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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时常能在县城的街上看到两位老人，听小九说，他爸不让任何人伺候已经老年痴呆且行走不便的老太太，吃喝拉撒，他爸必亲力亲为，曾经东野家的天，如今也已满头银发，他已没了壮年时的威严，眼中透着慈祥的笑意，已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可他待轮椅上的小九妈，更像是在哄一个婴儿。他边和我们说着话，边用一个白色的小毛巾擦拭着小九妈不时从嘴角流下的口水，那看小九妈的眼神，爱怜而宽容。
望着这情景，想着小时候小九他爸和他的哥哥们坐着吃饭，他妈忙前忙后还曾觉得怪可怜，可现在，看着一直痴痴笑的小九妈，心中涌起一股热浪，这个小脚老太太，虽然已经不认人了，可在她的有生之年有一个只认他的男人，她真幸福。
到了周杰武馆，小九、鸿钧他们已聚在那侃起来了。听他们说，这次除果儿有个电影正在拍摄，脱不开身，其余的都能来。
“鸿钧，你当领导压力大吗？”小九在问鸿钧。
“还好，就是每年升学和输送队员有点指标。”鸿钧笑笑地说。
“那是还想升官？跑门子忙的，连种头发的时间都没有了？”近来，鸿钧的头发是有加速稀疏的趋势。
“你懂得啥？我这是贵人不顶重发，像你，天天跟练顶锅功似的，累不累。香禅，今年叫梦梦走吧，不一定非上北体，别的学校也行。”鸿钧斗嘴不是小九的对手，转过脸，找香禅说话。梦梦是香禅的第二个孩子，女儿，在我们学校读书。
“不行，我一定让她考上北体，我没捞到进大学，花多少钱，我一定要让我女儿上最好的体育院校。”香禅语气坚定。
“都考两年了，难不成你叫她考三年。”
“对。不考上誓不罢休。”香禅像赌誓。
唉，我们这代人啊，永远是一群怀揣梦想的人，在人生的每一阶段，都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梦，这还不够，连孩子的梦想也掠夺了过来，好像要缔造梦想的接力棒。
三
“岚子、岚子，这边。”岚子一进门，乐滋就大呼小叫，一群人都围了过去，香禅伸手就掀她的玫红羽绒大衣。
岚子赶紧用手一挡“干吗？干吗？大庭广众之下。”
“英雄、英雄，我的英雄，叫俺看看那光荣的刀疤。”香禅也过来半真半假做着欲掀状。
“哎，这么多男的你瞎掀啥。”岚子双手交叉捂着腹部。
“去去，男性离远点，别看女英雄啊。”香禅大喊。自从岚子受伤后，这是她和岚子之间添的新玩笑项目。
“哎，香禅，别老盯着我的疤，是不是又想让我打你的光腚。”真怕她俩的固定节目马上要正式开场。
“就会转移话题，谁理你，说点新鲜的。”谢天谢地！香禅首先挂出了免战牌。
“好，我给你们说个逗的，俺儿说，要二00八年给我生个小老鼠，我说不行，生个小猪、小狗都行，我好能抱住，小老鼠那一点点，我怎能抱住。”岚子的女儿已工作，她倒不急着催嫁，这儿子今年刚上大学，她就憬着当奶奶了，那表情，恣得很。
我知道，香禅又会有很多话接岚子，她们的“战争”，绝不比儿时少。
“嘿，大家好！”
“杨洋，真是稀罕。啥时回来的？”杨洋的到来，掀起了一阵小小的寒暄热潮，
我已十几年没见她了，当年她从北体毕业后，分到省城大学任教后没几年，就选择了留学美国，在美期间，她放弃了体育，转而攻读国际关系学，并顺利的取得了硕士学位，经过几年的努力，目前，她已是某传媒集团的中国区总经理，绕了一大圈，她又做回了她的“文化人”，而且，是我们这茬人中，学历、职位最高的了，她今天的到场，是我们很多人没有想到的。
刚刚互问了今夕，接着侯志、常丰收就进来了。又是一番热烈。
看样子，今天常丰收有点兴奋，进屋就脱了棉大衣，挨个问好，不知为何，我感到他今天有点异常亢奋了，说话声音洪亮，仿佛如果他不表达，相聚的氛围就会大打折扣，这儿应是热烈的、热闹的、开心的，他，必须一直说。我注意到，他那件银灰色V领羊毛衫，虽然陈旧，但质地很好，他还少有的打着领带，不过，他还是兴奋过了头，开始手舞足蹈，我就瞄见，在他毛衫的腋下处，有一个没补的小破洞，像一个出气孔，将他原本饱满热情的形象，一点点泄漏掉，我有些担心，怕撒完气的他，无力站立，不由的，我慢慢挪到了他的身后。想，也许可以在他倒下的时候，扶他一把，但，那晚，他没给我机会，我多虑了。
