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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聚会时，燕赤霞和方巨来成为了朋友多少令她有点意外，但聚会成员都是云沙城顶尖的企业精英和政界新锐，闻心微很快就同燕赤霞一起融入了这个圈子。
姚辉明确实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硬是拉起了人马，设备是该买的买该借的该借租的租，自己和燕赤霞每天泡在工地上，顶着初夏的湿热不分日夜组织起了一场攻坚大会战；工程进展速度比预期的还要顺利还要快。
姚辉明是穷苦人出身，典型的乡下地主老财性格。好歹也是个身价几百万的建筑老板了，连辆车都没有，每天骑着“突突”直响的老式摩托车跑来跑去。对手下管理人员和工人们倒是毫不抠门，所以队伍一直比较团结比较稳定，大伙儿跟着他也相当卖力。燕赤霞做事条理分明又从不乱敲他竹杠，但也不是一味刻板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该去喝酒就去喝酒，该去玩乐就去玩乐；姚辉明很快就和这个性情随和的甲方首席代表结成了好友。
燕赤霞分管的两个品牌汽车4S店积压了七辆卖不动的轿车，有好几辆已经过了保修期，成了越收就越不值钱的钢铁摆设。闻心微死要面子不肯降价大甩卖，去年好不容易才拿出一辆作为奖品奖励给手下效益最好的企业总经理，却是一抹香粉打在了屁股上；人家并不领情，只是不好驳了董事长的面子勉强收下，回头就送了人。老板都不急的话，打工的着急就更没道理了；两个4S店的总经理在闻心微“苍蝇”式管理的积威下，不敢擅自处理。
了解原委后燕赤霞叹息之余大感心疼：这不是眼巴巴的望着银子化水吗？六辆车原价可是上百万啊！能变几个是几个，总比摆在那里贬值生锈强吧？闻心微是个老牌生意人了，怎么也干这种要面子不要里子的蠢事？再收下去就成废铁了！
燕赤霞为此专程来到两个4S店，安排把六辆车尽快整修一新，准备随时销售。夏季是汽车销售的淡季，吩咐两家4S店选出两款针对工薪阶层推出的百姓家用车，尽快拿出一个促销方案，拿出两辆积压车做促销奖品。燕赤霞眼光很贼，对工薪阶层来说买车无非是图个方便，这没人买的奖品车原价上十万，只要是还能开又有不用花钱买的可能，必定会吸引众多殷实的工薪族前来碰碰运气。
果不其然，一番宣传鼓动下的“巨奖促销”使得淡季不淡。两个月下来两款百姓家用车销量激增，两辆“毒鼠强”奖品车在热热闹闹的促销活动中被人欢天喜地的开走。之后一算细帐，与上年同期相比增加的零售利润和厂家销量返点比将两辆积压车按原价卖出还要多。
因为于九霄公司实力雄厚的形象无损，又不用背负甩卖垃圾货的名声，没有伤及到董事长大人闻心微的颜面；所以她知道后不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大加赞赏。
燕赤霞现在对城东开发区比自家院里还要熟悉了，整个城东其实就是一个正在建设中的大工地，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在建工程。城市建设的高速发展也给当地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象姚辉明这样脑子活泛的农民，几年工夫摇身一变当老板的不在少数，有好几个小老板都没有车。剩下的四辆积压车，燕赤霞在他们身上打起了主意。
燕赤霞是深知学车滋味的，所以他首先就是鼓动姚辉明学车；拿他那辆“捷达”工作车免费提供作为教练车，自己当起了义务教练。不到一个星期姚辉明就开始魂不守舍了，要是一天不磨着燕赤霞陪他开两圈就浑身难受。逢人就说他的学车心得：“这玩艺儿跟吸毒似的，摸上了就上瘾！老子现在做梦都在想着方向盘该往哪边打，都在想着手脚要怎么动作！”跑到驾校去报了名考驾驶证，认认真真学了起来。
当他大发感慨的时候，燕赤霞知道，积压的旧车未必能卖得出去，要卖出几辆新车是稳稳当当不在话下了。
双方签定的建筑承包合同条款规定：按工程进度分期付款。眼看第二笔工程款就该按合同支付了，积压车此时不卖更待何时？
既然二人成了朋友，燕赤霞痛痛快快的直来直去：“老姚，和你商量件事。这次我付你一部分钱，剩下的给你一辆车抵数怎样？”
