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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单子递给宫人,叮嘱几句,这才转过脸,“皇上只要按时服药,很快能好。”
他眉峰一紧,“那药很苦。”
那样子倒像个小孩了。
“良药苦口。”她随手接过宫女刚送进的汤药,上面还保持温热,乌浓的水面倒映着她模糊的轮廓。
“昨儿听说皇上这几日喝药困难。”她将药碗放在他面前。
氤氲的雾气在他眉眼间回旋,睫毛上仿若也沾染些东西。
他笑靥温和,大掌执起碗一口饮入,干涩里能尝出些馨甜,他掬着她寡淡的脸,狭长的凤眼变得炯亮。
“这药怎么没先前苦了?”
初晴随手将碗递放到宫女托盘里,“加了些蜂蜜。”
在屋子里待了会,初晴的手掌渐暖,外边的雪越下越大,狂风猛将窗户刮开,太监迎风按住窗门,她才暖的身子受冷风抖索几许,帝锋凌倾身,将衣架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在这里坐会吧,天暖了再走。”
她冰凉的手裹垄衣领,见着太监忙用木头撑住窗户“这天怕是暖不了了。”
“那你就住这,反正朕这里多的是床。”
她敛过眼,挨近暖鼎,伸出微红的手往里挪。
他只能睇见她斜侧的脸,她目视暖鼎出神,从里头探出袅袅烟雾将她罩在晦色里,宽厚的大衣失去掌力控制,很快从肩头滑落,连同她自己的披肩也带下来。
正这时,大门处迎来一袭锥冷,楼诺煌大步迈入,飘进的雪冻得她浑身哆嗦。
“王爷怎么来了?”
帝锋凌眼见初晴将衣裳捡来披好,话语生涩。
楼诺煌扫过初晴那件雕龙外套,相比生病的帝锋凌他倒显得更有精神。
屋里不比外头冷,楼诺煌取下自己外袍弹去雪粉,举步朝初晴过来,将自己的衣服与帝锋凌的衣服调换,这才笑脸过来。
“在王府闲来无事特找皇上下几盘棋。”
他随手一扔,掌心衣服稳当扣在衣架上,帝锋凌神色难见异常。
楼诺煌从宫外而来,身披衣服显然要比帝锋凌的厚,初晴身子很快暖起来,再加上他刚穿过,本就带些温热,隐隐里还能闻见有他身上的馨香。
帝锋凌服过药也不见止咳,中药药性确实缓慢。
“也好。”他斜眼睨向初晴,“离落也来?”
她本要拒绝,楼诺煌先一步笑道,“离落敢来,还不被杀得片甲不留!”
他冲她睇来意味深长,初晴知道他这是激将法。
“不了,我原也下不来。”
象棋倒可以,黑白棋她不懂。
楼诺煌与帝锋凌落座棋盘,初晴能在这里多呆也是想观察帝锋凌病情,顺便借个暖地儿驱寒。
棋盘开局,屋内转瞬静下来,两人全神贯注,仅用食指中指运筹帷幄,每一步棋都好似握紧的半壁江山,稍有不慎便可颠覆天下!
一盘棋,便可看出两个男人之间的斗智斗勇,指尖落子的节奏变化,放布棋子的力量大小都可反应出当局者的心智情况,如同在棋局中以手语交谈一般。
观棋不语真君子,况且她也不懂,没多久眼皮就稍显沉重,什么时候挨在椅子上睡着的也不知道。
等再度醒来,寝殿早已亮起蜡烛,转眼一看,屋内的两个男人还未较出高下。
烛光将他们的暗影投在墙上,两人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乎半柱香才能落下一枚,她也不便开口。
外头的积雪足有两尺厚度,初晴揽眉,谁都知道在雪地里徒步有多困难,若是宫人不尽快将雪扫尽,她回去怕也有困难。
随着一声叹,将她放远的思绪拉回,定晴一看,楼诺煌无力挽起薄唇。
“又是平局。”
他起身,崔公公眼见棋局结束,赶紧往身旁奴才使眼色。
不久,御膳房送来晚膳,色香味俱全丰盛得很。
“既然都在,陪朕用膳也好。”
帝锋凌倒不见惋惜,一如既往笑得俊美,只那一双眼太过深沉。
初晴为他把完最后一道脉,这才放下心,取下外套还给楼诺煌。
“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离落向来不给朕面子。”
他清朗的笑声传来,也不知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楼诺煌俊脸也阴兀不少,难免几分呵斥,“还是大夫呢,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他将衣服重新套在她身上,这次倒还把领口的细带栓上。
“就算真要走,方才那样还不把你冻成冰柱?”
