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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倒下去!现在决不能倒下去!小茵自我催眠似的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现在要是倒下去,好不容易争取来机会稍纵既逝,一但失去这次机会,自己恐怕要永远躺着,躺在那冰冷黑暗的死亡中!
畅爽殿是居国历代帝王平日处理公务和在宫内接见朝臣的地方,殿外种满各种品种的桂树,四季常绿,春盈翠色,夏透荫凉,秋送暗香,冬欺霜雪,一年四季勃勃繁生,花开三季,吐蕊香,馨馥沁人脾,所以此处殿取名——畅爽殿,即“丹桂花开千层黄,醺风盈香畅爽殿。”之意。
进入畅爽殿里,只见满殿的人,居上紫檀木龙案后铺着明黄织绣缎饰的雕千龙椅上坐着正德帝,依旧满脸倦容,只是倦懈后是些微若隐若现的凌厉,旁边随侍着他的亲信大太监庆玄;在殿堂一边近御台处用张水晶屏风隔起一角,从屏风下可见女子垂地的华丽裙裾,应该是此投毒案的受害人——檀霓衣隐在屏后旁听御审。
御台前分立几人,垂首敛眼,从她进来就没有转移过视线一直盯着金砖地板的,是浓紫朝服头戴帏冠帽的檀紫衣。另一个则相反,从她进来就一直双眼炯炯盯着她,正是那茶楼偶遇,为救太子和沈家巧装成牢吏的男子,此时他身穿武将面君的服鹘衔瑞草戎服,愈加显得瞻尔不凡。
至于那落魄太子,还是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太子冕服,独自站在窗外阳光洒不到的殿内另一侧,冷冰冰的孤傲模样,凛美如梅的脸隐在阴处,流露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这
案子牵涉到自己的危机感,大概是于自己的命运早已经无所谓了。见了小茵,他只是眼睛漠然瞥她一眼,继而没有表情的转开眼去,眉梢带着轻淡的嘲讽的看着一角的描金瓷彩大花瓶里插着的孔雀羽翎。
小茵注意到殿内还有个身着一等国公朱红蟒袍的神情憔悴的白发老人,身材高大,形容清癯,虽老朽耋暮的年纪,背微躬,但身上弥漫出常年累月戎马征战的人才有的萧刹气势。
他正眼光锐利的上下审视着她,表情复杂,微蹙眉的似乎在担忧什么,少顷,他神情凝重的转开头去,看看那清霜般的年轻武将,想要叹气,却又顾忌什么的只是把那声叹息化成个呼吸轻轻呼出。
他在对她失望,他在怀疑她的能力,不知为什么,小茵有这样的意识,这陌生老人的神情,隐隐在透出他对她的猜臆。
咬紧唇,难怪他会怀疑,大概这屋子里,除了那对她还抱有一丝信心的年轻武将,其他人都不会相信她这样一个孱弱少女能对现在的局面做出什么逆转的惊人之举吧?毕竟她没有一点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也没有足以改变自己必死命运的有利筹码。
跪下低头行礼,她心底轻声自语,她有的,她有赌一手的筹码的,虽然不知道能否令正德帝改变想法,但她还是要放手一试!
