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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早早的投身诡暗官场,他过往的日子,全是在为前进而处心积虑、殚尽心机。
时常可以见到少主子一脸萧索的站在园中,看着天际满眼孤漠,每每这时,他只能感慨少主子的命运,同情,怜惜,却无法做什么。
那日,雨中撞见,水阁里温馨美好的爱情小儿女,少主子对那小丫头露出的笑,是不同以往他那面具般的儒雅笑容,真切,愉快,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幸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少主子露出这种笑容,是那个小丫头带来的吗?带给他那空寂了十几年的内心满足和幸福吗?
如果不是因为少主所背负的责任,不是因为少主的身份,他会衷心的祝福这如同自己儿子般的少年的第一次爱情,会欣慰于少主终于不再孤寂。
可是.....没有如果.....
少主这初生的青嫩情芽,就由他来掐断,少主这珍贵的少年纯爱,就由他来毁坏吧。
“从少主子你一出生起,你的所有就不予你,予你的,只有要你舍弃一切的使命,舍弃心,舍弃情爱,抹灭一切可能成为弱点的存在。”最残忍的话终是由他说出。
握拳的手微微的颤抖,薄唇紧抿,嘴角凝着凄然,檀紫衣仍然闭着眼,沉默不语,俊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似乎在闭目思索着什么。
梅形三足香鼎青烟淡淡霭,桌上一盘残局,未完,茶早冷,渐生阑姗意,亭中除了两人细微的呼吸在无其他声响,浅池水面攸地“哗啦”一声响,一条鲤划破静谧的跃水而出,捕到飞经水面的蛾复又落回池中。
闭着的眼缓缓睁开,眼中的光亮不再,沉寂而深邃,黝黑得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空洞,冷漠,令人心寒的冷。他伸手捏起李夫子刚才自绝死路的那枚白子,神情漠然的看着那枚子,在指间慢慢翻转,思忖般的细细看。
半晌,他才淡淡的说:“先生说得对,学生受教了,我的责任,是要我不可以有弱点的,弱点.....是不该存在的......”语末,他眼底爬上一点痛,虽淡,却是如点墨在心的刺目。
翻手将那枚白子攫在掌心,他骤然起身,罔视跪俯在地的李夫子急步向亭外走去,身形如风疾。低头跪地的李夫子只觉眼角一片绛紫如翻涌的云潮,黑色的高足靴,在眼前一荡而过的缂丝浮绣鱼袋,袍裾翻飞拂过他的头,刷得他的额微痛。
略扭头,只见那正急速走在桥上的修长背影,坚定而心无旁鹜,在一园夏末暮色中却又是显得那样的孤离,李夫子心中苦涩,成大事,居高位者,又有谁不孤独?只盼将来一切结束,少主可以随心而活。
接过福嫂递来的小瓷瓶,小茵低头轻声道谢:“娘,有劳你亲自来送药了。”
福嫂冷淡的答:“哪里用得着说这客气话,你这丫头现在是少主子身边的红人了,我这当娘的捧着你还不是应该。”
话里夹枪带棒的,要不是以前就已经领教过福嫂更刻薄的话,怕她早已经受不住了,现在的福嫂说话可要比以前好多了,虽然一样的冷情寡意,但要比以前的恶毒谩骂收敛许多,大概是因为顾忌少主子对她的青眼有加。
把桌上的一匹精美帛布捧过:“娘,这是少主子先前时候赏我的布料,是京中‘寰绣坊’的出品,女儿衣物够穿了,用不着这么好的布料,就请娘拿去给自己做身新衣裳。”
半天没有声响,小茵诧异的抬头,只见福嫂冷冷的看着她,嘴边是似有似无的讥笑。
“娘.....”她呐呐的唤。
“哼”福嫂不屑的冷笑出声,视线落在小茵手中的布料上:“京中‘寰绣纺’专为皇家贡衣,官低于三品的,即使你给万金也不能求得他家一丝一线,尤其以他坊中特产的——流萤帛更加稀贵,说是一寸一金也不为过。”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上那细腻光滑的散发着萤火般亚光的面料:“就是府中娇宠如斯的三小姐,也不过只有一身这种面料做的衣裳,少主子却把这样名贵的布料送给了你这样一个卑贱的丫头,看来真像他们传言的那样,少主子对你......真是很特别啊,特别的好”她加重了那两个“特别”的说。
小茵唇翕合,难堪的不知怎么应对。
