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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不过觉得自己不能照顾自己,仅此而已。还觉得有点伤感,躺在这儿拿残废救济金。”
“就当你在练习跳投好了,迈克尔。现在是投资,将来会有回报的。”
“非常有逻辑性,杰莉护士,非常有逻辑性。”
“你是逻辑学家,迈克尔,不过说到你自己的时候例外。”
“这看起来是把我完全当正常人了,是吧?这是我惟一一次被当成正常人,但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好了,你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喜欢。我要去图书馆了,我只有六个小时准备我的概论课。”
她穿上外套,咚咚地走了出去。两个小时后,她从图书馆的付费电话给他打电话。“你还好吗?”
“好。小男孩不再古怪了,而且会努力地保持下去。刚才和你吵,真对不起。老天,我以前就这样对待过自己,现在却把这种愚蠢的做法用在了你身上。”
“迈克尔,我爱你,真的爱你。但是有时候不是很轻松。你明白我的话,对吧?”
最后,迈克尔打字的能力终于恢复了,想法开始形成,电脑屏幕在夜间泛着蓝光。三个月后,他可以自己出门了,又过了几个星期后,他开始慢跑了。生活中又有了欢笑,充满爱意。
但是,要忍受迈克尔的激情也不容易。在事故之前杰莉就已经知道这一点,在他恢复之后,这种激情变得更加强烈。它持续不断,不屈不挠,永无止境地推向思想和精神的边缘,当他靠近边缘时,就会对它们重新定义,让它们退后,而他就继续向新的边缘推进。迈克尔追求极限,而杰莉就得帮他找他找不到的东西,因为他的思想总是在别处,从来不关心他把车钥匙或者支票簿或者他最新的论文草稿放在哪儿了。
“迈克尔,你总是找不到东西。你在一堆东西里乱翻,或者把冰箱上的东西推来推去,以为你已经找过了,之后你就喊,‘杰莉,你有没有看到……?’”
他正在吃苹果,刚刚抱怨过他找不到上个月的薪水支票了,而他本来是要拿着支票去银行的,但又找不到车钥匙和手套。
《曼舞雪松湾》第四部分(14)
“我所有的方法都有缺陷。”他咧嘴笑了,把吃了一半的苹果从背后越过肩头扔过来,又用另一只手在前面接住。“帮我找到那该死的支票,杰莉,这样我就可以去找我那该死的钥匙,在这之后,我就可以再去找那该死的手套。求求你,杰莉。你在看着一个无能的搜寻者。所有的男人在这方面都很无能,这是Y染色体中许许多多缺陷中的又一个缺陷。”
杰莉继续做着大学临时讲师的工作,她很喜欢教书。这对她来说是个新鲜的领域,而迈克尔进入这一行已经二十多年了。
1990年,在仔细商量之后,他们搬到了白熊谷,杰莉对搬家有疑虑,迈克尔放弃了自己的职业。峡谷里的生活安静、愉快,但是杰莉有点烦。尽管迈克尔自己工作,而且自得其乐,但是杰莉需要一个组织,需要一个能在自己的领域教书、做常规研究的地方。
一年后,杰莉一个人去了印度。佳娅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生完之后需要帮助。杰莉在印度待的时间并不比原先计划的长。两个月或三个月。印度又开始吸引她了,埃尔莎·马克姆的基因指引她远离白熊谷,远离和一个难相处的男人一起生活带来的问题。一个来自阿罗新村的法国建筑师邀请她去吃晚餐。他很英俊,善于处世。她和他去了一次“法国联盟”,但是他第二次邀请时,她谢绝了。这对迈克尔似乎不公平。建筑师一直给她打电话,给她送花,在她门上留字条。
迈克尔一点也不知道这个法国人的存在,但是他很担心。他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的声音郁郁不乐。
“我不知道。”她平淡、不置可否地说。
“斯皮尔菲什大学秋季学期开始就有一个你的职位,他们两天前来过电话。”
“我现在不知道。我现在只能这么说。”
在“法国联盟”吃晚餐,英俊的法国男人,他温文尔雅,殷勤体贴,似乎懂得并且欣赏女人的感觉。她和他又出去了一次。在一个轻风中流淌着茉莉花的甜蜜芳香的晚上,她差点就和那个法国人上床了,不过在最后一刻,她退却了。她正在陷入某种不同的、似乎远离现在的另一种生活。下一次,她也许就不会退却了。