正德帝缓缓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今日在这畅爽殿,召集诸卿家,是对三天前檀贵妃遭人投毒一案进行御审,虽贵妃万幸躲过此狠毒暗算,但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欲在这巍威皇宫,在朕的鼻子下行此大逆不道的恶行,实在是令人发指,令朕愤怒,所以今日朕亲审此案,定要将幕后黑手揪出,一旦罪证确凿,无论此人是何种身份,一律依法处置,绝不宽恕!”说到后,眼睛掠向太子,似乎在说给他听,又似乎不是。
太子不为所动,依然望着那孔雀羽翎没有移开过视线,似乎那孔雀羽翎有什么稀奇之处的让他看得入了迷,只是在听了正德帝的话有所指后,眼睛不易觉察的半眯了一下。
“好了,就由最早买来香凌圆子的檀右相先说事情的经过,檀爱卿,在众人面前再说一遍当日的事。”正德帝微扬头示意。
檀紫衣恭敬行礼,把当天他如何带着府上婢女到“符家老铺”买圆子,如何立即赶往宫里,以及到了宫门外又怎么样被追赶来的胡左侍郎以紧急事物为由赶往官署,处理完事物后,他不曾中途耽误的直往宫中贵妃的栖兰殿等经过一一道来。为表明自己所言属实,他连什么时辰到的官署,什么时辰处理完的事物,什么时辰进的宫全都详尽说来,众人在心里暗暗算计,时间上扣得很紧密,果然没有任何在往他处的时候。
正德帝又召来胡左侍郎仔细询问,胡左侍郎做证了檀紫衣所说的话,以及时间上的吻合,之后传来栖兰殿的为小茵引路的刘同谦,把引路前后发生的事一一问了个仔细,最后传召的是那群正在休闲游园时碰巧隔湖看见小茵出现在曜翥宫的宫妃们,她们战战兢兢的在正德帝面前将那天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
随着正德帝逐一的查问,小茵看到那朱红国公锦袍的老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那年轻武将只是锁眉定定看她,眼中闪烁着对她的不确定。
询问完最后一个妃嫔,正德帝目光缓缓扫过站在殿中的每一个人的脸,情绪莫辨,他最后将目光落在小茵身上:“想来事情经过众卿已经听得清楚明白了,至于幕后的主谋者,就要问跪在这里的这个丫头了,犯婢,你还不快从实招来!谁是这阴谋的主使者?”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极力使自己声音平静的开口说道:“皇上,奴婢有罪,是太子指使奴婢做出这等万恶不赦的大罪,是奴婢听从了太子的指使,将落子果投入要给贵妃娘娘用的香凌圆子里的,都是太子。”
此话一出,让所有人都面色大变,檀紫衣微一怔,眼中闪动着不明意味的望向她,年轻武将面色顿冷,眼睛一瞬犀利如刀的刺向她,有着难以置信,有着懊悔,也有着愤怒,而那老人,更是身形一晃,几欲站不住的样子。只有太子,除了眼瞳略缩了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慢慢转过脸,望着她,定定看着她的眼寒瑟清冷,那幽深的眼睛里,是空洞无一物一般的无所谓,可又像不是,或是情绪隐埋得太深难以窥觊才让人觉得空洞。
正德帝眼色沉了沉,没有说话,依旧是面容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宣判定罪,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的表现让小茵有一丝错觉,这个总是满脸倦意的天子,真的期待得到这阴谋投毒案的结果吗?还是期待这案子背后产生的影响?皇权斗争,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正当众人心神不一的各自忖想时,她又开口说:“奴婢想大概有人想要奴婢这么去说吧,这么去指证,这么去嫁祸,真正的阴谋者将所有表象设计得全指向太子——为罪魁者,让人认为太子有动机去这么图谋不轨,因为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怀上皇嗣,这必然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太子为保住太子之位铤而走险了,一切的一切,计划得多么完美,证人,有了,动机,有了,实在是再也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完美。”顿了顿,她努力使自己泰然而对:“可是,这么完美的计谋,虽然于实证上缜密无疏,可是在很多地方却叫人难以接受;奴婢要在此辨白,不是的,奴婢的确在那天是第一次见到太子,至于什么沈家,奴婢更是一无所知,当日奴婢亲眼看见符家老铺的掌柜把新做的圆子装入盅里,确定当时汤中绝无什么落子果,奴婢承认,一路上圆子也是由奴婢亲手捧着,并无他人接触,这落子果怎么进入盅里汤中,奴婢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说这阴谋的幕后真凶实在是太高明了!”
她的话让那年轻武将和朱袍老人一楞,脸色缓和,皆等待下文的看向她。
小茵见正德帝不置可否的不说话,咬咬牙,霍出去了,死活也要把话说完,况且现在也不是揣度君心的时间。
“所谓的真相,常常是掩在故布迷云的表象后,一个人若要阴谋为祸,必要先于行动前做足遮掩的障眼法,以确定自己事后能全身而退,谋之,首要考虑到阴谋实施过程中可能发生的变化而先于应对之策,必要将计谋中出现的每一个人物的心态和可能有的行动算计到而部署。皇上看到的是,所有事情证据都指向太子,沈家和奴婢,有嫌疑便是从罪,这样的审案标准实在荒唐,所谓的证据,难道就不会是真正图谋者的障眼法?”