“子庚，看你很开心的样子，有可乐的事吗？”是杨洋在发话，
“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天下，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木子庚娓娓道来。
“子庚，你什么时候攻起儒家哲学了。”听了子庚的一番话，自认最有文化的杨洋大为惊疑。
“杨洋，这你就不懂了，儒武向来是一家，只有参透武中的儒，你才能成为真正的习武大家，高等学府毕业的也不一定行呦？”侯志又加了进来。
大家交流地很热烈，似乎时光没有变迁，那种自儿时建立起的亲情，让彼此感到很温暖，望着仍在斗嘴的小九和侯志，听着乐滋一阵阵无羁的大笑，还有岚子那永远去不掉的口头语，我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默默离去，而是，始终呆在他们中间，默默微笑着、静静聆听着。
听，杨洋又开始抒情了，我会心地笑了，这是二十年来我无数次回味复习的场景，虽然内容不尽相同，但发小们彼此了然的程度，毫无二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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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暧昧情愫
更新时间2013…10…1 20：57：53 字数：3865
一
二十年回眸，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很希望自己有生花之笔，可以描绘他们平淡却不凡的人生，但我又觉得，凭我的文笔，要展现他们的丰富多彩，很难。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有着写书梦想的杨洋了。
为着方便，小九把它饭店的大厨也带来了，就在周杰武馆的食堂烹饪，所以，虽然还没到饭点，饭菜已是上桌，周杰今没像上回那样，大样的坐那吃喝，而是，充当了服务生的角色，进进出出的，上菜、收盘，忙的只穿了件绒布体恤还额头挂汗。
他那潇洒的步伐、举盘的悠然，西式waiter风范；哪像是个跑堂大叔，简直有若‘赐菜君王’驾临。
周杰的武馆目前不光教授传统武术，为弥补生源的逐年递减，今年又推出了搏击和女子防身术等成人项目，特别是女子防身术项目，由于糅合了民间武术、散打、擒拿格斗等多项技艺，有一定的自救、防身、健身功能，开课以来，吸引了大批年轻女性。
周杰的身心早已今非昔比，经过哀伤洗礼的他，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伤韵，那种世事历练的成熟与豁达，和经过长期力量练习恢复弹性的浑身肌肉，让他的整个人，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我知道，小九之所以把聚会定周杰这，主要是想给大家一个无拘无束放松的交流环境，没外人、没打烊时间等条件约束，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过，小九可能没想到，这宽松的氛围首先成就了他，只一会，他就有些不知东南西北了，端着杯子不停地围着桌子和人碰杯，谁不喝他都不罢休。
这两年他发了，饭店开得红红火火，投资的煤气站也发展成了全县最大一家，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当然，收益也是丰盈的。
“子庚、子庚，你还有气吗？”小九声声呼唤。
“我有气，我的气足着呢。”木子庚急忙应答。
“岚子、岚子，你还有气吗？人家都来找我要气，你咋不要？”他又端杯转向岚子。
“我还有气——”岚子话语拖着长长的后音。
“还有气，什么时候你没气了，到我这来，我给你充。”
“谢了，我要没气了，就不到你那去了，我就直奔火葬场了。”岚子斜着白眼珠子，恶狠狠地堵他。
