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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老人闪开身让他进去,随手关上门。说:“我可不上保险,听来让人心烦,不吉利。”
老人唠叨他曾受到的一次伤害。
某日,一女业务员登门劝说老人办保险,讲解一番,老人没听明白,问个最直接的问题:交了上百元钱,能获得多少理赔。
女业务员说出一个很小的数额,老人摇摇头:“太少啦,不办,不办。”
“有病有灾的您就便宜喽,”女业务员是没有经验,还是没有水平,往下的话惹怒老人家:“你要是出现意外事故,重伤或去世……”
“滚!红嘴白牙的你恨谁?”老人把女业务员推搡出门外。
“她真不会说话。”胡凤鸣说。
“保险是好事,硬让这些不吣人话的给糟蹋了。”老人提起往事,仍气愤不已。
绕过保险这一节,胡凤鸣婉转到本地通手机上。
“我那点劳保,用起手机?”老人牢骚起来,说他五十年代进厂学制药,一干四十多年,目睹制药厂的兴旺与衰落。他谈到最为值得一提的一次生产:“南方一大城市甲肝暴发,国家下达指令生产治疗甲肝急需的药品,我们加班加点干五天,生产出十几吨板蓝根冲剂。”
“真了不起。”
“这么个好端端的厂子,硬是让几任厂长给败坏完了。”老人无限惋惜。
“您说的是哪个药厂?”
“永康制药厂。”老人说,“许世昌是干什么的?药厂的勤杂工,晾晒中草药干杂活。他懂得制药?”
老人所说的许世昌是在任的永康制药厂厂长,胡凤鸣应该很熟悉他,妻子章红红在那个厂子工作。该厂原是国企,破产倒闭后被实力雄厚的世纪实业集团购买,然后又兼并了神奇制药厂,现已成为蓝河八强企业之一。
“你和许世昌熟悉吗?”老人想到什么,顾虑起来,“瞧我老糊涂了不是,胡言乱语。”
“我不认识他。”胡凤鸣还想多听听这位耿直老人说永康制药厂。善意的或需要撒个谎,以解除老人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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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寻踪觅迹(8)
“不认得,话传不到他的耳朵根子里,我就多说几句。”老人又滔滔讲起许世昌其人来:“过去,许世昌这号人可不吃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与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到一起。这样德性,竟当上了副厂长。投机钻营,还当上了厂长。怪,怪呀!”
“您是老制药啦,永康制药厂经营红火的原因?”
“靠邪门歪道,还是那几种老牌子的中成药,怎么到了他的手里换换包装,打打广告就挣大钱?”倾吐的欲望掀动老人的心,沉积脑海里边的是对他了解到骨髓的一个人的解剖或画像:“许世昌肯定要重操旧业,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旧业?”
老人讲起许世昌:“他的老爹没正经的,儿子肚子疼,他给灌大烟秆子水……结果坏了醋(事),许世昌就这么的染上毒瘾。”
许世昌是“瘾君子”?胡凤鸣头次听说,他觉得眼前这位老人肯定不是自己要找的“老哥”,花费时间听他讲与赵泽明没直接关系的事情,觉得值,其原因是他看到一个孤独的灵魂渴望倾诉,很难遇到听他倾诉的人。
他们是怎样说起身份证的,在胡凤鸣后来的记忆中始终很模糊。老人说他的身份证在几年前就丢了,他也没再申领。
从老人许伟家出来,胡凤鸣结束全部许伟的调查。几天以来,单就查持226569手机来说,收效甚微。但是,从丁小朵那儿得到卫光男及许世昌的一些情况,对后来破案起到重要参考作用。
“226569这个号码不能放弃。”胡凤鸣想。赵泽明血写的电话号码,显然特别重要。“老哥”是谁?一定要找到他。
连续多天回家都很晚,女儿丢丢提出抗议,只是所使用的语言让他依稀看母女的“美丽的阴谋”,丢丢的话,不!台词,肯定经过演练的,说不准还彩排了呢。
“爸爸,丢丢快记不得爸爸的模样了。啊!”丢丢演得很投入,很逼真,台词中那个啊字,不自然,即夸张又造作。
再瞧瞧这出戏的导演——妻子章红红,发亮的眼睛放射着温柔的光芒,洋洋得意从嘴唇暗涌出来。
“想吃啥,丢丢。”胡凤鸣将女儿揽进怀里,“爸爸开工资了。”
“我要吃‘馋嘴鸭’!”
