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会留下淡淡的香气,很舒服,防蚊的效果也很好。
“阿姨,什么客人啊?”又抱起了《绿山墙的安妮》,把叶子插在书里,等着阿姨告诉她。
保姆低头寻思了一会儿,一边收拾择好的空豌豆荚,一边讲给她,“晚上好几桌呢,有你大舅一家,他们家两个儿子都来。还有沈家,听说他们家的孩子和你哥同校了。老李说还有尹司长,是你爸爸同事,好像挺大的官,其他就不知道了,没准你伯父也过来。我进去拿菜,你老实在这看书别乱跑。”
保姆起身离开,亦诗把书盖在脸上,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人名。沈睿她见过一次,和哥哥挺要好。至于尹司长,不知道是谁。最让她不高兴的是大舅,那根本不是她大舅,和她一点关系没有,赵姨的哥哥常常来,他家两个男孩都讨厌,仗着年纪大欺负作弄人。
想到晚上的事没兴致看书了,把薄荷叶从书里抽出来,回到楼上房间锁了门。还不困,不想睡午睡。躺到床上无聊赖,手自然摸到床头柜上的小本子。细心的把刚才的薄荷叶夹进书里,希望书页也沾些薄荷香。
已经读过好多次了,有些书角都带了污迹,可还是不厌其烦的每晚都看,也学着书里的小女孩茱蒂写信。
因为不知道地址,她写的信寄不出去退回来好几次,只好先放在自己藏宝的小抽屉里,那是妈妈用过的旧首饰盒,一层层精致的小抽屉里藏了好多宝贝,这个家里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把书打开,摸了摸可爱的薄荷叶,亦诗开始读茱蒂写给长腿叔叔的信。睡着前,她脑海里一直想着另一个人,他的样子很生动,他的故事很好听。
长腿叔叔她也有,他有另一个名字——孔叔叔。
午觉睡得并不安稳,天有些闷热,没一会儿身上就粘粘腻腻出了汗。翻身醒了,睁开眼没动,抱着小说躺了一会儿。
刚才梦里好像有孔叔叔,只有背影没有脸,从他出国之后,她从没梦到过他的脸,反而醒的时候闭上眼,可以看清楚。
他常来的那阵子日子真快活,给哥哥辅导完外语,他会特意到琴房去陪陪她,有时候能说好些话。
特别喜欢听他讲故事,这一年把脑子里记下来他说的故事都写到本子上,关于星星,吹牛大王,善良的蜘蛛,爱心树,森林里的怪兽。
她觉得孔叔叔什么都知道,给她讲故事也最耐心,即使保姆来叫吃饭,他也会把故事讲完再走。
他很忙,总是出差,鼓着勇气问过爸爸,被告知那叫驻外。
亦诗坐起来,把《长腿叔叔》放回床头,走到衣柜里拿出藏在角落的首饰盒。摆到床上打开前又看了眼门,确定一下门是锁着的。
妈妈留下的东西太少,翻箱倒柜,除了书也只有这些。好几年,楼上楼下里里外外的找,竟然没有发现一张照片。
爸爸说过外公外婆去世早,妈妈又是独生女,什么也没留下。可她不信,执念的认为他们藏了妈妈的东西,也许就是赵姨拿走的。妈妈去世不到一个月,爸爸就娶了赵姨。
皱了下眉,打消不快的念头,小心翼翼打开她的百宝盒。最上层抽屉是她从谱子里收集来的小花瓣。妈妈喜欢在书中夹花瓣,她也学着夹叶子,夹鲜花。
褪色的花瓣被压平风干,一片片躺在抽屉里,都是小樱花似大小,像大院车道边的那几株。春天天刚暖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去树下看花,有时带着长笛,吹给妈妈听。
第二层,是一切可能和妈妈有关的东西,针线盒里发亮的银顶针里有个叶字,她认得妈妈的姓。书柜里找到一本旧书里的书签,背面写着几行字。还有很多小东西,留在她抽屉里的项链,钢琴下面滚着的一颗扣子,笔筒里一支磨尖的炭笔……最下面是写给孔叔叔的信,都用红色的缎带扎好,按日期排列,隔一段时间要数数有多少了,盼着孔叔叔能来,一并给他。当然,更希望能寄给他,保姆说他不在以前的地址了,所以信才会打了退信邮戳。
从倒数第二层拿出日记本,亦诗坐在床上想写些最近的事情,留着以后告诉孔叔叔。学校的一切顺利,长笛又进步了,老师一直在夸,学年结束还会参加市里比赛。她特意留了每次参加演出的照片夹在一个相册里,还有获奖的证书和学期成绩册。这些父亲看过总会忘,只有哥哥的才裱了挂在墙上。赵姨会赞几句,买些东西奖励,但很快也就不提了。
快乐和伤心需要分享,她想都留给孔叔叔。
把能想到的东西都记完,放了一颗巧克力到抽屉里,有个格子是留她喜欢的东西的,自己舍不得用,舍不得吃的,也想留给他,等从国外回来和信一起给他。
巧克力盒子极漂亮,只吃了一颗,把其他的都留起来,想哭的时候吃一颗,嘴里甜了就不哭了。吃一颗少一颗,一年里没有哭几次,把剩下的给了保姆、老李,留几个给自己,最大最漂亮的一颗放在抽屉里,给孔叔叔。