地上两道暗影过分暧昧,帝锋凌俊脸神色难辨。
他往杯里盛满三杯酒,欣长五指一一将杯子摆好,“喝杯酒暖暖身子。”
皇帝盛情难却,初晴也不再固执,加之外头侍卫们还在清除积雪,她也就不急。
初晴落座,楼诺煌冲她道“改日本王教你手谈。”
手谈,就是他们方才下的那种棋,算是围棋的另一种尊称。
初晴摇摇头,“我也不学。”
下棋挺费神的,一盘棋若是高手过招,可比后宫更显得尔虞我诈!
一场饭局下来,初晴也不见两兄弟有何兵戎在里头,反倒是其乐融融,她说的话并不多,他们偶尔问些什么她才答口,样子依旧冷淡。
奇怪的是,两人似乎都特意跳过某些敏感话题,断不会让她觉得不舒坦,但她还是能从他们眉眼间睇到幽暗,那股银亮始终探不到底。
都是些满腹深沉的男人,身旁总围着过分危险的男人并不好。
是友倒罢,若是敌……
呵。
☆、014。新人在,旧人去
晚膳过后,楼诺煌将初晴送到院口,夜色下不断有雪花凋落,为两人担了一肩白。
她正要取下衣服还他,被他按住手,“衣服你留下吧。”
她固执的将衣服递还给他,“你半年前还有件衣服在我这呢。”
雪夜下,他眼锋油亮,眼看她双唇冻得青紫,他的大手也不愿去拿那件外套。
初晴见他杵着未动,摊开衣服旋到他身后给他硬披上,这一路送她回来,他也被冻得不轻。
楼诺煌挽过唇角半片笑,初晴斜眼睇来暗色。
“冻成这样还能笑得出。”
他眉角轻飞,俊脸墨黑如烟,藏在暗夜里的厉色被眼锋那道晶莹剔除,初晴无意对上那双炯亮的眸子,微凉的大手已将她温热的双手裹入掌心。
她起先一愣,随后几次抽手,奈何他力道过重,单凭这样她根本挪不开。
他注视着她,薄唇几次微张,却发现面对她时根本难挤出那些话。
眼见她加大手力表情不悦,他这才松手,凝重的叹口气,还不忘扬起笑靥。
“进去吧,老站在外头怪冷的。”
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去争取,否则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
目送她推门进屋,初晴关门的刹那,方才耀出的烛光转瞬隔断,楼诺煌的脸只那一瞬有过晦暗,紧接着眼锋的东西消失在她眼帘。
今夜无月,他在门口小站会才走,沐发早已染上沫白,积雪厚重的压在肩头,犹如挑起的担子,让他步履有些蹒跚。
身上那件衣服还沁着她独有的药香,随风引入楼诺煌鼻翼,那张薄凉的唇顺势勾起一抹笑,在这天寒地冻里与雪融成一曲别样的风情。
她熄掉灯火,将自己窝进温床,她早把自己那颗心尘封起来,谁也进不来!
外头的雪花连夜的飘,以至于初晴将房门紧闭,碳在盆里烧得极旺,即便不点灯,屋子里也是通红一片。
浴火飞鹰熟睡在墙角,窝里被她铺满枯草,再加之它有厚重的羽毛护着,自然冻不坏。
它是只只有她才能驾驭的神兽,如今它也甘愿放下自己高贵的身段与她过着这样平凡的生活。初晴没能将浴火飞鹰的本事与价值发挥到极致,不知是损失还是安逸。
有它在,她即便画地为王也不为过,但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还没有那种聪慧去治理一个国家,她要的本就很简单,一个温暖的家,安静的生活。
如此,安好!