“好,明天,爸给你买‘馋嘴鸭’。”胡凤鸣转身问妻子,“哪儿有卖的?”
“在你们公安局的对过,从你的办公室朝外瞅一眼,就看见排队购鸭子的人啦。”
“那么火?”
“上午你别想买到,下午五点以后人少,你倒可打这个空当。”
胡凤鸣排队买“馋嘴鸭”,抬头望眼自己的办公室。
天呐,那盆蜈蚣蕨忘在窗外啦,已经下了两场霜,恐没有生还的希望喽。
“真可惜,没挨骂算捡着。”胡凤鸣暗暗庆幸。
今年开春,纪刚捧着这盆蜈蚣蕨送到刑警支队长办公室,时逢几个刑警在场。
“哇!生意盎然!”郁冬冬旋风个电视广告动作,拿腔作调:“朋友,您不喜欢绿茵吗?请把蜈蚣蕨带回家吧!”
“喂,你不是广告自己吧?这世界上竟有吃豹子胆之人,敢把我们的冬冬小姐领回家?”穆楠生开玩笑。
“纪局,你瞧,他们欺负人。”郁冬冬向纪刚求援。
“这样说冬冬可欠公允,给你们拖地,打水……”纪刚历数她的业绩,明显为其挣口袋。
“买盒饭。”郁冬冬还嫌总结的不全面似的,补充道:“还给穆队擦枪。”
“看看,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给人家提供摸枪的机会,竟误解成罚做苦力。”穆楠生一副费力不讨好的无辜相。
“我自己有枪,干吗非摸你的。”郁冬冬反唇相讥,“你以为你佩戴的是世界名枪?不会是希特勒那把……”
穆楠生像翻到词典最后一页似的,没找到恰当的词汇,败下阵来。
大家说笑一阵,重新回到蜈蚣蕨上。
纪刚说:“正好凤鸣你的办公室在北侧,蜈蚣蕨喜阴,但也不是一点光不需要,放窗户外。听好喽,保证它茂盛地活着。”
第八章 寻踪觅迹(9)
“纪局,您放心。”胡凤鸣只差没说:我与蜈蚣蕨同在。一个夏天,在背光的北侧,无人关照,它却靠自然条件生长得很茁壮。可是现在被霜打啦,蔫蔫的,郁郁寡欢。
“买了‘馋嘴鸭’,先回警队,把蜈蚣蕨搬进屋,然后再回家。”他做了这种打算。
排队购物的场面近几年来已不多见,一个‘馋嘴鸭’店开得这么火。‘馋嘴鸭’,是说谗嘴的鸭子,还是说人嘴谗鸭子?现做现卖,自然费工夫,信誉也就从现做现卖中得来。
胡凤鸣拎着“馋嘴鸭”回到自己办公室,拉开铝合金窗户,搬蜈蚣蕨花盆,目光有意无意朝下面的街扫荡一下,见到一个熟悉的人。仔细看,是她,丁小朵,她刚从那辆白色桑塔纳的士上下来。他观察她的去处。
丁小朵一身适用于秋天天气的装束,让人感觉她比夏天厚实许多,褐色带道的套裙流动,酷似秋风中滚动的一只松塔。她一直往前走,没往两边看像个机器人,以致迎面骑自行车的差一点儿撞到她身上,招致骑车人回头说句什么。
胡凤鸣需要调个角度才能看见丁小朵,就在松塔滚动轮廓越来越模糊时,街头出现一男人,由于侧身站着,他没看见他的面孔,个头、体貌很像詹科长。男人跟她接触——手臂搭在丁小朵的后背,他们相拥走进街旁的小酒店。
收回流连的眼光,胡凤鸣搬花盆到室内,蜈蚣蕨被秋霜折磨得奄奄一息,藏身在凋零枯萎的娇嫩几枝,以一种羞答答的样子蜷缩在他的眼前。
他拿起剪子剪掉败叶,夏天那盆长势茂盛的花草,现已变得不堪入目,失去观赏价值。但是他轻易不敢撇掉它,说不准哪一天纪局就来要他的花。做完这些,他看时间不早,该回家了。
桌上的电话响起,看来电显示,是个较生疏的电话号码。“是我,哦,纪峰。方便,方便,你说吧。”
电话是世纪实业集团总经理古纪峰打来的,他说:“明天中午市党校第七期青干班的几个同学小聚,特邀请你参加。”
“在哪儿?几点钟?”
“十二点,我们生态基地,你不能缺席吧?”