百宝盒刚放回到衣柜里,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亦诗跑回床边穿了鞋去开门,是保姆叫她起床,嘱咐要换干净漂亮的衣服,把辫子梳整齐。刚关门,又听见外面有动静,开门却没看到人。
不知是谁在恶作剧,亦诗到楼梯口向下张望,客厅里没有声音,客人应该还没到,回身刚要进房,突然看见走廊远处的人影。
头顶是通风的窗,光照进来正把影子投在地上。第一下听见玻璃碎裂,第二下没有声音,只觉得额角爆开一样疼。
坐到地上,捂住额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远处。丁丁当当的慌乱脚步声,几个男孩从走廊的另一端消失。
放开手,眼前一半的世界是红的,血流到眼睛里沙沙的疼,抹了一下,袖口都沾上了看着血红很吓人。
亦诗没哭,用袖子捂住额头快步跑回房,翻出一颗巧克力塞在嘴里。下楼找保姆前,她盯了好一会儿门后的世界地图。彩色地图变红了,中间的小贴画也红了,孔叔叔就在那里,再过不久就回来了。
血滴到地毯上,小声对自己说了两遍孔叔叔说过的话。
“一一不哭”
……在布鲁塞尔办公室里正改文件,手一抖,墨水晕开了标点。孔谦停了笔坐起身,不自觉望了眼桌边的相框。
几年前他收到过两封信,一个只有张小纸条,另一封里有她的照片,带在身边好几年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自己手里。
习惯性的拿过相框打开,翻过照片,背后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每次眼前都浮现出她哭的样子。她写给妈妈的信,寄给妈妈的照片,陪伴了他好几年。
妈妈,一一想你。
一看到哪几个字,他不自觉总会想念那孩子。
保姆给亦诗处理额头的伤口,嘴里骂骂咧咧的,赵家两个男孩子野,缺少管教,平日里来了总爱作弄她。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子,有时候看的松些,就会受欺负。可怜了,她上下一兄一弟都不是一个妈生养的,跟谁都不亲。
用纱布把血擦净了,看着孩子眼里含着泪,保姆也有点心疼。本来生得好好的,不缺吃不少穿,就是开心不起来。这两年好多了,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前两年刚有弟弟的时候,常常自己闷在一楼的房间哭。
亦部长还在时那房子就封了,走廊靠里的几个房间亦家人很少过去,大半夜黑漆漆的还有些吓人。不知怎么就让她找到了钥匙,自己进去打扫,擦钢琴上落的灰,整理谱子。习惯了以后,一找不到她就往那间琴房去。现在的太太从不往那边走,连带着小儿子也不去。只有她去,有时还没过去就能听见音乐声。在亦家帮佣几年,就觉得这孩子聪慧,传了她妈妈的样貌才艺,只可惜,是个没妈的苦命。
“阿姨,晚上我能不下楼吃饭吗?就跟爸说我受伤了。”前襟上还滴着血,手上擦了好几把也没擦净,亦诗倒不着急,反而想到可以找个由头逃过晚上的饭。
保姆上了些碘酒,伤口沙的疼,她哆嗦着躲,咬了咬嘴唇。嘴里还带着一点巧克力的味道,刚才没有哭,眼泪都到了眼眶里又生生憋回去。她知道哭了也没人看,反而自己难受,不如不哭。
“我去问,你一会儿回房好好躺着,也别看书了,听阿姨话,看这么大口子,那几个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拿什么砍的?姑娘家以后破了相就麻烦了。”贴上药棉,保姆又给她把脸上的血渍擦了。“走吧,我陪你回去。”
要过去拉她的手,亦诗把藏在手心的东西放回兜里,才拉着保姆上楼。回到房间,脱了鞋爬到床上,刚刚觉得没什么,现在感觉累了,额头刺痛,闭上眼睛,保姆搭过来凉被,拿起蒲扇给她扇。
没一会儿亦诗就睡着了,保姆出去时把她兜里的东西翻出来看。石子大小的一块绿色玻璃碴,像是从碎酒瓶子上敲下来的。心里更是气,如果打到眼睛非瞎了不可,那两个越发过分了,再这样,低下做事的人都要看不过去了。
拐到一楼书房要进去和她父亲说,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保姆没敢敲门,等了会儿不见停下,只好先绕回厨房。
路上碰见太太抱着孩子从外面进来乘凉,过去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顺带拿玻璃碴给她看。
赵佩瑜哄着儿子,低头思索了一下,打发保姆送孩子回房,自己去书房找丈夫。
“大哥,青州和荆州呢?”进门打断正在说话的两人,直接把玻璃碴放到了翰臣面前的书桌上,“诗诗头给打破了!”