“以前我骂你不知廉耻,不自量力,妄想乌鸡变凤凰,看来我是小瞧了你,你.....又怎么会是.....乌鸡的种呢.....”福嫂喃喃自嘲,怔怔望着帛料出神,眼中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怅惘。
“娘,你误会我了,其实我.....”小茵辩白。
“我误会不误会并不重要,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别得意忘形了,少主子,可不是你这么个下贱丫头可以握得住的,少主子什么人,你可清楚吗?”福嫂蓦地止话,狠厉的看着小茵,许久才道:“你莫要到死的那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小茵低头不语,她当然知道檀紫衣身份不一般,也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这等级森严的时代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可那又怎么样?紫衣的感情是纯真的,她的感情也是纯粹的,他们只是一个男子爱上了一个女子那么简单,是的,她没有美丽的容貌,也没有无双的才情,即使她平凡又卑微,可是她的心是真诚的,她的爱情无垢无秽,是丝毫没有侮辱这份感情的真诚纯净,她并不觉得因为自己的身份低微,自己的爱情就要比他人的廉价。
见小茵不答腔,低着头的身影却流露出坚持的倔强,福嫂又恨又恼的看着她,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似乎终是下定了决心,她冷笑道:“好,好,好,你要执迷不悟,我也不再多说什么,省得你心生怨恨,你的东西我也不要,我自知自己身份卑微,用不起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只知道,非要以不匹配的身份去占那不该自己有的金贵东西,是要折福的!你若非要去走这条路,怕付出的代价会是你难以承受!”
小茵抬头:“娘,你这是多想了。”这种封建礼教下的思想她是一向不赞同的。
福嫂起身,扯嘴嗤笑:“既然你非要想飞上枝头,那我就成全你吧.....”眼在小茵放在桌上的小药瓶上顿了顿,目光闪动。
不再理睬她,福嫂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她的房间,小茵看着福嫂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喟息,自己无论怎么去做,福嫂对她始终是冷薄,也不明白福嫂到底为何对自己的女儿如此的无情?
福嫂匆匆走出“扬风苑”,面色阴沉的走在返回外园的石路上,拐到假山后,她才慢慢的放缓脚步,扶住身侧的太湖石,她垂着头停伫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身绿褐棕短襦衫裙,映衬在那石边,就像一片暗郁的苔,化不开的重重沉霾,她的脸掩在阴影下,看不到她此时任何的表情,只有她撑在石上的手在轻微的发抖。
半晌,她扭头看向“扬风苑”的方向,又哀又怨的自言自语:“你自己要走这条路的,少主子他怕是......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就看你的造化了,你莫要怨我,要怨,就怨......我终是恨啊。”
眼中的那点薄薄的哀怨转瞬即逝,她绝然的扭头向外园走去。
十五 茶楼机辩
楚玉沿着长长的白玉台阶拾步而上,夏末夜风凉,随着他的越登越高,风也越来越大,吹拂得他的衣袍鼓鼓做响,一头如缎长发也如丝飞扬。
登上最高处的平台,只见一人负手背他而立,正在举目眺望幽静的星空,藕色大袖长衫被风吹得翻飞涌动,俊逸仿佛谪仙,几欲乘风而去的离世模样。
“爹。”楚玉恭敬的行礼道。
楚竞傲没有回头,依然抬首看着浩瀚星空:“玉儿,你后日就要出发了吧?”
“是,这次孩儿代帝去殷山神殿主持‘风调雨顺’大祭,一去要月余,望爹娘在家要多多保重身体,秋风渐起,早晚寒重,要注意添衣。”他关心的说道。
“嗯,你自己在外也要注意饮食休息,虽已不是第一次去殷山主持大祭,但还是要事事小心,”停了一下,扬手指向墨蓝如幕的夜空:“玉儿,你看看,看出什么来了吗?”
