的战马跃跃欲试,有人在墙下大骂懦夫,小高瞠目以视,忽然冷冷一笑,错步,取箭,箭在弦上,弓如满月,仿佛只是轻轻松了一下手,刹那之间,箭如流星,嘶声而去,将青天白日都撕成两半,城下有人应声而倒。
他施施然收了弓箭,拉住我的袖子道:“龙儿,我们下去吧。”
我仰慕地看着他:“哎呀,你真厉害!”
他很不谦虚地笑了笑,道:“连我这么厉害的人都需要龙儿你来搭救,岂不是说,你比我更厉害一些?”
我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要不,我去吹口气把他们烧了?”出口就知道不对——我要是*,他不就识破我的妖怪身份了。
他果然微微一怔,我正忐忑,忽然听他抚掌笑道:“好主意!”
见鬼……这主意很好吗,我不能想象我在墙头*的情形——吓死的人会比烧死的人更多吧,真是罪过。
小高可没在意这么多,他找了人来,低声叮嘱几句话,又叫人送我回府,自己一阵风一样溜了,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么忙,我舒舒服服地躺回软榻上,觉得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比较适合我。
夜幕总是在我的期待中姗姗来迟,不过来了总比不来好,金乌鸟再赖皮些也是要归位的,但是小高一直没有回来,我本来想等他回来问他有没有帮我找人,但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只好闭眼睡觉了。
奇怪的梦又把我带到东海边上,这一次我没有进那个华丽的宫殿,而是在海面上逆风而行,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话说,我喝问时候还是颇有几分气势的,那头仿佛是个极小的孩子,抬起头来怯怯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只能看到水光潋滟的一双眼睛,极无辜的神色,应该是很好看的一个孩子,我极力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但是怎么都看不清。
梦里面我好像是个很凶的姑娘,三句话不合横枪便道:“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那海摇得更加凶猛了,有浪从遥远的地方打过来,呼啸的声音——
——哪来的声音?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迷迷糊糊跟着那声音走到府外去,这时候月亮极好,一声尖厉的笛声划破寂静的夜幕,远远看见天空中飞过去无数亮光,像流星,但是比流星要亮上很多,我仔细一瞧,竟然是千万支火箭。
我记起小高白日里抚掌而笑的模样,他说:“好主意。”
——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么?
惨叫的声音从城外传过来,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打仗都是会死人的,我在人间并不是没有见过……好像我血液里也残存了这样一些凶猛的意念,沸腾的热血,沸腾的战鼓……只是记不真切,我像是遗失了很多记忆,可是仔细想去,却一无所得。
我只是对这世间的人生出很多怜悯的心思,因为生与死都是那样苦痛的一件事。那个临波而立的少年,这时候他在哪里呢,他也会经历这样的苦楚吗?
我惘然地想,惘然地任脚带着我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然到了城墙下,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恍惚是站在月亮上,横笛而吹。
是小高。
他穿了银白色的战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如从天而降的妖怪,冷的月光在他面前铺了一地,就仿佛是那笛声的颜色。
声音也是有颜色的。激昂的战鼓是一种朝霞的颜色,仿佛烈火燃烧;快活的声音是一种嫩的翠绿色,就像春天里长出来的第一片叶子;寂寥的声音是广寒宫的银白色,嫦娥在极高的地方俯视人间的悲欢,冷冷的没有表情;而小高的笛声,是那样迷惘的一种苍青色,好像一个人站在辽阔的天空下,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不觉地拾级而上,小高停止了吹笛,他没有说话,我也找不出什么话可说,城墙下这么纷乱,城墙上竟然是一种孤寂的静,许久我才讷讷地找了一个话题:“我们是赢了么?”
他瞧了一眼城下:“赢了。”并没有惊喜的语气。
“那……你怎么还是不高兴呢?”
