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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黑夜覆盖的路上朦胧一片。偶尔会有摩托车从身后轰轰地开过来,车灯的光束在黑夜里劈开了一道刺眼的光亮,那片光慢慢靠近身后时,头皮会微微发紧,幸好光是迅速的到来又迅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亮过之后的路变得更黑了,,其实让黑夜变得更黑的,是人类肆意的灯光。
回到村庄,钻进家门,灯光剥掉了我的黑色披风,我的披风镶满了钻石一样闪闪发亮的星星,没错,我的披风就是那无限辽阔的整个夜空。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十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煤油灯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广西北部一个名叫上寨屯的小村子里,漆黑的夜晚靠月亮、星星和煤油灯、手电筒来点亮,在没有月亮星星的夜里,煤油灯和手电筒显得尤为重要。
煤油灯灯瓶是泛着微青色的透明玻璃瓶,瓶身从底座往上开始收缩,在约一指高的地方猛然地膨胀,极漂亮的一条弧线胀到灯颈处,然后又猛然的一收,像极了从屁股尖上硬生生锯下,再从颈脖处砍掉头的弥勒佛的身子。灯耳以极优美的弧线从灯颈处微微翘起,绕后悄然垂下到灯座上束腰的地方跟灯身亲密融为一体。这弥勒佛的肚里就装了清澈透亮的煤油,从像唐僧帽子一样,周遭矗立着莲花瓣的灯帽中间垂下一条温柔的灯线来,灯芯一旦点着了火,煤油就源源不断的从灯线迎头而上,燃烧成灿灿的火光。还有从灯芯管里伸出的一条头上带着一个圆环小按钮,按钮左右一转,灯芯就上下伸缩,火光就大小变化。
我对煤油灯最初的记忆来源于煤油灯燃烧时散发的香味,那是一种跟田间的花香草香非常不一样的香味,这种莫可名状的工业时代的香味曾经让我沉醉不已。每次晚上,阿爸点起煤油灯,我就靠近那一点微弱的花光,拨弄着灯芯,看着火尖上急剧冒起的黑烟,黑烟像还未编成布块的丝线一样袅袅升起,煤油燃烧时的香味从火尖弥漫开来,我张开鼻孔,深深吸下,满腔烽烟的味道,古代的金戈铁马顿入脑中。这样做导致的结果,是在第二天清晨时常常遭到大人的谩骂。因为在早上洗脸时,他们发现我的鼻孔里乌黑一片,犹如我的村子周围青山上那些神秘的山洞,用脸巾一擦,脸巾上墨迹斑斑。习惯了煤油的味道,爱屋及乌,我也喜欢闻汽油的味道,每次坐汽车时我都尽量挑靠近车头的地方,那里是热得发烫的车板,车板下散发着汽油的香味。
煤油灯甚至在我的头上烙下了我终身难以去掉的印记。那是在我外婆家,在那个叫作红星村的村子,墙上还残留着文革时模糊的标语,三十多年前的那些发了狂的青年们喊出的“毛主席万岁”的印记依然以迷糊的笔迹气势非凡的印进了墙里,也引进了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的记忆里。我还记得,在我外公和我外婆、我妈、我姨他们在煤油灯昏暗的光圈里,围在煤炉旁慢慢地回忆他们的文革往事时,我跟比我大不了十岁的小舅在煤油灯边上嬉戏,现在,我早已忘记了当时我们在玩什么游戏,只记得那时我瘦小的身体不知怎么的一个踉跄,我小小的脑袋就朝煤油灯的灯芯上磕去,只见屋里瞬时一片漆黑,听见“砰”的一声,还有噼噼啪啪的头发烧着了的声音,一股味道钻入我的鼻孔,不是清香的煤油味,而是令人惊慌失措的焦味,左额上急剧的灼痛瞬间直抵我心,于是,我就响亮的哭了出来了。外婆和阿妈在我哭声响亮之前就抱住了我,外公还有姨慌乱的给我找来药水。然后屋里就响起了互相交杂接连不断的对小舅的训斥声,外公的声音,外婆的声音,大姨的声音,还有小舅默默无语地坐在墙角灯影里的形象,那个夜晚的这些记忆碎片让我终身难忘。尤其是我那无辜的小舅,我小时候跟这个时常带我去放牛,带我去山上割一种说不出名的小灌木的皮来吹口哨的大男孩长得十分相像,以致人人都说我们是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自从我的右额角被煤油灯烫出一块凸起的伤疤以后,就很少有机会跟他出去玩了。后来,我越长大越跟他长得不像了,倒是我那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跟他越长越像了,我弟辍学以后还跟着我小舅在镇上的门面一起修理摩托车。
