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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看着她说:如果我跳楼,你会跟着跳吗?
姜青说:什么时候?在哪儿?
冯石说:现在,今天,就是现在,我不想活了。就从这儿,32层,我的战争失败了。我的淮海战役失败了。
姜青说: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过好日子的,是为了实现理想的,不是想着跟你死的。再说,你晚上在国贸那儿不是刚吹过牛吗?你不是充满理想和渴望吗?你的眼睛里全都是野心家才有的光芒。我喜欢你的野心,我喜欢极了,你的野心让我想起来在美国跟朋友常说的中国的野心,回来以后,看见你,我就想,原来幻想里中国的野心就是这样被落实的,中国的野心变得具体了。冯 石你好,你知道我最热爱你身上的什么吗?钱?其实你没有钱,对吗?我热爱你的野心。
可是,我真的绝望了,你看你看,阳光明媚,我总是在这种时候就想到死。
姜青说:你都快40岁了,我连30岁都不到。我真的不想死。再说,我还没有结婚呢。
“结婚”这个字触动了冯石的内心,让他对于男女关系失望并起身,去穿衣服。
他犹豫不决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姜青消失了。
他不能确定要不要洗澡。今天是应该洗澡的,昨天晚上就没有洗,他昨天太累了,回到酒店,几乎连衣服都没有脱完,就睡着了。
冯石运足了力气,打开了水管,他决定洗澡了。他让水冲刷着自己,感觉自己真的像是暴风雨中的一棵枯树,热气在四散开来,有种蒸蒸日上的感觉。他的手机在外边狂响起来。他懒得去接,除了要钱的,还是要钱的。人们借了钱,为什么一定要还呢?是谁规定了借钱要还的法则,这让他痛苦,让他无比受难。
冯石缓慢地穿上第一条裤子,当他穿第二条裤子时候,突然,在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把冯石吓得几乎喊叫起来。定睛一看,是关树,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像猫一样,没有一点动静。冯石感觉到浑身更加瘫软了。他看着关树,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贴身的人,说: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关树看着他被吓成这样,也显出了惊讶,说:那些银行的人都来了。关树想了想,又说:你怎么了,连我都害怕?
冯石的心跳才缓下来,他缓缓地穿上了另一条裤腿,在系皮带的时候走到了关树对面,他仔细地看着关树,似乎也想弄清为什么今天他会这么毫无动静地闯进自己的里屋,如果他带了枪,或者仅仅是带了把刀,想杀自己会怎么样呢?他知道关树是让打扫卫生的给自己开了房门,而且,好几年了,关树都是这样进自己的门。因为自己起得晚,关树起得早。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也没有起过疑心,今天自己是怎么了?他看着关树,有好长时间,关树有些紧张,也看着他,他说:你说,我今天穿西装,还是穿台湾买的那件中式服装?
福布斯咒语 第八章(3)
关树问:是那件黑色的吗?
冯石点头,说:对,就是那黑色的,中式的。
关树笑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显得轻松了许多,说:那黑衣服有点像丧服。
冯石也笑了,说:好,我就穿上丧服,咱们和国营大中型企业一起为国家银行送葬。你去看看他们都来了没有?
关树:是殉葬还是送葬?
说着走了出去。
冯石独自再次在镜子里审视自己,就像导演在观察着演员一样,他看着他的脸还有那件黑色的丧服。他觉得这件衣服很好看,尤其是配上那件大领子的白衬衣,把他的脸显得干净而苍白,这让他又一次发现自己是一个圣徒。也许自己记错了,这衣服可能是在上海买的,是那家老牌子的,专们为女人做旗袍的老店,民国时就有的老店,叫什么,他也想不起来了。他的记忆力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是不是说明他有些未老先衰?
关树进来了,这次他有意识地敲了敲门,说:你刚才那么恐惧,把我也吓着了。
冯石没有说话,他还是望着自己。然后,他转过身来看关关树,想分析一下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害怕。
关树还是过去的关树,平静,狡猾,一对小眼睛里总是闪出警觉的亮光,甚至于光芒万丈。可是,他对自己忠诚,而且,想得很周到。自己不应该怕他呀。
冯石说:行长们都来了?