将情由坦白说了劝道：“汽车你还是刚刚摸熟，技术远远谈不上过关，不如拿了这车先练练，等练熟了以后再换新车好车不迟；将来可以给你的手下用来做工作车；你怎么也是个建筑公司的老板，不是说非要讲排场，有辆车也是实力的体现和象征，可能出去谈判成功的机率都会更大一些；骑摩托车在雨雪天气也不方便，开汽车起码能够遮风挡雨。你尽管放心，车都是好车，不过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耽搁了没能卖出去；价钱好商量，原价都是上十万，我按原价给你打个七折，船过水过大家不吃亏——怎么样？”
还有什么怎么样？别说他诚恳之极又说得有道理，就是耍横硬要塞给他，他能说不要么？第二天姚辉明就鸟枪换炮开上了自己的车。他便宜实惠又实用的新车很快就起到了广告宣传作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剩余的三辆车也以近似的价位相继卖出。只不过有两辆不是现金付款，而是换成了另一个建筑老板手中同样销售不畅的一套住房。
闻心微得知后老大不快，但确实是属燕赤霞分管范围内的事，而且确实是算把卖不动的车给卖出去了，心里却想起了刘意珊那次会议上说过的话：小贩。上不得台盘的小贩。
在工作层面上无话可说，但在二人的私人交往中还是少不了抱怨。一次喝茶闲聊时，闻心微提及此事：“燕总，我承认你处理那几辆车的用意是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用积压车来支付工程款，还用来换人家同样卖不动的房子，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九霄集团？会怎么看待我闻心微？知道的会说我们小家子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公司连几十百把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了呢！”
说穿了还是死要面子！燕赤霞一脸无所谓的神气：“闻总，你管人家说什么干吗？那几辆车摆在那里是一文不值，完全可以变成现钱啊！就是换的那套房子，至少不会贬值生锈吧？你可能不把区区几十万放在眼里，但我却替你心疼——为什么要浪费呢？没有哪家企业不是由小做到大，做大后要敢于开拓重视大手笔大投资是对的；我的想法是，既然是做企业，那么每个细节都不能忽视，每一分钱都要发挥应有的作用。简单说来，贩卖一斤价值一元的蔬菜能赚三五毛和投资一千万能赚三五几百万本质上没区别。古人说得好：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海？其实道理你应该都懂。”
话锋一转毫不客气的道：“中国人向来注重排场和面子。恕我直言，你也未能免俗。你所担心的是别人会怎么看待你和你的公司，我想还不至于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能投资几千万购置几十亩土地，怎么会拿不出几十百把万来？你是过于敏感了。不是我吹牛，不仅不会给你带来不利影响，人们还羡慕你。”
闻心微奇道：“羡慕我？羡慕我什么？”
燕赤霞得意的笑道：“羡慕你有一个勇于做小贩的务实打工仔啊！”
闻心微举起了白旗：“算了。我说不过你。”半是玩笑半是当真的笑道：“想不到我花三十万年薪就弄来了一个蔬菜贩子！早知道投资去开个农场好了！”
她听出来了，燕赤霞是在说她不务实；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高谈阔论过什么高深的经商理论，随口道来的平实话语却又能令人回味。其实他和丈夫程九霄颇有相通之处，不过程九霄是满腹经伦，引经据典思维慎密；而燕赤霞的风格只有两个字：实用。
这个市井气息浓郁的男人对喝红酒、吃西餐之类所谓“时尚高雅的情调”似乎兴趣不大，但并不等于他对此陌生。闻心微心里总觉得他上不得台面登不了大雅之堂，可偏偏对他又不讨厌，相反总被他的言谈举止所吸引。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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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如梦初醒
新阳光小区建设工程正在紧张建设中，燕赤霞每天上班报到后就直奔工地，几乎再也见不到人影。这是他第一次主管这样的基建项目，用心监管原是必然。