“我怎给同学留下这印象?我保证雷打不动。”
“今晚,我们先试吃一顿怎么样?”
“对不起,今晚可不成。”
“干刑警这行……”
“那倒不是,我答应她们娘俩儿,送‘馋嘴鸭’回去。”
“明天见。”
“明天见!”
五
在袁成罡的办公室里,穆楠生向“8·18”大案两位指挥员袁成罡、冯国强汇报送卫光男去省城的情况。
“一路他没怎么闹,途中他喊叫要方便面。”穆楠生说到这儿停顿一下,瞟眼坐在对面的郁冬冬。
她正喝进一口水,噗!笑呛出来,她急忙说:“对不起!”
“嗯?”他们俩的表情让冯国强看出什么事来,问:“怎么回事,冬冬?”
郁冬冬忍不住拊掌大笑,用无名指揩下眼角。说:“还是让当事人自己说吧。”
冯国强探询的目光从郁冬冬身上转向穆楠生,用眼色催他。
“路上他很安静我就试探着问他,卫光男是谁,看他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名子。”
“他的反应?”
“他竟说中发白。”
冯国强问:“没啦?”
穆楠生答:“没啦!”
冯国强目光重新回到郁冬冬身上,她立刻明白,局长问她就这么点事儿值的大笑特笑吗?
“穆队,你别避重就轻?”郁冬冬可要洗清自己。“你的许愿呢?”
穆楠生瞪视着她,眼中带着求人的神色。
“咋回事?”冯国强要打破沙锅问(纹)到底:“你许了什么愿?”
“他答应给卫光男买方便面,傻子记不得自己的名字,却记住方便面。穆队贿赂傻子,结果……”
经郁冬冬这么一说破,在场的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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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寻踪觅迹(10)
“谁知这家伙,方便面的那根神经还没废。”穆楠生喃喃着。
“吃,是人的本能,它与尖傻没关系。”袁成罡说,“卫光男变傻的时间很关键。是他的姐姐死之前,还是之际,或是之后,弄清它,才能断定他变傻和卫思慧有无关系。”
“据丁小朵说,卫光男是个正常人。”郁冬冬说,“他脸色灰暗,眼圈发黑,表明经常过夜生活。”
“卫光男的情况我们一点儿也不掌握,行踪不定。”冯国强说,“纪刚带第一专案组查呢,目前尚无消息传来。”
“我一路上想,卫光男的傻相,怎么和结核医院被贾医生药傻的实习生一模一样呢?”穆楠生说。
“结核医院……”袁成罡疑惑。
“那年……”冯国强简单扼要地向袁成罡介绍那个案子,最后说,“楠生的分析很有道理,贾医生到死也没说出使用什么药,其中必有奥妙。”
“贾医生交代犯罪过程没一丝保留,惟独不肯交代使实习生变傻的药物,我的看法是,药不是他配制的,从另外一个人手里拿的,出于友谊也好,某种默契也好,这种药的研制者,或是拥有者始终在蓝河。不然,卫光男变傻就不可能使用同样一种药,出现同样傻相。”
“我们等待专家对卫光男检查结果出来,如果顺利,便能确定是哪一种药物,至少能给我们划定个大致范围,寻找起来会容易些。当然,这个过程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究竟要等多久,是个未知数。”袁成罡说,“卫光男先放一放,集中精力查张冰冰发疯的原因。冯局,你看呢?”
“张冰冰有戏,是出大戏。”冯国强一个无可抵挡的兴奋从目光里流淌出来:“张冰冰根本没疯!”
“啊!”
冯国强一语惊四座。
“张冰冰没疯?”郁冬冬忽地一下站起身,漂亮的脸庞已布满不相信,“说她没疯的人肯定疯了。”
“那要是我说的呢?”冯国强问她。
“冯局你?”郁冬冬像被太阳晒化的雪人似地瘫软下去,眼光表示话说过头了,说太绝对了,刹车已来不及,侷促不安:“对不起。”
“冬冬你这样说一点也没错,开始连我也不信。”冯国强说,“昨天,韩鹏副市长找我,道出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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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一(1)
2004年猴年春节终于来了。
除夕之夜,妞儿显得虔诚无比,不仅严格按照老规矩贴上了春联、福字,甚至不惜冒着违法的危险,中断春节晚会的收看拽着我在12点的时候跑到楼下点燃了一挂她托人从郊区买来的鞭炮。
“代朗,让我们共同迎接好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