关树说:基本都来了,只有中关村的周冰雪行长还没到,这小子就是挺傲慢的。
冯石:周冰雪没来?这家伙总是迟到,他妈的扣他的资金。
关树笑起来,然后,又也仔细地看着冯石身上的这件中式衣服。笑得很开心,他眯着眼说:又要表演了。
冯石故做高深,严肃认真地回答,关总,演出开始了。
2
32层商务酒廊里已经坐满了人,像是一场极度成功的男人们的聚会,又像是某个专题的高峰论坛,或者说峰会。那时,峰会这个词还不是太普遍,不像以后海归们大举进攻中国之后,你在每个垃圾堆里都能看到的高峰论坛的字样。阳光洒在这些男人们的身上,他们都穿着西装,扎着领事,就好像这是一次极重要的会议。他们坐在四面,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了冯石,美丽的女服务员小文在给他们倒饮料。
西四支行的李松,方庄分部的王力,海定支行的周冰雪,东单办事处杨开会。大兴支行的李基层,石景山的柯庆丰,东城的于国涛,崇外大街的邢建军,交通银行的高宇光,世行的徐小明,中农信的陶义,八大处的沈小阳,还有坐在角落里不太说话的徐行长……
冯石在那一刻竟有些感动,这些人,差不多都是银行的行长呀,最小的也是副主任,一般的信贷员冯石是不需要打交道的,他们在冯石的召集下,来到了这儿,就好像国务院在新世纪饭店召开了一次金融工作会议。最重要的事项就是为冯石冯老板解决资金问题。冯石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说了要还钱,这些人八辈子也都不愿意再见到自己了。难道这就是召唤力吗?
如果,你现在缩在家里,当一个中学老师,你面对的是一些什么人呢?如果你当年没有闯北京,而是呆在乌鲁木齐,你在像今天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你能对谁说话,并说什么话呢?你一定还在乌鲁木齐八一中学的校园里,看着那些老榆树感叹吧?你会又一次地念着树上挂着的牌,分辨着它们属于哪个树种,哪个科目,并感叹自己的记忆力已经不太好了。然后,阳光灿烂得让你心酸,还让你感觉到很饿很饿,你会发现自己特别对不起自己,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好日子,生命为什么如此悲惨?
福布斯咒语 第八章(4)
冯石带着极大的*这样一遍遍地问自己。他召集这些人来,甚至于都没有更实际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高兴,是和大家来一次欢快的,充分表现出自信的游戏而已。他完全可以分别和他们谈话,把自己的核心目的说出来。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那个耐心,反正都是不可能的,那还不如就在今天一次性摊牌呢。没什么冒险的,也没有什么思考不周的,你只是想把一桩自己的决定告诉大家,你对结果并不期待,那么开会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他们来了,这些银行家们来了,他们是被你骗来的,他们以为你要还钱,尽管他们将信将疑,可是他们还是来了。这说明了他们的期待,以及他们内心的恐惧。好几年了,在他把银行一笔笔的钱弄到自己的帐上,并开始花时,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成功,他那时以为自己可能挣上很多钱,并把借来的钱还给人家,他知道借钱要还的道理,可是,他没有挣更多的钱,他只能借更多的钱。然后,他看着那些一次次来找他的银行行长们,还有他们跟农行徐行长一样苦难的脸。
他知道他们被套牢了。
冯石以后在日记里已经查不出来那天到场的银行行长究竟是几个,是十一个,还是十二个。因为,他不能确定交通银行的高宇光行长究竟来了没有。那是他的朋友,可是,他们都已经怕他了。凭着记忆,他知道他没来。可是,记忆力怎么能靠得住呢?他对自己说又不是写小说,可以瞎编,记忆永远是无所谓的。交朋友就不同了,交朋友,你的记忆力出了问题,那你在朋友的印象中,就永远只能是一个坏人。
冯石坐稳后,先望着大家笑着,就像一个三军的统帅看着由自己训练并带领多年的兵一样,他就像慈父一样地看着大家笑着。他就这样猖狂地微笑着,几乎有一分种,然后,他抽口烟,长舒了一口烟气,又笑起来。
终于,刚走进来的交通银行的高宇光大声说,冯总,你笑什么?你以为这儿是电影学院的教室,大家是来学表演的?
