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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刚走出西式的正门,有吉州波就请还一脸稚气的门僮给叫一部出租车。
马上就招来了的士,用毕恭毕敬的姿势打开了后座门。州波向门僮致了谢,便和约翰·布赖顿一起坐了进去。
今天晚上将四个人载到这酒店来的莫里斯·汤普森证券东京分公司的两辆黑色的公司专用车,已经分别将纽约总部的首席执行官和东京分公司的经理送回去了。
“今晚正式的安排到这儿就全部结束啦,布赖顿先生。”州波深深地埋进坐席后说道。这几年当中,约翰·布赖顿在美国主要经济杂志所发表的最受欢迎经济学家的排序中,持续稳守头把交椅,此次适逢为日本投资者举办的研讨班开班,便接受莫里斯·汤普森证券的特别聘请,首度来到日本。
“谢谢。多亏你从纽约和我一路同行,觉得第一次的东京之行格外快乐哩。”布赖顿看着州波的眼睛微笑道。
“您能这么说我也很高兴呀。让您和我们的首席执行官一起从纽约过来,担任这次研讨班的负责人,成了我在东京的第一项工作,我感到十分荣幸。”这么回答布赖顿后,州波用日语告诉驾驶员:
“请送我们到横滨的洲际酒店。”
从这一瞬间开始,完全成了个人自由支配的时间。之前州波在工作中的面貌,此时已彻底变成另一种模样。州波强烈地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州波不打算进公司在这家酒店为布赖顿准备的房间,也不打算用公司的车子到现在要去的目的地。
州波想要离开东京。
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首先需要的是离开对手的势力范围。这是州波一贯奉行的铁律。让对手完全脱离自己的日常生活空间。州波今晚也因继续严守这条原则而觉得满意。
布赖顿的手从一旁伸了过来。金色的体毛长到手背,细小的老人斑很显眼的大手有点潮润。州波感觉到了寄托在这手指动作里的布赖顿那明白无误的意图,他长时间地等待这个瞬间似乎已经急不可捺了。
很好。州波对自己表示首肯。
即使到达这里的时间也恰好是按原先计算好的。州波确认一切都在依照自己的设想进行着。不过,这种事自然不会在表情上露出蛛丝马迹。反映在布赖顿眼睛里的自己,必须是因紧张和羞怯而心神不宁的模样。两个人首次单独相处,带着明确的目的以及朝这个方向发展的决心,此刻正在向下一个场所转移。
布赖顿的手很大,但绝不像体力劳动者那样,而是长着细长漂亮的手指,一看就知道连指甲都拾掇得很周到。布赖顿那一丝不苟而神经质的指头有着顽强的意志,正要抓住州波的手指。
州波显出不知所措的样子,将自己的手缩回胸口处,用警惕而羞涩的眼睛对着布赖顿。
布赖顿一言不发,洋溢着别无所求的笑容,再次凝视着州波的脸。是不客气的眼睛。直到跟经理他们四个人一起在寿司店时还勉强保持着的经济学家的聪慧眼神,现在已荡然无存。他的视线在捕捉州波的目光,又转移到耳朵,刚以为要在嘴唇上停留一会儿,却开始从喉咙移至胸口。
州波充分意识到那细腻的目光,她点了点下巴,翻起眼珠瞟了布赖顿一眼。
“布赖顿先生。”
州波的声音里只包含着一点点责备似的意味。
“叫我约翰。”布赖顿及时纠正。视线一直集中在州波的嘴边,声调跟刚才不同。
“OK,约翰。”州波微笑着叫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必须尽可能长地保持着羞答答的表情。州波明白这一点,故意显得犹豫不决,直到最后才将自己的手交到已经握住自己指尖的布赖顿手中。手很温暖。州波感受着那种触感,却始终在自己内心深处嘟囔着。
“嗯,约翰。这就是我起跑的信号呀。”
刚才在寿司店那么饶舌的布赖顿,现在却一声不吭。不过,州波对布赖顿的心思了如指掌。就这样将自己的手指留在布赖顿的手中,州波扭头看着窗外。