“首先说奴婢,皇上可以以为奴婢明知道毒害皇族是死罪还甘死犯逆,是个愿以死成事的死士,若奴婢真是从犯和阴谋的协从者,为什么要在这里喊冤?为什么要在这里费劲口舌为自己辨白?因为奴婢怕死,更怕冤死!所以奴婢要为自己的无辜辩护,奴婢现在的举动已经就和要以死为代价实施投毒的行为相矛盾。”
“再说到太子,大家可能会想,一个小小婢女,第一次入宫,怎么会知道太子的曜翥宫的方位并走到那里去和太子密谋,除了事先有人教过她路线,不会再有他想,这就吻合了太子是主谋的设定,
奴婢是从犯的表象。可是,奴婢的确是误进曜翥宫,当时刚好刘公公引路到附近离开的,公公走得很匆忙,给奴婢说的去栖兰殿的路线又说得急,奴婢记不太好,绕错了路,这是实话,还有,奴婢要反问,太子若真是做为阴谋的主使者,宫中隐密的地方如此多,怎么会这么愚笨的选择自己的寝宫为和奴婢接触的地点?还是堂而皇之的在他人易见到的园中空旷地方,这不是太违悖常理了吗?”她越说越条理分明,心也逐渐冷静下来。
在这瞬间,宛如一直迷蒙在眼前的雾瘴突然化开消失,她原来都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全在脑中清晰起来,大概是被逼到了放手一搏的绝境,让她开始能清楚抓住整个事情里疑点的地方。
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这么犀利的发现这看似完美的阴谋中不协调的地方呢?也许是因为自己那时太慌乱,太着急于求生,真到了死地之境,反而能平心静气的找出疑点。
“最令人质疑的是,太子身为皇上唯一的男嗣,太子之位可谓是稳如泰山,即使贵妃娘娘诞下皇子,也不见得会失去太子的位置,即使要为确保太子的位置万无一失而行害,依理也该是等到娘娘生下皇子后再决定,若是皇女,就毋须涉险,何须在还未知贵妃娘娘腹中皇嗣男女的情况下,这样的冒险去谋害投毒,岂不是太失策,太莽撞了吗?这样想来,实在不合理。至于沈家,只需将落子果在宫外交给奴婢即可,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落子果送进宫里由太子交给奴婢,多此一举的送毒入宫再转交,不但容易暴露,也有画蛇添足之嫌。”
站在一旁的太子,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小茵,表情虽然依然冷淡无波,但眼瞳深处却涌着微澜,轻浅的不易觉察。
“若是奴婢没有猜错,贵妃娘娘正要用香凌圆子时的时间,应该是皇上每日来探望娘娘的时间,而皇上身边庆公公自幼波折流离多处的事也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不,公公的经历应该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在对的时间,对的人,就出现在了栖兰殿,一切拿捏准确的在无意中完成了真凶精心策划的——投毒谋弑皇嗣的剧幕。”她冷静的说道,看到庆玄吃惊的望向她又转眼看向正德帝,她就明白,自己果然猜中了!
眼尾若有若无的瞥向檀紫衣,却见他仍然镇定自若,挂着微笑的脸上不见一点慌乱,只是那温润的笑容,莫名的高深,令她摸不着边。
话音刚落,屏风后就传来檀霓衣激动的声音:“好你个狗奴才!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本宫自己精心安排的苦肉计了!?”因为太激动,她的声音颤抖得变了调,听起来尖锐得刺耳。
愚蠢的檀霓衣。小茵心中嘲笑,这样沉不住气的着急发驳,倒还落实了她的推测,也让其他人更笃定她的话。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这跪于地上,形容憔悴,却不见萎靡的小丫头身上,她两眼灼灼熠亮,全是为自己努力的不屈不馁。
一直沉默不语的正德帝开口了:“爱妃莫要急,案情未审理完毕,先不要妄自胡猜急伤了身”他柔声劝慰完檀贵妃,复看着小茵,冷冷的说:“你这丫头倒是好机辩,可是,无论你怎么的巧舌如簧,事实就是事实,若要猜人心常理为证据,朕又如何不能以为你是在行逆谋后妄图以狡辩恍惑人心而自救?”
“皇上,奴婢若要自救,光凭一番口舌就可达成目的的吗?这样岂不是太冒险,也太看低了审案者的智商?现在说这些话,也不见得就可以救奴婢于绝境,奴婢这么做,只是阐述事情的疑点和真实,绝无狡辩的意思,也没有隐指谁为凶手的意思和证据,因为,奴婢的确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奴婢只是希望通过现在的话,恳请皇上明查,将真凶抓住,还奴婢清白。”她不能说,不能去指证檀紫衣,因为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