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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伊瑟家出来,金纳罗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街头。
母亲的手术押金必须马上筹到,可是周围真的找不到能帮他忙的人。
冥思苦想了许久,他总算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偶尔还联系的高中时代的朋友朴圣勋。
朴圣勋是个货车司机,不可能有那么多钱,但他还是先去找公用电话了。
没想到公用电话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
“我虽然没有钱,却有一个办法。”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朴圣勋的声音,纳罗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追问道:
“什么办法?”
“你知道容奎吧?金容奎!”
“高中时候那个远近闻名的二流子?”
“对,听说那个家伙搞什么IT,发了大财,还上市到高斯达克市场,股票也赚了大钱。虽然有点儿丢人,不过你还是去找他问问吧。只不过是借一千万,他应该不会驳你的面子吧。”
挂断电话之后,纳罗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金容奎。
他是高中时代有名的小混混、二流子。
高中时代的不良少年主要分为两类:阿飞和小无赖。
拳头厉害、喜欢玩闹的不良少年叫做阿飞,依附于阿飞,跟在阿飞后面狐假虎威的不良少年叫做小无赖。小无赖只有和阿飞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得到小无赖的待遇。
纳罗在学校里是成绩优秀的所谓“优等生”,所以跟他们之间倒也没有什么摩擦。
不过和金容奎却不一样。
金容奎的学号就在纳罗后面,每次考试时都要折磨纳罗。
考试的时候,他坐在纳罗后面的座位,有时把脚伸到前面,让纳罗从第一道选择题开始给他传递答案,有时索性在考试结束前十分钟要纳罗和他交换试卷,甚至抢走纳罗的试卷。
对于从来没有丢掉全校第一名的金纳罗来说,这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所谓“日进会”成员的金容奎却是个目中无人的小无赖。
纳罗坚持不肯再给他看答案,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纳罗。
事态终于爆发了。
在教室里,金容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冲金纳罗挥起了拳头。
没有人阻止他们两个。
但是,倒在地上的人不是金纳罗,而是金容奎。
纳罗不知所措地躲避着迎面飞来的拳头,长久以来的愤怒突然爆发了,他疯狂地挥起拳头,金容奎被他打倒在地。
因为这次事件,曾经自诩为“阿飞”而且扬扬自得的金容奎暴露了自己“小无赖”的本质。
从高中刚入学开始,金容奎就和日进会的人鬼混,周围的朋友们都以为他是很厉害的阿飞。
不料,自诩为了不起的阿飞的家伙竟然被埋头苦读的模范生金纳罗随便挥出的拳头打倒在地,从此以后情况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跟他鬼混的日进会阿飞们渐渐和他产生了距离。原来不敢反抗他的暴力,受他欺负的家伙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结果,金容奎经历了金纳罗事件之后,直到高中毕业也没能抬起头来。
所以,纳罗当然很不想去找他了。
啊……母亲!(4)
最后,金纳罗还是摇了摇头。
只要能让母亲做上手术,什么样的侮辱都可以忍受。
* * *
果然如朴圣勋所言,金容奎的公司看上去又豪华又气派。
虽然只是一栋四层的低层建筑,但是位置却在江南德黑兰路中心,而且整栋独立建筑全部用做自己的公司,这样的事实足以让同龄的金纳罗自惭形秽了。
按照秘书告诉的路线,纳罗来到一个灯红酒绿的沙龙房。
等待他的人是金容奎的司机。
“姜秘书给我打过电话了。社长正在跟重要客户见面,您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又一轮等待开始了。金纳罗毫无怨言。
因为选择权不在他手里。
已经过了晚上九点。
但是,纳罗相信金容奎和客户谈完以后,肯定会帮助自己,于是他开始祈祷沙龙房里的朋友顺利处理完自己的事情。
直到午夜已过,他等待的朋友才走出来。
“哎呀,喝醉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蹲坐在出口角落里的金纳罗像弹簧似的站起来,摸了摸衣角。
金容奎和一个看着像是舞女的女人扶着酩酊大醉的外国客户出来,把几张钞票按在女人胸前。
“死丫头,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个大鼻子伺候得服服帖帖,你等着瞧。”
“呵呵呵,不用担心,社长,我一定会搞定他的。”
“喂,朴师傅,把他们送到沃尔科夫先生下榻的酒店。”
外国人和舞女坐上金容奎的车,金容奎这才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呕吐起来。
“呕……呕……”
“哎……容奎啊……”
纳罗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搭讪道。
但是,喝得醉醺醺的金容奎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妈的,只喝过伏特加的家伙,胆子倒是挺大,什么都敢喝。呕……”
金纳罗走到身体颤抖、连连呕吐的金容奎身后,拍打起他的后背来。
“怎么喝这么多酒,小子?”
“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吗?金纳罗,高中的时候我还给你答过试卷呢。”
直到这时,金容奎似乎才认出纳罗,脸上露出了微笑。
但是,他的微笑并不是友善的微笑。
“风水轮流转啊,诚宪高中的头名秀才竟然因为钱而在我屁股后面跟了几个小时。”
“啊……原来你都已经知道了。”
“呕……呕……算上你在内,打着同学的幌子找我借钱的人已经有二十七个了。”
这也不足为奇。
最近经济很不景气,有金容奎这样成功的同学,自然会想到向他求助。
但是金纳罗固执地相信,抓着面前的电线杆呕吐的朋友肯定会帮助自己的。
因为他和其他前来求助的同学不一样,现在的情况真是火烧眉毛。
他艰难地张开嘴巴。
“我妈妈……病了,因为交不上手术押金,现在还没有做手术。”
“二十七个人当中有四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我父亲也去世了,因为信用卡债务……”
“这个故事我也听过两遍了。”
金容奎吐干净了胃里的东西,似乎感觉舒服多了。他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来,注视着纳罗。
“我没有说谎,我……现在很急。”
“很急?有多急呢?”
