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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变-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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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因为自己从不曾在意过他,真的永绝难以逾越的时空万壑后,才发现,他已经成为自己心中的隽刻,是爱吗?爱他吗?她已经没有勇气去自问,以前不敢去问,现在更没有问的权利和余地!

  将洗好的青菜放入竹簸箕,小茵吃力的端起木盆将水倒到厨房门外的水沟,直起酸痛的腰,她抬手拭了拭额上的汗。这个身体,是这府内帮厨的粗使丫头,名叫小茵,没有姓氏,也不知道是她的娘故意遗忘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没有给这身体一个姓。她从没听娘提起过父亲是谁,只隐约知道,娘当年逃荒离乡,带着年仅两岁的她进入这家老爷的府上任佣,那时的老爷还只是个薪俸微薄的小小馆阁副吏。她的娘,也就是那天刻薄打骂她的妇人,叫福嫂,是这府中的大厨娘,做了一手的好菜,而小茵是她唯一的女儿,其实以福嫂十几年资深老家仆的地位,完全可以为自己女儿在府中谋个更轻松的工作位置,可不知为什么,福嫂对这女儿非常的冷淡和刻薄,甚至可以称为毫无情意可言,也正是她这种薄情的态度,多少造成了府内众人对小茵的轻谩做贱,在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她越来越觉得,福嫂对自己女儿的态度真的很淡薄,异常的苛刻严厉,近乎恶毒。

  她还在这两个多月里了解到,这个世界是她以前的历史教科书上不曾出现过的,这,应该是一个她从不曾知道的平行世界,这是一个叫“居”国的国家,风土人情、礼俗文化带有几分大唐之风。小茵身处的府邸是大名鼎鼎的右相府,少年右相,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以普通馆阁副吏之子的身份,在年仅十二岁稚龄就成为殿试状元,小小年纪跻身朝堂,处事果决,敢于创新,政绩赫然,终在十八岁时官拜右相,成为最年轻的辅相,名动四海,一时风光无限,引得世人有诗云“白玉冠,乌马雪蹄,少年拢风华,谁可媲?生儿当生状元郎,一朝高殿耀门楣。”

  如此风华人物,正是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痴恋的对象,可怜又可悲的小茵,爱恋着少主子,不顾自己的身份卑微,不理旁人的耻笑,一心热恋着这少年右相。长年累月的情爱积累,终在一天爆发,她一个粗使丫头平日里胆小怯懦,却在那天逾越的偷跑入一般下人不许入内的少主子的住地,向少主子表白心意,其后果是可想而知,虽然平日和蔼的少主子没有严惩她,只是罚了她一月的月银,但小茵受到了周围众人更加激烈的耻笑,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厚,笑她的痴心妄想。心灵脆弱的少女终于崩溃了,借酒浇愁,结果一场大醉三天才醒,却又成为更大的笑话。

  酒醒,可怜少女的灵魂竟已经飘零不知何处,只有来自远久时空的她寄宿于这身体里,延续着少女卑微的人生,有时她不禁想,是否是因为太过的失望和悲伤,这身体原来的主人选择了弃世离开呢?

  望着天边云卷云舒,幽叹人生无常,一场酒醉,空间不同,时间迥然,却将人生迭换。

  那厢福嫂看见小茵呆站着,又开始用破锣般难听的声音刻薄谩骂起来,小茵忙收敛浮飞的心情,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对于现在的处境,除了尽力平心静气的接受,她再难改变什么。

  是童颜也好,是小茵也罢,既然还活着,人生就要继续走下去,她也只能如此。

四 玉璧连城
夏风带着湖水的沁凉吹拂,挟着忽淡忽浓的花香,色彩缤纷的蝴蝶兰披着阳光金辉的花瓣在轻颤,冰白娇羞的茉莉点点铺洒在浓绿的叶丛上吐露着馥郁幽香,水边的菖蒲伸展修长的枝茎,托着自己紫中夹白的半卷花朵,婷婷玉立。绚夏似火,繁盛勃勃,悠然醺风,带着催人酣眠的慵倦流水般的婉转流过。

  小茵倚坐在一棵玉兰树下,半眯着眼眺望远处的美丽庭院景色,好不容易做完手上的活,偷得一点空闲躲在这里歇口气,在怡人暖风的吹拂下昏昏沉沉的欲睡非睡。

  就在她快要去梦周公时,由远至近传来女子的说话声,纷叠凌乱,似乎是几个女子在说话。

  “也不知道赶得上吗?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小候爷来了呢!”一个清婉悦耳的娇稚声音嗔怨的道。