迈克尔又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比她记忆中的声音冷淡了许多。他以前就独自一个人生活,他可以重新回到那样的生活中去,她知道这一点。他曾到印度来找过她一次,他不会第二次这么做。当他们说再见的时候,他的声音变了,变得有一点点温柔和一点点悲伤。
“我想你,杰莉/夏莱。”
她哭了,说不出来什么原因。
和迈克尔通过话之后,杰莉走上海堤,在那儿坐了很久。一弯黄色的月亮挂在与缅甸方向大体呈三十度角的天空。
回到家,她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她对自己说:“杰莉·马克姆……杰莉……如歌的年华快要结束了。你到底在这儿干什么,你惟一深爱的男人在半个世界之遥的地方。”
两天后,她在萨克傣附近山区一条蜿蜒的路上慢慢走着。戴伦似乎已是遥远的过去了。那天夜晚,她去拜访了一个叫苏哈娜的老女人。她们吃着简单的食物,谈着另一个时代的事情。
琪特拉·黛维尔和杰莉一起坐车去了马德拉斯的机场。“我会想你的,杰莉。但是我很高兴你要回去了。这是对的。”
“多么奇怪、混乱的生活啊,琪特拉。还有,不负责任。”杰莉眼里含着泪水。她们站在杰莉的航班的登机口附近。
琪特拉抱住她说:“是的……奇怪而混乱……我想,有些不负责任。所有这些……当你仔细想一想的时候,也很精彩,取决于是谁在评价,用什么标准。不过至少你知道高飞的鸟儿是什么样子,知道追赶南方的风是什么样子。我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女人的一生中有一次伟大的爱情就是个幸运的人。你有两次。一次是在你的少女时代,一次是在你变成女人之后。”
杰莉笑了,“一个是战斗诗人,另一个是摩托车骑士。上帝保佑我们所有的人。”她们一起大笑,她擦干眼泪,四十分钟后,印度国际航空公司的飞机起飞了。747飞往南达科他,琪特拉·黛维尔注视着从机翼上反射出的早晨的阳光。
杰莉没有告诉迈克尔她要回来,自己乘机场巴士从拉皮德城经布莱克黑尔回来了。白熊谷小屋前面的门廊上是一辆拆开的摩托车,第二代“影子”。六个月前,迈克尔在一个摩托车发烧友聚会上发现了它,正在对它进行改装。他知道,它永远不会占据在事故中毁掉的老“影子”的地位。原先的那辆是他青年时代的象征,在它消失的时候,他身上的一些男孩子气的东西也随之而去了。这两种损失都让他伤感不已。
《曼舞雪松湾》第四部分(15)
小屋里没有人。但是她能闻到烟斗的气味。她父亲的衣箱在客房里。迈克尔说过伦纳德·马克姆打算来看他,一起去钓鳟鱼。餐桌上有几包假蝇线,一些诱饵,一瓶杰克丹尼以及迈克尔的破帽子,上面写着“真男人不结盟”。这顶帽子是他出事之后她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她静静地站着,环顾四周,凯瑟罗躺在迈克尔的书桌上。
迈克尔的第一本小说《与毕达哥拉斯同行》放在桌上。她拿起书,读着扉页上的题字:“献给伦纳德·马克姆,他给了我一个我爱的女人。”在它旁边,是迈克尔的第二本书《幻想代数》,这是一本非小说类的书,涉及到应用数学中的哲学问题。
一堆书的下面有一份手稿。她盯着封面:“清晨的老虎”,然后她把那些书重新放回到手稿上面。她知道迈克尔有一种压抑的、强烈的、未说出口的感觉,觉得自己永远无法取代戴伦。可能这是他摆脱这种想法的途径。杰莉想,等他准备好了,他会跟她谈他的手稿的。
她打开屋后的纱门,五十码之外的鳟鱼溪,她的父亲在岸边弯着腰,精心摆弄着他的装备。迈克尔正在泛着水波的深水里跋涉,小心地注意着在事故中受伤的那条腿。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看到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但是他自己抓住了河流中间的一块巨石。
他站直身子,开始做回抛的动作。杰莉·马克姆斜靠在门框上,注视着他,想起了琪特拉说过的话,关于高飞的鸟儿,关于南方的风,关于战斗诗人和摩托车骑士。她露出微笑,摇摇头,开始暗自温柔地笑起来:“上帝保佑我们所有人。”玛拉基看到了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着。伦纳德·马克姆听到狗叫声,抬起头,把手高高地举过头顶,向她挥手。在他后面,迈克尔·蒂尔曼在山间蓝色傍晚的最后一缕阳光中起竿了,水滴像珍珠一样从他的假蝇线上飞溅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