看了眼桌上的玻璃碴,见翰臣脸上没什么名堂,赵佩珩马上过去拣起来,一脸埋怨,“这两个死孩子,我回去说,现在可能和亦昊到院里去了,这俩孩子不懂事,来时候他妈还嘱咐过呢。”
佩瑜还想说什么,被丈夫拦住话打发了出去。刚嫁他的时候就有些怕,现在好些了,可也不敢违了他的意思,毕竟两个人不算感情很好。
本来打算一辈子不婚,结果三十出头被父亲安排了这门婚事。说不上满意,只是终身有了依靠,生了孩子才觉得有点像个家了,自己也有了主心骨。
亦翰臣不是特看中感情的人,前面两个妻子一个离了,一个亡故,谈婚事时,他第二个妻子刚刚过世两个星期。匆匆嫁过来续弦,父亲也是看中当初亦部长在部里的威望。亦昊习惯了后妈没怎么难为她,只是这两年亦诗越发不喜欢她。
往楼上走,寻思着要不要去房里看看。佩瑜也算不上喜欢亦诗,那孩子带着她妈妈的影子,更显出她自己姿色平平。
可有姿色又怎样呢,还不是前脚刚去后脚就把她迎进门。毕竟父亲在部里有地位,哥哥也算要员,翰臣这样的人正需要她这样一个妻子。
互相攀附,两家都好办事。明明已经走到门口,想了下还是不进去了,怕那孩子眼里执拗通透的一面。
赵佩瑜下楼到后厨,嘱咐老李加了两个亦诗喜欢的菜,又拿了钱让保姆出去给她买几瓶祛暑的果茶。
再回到楼上,进了自己房间,把儿子抱过来哄着。晚上尹家、沈家的人来,不知道翰臣又打了什么算盘。
尹沈也算姻亲,家珍嫁过去之后一直没生养,尹司长膝下只有个十几岁的儿子,家珍娘家这边,她哥哥的儿子也是相似的年纪。
政治婚姻没有登对不登对,只是相互之间有用没用。想着几个男孩子,包括哥哥家里两个,再想亦诗那孩子,感觉现在说这些都还早,毕竟她还小,只有十岁,再过五六年寻思不晚。走到桌边看着压在写字台下的合影,边角发黄了,还压在这儿,每次瞥到,佩瑜心里也没什么好情绪……亦诗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推,翻转身子。头比睡前疼的厉害,坐起来难得的靠到保姆身上撒娇。
难受的时候她想告诉别人,可孔叔叔不在,她又疼得不想拿笔写信。到头来不知道能跟谁说,自己说是不哭,可还是挨不过难受。保姆拍着后背,哄的时候叫她小名。听着听着,她哭了。
她喜欢别人叫她一一,因为妈妈从小就那么叫,朦胧的儿时记忆里,她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现在家里都叫她诗诗,外人也这么叫,听了一点不觉得欢喜。
保姆从柜子里找了漂亮的裙子给她换上。本来就不舒服,换衣服一折腾,身上又出了汗,懒懒的躺回床上不想下地,拿过被子盖着脸。
“一一乖,你爸爸下面叫你,客人都等你呢。”保姆又扶着她坐起来,给穿好鞋,看她脸色发白,眼神涣散,无精打采的实在招人疼。拿梳子给她梳辫子,小心的不碰到伤口。
“阿姨,这儿疼。”梦里都疼,声音哽咽,坐在床边任保姆打理头发,系上漂亮的缎带。穿再好看也是和不想干不喜欢的人吃饭,没意思。想起下午欺负人的男孩,更不想去。
保姆把她揽在怀里,安慰了一会儿。“阿姨知道,一一不怕,吹吹就好了。”特意弄一缕发垂下来挡住纱布,伤口还是藏不住,小脸上都写着委屈。最近日子这孩子苦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