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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君山精神病院是市民的习惯叫法,准确称谓是:省脑科医院。但市民仍叫它精神病院,原因再简单不过,这里专门收治精神病患者。
当年省里在蓝河选院址时就充分考虑到该院业务的特殊性,选择西郊远离工厂区、居民区的相对比较肃静的地方。破土动工时栽下的杨树榆树,如今已进入垂暮之年,弯曲的榆树显得丑陋些,但春天依然发芽,随风飘落金黄榆钱儿;杨树倒是成材参天了,恼人的是乱飞白花花的杨絮。
秋天里倒不用担心杨絮粘满一身,随穆楠生来精神病院的郁冬冬还是拣了身旧衣服穿上,头上多了块薄纱巾。
“你这行头?”上车前穆楠生瞥了搭档一眼,奇怪她的装束,“怕男精神病患者看上你,产生邪念是吧?冬冬,我奶奶有个绝妙的好方法,脸上抹上锅底灰、灯烟子灰什么的。”
“又拿我开涮!”她假装生气的模样有点怪,她嘟囔道:“你最能扼杀美丽。稀脏的锅底灰……”
车向君山精神病院驶去。穆楠生说:“我奶奶年轻时可没赶上好社会,日本鬼子隔三差五地进村,模样好看的大姑娘小媳妇,可不敢在日本鬼子面前美丽,弄锅底灰、灯烟子灰什么的,往脸上涂抹,嘿,给日本鬼子唬弄了。”
郁冬冬听来倒觉得好笑,日本鬼子就那么好唬弄?她抢白道:“孤陋寡闻,鬼子是什么意思?鬼是心眼多,抹点灰什么的就逃出魔掌啦,现实吗?打盆水一洗不就……”
别说,他真叫她给噎住了。
“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成功的例子,包括你奶奶她老人家,那毕竟是个案,但我也相信。”郁冬冬把话往回拉了拉。
进了精神病院,郁冬冬才觉得自己多么的幼稚可笑。这里环境幽雅,不像医院,倒像一座公园。也没见面容狰狞、又哭又笑又唱又骂的人满院子鬼怪似的游荡。昨夜虚构的疯人院的景象,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虚构。
门诊楼同其他医院没什么区别,医护人员进进出出,也有一些取药打针的患者家属,整个医院秩序井然。
“请问院长办公室怎么走?”郁冬冬问。
“韩院长的办公室在四楼。”大厅值班的护士,热情地告诉他们。
院长韩飞是个大块头,塞进藤椅里身体外延很大。
“我们是‘8·18’大案专案组的。”穆楠生亮出证件,“遇害人谭市长的女儿在这住院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韩飞不冷不热地问。
“我们想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穆楠生说。
“治疗情况,还是她的病情?”韩飞很冷淡地看眼两位警察。
穆楠生说:“都想听听。”
韩飞拨了一个电话号码,说:“任大夫,我是韩飞。有两位警官来了解张冰冰的情况,你接待一下。”他放下电话,婉转地下逐客令了:“任大夫是张冰冰的主治医生,他在二楼等着,详细跟你们谈。对不起二位,上午我要去查房,恕不奉陪。”
第七章 神秘的“疯女人”(6)
“搔扰了。”穆楠生告辞。
最后韩飞站起身,这是他们进屋来首次欠身子。说:“慢走。”
下楼,他听见郁冬冬喘气发粗,知道还为韩飞的生冷态度气恼。她说:“什么态度,不使正眼看人。”
“院长为病人负责,厌烦外人打扰,可以理解。”穆楠生宽慰她几句,说:“冬冬,你可要给我沉住气。”
郁冬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还红红的。她咕哝道:“看出他很不耐烦,仇恨的眼神看我们。”
二楼一间医生办公室,拿后来郁冬冬的话说,长相很大路货的任大夫,态度明显比韩院长强得多,他人的眼睛被皱纹包围着,鬓角一绺白发微微泛银光,足有五十岁年纪。见人先笑后说话,相信他人缘极好。
“她妈妈的案子破了吗?”任大夫打开用某种银白金属做的本皮夹的病例,未等刑警回答他的提问,便介绍起患者来:“张冰冰患有精神疾病,入院近一年多,现在病情基本稳定。根据她的病情,我们采用抗精神失常药物治疗,她属忧郁症,主要给丙咪嗪等……”
或许是任大夫讲得过于专业,两位刑警没太听懂。就是说用通俗易懂的大众话,而不是用标准的医疗术语来说明患者张冰冰。
“张冰冰的精神分裂症,主要是什么表现,比如哭呀笑呵的。”郁冬冬问。
先笑笑,任大夫很本色地先笑笑。说:“精神疾病由精神原因引起的,或以精神疾状为主要表现的……症状较严重的称为精神病。临床上表现为幻觉、妄想、意识障碍、行为混乱等。”
还是讲得专业,刑警们感兴趣的不是这些。
郁冬冬问:“能不能讲的白一点,张冰冰到底是怎个状态。”
任大夫还是先笑笑,后说:“她属思维、知觉、行为方面有障碍,意识和智能没有障碍。也就是她对过去的事情不清楚,连自己的名字也有时知道,有时不知道。行为出现异常,比如身体倒立。”
“倒立?”