  “小姐,这不能怪奴婢啊,小侯爷这次是没带随侍一人来找少主子的,见少主子不在府内,拜过老爷后就独自离开了,要不是少主子那里的呈墨来告诉奴婢,怕是小侯爷来了走了也没几人知道。”另一个声音委屈的答。

  “要是赶不上小侯爷,瞧我不好好收拾你!”那悦耳的声音不依不饶的说。

  “小姐,你就先不要责怪映霏了,我们还是快赶去府门,兴许还能赶在小侯爷出府前见到小侯爷。”一个微显成熟的声音劝解。

  那小姐悻悻抱怨着急匆匆往前赶,一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小茵从树后小心探头望,只见不远处湖边围廊上,三四个丫鬟簇拥着一抹桃粉色的纤美身影正往远处走去。

  小茵心中暗忖,这被称做小姐的少女,大概就是这府中那位年仅十五岁的三小姐了。这檀家的老爷虽然自己仕途平庸,但生养的三个儿女却个个不凡,他最大的女儿——檀霓衣,被誉为京中第一美人,生得倾国绝色,文采出众,在四年前选秀女入宫,立即被当今皇上宠幸,宠爱荣长,四年间从才人封到婕妤,再从婕妤到嫔妃,到现在的只后位之下的贵妃,不可谓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荣宠!

  而檀老爷的独子二少爷就更厉害了,少年右相,旷世才俊,为檀姓一门赢来多少荣华显赫;至于养在深闺的及笄之年的三小姐檀淡衣,做为粗使丫头身处外园的小茵迄今没有见过,据说也是长得容颜绝伦,姿采出众,而且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管是为了她本人的风姿倾倒也好,还是为了她身后显赫的背景也好,还未成年,已经引得皇城内名门贵公子趋之若骛的上门提亲。

  但是檀三小姐一首“天下珍宝何其多,除却玉璧皆俗物。愿伴玉辉拾幽梦,浅笑盈盈生无憾。”立即让登门求亲的人从此退却,这样大胆的一首诗既表明了她少女情怀的所衷,也说明了她的决心,除了心中那人,天下间的其他男子,在她眼中皆是俗物!她意中的那个人的确是天下无人可比,那个人,即使是她那优秀出色的二哥比之也要稍见逊色,更勿须提旁人。所以在知道檀家三小姐的心思后,从此再无人上门自讨没趣,且不说人家铁了心思无视外人,自己也先要掂量下自己的份量,可比得上三小姐心上的那人?既然比之无望,还不如不要自取其辱为上策。

  睡意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茵叹息一声,起身拍了拍沾着枯草的裙摆,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捏着条草根,她慢慢向湖边走去,难得偷闲,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到那闷热油腻的厨房。

  一条折折曲曲的石板小桥从荷花丛中穿过逶迤在湖面上,桥面很窄,仅可供一人通行,两边的茂盛荷叶将自己肥腴的圆形叶子搭在桥面上,把小石桥遮掩得若隐若显的。

  小茵缓步走在石桥上,嗅着空气中淡袅的荷香,欣赏着一望无限的翻波起伏的漫天荷叶,绿幕中挺立的朵朵或开或含蕾的荷花,只觉心旷神怡的舒畅,脑海中跳出了那首吟荷的诗。

  “泽陂有微草,能花复能实。碧叶喜翻风,红英宜照日。移居玉池上,托根庶非失。如何霜露交,应与飞蓬匹。”她轻声念道。

  掠了掠被风到腮侧的发丝,她收回欣赏的目光继续向前,却蓦地发现在几步远的地方,有人盘膝搭手的坐在石桥上,身影在荷叶中半显半隐,因为荷叶的遮蔽,才让她没有马上发现自己附近有人。小茵犹豫着,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思忖了片刻,她还是决定从原路退回,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怎么这右相府的下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见了人也不懂见礼。”一个珠玉相击般脆冽动听的声音响起,蔓妙清澈得宛然是凌霄之外的妙音鸟在鸣唱。

  声音不大,但里面不容忽视的威严生生阻止了小茵离去的步伐。看来这大概是府内身份尊贵的客人,她心中暗喟,只好转身低头谦恭的行礼。

  “奴婢是怕惊扰了贵客的清静,所以才决定不行礼离开的,绝无不恭之意。”按着这两个多月的暗自观察学习,小茵行了个她在古代的第一个屈膝恭身礼,不由在心中感慨,万恶的旧社会啊,将人分三流九等的不平等。