夕阳已经落下去了。
只听见汽车低沉的声音。仿佛连这稳定而连续的声音,也几乎被黑夜吸进去似的,长久的沉默从车外团团地围住了他们俩。汽车穿过拥挤的首都高速,顺利地驶向海边。
从进入横滨的沿海一带开始,就看得见高楼林立的街道。一靠近港口地区,崭新的高楼群构成了优美的夜景。它的前端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建筑物,宛如驶向大海的帆船上的大三角帆。
出租车很快便抵达了正门,两人默默下了车,径直走进大堂。布赖顿护送似地轻轻按着州波的后背,让她在休息处的沙发上等候,自个儿走向总台,去办理住房手续。
州波独自留下来,耐着性子在沙发上等候。等待男人去取房间钥匙的时候,女人最好要有什么表情呢?州波有一种自己在丢人现眼的屈辱感。可能的话,她想尽快进入房间。可她又决不希望那样。
四十二岁的自己,和眼看就奔五十的约翰·布赖顿。事到如今,她不必再担心未带旅行用品而在横滨市区的饭店办理住宿手续的两个人,在别人的眼里会有什么反应了。因此,她尽量舒适地翘起二郎腿,伸伸腰,硬逼着自己抬起脸来,坐在那儿瞪眼看着在眼前扩展开来的大海。
看得见一座突出在海面上的小小的建筑物。那小屋有深绿色的屋顶与纯白的墙壁,好像是可以在海上吃饭的餐馆。海面上已经暮色苍茫,灯火通明的观光船正悠然出海。右边,跨海大桥隐隐约约辉映着蓝色的灯光。
有人从近旁穿过,一眼就看出是新婚夫妇的两个年轻人互相依偎着,撒出串串快活的笑声。州波情不自禁地从他俩身上移开视线。
“求你快点了,约翰!”
布赖顿所在的总台,恰好在州波的沙发正对面。看得见正站在柜台前办手续的布赖顿的背影。从前面察觉不到,但从这个位置看,就瞧出他顶部的头发已经相当稀疏了
稀疏的是布赖顿的头发,而州波却觉得似乎在提醒着自身的年龄。等待的时间长得难以忍受。州波甚至一时冲动,想就这样默默地离开这种场合,走出饭店。
于是州波使劲扬起下巴,她想毅然决然地抛头露面,只是必须继续等待。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布赖顿终于迈着大步过来了,露出抱歉的笑容。州波也赶忙挤出笑脸。
“来吧,亲爱的,走吧。给了我一个可以一览无遗地观赏大海的房间呢。”
布赖顿拥着州波的肩膀,动作熟练地护送到电梯。
房间是靠近顶层的豪华套间。一走进房门,面向大海的落地窗便立刻扑进眼帘。大海的景色本身就是最好的装修吧。
州波被吸引住似地站在窗前。镶着花边的窗幔全部拉开后,房间的整个一面墙便展现出夜色中的大海。
海面在远远的下方。刚才从休息处所见的餐馆屋顶,现在看上去宛如小小的模型。环游港口归来的观光船靠着栈桥,漂浮在黑暗中。辉映着蓝光的跨海大桥也显得比方才小了点。
刚看了看黑夜里的大海,就被布赖顿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擦得晶亮的玻璃窗映着自己的身影,那后面又重叠了布赖顿。
布赖顿的双臂绕过背后搂着州波的肩头,像要将她裹进去似的,就这样歪过头来,将嘴唇贴在州波的脖颈上。
“亲爱的,谢谢你能来。”布赖顿低声说道,声音小得听不见。他将州波的身体慢慢转过来对着自己。
“只有布赖顿先生,才会为了我到日本来,谢谢了。”
州波老是游移的目光看着布赖顿的胸部。
“拜托啦。我说过请你叫我约翰了吧。”布赖顿夸张似地请求道。
“OK,约翰。”
布赖顿用小男人样的眼神看着州波,贴近了的嘴唇,几乎就要捉住州波了。
“嗯,约翰。”
州波觉得自己这么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发自什么不同的地方。自己几时开始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呢?