楚玉依言望去,观察了一会,他眉头微锁,眼眸闪动的掠过一丝诧异,愈加仔细的观望天上的星迹,少顷他才道:“数月前突然出现的那颗小星的光似乎更微弱了,而紫微帝星的位置有了偏动。”
“玉儿,你的资质到底是胜过我许多,我只看出了那颗突然出现的异星有变化,却没有看出帝星也起了变化。”又欣慰又得意的感慨:“就是这不易发现的异星出现,也是你观到,爹真是为有你如此卓越的孩儿骄傲。”
他回转身,满怀欣慰的看着自己出众无媲的儿子,暖玉般的面容上有着一双与楚玉一模一样的异色眼,绿的宛如翡翠,紫的犹似水晶,璀璨光华更胜满天星斗。他早已经是过不惑之年的人,岁月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大的痕迹,除了微显斑白的鬓角,眼梢淡浅的细纹,那倍受老天厚爱的面孔,依然俊美无俦,只是越显深邃,若茶,淡淡,却有绵长攸索香。
“爹,你过奖了,孩儿有愧。”
温润的唇上挂着淡笑,他缓步上前,抬手为儿子抚平风吹乱的裰襟:“玉儿,可记得四年前你接我国师之位,我占的最后一个神谶吗?”
楚玉神情微凛:“记得。”
楚门族主,在交任国师之职时,即将卸任的国师要在礼殿执璋做最后一次占卜,而这最后一个神预,只能耳授给新任国师,不可宣猷卦册告谏天下,这最后的一卦,被称为“神之耳语”,是连皇帝也无权过问的禁忌。
“北风急急云潮涌,惊雷震彻圭中龙。南陵木桑花独艳,朝夕冷雨红染墒。西有瑶池旧人来,红尘一醉百年梦。半卷残画重来描,笔落终时江山美。”他轻声吟,四句神谶当年只是出现在璋器上短短数秒就消失,短暂得只让他刚好看清:“我对这四句神谶参测数年,无法明了其中所意,但却是看出最后一句似乎是指——诸国一统,新主主天下!”
“父亲,这北、南、西三个方向,指的可是北边的澧国,南边戽摩人,至于西,难道是那国小人稀的大卮国?”楚玉问。
楚竞傲摇摇头:“不详,也许指的是处于这三个方向的国家,也许指的是这三个方向的什么人或要发生的什么事。”
他慢慢走到高台边,立于雕有各种星宿图案的白玉栏边,望着微灰带蓝夜幕下,京城的点点灯火,隐约可见的鳞次栉比的居舍,在静寂的星空下,演绎着“小妇门前迎,儿女绕膝欢”的人间剧幕。
“玉儿,为父这四年来总是忐忐难安,心中隐隐觉得这神预里似乎也与你有关,而那异星的忽然出现,这九宫星相的异相也兆示天下将骤变,更令我心中不安加剧,我数次占卦,却是卦相杂乱,无法窥测,可是红尘将起风云已是不容置疑,苍生历劫,难逃天数啊。”风袭锦衫,吹乱他腰间的佩玉穗绶,纷飞如细细的泽草,一如他此时眼中的零乱心事。
楚玉心头纳闷,他这几日来的例行问卜,虽然发现天下大变的异像,却没有看出与自己有何利害关系,是不是父亲太过敏感了?
心中虽这样想,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父亲伫立栏边的身影。
长喟一声,楚竞傲道:“唉,玉儿,楚门诅训,不可测人势占人命,为父无法为你去做什么,只能在此警训你,我们‘宿神主’所卜之卦,只是天把天意隐示于我们,再透过我们传达给现世,无论是参透也好,不参透也罢,给世人神谶,是要他们为即将发生的事做好心里准备,而我们是绝不可逆天意而行的!非要逆天而行,也只不过是将即定的事实稍延后而已,根本改变不了什么,而自己,将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他转身,双眼炯炯,瞬眼不眨的看着楚玉,严厉的一字一句:“你心性太过随意,看似儿戏不恭,一但动真,却又是一如疯癫较劲到底,大有玉石俱焚的痴狂,为父要你谨记,无论以后天下如何演变,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忘了,我们只是传达神预的代言人,绝不可逆天行,更天意,天命难违,切记!切记!”
楚玉望着父亲,他的话虽然声色俱厉,却是舔犊情深的一味呵护,知道父亲毕生亲身躬力为居国百姓,现在这番话却是把他摆在了第一位。
心中暖暖,嘴角浮出了然妥协的笑,点头应承:“我知道了,父亲,孩儿定铭记在心不敢忘。”
定定凝望站在不远处的儿子,面若有霞色,光华无双,冠世之貌瑗质似有天地清辉,金弁镶翠华衣织绣交错荏纹,一身轩贵流溢难掩,立于风中,颀雅翩翩俊美,衣袂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