  低垂下的头,视线所及只是麻石的石板,却突兀的出现一双冰蓝千重云纹的绞丝绡锦靴,垂到靴面的白色缂丝刺冰蓝花纹的袍子。

  下意识的抬头从下自上循序望去,锦织腰带上缀着白玉的螭形镂空钩饰,钮丝双纹的玉镶宝石浮雕绶佩,小小的嵌珍珠的八彩绣囊,垂在胸前随风轻扬的乌黑发丝,最后的视线被一双流彩潋滟的异色眼睛紧紧攥取,他的眼睛居然是一紫一绿的异色眼,紫的晶莹如水晶,绿的翠艳似翡翠!

  这是怎样美丽溢华的一双眼睛啊,宛然是那月夜下雪白的百合花瓣上托着的晶莹露珠,含纳着月的清辉,随着月在中天的移走,折转着光的千姿百态。他的脸,他的容貌,绝对是见者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即使最华丽的词藻也无法准确描述出他容貌的一分美丽。

  这孩子吃什么长的?竟然生得这般的美丽?小茵张口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感叹,是的,除了贫乏的用“美丽”一词,她再也不知道要怎么来形容这个完美无缺的少年,“看煞卫玠”,这孩子要是出门上街,怕造成的轰动要更甚于此!

  少年似笑非笑的睨着她,薄唇微绽:“哼,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规矩,竟然敢这么大刺刺的看着本侯,姑娘家有你这样的吗?傻看着男人也不知半分羞。”

  听了他的话,小茵嗮笑出声,这孩子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颀俊的身形略比她高半头,居然以男人自居,她被逗得一时忘乎所以的笑道:“不要说笑了,就你?也就一小屁孩子,还男人呢,等过十年后再这么说吧?”

  小茵的话让少年又窘又怒,他沉下脸喝呲道:“大胆!”不怒自威的一身气势,竟骇得小茵立即收住笑容的楞在那里。

  这孩子不得了啊,他生活在个怎样的环境中呢?竟然这样的有威仪和震慑力,让前世随着憬然见过不少大人物的她也不由自主的心中发怵。

  见小茵似乎吓到了,少年又略显歉意的和声说:“你不该取笑本侯的,做为男子,任谁听了那样的话都会勃然大怒,真不知道这相府上的教养婆子是怎么教你的?你进府时没仔细教过你规矩吗?”

  小茵早已经看出这少年绝不寻常,正后悔自己的一时嘴快,对于少年的问话,只是吱吱唔唔的敷衍而过,好在少年也心性随和,并不太拘于小节,不甚在意她的冒失,也就任她随口说了过去。

  罕见的异色瞳眸灵活的转动,华光四溢,他问道:“对了,刚才你吟的诗是谁做的?”

  小茵梗塞,总不能告诉他是南北朝时期江洪的诗吧?见她面露难色,少年狐疑的道:“难道说.....是你作的....”

  “当然不是我!”小茵急忙拦断他的话,她虽然到了个陌生的没有出现过在自己那个时代历史上的世界,但还是没有这种底气去剽窃人家的诗作。

  少年一笑,颇有些戏弄之意的说:“本侯想也是,你个小丫鬟应该做不出这样诗,难道说是....子宗?”眼眸再次征询的投向她。

  他没有恶意的戏谑倒没有引起小茵的反感,只是有点气馁,他倒眼利,看出她没这才气做出那么清卓的诗,可是他问的“子宗”,何人耶?她也莫名的望向少年。

  少年孩子气的笑着一拍脑门:“呵呵呵,看本侯糊涂的,你是下人,当然不知道自己主子的字了。”

  小茵立即省悟:“你说的是少主子?”

  “对,是说你家少主子,”他面带和煦如风的笑:“可是他作的诗?”

  没有更好的回答可以糊弄过去,小茵只能咽下口唾液硬着头皮艰难的答:“是。”

  “撒谎。”少年笑意不变的吐出这两个字,美丽绝伦的异色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你的穿着粗朴,布料劣质,双手粗糙,显然是相府中外园的粗使丫头,却说话逾越,不懂规矩,无半点尊卑自知,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你是个丫鬟,在这规矩森严的右相府,你一个粗使丫头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可以进出主子们住的内园,更不可能进入做为府中机要之地的子宗的书房,所以你不可能有机会看到子宗写的诗,可是,为什么你能窥视到子宗的诗呢?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了。”

  少年的话让小茵惊得一背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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