小九很失落，就跑到桌上趴那大吃起来，边吃边自言自语：“我就不明白了，最近气这么紧张，你们都不缺气？”满屋子热热闹闹的人，没一个人接他的话茬。
二
看着低头狂吃的小九，侯志走了过去：“小九，当年，你要是练武术也象你吃东西似的风卷残云就好了。那你今天，就不会还沉在县城，就会像我一样，可以到外面去大开眼界了。”
侯志入省队后，先后在全国比赛中获双刀冠军，棍术第一名，“全国武术精英赛”中夺得形意拳、棍术枪术冠军，并获对练第一名。武术国际邀请赛、日本举行的亚洲武术锦标赛中他的枪术均获冠军，已访问过加拿大等20多个国家，早已荣为国家武英级运动员。几年前，他被派日本教授中国武术。
凭良心说，侯志是一个相当有创造力的人，他洞悉事物的敏锐眼光，充满活力的人生姿态、灵活积极的处世态度、注重现实又不乏理想的个性，固守中国传统又移武异国的勇气、多话和吹嘘的特质、能辨别出自我崇拜与谦虚自持的差异，都成为了他今日成功不可或缺的因素。对他而言，生活就是追求乐趣与随他所用。
“不满意？又没吃你的。小时候还喊我日本人，你现在可是地地道道的小日本了。”小九话里带气。
侯志幽幽地说：“鉴真说：为是法事也，何惜生命？诸人不去，我即去耳！”
“侯志，你不要在我们中间寻找统领天下、傲视群雄的感觉，把自己描绘得跟英勇赴义的英雄似的，小老百姓、小老百姓，我们，都是小老百姓。”小九两眼瞪着侯志，伸出右臂，翘起无名指，点着昔日的队友们。
“嘁，连媳妇也娶的日本人。”小九边吃，边又嘀咕了一句。
侯志由省队外派日本，教授武术后，成绩不错，拓展了自己的事业不说，还交了一日本女友，并于五年前回县城办了婚礼，县里一听说他要携女友回家办喜事，立刻把它当成一大事，不仅体委的领导悉数参加，就是县里的头头脑脑一个也未落，县长还亲自主持了典礼，侯志当天很兴奋，面子也够足。
“别不满了，知道你生气，我没忘，相当年，我经常跑到你家，白吃海喝，上次回来结婚，确实时间太紧，没捞着看二老，这回回来，我特意给你爸妈带了礼物，明我一定携你弟媳去拜访二老。”
“别，千万别，你不知我妈，跟日本人有仇，清醒时都恼得牙痒痒，如今她老人家有点老年痴呆，更是整日骂骂嚼嚼，你媳妇听了不好，影响中日友谊，你的心意我替他二老领了，来，我喝一杯，谢了。”
小九不是存心逞英雄，以中华民族来对抗大和民族，他是念着他妈，我们也都听说过，当年，跑反时期，小九妈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抱着孩子，跟着逃难的队伍狂奔，最后实在累得跑不动了，正好前面有一口井，就想，把包袱扔到井里也不能留给日本人，结果到达安全地带了，想奶孩子，看到怀里抱的竟是包袱，那可是她第一个孩子，惨号，却永远失去了孩子，别说是她，就是我们这些旁人，听了这事都有心被剜割的感觉，其实不光是有痛苦经历的老辈人，就是我们这一代看抗日电影长大年轻人，对日本也有一定的反感。
小时候，大家一样流着鼻涕穿着补丁裤子蹲马步，挨教练的脚踢手掌，没有什么分别，现如今，侯志飘洋过海打天下，而小时候的同伴，大都蜕变为工人农民，他本来想自吹自擂一下，趁机体验一下君临天下的优越，可小九的怒目，让他顿时消了底气。
“周杰，要不是看在寒梅的面子上，你别想每次都往我们这一拨上偎。”侯志正觉有些尴尬，抬眼看见端着菜帅帅地走来的周杰，于是，半开玩笑地调侃起他来。
“嗨，侯志，别冤枉人，当年，她可是岚子带来的，不是我。”我赶忙撇清。
“就是，他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忘恩负义，为了补我当年受伤的心，周杰。待会送我回家。对了，你们知道啵，那个毛胡，一见我就叫我说说，掺乎咱这一拨的聚会，叫我给回绝了。”一看到周杰，岚子立马偎了上来。
周杰，是岚子永远都不愿放弃的追随；岚子，却是周杰永远无法接纳的浪漫。
“毛胡，他？趁早离他远点，你没听说吗，他一点也不孝顺，他不是开个养猪场吗，据说，他爹住的，还不如他喂的猪住的好嘞。”小九凑过来，看来，这街滑子，已是臭名远播。
“猪杀了能卖钱，他爹又不能杀了卖钱。”是侯志。
“狗嘴里就是别想叫他吐象牙，怎么比的，你。”岚子又要开始和他掐。
三
菜上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