“相当于公园内健身族的一种锻炼方法,头朝下直身子,他们称‘倒立’,医学上标准应称为……”任大夫三句话不离本行,又医学起来。刑警们耐着性子听“讲课”,出于礼貌而不好打断他的话。医学就医学吧,不花学费就能听讲座,这便宜哪里找去。
刑警们做出洗耳恭听状,眼看着任大夫,这样既对讲述者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鼓励。当然,不能说听者全聚精会神,郁冬冬便精神溜号、开小差儿。她在想个古怪的问题:“长期和精神疾病患者在一起,会不会染上精神病?任大夫……”她对他无缘无故的笑产生怀疑,是否正常呢?
穆楠生倒是听得全神贯注,任大夫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上。思维筛子似地选择有价值的东西刻录在脑海里。
“就是说张冰冰现在不认人?”穆楠生在任大夫夸夸其谈完医学,准确说是精神病学后问:“她最最亲密的人,例如她的丈夫也不认识吗?”
这个提问表面上看,仍旧是谈及精神病。事实上聪明的刑警智机、巧妙地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例子中的张冰冰的丈夫不是随便说的。
笑还是笑了,任大夫回答时尽管很深地掩饰谨慎,还是让穆楠生看出来。
“谁也不认识。她丈夫今年四月二十五日来看她一次,她不认识他。”任大夫说。
“为什么四月二十五日?”
“张冰冰的生日。我们从治疗的角度,很重视她与丈夫的见面,生日这样的日子很重要。我们希冀亲情能唤回她迷惘的精神行走。”任大夫表示出十分遗憾,“他叫她的名字,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人有希望治好吗?”
“很难说,不过目前病情比较稳定。”任大夫说,他的笑里便充满同情,“恐怕难彻底地治愈。”
“任大夫,想求你一件事。我们想见一眼张冰冰。”穆楠生请求道。
“恐怕不行。”任大夫笑眯眯里现出为难神色,“张冰冰怕受刺激,每次有人来探视她,她虽不认识你,但仍情绪波动很大。”
第七章 神秘的“疯女人”(7)
“我们只侧面看她一眼,绝不同她直接接触,比如和她交谈什么的。”穆楠生说。
“院里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治疗区探视病人,包括不在治疗区的本院医护人员。”任大夫表示无能为力,说,“张冰冰在A区,这就更不行了。”
“A区?”郁冬冬问A区是怎么回事。
任大夫笑便有了声音,让人感到他的笑是身体某个窟窿里发出的,很不受欢迎。当然有些声音并非顾及你的好恶,它自认为该发出就发出,任大夫的笑便是如此。
“A区的病人大都是……避免减少与外界接触,对他们的治疗有利。必须进入,得院长批准,一把院长批。”任大夫说。
“请帮帮忙吧,我们来医院一回,连患者的模样都没看到,回去没法交差。”穆楠生的话说得软塌塌的,内心坚定要见上张冰冰一面。
“如果你们坚持见她,我得请示院长。”任大夫说。
“破个例嘛,你是主治医生。”郁冬冬奋力忽悠他,把他忽悠得忘乎所以,最后达到见张冰冰的目的。
任大夫的笑拉得很长,这是见面后最长的一次笑。
“那就麻烦你请示吧。”穆楠生觉得任大夫不敢随便答应他们,或是敢答应也不准备答应。浪费多少口舌也白搭,莫不如,央他求他效果。
“我试试看。”任大夫抄起电话,“韩院长,警官要求见……哎,我就来。”他放下电话站起身,说:“我去去就来,片刻,坐你们的。”
任大夫走路健步如风,倒比他说话爽快得多。
“见见患者也搞得那么复杂,需面授机宜吗?”郁冬冬带着气说。
“老把别人想得太坏。”穆楠生批评她一句。
“明摆着当我们的面说话不方便,叫去面授机宜。”郁冬冬争辩道。
