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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咬住不会松开的。
于是,讨饶一般地:“好吧,三姐,我说不过你,我告诉你实情。”
柳青还是冷眼看着安子杰。
安子杰用手转着柳青的水杯。柳青招手,服务员过来,又给安子杰倒了一杯水。
安子杰的眼睛望了窗外,神情落寞:“她叫袁语,我和她在大学一直恋了三年。大学毕业,我们一块儿到南方去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虽然薪水不高,可我挺满意的,因为我觉得很快就可以先租房结婚了。我很爱她,想和她有一个家。”
“可她这人,心气高,说依我们家的条件,一定是没法帮我们买房的,租房结婚,让她觉得脚下没根,她坚决不干。她一定要努力,争取在那里买到房子,至少要挣到房子首付的钱,她才会和我结婚。你知道,单凭我们两个人的那点薪水,除去生活,什么时候才能攒够房子的首付呢!”
柳青的神色明显缓和了。
“我们省吃俭用,她都不敢上街,因为上街要花钱的。好不容易攒了几万块钱,我父亲突然脑溢血,我只好带着我们所有的积蓄回家。”
安子杰停了下来,看着窗外,眼眶里的泪水渐渐浮上来。柳青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那个女人直盯盯站在马路的对面,脸朝着这边的窗户。
安子杰的眼泪就流了下来。“父亲的病,花光了我们的积蓄。因为母亲身体也不好,无法照顾他,我不得不留下来。我的工作丢了,父亲后期的康复治疗,全靠她一个人在那边,挣了钱给我往回寄。等父亲能下床了,我要去找她,她却告诉我,她有对象了,要结婚了。”
安子杰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柳青的泪水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只好别过脸,看着窗外马路对面的那个人。“她给我寄回来五万块钱,要我好好照顾我的父母,不要找她了。我拿着她寄给我的一张小婚纱照,在火车上站了两天,到那个城市去找她。几十个日日夜夜,我要疯了,可是没有她的音讯。”
安子杰停顿了片刻,用手掌抹了抹泪:“我等了她五年。希望她还能回来。可是她没有。后来,遇到柳飞。”
柳青无语了,两个人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窗外这会儿焦急地走来走去的那个女人。
好久,柳青才收回目光,问安子杰:“那她现在为什么又回来了?”
安子杰喝了一口水:“她的性格太要强。她的老公有了小三,还想要家,她不同意,离了婚。”
柳青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你们的感情确实感人。但她的家是小三拆散的,她为何又回来做小三拆别人的家?”
安子杰忙摆手:“不,不。她回来是来看她父母的,顺便看看我,而且看了就要走的。她的女儿才四岁,还在她父母跟前放着呢。是我要求她多待一段时间的。”
柳青:“你要求的?你这算是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子杰缓缓地:“三姐,我和她无缘做夫妻,这一辈子都无缘了。可,可我心里就是有根线扯不断。”
柳青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安子杰的直白,使柳青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柳青缓缓地喝水,问“你还爱着她?你不恨她?”
安子杰:“我不恨她,她离开我也是为了帮我,不让我找到她,也是为了不再伤害另一个人。我,我只是心疼她。”
柳青明白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对那个女人的感情,我也能理解。可你想过柳飞吗?我不知道现在的你对柳飞的感情怎样,你心疼过柳飞吗?她可是你老婆!柳飞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她并没有过错,你不能把你们的痛苦转嫁给她,让她来承受!你不能这么对她。”
继而,语气幽幽地说:“其实,小四错了,错在不该爱上你,不该嫁给你!”
安子杰的心里是愁肠痛转,苦着一张脸:“三姐,我也不想伤害柳飞。我,只是需要时间。”
柳青看着安子杰,眼光像刀子一样:“你需要时间腾空自己的心,来和柳飞共同生活,而不是需要时间在柳飞的痛苦之上,舔舐你们的伤疤!
安子杰再一次用了恳求的语气:“三姐,我是心里还搁着她。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没有做出格的事。”
柳青严肃而残忍地说:“相信不相信,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该怎样处理。你尽快考虑清楚,两个人,你只许选一个,或让她远远离开,或给柳飞一个交代,不许拖泥带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事,就更别做梦!”