这一天闻心微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一看时间还只刚过上午十点，想找燕赤霞来问问工程的进展。叫来小谢一问，才知道燕赤霞一上班就到工地上去了；刘意珊也不在，去市里参加企业财务工作会议去了。无聊之际打算到各个下属企业去转一转，她一直保持着定期巡视的习惯。漫无目的的开车来到好又多超市，随意在里面逛了逛。
好又多超市总经理孙永是位高大俊朗的美男子，也是一年前闻心微高薪在另一家超市挖来的。由于条件优秀，此人眼高于顶，三十出头尚未婚配；当初跳槽来到九霄公司，一是因为高薪聘请，二是他对闻心微心仪已久，暗怀追求之心。九霄公司上上下下早有知闻，闻心微却对他毫无兴趣，犹自懵懵懂懂蒙在鼓里。
闻心微刚一出现，孙永就点头哈腰的跟在屁股后头作陪。闻心微对孙永奶油小生般的奴才嘴脸大感腻味，皱着眉头吩咐道：“孙总，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只是随便看看，你不用老是跟着我，我倒还觉得不自在。”孙永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跟着了，只得讪笑着离开。
闻心微信步走到精品男装区的时候，很自然的想到燕赤霞的衣服大部分是黑色，于是精心挑选了一件纯白名贵衬衣，打算送给他。
走出超市就打起了燕赤霞的手机：“燕总，在哪儿呢？”
电话里燕赤霞笑答：“我在工地。有何指示？”现在他和闻心微打交道比原来随意多了。
闻心微一看天色已近晌午，正好也想去工地看看进展如何，便道：“我想来看看工程进度，中午一起吃饭吧？”
燕赤霞答道：“好啊！你今天真有口福，老姚他们请我吃好东西呐！”
闻心微赶到工地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令闻心微感到奇怪的是，应该是热火朝天的工地竟然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个人影；走进一个工棚一看，工人们躺了一大片；一问才知道是燕总规定的，中午必须停工休息两小时；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工地食堂在什么地方；走进一看，地产部经理工程师杨镜清正在和工人们一起吃饭，就是没见到燕赤霞。
杨镜清是九霄公司的###级人物。原是新阳市一家小建筑公司的技术员，几年前孤身一人来云沙闯荡，无意间结识了程九霄，得到其赏识就留了下来。九霄公司发展起来的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基建工程他都参与了，程九霄夫妇待他不薄，对程氏夫妇是忠心耿耿。燕赤霞的到来使他成了九霄公司的一个二流角色，心里很有些情绪。
燕赤霞规定管理人员不准上外头的饭馆吃饭更是令他不满：不吃好喝好，还做什么甲方工程师？见闻心微一来，愤愤的道：“闻总，又要赶进度又要卖好，中午还停工休息，燕总霸道着呢！”拨拉着碗里的菜道：“您吃过饭了没有？您给瞧瞧，这是人吃的饭吗？”
闻心微一看，是粘乎乎的红萝卜炒肉和酸菜豆腐，不由皱起了眉头问：“燕总呢？”
杨镜清继续煽风点火：“上午姚老板叫了两个道士在这里装神弄鬼搞迷信，刚刚还在这儿。要么就是躲到哪里自己吃香喝辣的去了！”杨镜清这话说得确实冤枉，其实姚辉明中午弄了条狗，也请了他一起吃，他不吃狗肉就没去。
闻心微不由火冒三丈，恨恨的道：“好啊！山里没老虎猴子称大王，他姓燕的反了他！”
闻心微这个时候是又饿又热，烦躁的要杨镜清叫个工人带路去找燕赤霞，七拐八绕走了半天，那工人用手朝一个工棚一指：“就在那里。”工棚里远远就传来一股浓浓的酒肉香味和喧哗的人声。
闻心微推门进去一看：工棚里连燕赤霞在内有五六个大男人。燕赤霞上身赤裸光着膀子，面前桌上堆了一大堆啃光了的骨头，光头上大汗淋漓，正吆五喝六的跟姚辉明起劲划拳喝酒呢！燕赤霞一见到闻心微，赶忙放下酒碗道：“弟兄们，这是我们闻总！闻总，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呀？等你半天了。”
星大建筑公司的人连忙都站了起来，姚辉明见她脸色不善，陪笑道：“闻总，快请坐。快给闻总拿碗筷啊！”一个小伙子讨好的端来一大碗红烧狗肉，递过一双筷子。
燕赤霞笑道：“闻总，你尝尝！冬羊伏狗哩！大补啊！”
闻心微没有理睬，气鼓鼓的叫道：“姓燕的，你看看你还象个什么样子？！”转身把门狠狠一摔，头也不回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