“韩院长没在电话里断然拒绝,而是叫任大夫去说话,照你的说法,面授机宜,此事有门儿。”穆楠生十成把握的样子说。
郁冬冬将信将疑:“拭目以待。”
四
丁小朵愉快地接受了仅谋过一次面女刑警郁冬冬的喝晚茶的邀请,地点选在红唇茶坊。
红唇茶坊很诗意的名字,内装修装饰别具一格,像浓缩了某公园的一角,有竹子有假山水,置在其间的人喝茶只是惬意的一个点缀而已。事实上这种茶坊同真正意义上茶馆有所区别,到茶馆去的人,品茗或享受地道的茶艺。而来此茶坊里的人把这儿当成一个场所,谈情说爱,叙述什么,或表达什么。
来红唇茶坊的不都是红唇,也有相当一部分青黢黢下巴(男人),胡凤鸣发现这一特点。最初他让郁冬冬选地方,她不假思索地说去红唇茶坊。
“那儿?红唇茶坊是红粉佳人出没的地方。我一个大老爷们……”胡凤鸣觉得有点儿不太合适。
“红粉需要知己啊!”郁冬冬说。
她的话一语双关,胡凤鸣从她明亮而诡秘的目光,悟出所指:红唇丁小朵,自己便是红粉知己。他不想澄清什么,你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丁小朵出现在红唇茶坊,才使红唇茶坊名符其实。她人在山水之间,像早春时光中萌生的蓓蕾,只差缺一只百灵鸟的歌唱,倘若有,这里便是迷人的春天了。
“胡队请我喝茶总有些理由吧。”丁小朵敏感到警察不是随便请人来消遣的,心里有些悬念。
“我们聊聊天。”郁冬冬年轻而美丽的脸上,露出轻松愉快的神色,为打消她的猜疑,缓解她的紧张情绪。问:“来壶紫笋茶怎么样,小朵?”
“紫笋茶?”丁小朵对茶叶了解不多,听起来茶叶名挺陌生,龙井、铁观音、碧螺春什么还耳熟,紫笋茶可从未听说过。
“历代文人誉为茶中极品,陆羽推荐给皇帝,后列为贡品。”郁冬冬讲解紫笋茶使丁小朵抿得很紧的嘴唇花瓣儿似的缓慢地绽开,脸露出一抹微笑。
紫笋茶端上来,略熟茶道的郁冬冬充当起茶艺小姐,讲茶、斟茶,茶桌出现老朋友相聚的气氛,往下的话题就好进行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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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神秘的“疯女人”(8)
“我想你们是为他的事来找我。”丁小朵说,她说的他指的是詹科长,“其实我们在半年前就断啦,而且也是在这里。”她指下此时此刻坐着一对男女(女的撅起高出正常很多的嘴唇向男的调情)的桌子,“我明确地告诉他,以后我们是朋友,而且是好朋友。”
“如果不涉及隐私,能说说原因吗?”郁冬冬望着她说。
“我在他的眼神里看到另个女孩,他真心至爱的人。”丁小朵下面的话直率得让人瞋目,她说:“后期他对我很不专心,连做那事他仍心有旁骛。”
茶间的谈话,使刑警有了意外收获:詹科长热恋的卫思慧有一个亲弟弟在蓝河。
“你见过他?”胡凤鸣问。
“极近距离见过一次。”丁小朵答。
“极近距离?”
“我曾经跟踪过一次卫思慧。”丁小朵向两位刑警讲了那次跟踪:大约是在夏天的某个夜晚,卫思慧从市政府大楼出来,叫了一辆出租车,丁小朵偷偷跟在后面。“跟踪原来很好玩吔!”丁小朵心里说。出租车司机见她微微一笑,女乘客一下子变得非常迷人。
“喏,她走进烧烤的棚子。”司机提醒好像心思不完全在跟踪上的顾客。
“谢谢你!”丁小朵付了车费,打发走出租车,朝烧烤的棚子走去。正好挨卫思慧有张空桌子,她便坐下来。鸡胗、板筋、蚕蛹、牛腩各要了五串,往下便可边吃边等她认为要来的人。事实上她已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明晃晃地坐在那,詹科长敢来当着这个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