近来李灵月对帝婉君特别殷勤,隔三差五往昭华殿跑,她发现帝婉君对琴特别热衷,故而想方设法以之讨好,还花高价请来宫外琴艺高超的女子为帝婉君教授曲目,逗得她不亦乐乎。
初晴刚跨过昭华殿门槛,里头立即迎来一首畅快淋漓的曲子,合着李灵月的笑闯入初晴耳里。
她往里走,果然见着两人眉开眼笑坐在琴旁,帝婉君睇见初晴来了,忙起身过来。
“离落快来听听我最近刚学的新曲儿。”
她拉她过来坐,挨在李灵月身旁。
帝婉君坐下,两指放于琴面,青葱五指间划出一首曲子,旁边暖鼎烟雾袅袅,屋子里特别暖。
琴技高超之人一听便知此曲弹奏者刚学不久,曲目间的跌宕还略带瑕疵。
帝婉君俏脸认真,一曲完毕,她忙问初晴意见,初晴才微张口,身旁就传出李灵月浓烈的掌声。
“长公主弹得真好。”
初晴沉下扬起的唇,闭口咽去下文,她这话可将帝婉君逗得笑逐颜开。
既然如此,初晴也不愿多嘴,她忙倾起身,“好了,我先为长公主看看吧。”
旁侧李灵月睇来笑靥,“离落神医可真是尽职,长公主怪病都好这么久了,你还能定时过来为她做检查。”
初晴眉眼如秋,举步走到帝婉君身旁,三指放于她腕处。
脉象并无异样,宫女送来的笔墨被她轻拒开。
“这次不用换,还是用原先那张。”
帝婉君拉下袖子驱尽偷跑过来的寒意,见初晴要走,她忙拉住她。
“既然来了,也不多待会?”
她难见初晴脸上有何表情,“不了,反正我也对琴曲没什么兴趣,长公主和李小姐慢慢研究吧。”
李灵月及她两眼,挽过唇瓣“离落神医学学也不妨,女子家总归该有这技巧,否则日后嫁人,浑身除了药草味,什么取悦丈夫的本事也没有。”
初晴敛眼,李灵月只能睇见她冰冷的侧脸。
“这点就不劳烦李小姐费心了!”
她自知离落对人向来冷淡,也不恼,反而扬唇笑得深。也不知哪探来一股阴风,将初晴狭长的桃花眼淬得特别幽暗,在李灵月看来,这对眸子太过邪魅。
她突然觉得有股冷沿着尾骨直窜锥背,李灵月拢了拢身前衣裳,目送初晴大步离开,奴才只为她拉开左边那扇门,单这样窜进来的寒风也扫去屋内暖气,李灵月直往暖鼎旁靠,待到初晴身影彻底在瞳仁处消失,她才收起那抹晦色。
“长公主这样喜欢离落,为何不让皇上封她做妃?”
李灵月随性坐下,脸上也不见凝重,这话倒像是随口谈及的。
帝婉君重回琴旁,指尖往弦上一滑,潺潺流水之音响起,她唇瓣这才掬笑。
“这是皇兄的事,本公主哪能管得着?”
谁都知道李灵月进宫半年有余,却不见帝锋凌封个一妃半职,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住进皇宫,别说侍寝,就连堂而皇之见他的借口都没有。
李灵月揽过眼底的晦暗不明,叹口气“只可惜离落性子太淡,只怕呆在皇上身边不太合适。”
帝婉君莞尔而笑,“那可不一定。”
李灵月一怔,随后无力挽过唇瓣,帝婉君一门心思在琴弦上,李灵月的话深浅有度试探道。
“说句不中听的,若是离落与皇上同房,女子不懂迎合,怕也……”
后话她也不便点名,帝婉君抬脸掬她,挽起的唇角转瞬放直,目光很快下挪至琴弦上。
“刚才本公主明明记着是这么弹的,怎么总感觉不太对。”
这话已让李灵月心知肚明,她挥去方才话题,起身几步过来,“长公主把曲子前后两个调混错了。”
“哦?是么?”
经她指点,帝婉君了然一笑,随即再试手法,果然与师傅教的无异。
眼见帝婉君全神贯注抚琴,李灵月将半倾下的身子挺直,嘴角的笑随外头的冷风一道消失的无影无踪。
外面的雪压断好些树枝,一只被冻僵硬的鸟躺在角落,初晴朝它几步走近,不知为何盯着它发神。
人活着,便不觉得生命脆弱,等到有天灾难降临,才陡然发觉,拥有的真的不会珍惜。
旁侧有脚踩雪的声音,初晴微侧目,楼诺煌深邃的凤眼睇到她心头,两人皆是满身雪,厚重的穿着早已看不清原先欣长的身材,他双眉处染过的白结成小块冰,不仅不影响俊美,反而徒增几道雅致。
寒风呼啸而过,绷紧他的俊脸。
遇上她,他眼锋总有几道柔情“晴儿。”
她身子微震,好久都听不到这个名字了,若不是他唤,她都快忘记自己是谁。
她嘴角终于见到几分笑颜,很浅,若有似无,双瞳里戾气挥去,在楼诺煌炯亮的凤眼里缀成一朵抓不住的无言花。
初晴俯身,将两旁雪往里推,小鸟的身影整个被覆盖上,很难见着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