说完,站起身,提起包就走。
第二十九章 忧心忡忡
杨毅进门,屋里光线暗淡。开了灯,走到客厅中央,才发现柳青靠着一个靠枕斜躺在沙发上。“嗳,怎么躺下了?不舒服啊?”
柳青坐起身:“没有。”
看着杨毅换了鞋,洗了手,坐到沙发上,柳青问:“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杨毅:“不着急。怎么了?是不是小宇有什么事?小宇的老师叫你干什么?”
柳青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却不放大声音,只是看着画面,对杨毅说:“小宇的月考成绩下降很厉害,尤其是英语。”
杨毅问:“怎么回事?他的英语底子可是不错的。”
柳青把目光从电视上收回来,看着杨毅:“你儿子谈恋爱。”
杨毅开始睁大眼睛:“谈恋爱?这小子傻乎乎的,也会谈恋爱?”接着又笑了:“谈就谈了呗。儿子长大了,别把儿子的恋爱当做洪水猛兽。”
柳青说:“什么叫谈就谈了呗?哎,你儿子再长大了,他现在也只有十七岁。远远不到谈恋爱的时候。”
杨毅:“什么叫远远不到?他这年龄,放在过去的过去,也许儿子都有了。”
柳青嗔怒:“你胡说什么?现在什么年代?你怎么年龄越活越大,思想越活越成了化石了。”
杨毅不以为然地:“怎么化石了。十七岁,生理和心理都已经成熟了,非要压抑孩子情感的自然流露,不但让孩子不正常,我看啊,我们大人也不正常了。”
柳青:“只能说他们的生理成熟了,心理还远远没有成熟。”
杨毅想了想:“那你说,这生理成熟了,心理还没有成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柳青:“我希望是好事。那样,他们的恋爱不外乎就是早晨买个早点,周末看看电影或一块儿玩玩之类的。”
杨毅:“那坏事呢?”
柳青:“坏事?我不能想。”
杨毅盯着电视发了一会呆,扭脸看着柳青:“咱们是不是把孩子想的太复杂了?”
柳青:“所以,现在必须和儿子好好谈谈,看看他们现在什么状况。”
杨毅说:“你谈还是我谈?”
柳青看了看杨毅,说:“还是我来谈吧。就你现在的认识水平,我担心你谈了等于没谈,甚至更糟。我没有非要压抑孩子情感的流露。道理我也懂,这堵洪水不如泄洪水,硬堵,只会更糟。最好的方法是疏导。只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小宇谈这件事呢。”
杨毅:“那就别急,想好了再谈。”
柳青:“不急行吗。他这次英语可是只考了116分。再拖,下次月考成绩不定又怎么下滑呢。”
杨毅只好说:“那你就着急吧,但愿你的着急有用。”
第二天上班,柳青就上网仔细地查了有关中学生早恋的问题。在众多网络文章里选择了两篇阅读,并整理出几条:尊重人格,信任素质,有效引领。然后对着这十二个字瞪了半天,心里斟酌,是开门见山呢,还是旁敲侧击呢?又比较两种方法:开门见山,搞不好儿子心理上逆反,那可就更不好收场了;旁敲侧击呢,不疼不痒的,能有什么效果。再说,哪还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儿子自觉自悟!一时不知道面对儿子该如何具体说。皱了眉头,心情很郁闷。
感觉到旁边的梁丽萍在看自己,扭过头,梁丽萍斜对着她坐着,心不在焉地。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苦笑了笑。
柳青先开口:“今天心情都不好啊。”
梁丽萍问:“你怎么了?”
柳青说:“儿子呗,烦心。你呢,婆婆还是扣儿?”
梁丽萍叹口气:“这回是我自己喽。前天陪婆婆看病,顺便自己也看了看。这一顺便,就顺便出个糖尿病。而且还挺厉害。”
柳青起身,靠着隔板问:“怎么会呢?”