冯石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有好事,为什么不笑。
大家都笑起来,有人说:是呀,冯石拖了我们那么久,今天终于能还钱了,还要开大会,当众还钱,是不是想让媒体炒一把呀。
石景山的柯行长说:我昨天看北京晚报,上边好像说你要进军房地产了?
冯石说:我真是不喜欢媒体,他们说话总是很过份,你想说的,他们不写出来,你不想说的,他们乱说。什么叫进军房地产?我从来都在搞房地产呀。
人家说你要在东边圈一大片土地,要当大地主呀。
这时,关树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跟着秘书黎罗,他们手里抱着厚厚的文件,给每一个行长发一份。
封面极其讲究,上边写着关于“时尚国际城”的具体资金安排。
冯石说:本来想请我的CFO林小林先生为大家专门讲解这个文件,说起融资后的决策分析他可是比我内行。我们公司的确比别的一般的公司更注重人材,我的CFO是美国麻省工学院经济学博士出身,也曾在美国、加拿大,马来西亚等地从事多年经济研究和金融实务工作,他一会儿就到,我也想让他把还钱计划具体告诉你们。可是,有些来不及了,各位都是中国金融界的精英人士,拿毛主席的话说,你们就是中国银行业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呀。
冯石自己笑起来。阳光这时正好照耀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牙齿显得很白,让他的眼睛有一种奇特的深遂。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福布斯咒语 第八章(5)
下边没有笑声,不少人在看手里的文件,眉头普遍都皱起来了。大家似乎都在突然之间意识到了这个冯石又把他们骗了,他今天不是给大家还钱的,而是再一次要钱的。
冯石说: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我欠着大家的钱,现在虽然你们各银行间还没有联网,我今天让大家来就是想让你们互相之间联联网。如果不自信,我会悄悄分别找你们每个人,其实没有必要那样。古人说杀人偿命,借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不会跑,也跑不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冯石我真的要进军房地产了。这个文件很简单,我现在已经有了20万平米的地,我分两次用地作抵押,把欠你们的钱一笔勾消,然后,你们再给我贷出两个亿。
大家都沉默了。有的人看着冯石,嘴张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西四支行的李松说:唉,你先别说那么大,我也知道你困难,可是,你先把这半年的利息给我吧,就是做短期也要还利息呀。
方庄分部的王力笑了,说:冯总咱们都是朋友,大家今天来是给你面子,你怎么样也得先还钱,再张口呀。
东单办事处杨开会说:好呀,冯总,你有土地证吗?老酱油那儿离国贸不远,以后会有前景。我过两天可以去看看。
突然,一个穿西装显得极其讲究的高个儿男人走了进来,他是海定支行的周冰雪,他显得很体面,身上的香水味瞬间就让整个屋子充满了。他走到冯石跟前,说:我外边就听到了老酱油,哈,我已经嗅到了老酱油的臭味了,比当年的臭老九还臭。你就是擦半瓶纪梵希,也还是臭。回想当年在英国,谁会在那样的地方搞开发?
冯石看着周冰雪,心里想着外界对他的传说。说他有一口好英语,在华尔街干过,网球打得极好,但是不喜欢女人。人们都说他是一个同性恋。
冯石起身,与周冰雪握手,然后,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
周冰雪笑着继续说:那儿有坟茔,周围一大片泥地,後面是一条淤泥腐臭的河。在那上边盖房子,能卖出去吗?兄弟当年在英国的时候,就对房地产有过研究。我们那儿也有一条河,River Trent,怎么讲,里边的天鹅像音乐一样。”
冯石说:“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我们至少在一年以后做,京通快速路已经通车,复八线地铁马上要通车,这儿已经是长安街了,谁说长安街仅仅是天安门,长安街是我们那儿,是国贸外,那儿不是长安街的延伸。就是他妈的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