纳罗从金容奎的目光中看到了绝望。
可是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金容奎知道自己有多么紧急,也许会帮助自己,于是他坐到了地上。
什么自尊不自尊,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用手打扫起了金容奎的呕吐物。
冰冷水泥地上的呕吐物又冷又黏稠,散发出酒味和令人作呕的食物的气味。
金容奎看到纳罗的举动,似乎觉得很好笑:
“你想说什么?你急得愿意打扫这些东西?既然如此,你还不如把它们吃下去……”
金容奎停了下来,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睛。
金纳罗把手里的呕吐物塞进了口中。
“你问我有多么急,是吗?我把你呕吐的东西吃进去了,你能相信吗?”
“呕呕!”
嘴里含着秽物说话的纳罗恶心得直想吐,但是他强忍住了,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金容奎脸色铁青,连连后退。
“你这个疯子!”
纳罗抓着金容奎的腿。
“请你帮助我妈妈……让她做手术吧。”
金容奎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已经以吃呕吐物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迫切心情,金容奎肯定会施与援手的。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回答。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已经证明了我有多么急迫,不是吗?求求你了……”
“我知道你情况紧急,可是你这个家伙却让我度过了三年忍气吞声的高中生活。当时我的急迫谁来管?”
“可我现在是来求你救我妈妈的性命啊,求求你一定要帮忙。”
突然,金容奎的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兔崽子,也许对你来说,你妈妈的生命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当时受到的侮辱更重要。你妈妈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
纳罗无法反驳金容奎的嘲讽。
别人再大的痛苦都无所谓,自身微不足道的痛苦却会让自己备受煎熬,这就是人的本质。
现实是如此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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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1)
* * *
母亲朴玉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
她沉重地喘息着,仿佛她的心里已经无法容纳任何东西了。
这是她表达感情的唯一方式。
纳罗看着母亲,眼神无比凄凉。
纳罗没有顾得上擦去顺着脸颊流淌的泪水,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母亲的脸,很久很久。
这时,纳罗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情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多少天来连手指都不能动弹的母亲,这时她的手指竟然轻轻地颤抖起来。
这简直是奇迹。
纳罗感到自己在漆黑的夜幕里发现了微弱的光明。
母亲似乎感觉到了比自己走过的曲折人生更为残酷的沉重,扭曲着身体,努力伸出手来。
但是纳罗马上又发现了,母亲的这个举动代表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
母亲忍耐着全身的痉挛,抬起手来,指了指呼吸机的电源插座。
她手指颤抖着哀求儿子纳罗。
“给我拔掉……”
如果拔掉呼吸机的电源,母亲就不可能活下去了。
但是现在,母亲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虽然她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用含泪的双眼述说了一切。
纳罗从母亲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她不想拖累儿女的迫切心愿。
“不……不可以啊……”
纳罗避开母亲的视线,把头扭向一边。
母亲梦呓般的窃窃私语听起来是那么恳切。
“纳罗啊,求求你……”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即使她现在醒过来,也会面对残酷的现实而沮丧和无奈,就像和自己这样。
纳罗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在纷乱的思绪中轻轻战栗。
他强迫自己把无数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久久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
她的脸已经痛苦地扭曲了,却还是没有放下指着电源的手。
纳罗的感情从惊讶开始,渐渐地变成了怜悯,然后变成了茫然,最后又由茫然转为绝望了。
望着急促地喘息着的母亲,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那都是他长到这么大从来没对母亲说过,却一直想说的话。
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他说出了比千百句告白、千百句承诺更难以说出口的话。
“妈妈……我爱你。”
从他懂事到现在,还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说完,他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父亲的遗物。
就是那张锋利的信用卡。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用来自杀的凶器,但是对他来说,却是父亲留下的最后的遗物。
他把了却父亲生命的信用卡的锋利面放在连接母亲鼻子和氧气筒的薄薄的塑料管上面。
只要稍微用力,锋利的信用卡就会切断薄薄的塑料管,母亲就不用再过这种窘迫的生活了。
但是,纳罗还是无法割断呼吸机的塑料管。
手中单薄的卡片太重太重了,重得让他难以承受。
父亲当时可能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张薄薄的塑料卡片就像自己曾经走过的人生一样沉重。
纳罗感觉到的重量并不单纯是卡片的重量,还有生命的重量。
所以他下不了手。
他不能满足母亲的心愿,不能给她的人生画上句号。
他把自己泪迹斑驳的脸贴着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母亲的脸颊,只说了一句话:
“妈妈……”
纳罗走出医院的大门,手里拿着父亲留下来的信用卡。
他下决心要毁掉这张卡片。
对他来说,这张保留着父亲死亡痕迹的卡片是一种诱惑。
他的父亲是被金钱所迫而放弃了生命,凄惨地用卡片割破了喉咙。
那是一种呐喊。
那是对催他办“卡”的社会充满怨恨的呐喊。
2002年2月,信用卡使用金额达到622兆韩元。
其中,现金服务以及贷款金额达到380兆,占全部使用金额的。
截止到9月底,持有四张以上信用卡的用户达到990万人。
其中十分之一以上,也就是100万人手忙脚乱地拆东墙补西墙偿还信用卡债务。
同时,每年都会新增300万名“信用不良者”。
处于破产危机的L信用卡公司,使用金额曾经一度接近160兆韩元。
对于信用卡公司来说,那段日子非常华丽。
但是,后来暴露的却是因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