梁丽萍说:“确诊了,血糖很高,已经直接上胰岛素了。唉,瞧瞧我们这身体,才四十岁,就成什么样子了。”
柳青只好说:“唉,随遇而安吧,得了病就治。不过,这糖尿病虽不是要命的病,可是也马【奇】虎不得。你别再光忙【书】着操心家里了,也操心操【网】心自己。你要是垮了,扣儿怎么办。”
梁丽萍嘴里嘟囔着:“扣儿,扣儿。”又沮丧地说:“有时候,觉得人活着真是煎熬。”
柳青说:“别太悲观。人活着总是要一道坎一道坎地过,哪有一帆风顺的。”
晚上。小宇的学校外。柳青提着包站在距离公交车站约十米远的地方。路边的树冠挡住了路灯的灯光,柳青的脸上黑魆魆的,看不到她的表情。
隐约听到学校里传来铃声。不一会儿,学生们开始一拨一拨地涌出校门。步行的,骑自行车的,推推搡搡挤公交的。
小宇通常是坐公交回家的。柳青仔细地盯着上公交的和从自己身边走过步行回家的学生。
小宇的大个子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柳青一眼就看到了。
出了校门,小宇走进了学校门口的商店,身后好像跟着一个姑娘。
柳青耐心地等。
一会儿,小宇出来了,身边果然有一个姑娘。两个人一人举着一个冰激凌,边说笑边往柳青的方向走来。
柳青往后退了退,完全隐身到暗处。
当小宇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柳青看到两棵树之间的灯光下,小宇微侧着身和女孩说话时,那张阳光般的笑脸。
小宇和那个姑娘两个人在前面走,后面十几米远的地方,人行道上或明或暗的光影里,柳青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跟着。
路上,柳青看到小宇舞着手,兴奋地说着什么,也看到那个姑娘伸手作势要拍打小宇。
距离家五六十米的地方,两个人分手了。姑娘走进了一个小区,小宇则转弯回家。
柳青加快脚步,走到了小区门口,抬头,看到四个暗金色的字“嘉宝花园”。
柳青走到自己家楼下,在绿化池边的水泥台上坐了下来。足有十分钟,柳青都在想,该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柳青回到家,屋里静悄悄的。柳青走到小宇的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小宇正写作业呢。
柳青换了鞋,走进自己的卧室,杨毅还在电脑前忙碌。看见柳青回来,杨毅抬头看看她:“干什么去了,这么晚?”
柳青放下提包,脱下外衣挂到衣架上,悄声说:“去小宇学校了。怪不得小宇最近晚自习回来晚,他根本就没有坐车,走着回来的。哎哟,我的脚好疼。”
杨毅:“你去跟踪儿子了。”
柳青靠到床头:“要谈话,总要了解事实吧,用事实说话,才有说服力。”
杨毅开玩笑:“干嘛那么累,直接审问呗。坦白,就从宽,如果抗拒,就从严,嗯,用刑,比如,拧啊,掐啊的。再不行,就退而求其次,用计,苦肉计。你哭,嚎啕大哭,哭着告诉他,你养他多么辛苦,多么不容易。这软的硬的一块儿使,我保证,你儿子肯定得招了。”
柳青拿起一本杂志,甩向杨毅:“你有没有正经的啊。我怎么觉得你对儿子的这事,好像当玩笑似的。”
杨毅:“谁说我当玩笑的。好吧,好吧,虽说儿子是咱们两个人的儿子,但现在,你老公宣布,儿子暂时归你一个人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拖长了声调:“领导相信,你会处理的很好滴。”
第三十章 苦口婆心
W县医院。
柳青提着一兜水果,上了楼。病房门外,许多人站在那里等。柳青看到了每天看到的那几张面孔,点点头,算作是招呼。
门开了,外边的人闪开道,一行六七个白大褂查完房出来了。
柳青等人悄悄鱼贯走进了病房。又站成半圆形,参观似围着小伙子的病床。小伙子还是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他的母亲轻轻地给他掖了掖腰边的被子。
有人咳了一声,轻声问:“今天怎么样?”
那母亲面色憔悴,指了指垂在床边的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半袋尿黄色的液体:“还得插上导尿管。”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好说什么。
那母亲又坐在那里开始抹眼泪。柳青等人轻轻放下手里的东西,又一个个轻轻地走出来。
晚上。小宇的学校外。
隐约听到学校里传来铃声。不一会儿,学生们开始一拨一拨地涌出校门。
小宇依旧是和那个姑娘有说有笑地在前面走,柳青依旧是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只是,这一次,距离姑娘家约五十米的时候,柳青加快了脚步。
到了每天说再见的地方了。小宇两个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