跟煤油灯截然不同的手电筒,有着同煤油灯温柔的灯光非常不同的笔直而愈加宽阔开来的光圈。那光总是笔直地迅速直射出去,像利剑一样在浓黑的夜里划开一道明亮的裂缝,我总是喜欢胡乱挥着手电筒,像一位剑客一样用那道光劈开夜空,妄图也能劈开山峰劈开大地。还时常拿着手电筒对着天空写字,划着求救信号";SOS";,企图引起天上飞过的飞行器,还有那些遥远的太空中另外那些尚不可知生命的回应,可是看看光飞驰而去,天空空空如也,免不了不尽的失望。
二零零七年三月十七日 。 想看书来
白娘子
题记:一九九二年的夏天,有两个巴掌那么大的黑白电视机屏幕上猛然出现了一个美丽异常的女子,这个女子掐着兰花指、讲着一口吴侬软语、唱着歌、在天上地下。人间妖界自由翩跹,她在西子湖畔罗裙飘飘的倩影曾经引发了一次像基督教徒上教堂弥撒、穆斯林上清真寺礼拜似的旅行。那时,我只知道这个常常在夜里光顾我梦乡的美人叫做白娘子。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她有另外一个更好听的名字,赵雅芝。
如果一辆车从罗城县城往西南方向的平坦公路向前行驶,过了十多分钟你就会遇见一座小镇,这个小镇名叫四把,出了四把镇会有一片湖水很开阔的出现在你的眼帘,这潭湖水名为龙潭,从龙潭坝旁那条在山腰上凿出的公路蜿蜒而下,公路前方有一条铁路从深山里盘旋而出,公路平坦的来到铁路跟前,开始了与铁路并行向前的旅程。在两条呼啸而起伸向远方的道路开始并行的地方,有一座低矮的铁路桥,铁路桥下是黑暗狭窄的桥洞,一般四轮的汽车是无法开入穿越这个桥洞的,所以你只好弃车步行,钻进这个冲牙村跟前的桥洞往里走,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崽路上,过了两条河,然后进入一个两旁山上都有山石塌下痕迹的山坳,几步路过了山坳,就会看到一汪碧水,那汪水有一个奇怪的名字,火门水库。沿着火门水库的岸边蜿蜒前行,到了坝前,你就要顺坡而下,再曲折前行百来米,就会看到远远的有一座瓦房孤零零的挡在路中央。你走到跟前一看,其实那房子并没有挡住去路,路却在它跟前分了岔,左边直通山里的这条路上,在近处能看得到的那个村庄叫做冲能,躲在冲能屯下面一个山旮旯里只有十几户人家长满芭蕉的小村子叫做下村,路一直延伸下去,只要不到尽头就一直会有人家;右边的这条岔路也是通向山里,你眼帘里可以看到的那个村前有小湖,湖里有倒影村子是中寨屯。当然,现在我要邀请你去的是丄寨屯。你只要身子往右一拐,一条不到一米宽的小路会带着你到这个后山长满翠竹的小村子。
这个名叫上寨屯的村子住的是谢姓的仫佬族人,千百年前第一个来到这个当时还是蛮荒之地的地方开荒筑屋的那个人,有着一个气势磅礴的名字——谢开天,现在在这个村子里住的都是这位名叫谢开天的勇士的后代。上寨屯的山水普普通通,风土人情也止于古朴,不过尔尔,但是在这里生活的仫佬族人真的不错,属于刚烈而温柔的优秀人种。
仫佬人吃晚饭不说成吃晚饭,而是说“吃夜”,漆黑的夜晚带来漫长的煎熬,仫佬人把“夜”跟饭菜和在一起,拨入口中,咀嚼,然后咽下去。把黑夜放在牙齿间咀嚼会有什么味道?夜晚太宽广,太漫长了,仫佬人的胃无法装下这么巨大的夜晚,所以吃过了夜以后,夜空还是徐徐地暗淡了下来。
暗下来的夜空下会有清风徐来,还会有点亮自己的萤火虫,萤火虫像海里随着海潮漂流的鱼群一样跟随着风向游弋。萤火虫点亮了自己,上寨屯的电灯却无法点亮自己,如果把整个村的电网比成人身体上的血管网的话,那么变压器就是向整个血管网供应血液的心脏,一九九二年的夏天,上寨屯的心脏瘫痪了。
这个以后将无数次出现在我笔下的村子在一九九二年夏天晚上变得漆黑一片之后,冲能和中寨的夜晚也同样的漆黑一片。那个藏在旮旯里长满芭蕉树的下村却灯火通明。白娘子就是从下村的那些芭蕉树下飘出来的,飘到上寨屯的人心里。