“什么?”布赖顿问道,眼睛没有离开州波的嘴唇。
“我,可别以为总是这样的。”
“当然啦,我很清楚,你绝不是会被男人诱惑的人。”
布赖顿眯缝着眼睛看州波。
“我,一定是疯啦。所以我,有点怕。”
州波竭力装得不知所措,重又注视着布赖顿。觉得害怕,这并非撒谎。只是那不是对布赖顿而言,而是对能够毫不犹豫地张口说出这种话的自己本身。
“不要紧嘛。”
布赖顿的双臂紧紧抱住州波。这种姿势充满自信,一副自己驾驭着州波的神态。这就好,州波想道。
松开了环抱的双臂,布赖顿动手给州波解开外套的钮扣。是急急忙忙的缘故吧,还是因为意外的紧张呢,为了脱掉州波的外套折腾了半天。州波仿佛下定了重大决心似地,自个儿慢慢脱下外套。外套里面是丝质无袖衬衫,带点蓝调的深绿色。州波裸露的肩头和脖颈白得惹人眼。
“丝娜米……”
简直已经按捺不住似地,布赖顿使劲地一把将州波曳了过来。于是脸也好,脖颈也好,性急的嘴唇都摁了上去。州波接受着布赖顿的嘴唇,轻轻地喘着气。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太高兴啦,丝娜米。”
布赖顿的声音,业已言不成语了。州波闭上了眼睛。
于是她感觉自己身后的那边,存在着一片犹如溶解了黑色颜料一般的,带着光泽的黏糊糊的大海。
每当布赖顿的手臂一使劲,州波就想起自己用过跟今天完全相同的话语。仅仅是上周末的事。是从纽约起程的前一夜,对阿卜杜拉玛·哈尼夫说的话,他为了州波特地从出差地伦敦开着私人喷气客机赶到中间地带饭店来了。
“阿比,我,可别以为总是这样的……”
州波的内心深处,被什么扎了一下。
“知道啦,亲爱的。你绝不是会被男人诱惑的人,我最清楚了。”
当时的哈尼夫,也说了跟现在的布赖顿一样的话。答应哈尼夫的邀约时,他穿着意大利制作的柔软套装,包裹住他那不疏于锻炼的没有赘肉的身体,为了遮掩强烈的体臭,还使用了特别调配的科隆香水。
在那双保养得很仔细的浅黑色手臂中,沐浴着芳馨的香气,州波也跟现在一样望着窗外。他为州波预定了中间地带高层饭店的顶层房间,在那里哈尼夫也是将州波搂得喘不过气来,几次耳语道:
“丝娜米,好容易才能跟你约会太高兴啦。这么实际见面一看,比起我在电话里几次听声音私下里的想像,你更漂亮多了。”
哈尼夫的声音也跟现在的布赖顿似的尾音嘶哑而尖细。
“谢谢你总是给我下了大量的订单。”
“哪里,道谢的该是我们呀。因为自从你负责父亲的公司时候起,好像就让父亲赚了不少钱啦。很早以前开始,就好几次听父亲说到你的事。父亲从不随便夸奖人,只有你的事才特别对待,实际做了这项业务一看就更能理解啦。”
“承蒙你父亲多方关照。”州波郑重其事地道谢。
“今后我们准备更积极地开展业务,有巨额交易量的单子我都想一直交给你。这次你要去东京了,但只要我能办到的,希望你尽管吩咐。”哈尼夫用手抚弄着州波的头发,声音如痴如醉地说道。于是州波为了确认这句话,便注视着哈尼夫的眼睛再次重复说道:
“谢谢。不过阿比,我实在是疯啦。但这种事,可是第一次……”
而且,大概在下周末,州波知道自己又要再度老调重弹。下星期,香港李家的公子查尔斯·李要来东京见州波。州波用清醒的头脑想过了,想得冷静而透彻,今后,还要重复几次这些相同的话呢?每当这种时候,又会有一根像小小的刺那样的什么东西刺中自己。
“哦,约翰,真的呢。只有你……”为了从这种隐隐作痛中转移注意力吧,州波又重复了一句,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布赖顿搂抱的双臂上。不管是刺也罢,箭也罢,几根都刺中就好了。因为盼望这样的,正是现在的自己。
是什么,正从背后看着自己。是横滨暗夜下的大海吗?或者更有别的什么存在呢?无从知道那是什么,但确实有什么,正从自己身后的那边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州波为了躲避那道视线,将脸埋进了布赖顿的胸脯里。
第二章 那个女人 第三节
3
“可是,怎么也搞不懂日本人呀。”
从凌乱不堪的床上溜下后,穿着白色毛巾料睡衣的约翰·布赖顿歪着头,将冷香槟倒入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