他转头瞧了我一眼,三分异色。这样丑陋的一张面孔,可是他的眼睛真像哪吒呀,迷惘和郁郁的样子,可是我猜不出,有什么让他们觉得不快活。
“我没有不高兴,龙儿,我们下去吧。”
“你就是不高兴。”我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问题,他愣愣地看了我许久,忽道:“我镇守晋阳已经很多年。”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就算是一只狗,在外流浪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轻描淡写的两句话,我像是懂了些什么,就像我在人间的那些日子,虽然过得挺有趣,可是也常常会想,我来自何处,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妖怪或者亲人。
他大概……也是想念自己的家吧。
我踮起脚来摸摸他的面孔,冰凉冰凉的。我说:“别怕,总有一天,我们都能够回去的。”
“总有一天,我们都能够回去的。”他低声重复着我的话,半仰了面孔,一弯清月照得铠甲冰冷。
火还在烧,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夜,我在夜光中看他的眼睛,想起我找不到的那个少年,忽然之间觉得他只是指尖上的梦,永远都像是近得触手可及,可是我永远都追不到他的影子。
我的眼角有点湿,忽然肩上一重,已经多了一件黑色大氅,小高问我:“龙儿,冷吗?”
我说我不冷,自我到凡间,我就没有觉得冷过——当然的,你啥时候见过一头*的龙会觉得冷?如果冷,早就碰啥烧啥了。
邙山大捷(1)
大火烧了一夜,终于把敌兵给烧退了,城里的人高兴得不得了,张灯结彩者有之,大放烟花者有之,更多的人露出笑容,大街上一溜的店都开了门,卖吃的卖穿的卖好玩的耍大刀的,林林总总,每次上街我都兴奋得不得了,但是每次看到人头涌动,我都会想起,千人万人之中,我该如何找到他。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的时候,一些记忆在心里洇化成氤氲的墨迹,我渐渐就只记得一双眼睛,水光潋滟的样子……
在小高府上住得久了,多少知道一些东西,比如说,知道小高的爹曾经是皇帝,后来死了,他叔叔当了皇帝,后来也死了,现任皇帝是他堂弟,因为害怕他回去当皇帝,所以远远地把他打发到晋阳。
怪不得他那日打了胜仗,仍然是郁郁不乐,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可怜的妖怪——又错了,他是人,不过是长得像妖怪的一个人。我于是常常抽空听他吹笛子,他说要教我,不过三五日之后因城中诸人以死相挟,终于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其实我吹得也不算坏,只是响了点……
时间过得极快,我下凡的时候还是萧萧的秋风,没过几天好日子,竟然下了雪,皑皑的挂在光秃秃的树上,我蜷作一团,除了吃和睡,惦记的不过是在月下听他吹一曲笛,静的深夜里,雪花簌簌地从树上掉下来,两个人的影子重叠,感觉很安心。
他让我想起极渊外给我送零食的那个少年,有时候他只是坐在外面,什么都不说,可是有极淡极淡的莲香在空气里氤氲浮动,让我觉得很安心,就仿佛即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会替我顶住一样——当然啦,他比我高嘛。我并不是不想念他呀,可是他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追上他的脚步,可是怎么也追不上。
于是我贪恋这一刻握在手里的温情。
但我仍然记得催小高帮我找人,但是每每提及,他面上都会有一种极惘然的神色,问我:“你一定要找到他吗?”
“我一定要找到他的。”我瞧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我欠他好多东西,非找到他不可。”
他于是叹一口气,不说话,我总疑心他在敷衍我,因为找了这么多时候,也没有找到。
这个冬天越发地冷冽了,有一天府上来了一个杀气很重的老头,他拉着小高到一边嘀咕了半天,小高回头同我说:“我要回洛阳了。”
洛阳,又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是小高的家么?我抬头看他的眼睛:“我和你一起去吧。”为啥要和他一起去?因为他是我在凡间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如果他走了,这茫茫的人间,我不知道该向哪里去。
“不,”小高摸着我的头发说,“那是很危险的一个地方,龙儿,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啊?!”
“龙儿你不愿意么?”
“也不是。”我瞄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