于是,在每天晚上吃过夜后,上寨屯的年轻人就耐不住那黑压压的夜了,我们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向下村进发,夏天里总是落很多雨,坑坑洼洼的路上就有了很多水洼,有一段路旁的小河水涨起来了,漫过了路面,拉起裤脚,趟进水里,在“湫湫”水声中,慢慢移动。水洼多的地方,不打手电筒竟然更好走,那些水洼在黑暗中会闪着一抹亮,不踏进有亮光的地方,你的行走就是安全的。在急急忙忙赶到下村的时候,远远的在村口就能听到《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曲的响声。也不管湿透的裤管,也不管腿上还在渌淥往下淌水,就径直的向村里跑去。
哄哄而去的人群寻见了一户亮着灯的人家,也不管相识不相识就窜进去,往往在这个时候,那屋子的堂屋早已塞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有直接在地上坐着的小娃崽,有抱着婴孩坐在木板凳上的年轻阿妈,有在墙边勾肩搭背的小青年,还有穿着花衣裳,系着马尾辫,一只手遮在嘴唇上另一只手抓着手电筒的年轻妹崽,那些朦胧着眼,缺着几颗牙,苍老着一头白发的老年人就摇着嘎吱嘎吱响的竹条椅子,头努力地往电视机银屏上凑,脖子出奇的长。屋子里的人形态各异,年龄长相身高体重参差不齐,他们的眼睛却是那么整齐划一地盯着电视机,犹如满地朝着太阳的向日葵。电视机像伸出了一只有着无数手指的手,像从蚕茧上抽丝一样把这些人的视线从他们的眼珠子上抽出来。在这一群人里,你根本看不出来谁是主人谁是客人,在插播广告的时候讲话最大声最理直气壮的那个不会是主人,摆着势头粗鲁地推搡小孩子,开出一条道来的也一定不是主人,主人总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看着电视,该笑的时候跟着别人笑,如果有人放了个屁,他也要跟着众人一起咒骂那个放了屁的牛畜生,在这个时候,客人反倒成了主人,主人则变成了谦卑的客人。萤幕上的白娘子与许仙演绎着他们浪漫曲折的爱情故事,荧屏前的人随着故事时喜时悲,好像在那个时候,这些农人不再是平时那些腿上裹着泥巴,背上流着臭汗的庄稼汉,他们通通变成了许仙、白娘子、小青……,都在西子湖畔谈着恋爱,变成妖怪,个人有个人的寄托,个人有个人的想像。男人们痴痴地看着白娘子,顿时觉得家里的那一个黄脸婆粗鄙不堪,纷纷懊悔今生没有许仙那样的好命;女人们则看着体贴的许仙,幻想着来世嫁一个干净体面的白衣书生。电视里演绎着文人的梦,电视外的人跟着电视里的梦在做着自己的梦。
梦总要醒来,短短的一集电视总是在人们觉得片头曲才刚刚结束的时候,就片尾曲就被仓促地唱起来了,大家摇摇头,本来坐着的人拍着屁股,站起来伸着懒腰,本来站着的人早都不见了踪影,他们早就夺门而出,四下散去了。回家洗脸洗脚洗身子之后,那些男人女人们早就忘了电视的情节,在简陋的房间里做着现实的欢乐。
我们这些从上寨屯过来的年轻人,则还要继续趟着深深浅浅的水洼回家去,回去的途中,会有故事发生,故事像路上的水洼一样精彩。在那条布满水洼的路朝向我们上寨屯的途中,会路过一座山,那座山下埋着故去的人,坟茔杂乱不堪,每次经过那片乱坟岗,我们总是提心吊胆。可是又时常被那些在坟茔间跳舞的幽蓝鬼火吸引。终于有一次,我们耐不住了对那一缕幽蓝的遥望,几个人灭了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上狭窄的田埂,两旁稻田里尖刺而起的水稻叶子滑在我们身上,响出沙沙的声音,我们小心翼翼的走进坟茔深处,却猛然听见一阵阵蔓延而来的欢快的呻吟声,我们幼小的大脑里翻飞着大人反复说过的那些狞狰的青面獠牙的女鬼形象,头皮随着呻吟一阵阵发麻,终于有一个伙伴忍受不住了,他打开手电,猛地向公路跑去,就在我们都欲要仓皇逃去时,呻吟声戛然而止,草丛深处响起了一阵西西索索的声音,恐惧迫使我们不由自主地都打开了手电筒,两个白晃晃的屁股赫然出现在前面两个坟茔之间,我们哄的笑了起来,男女声混杂的咒骂声随之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