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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环节想必是去进见公司的大人物了，这也是事关他能否进入华讯的最后一道坎了。林馨在前面走，杨光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林馨的身材不错，不胖也不瘦，走路的姿态优雅迷人，裙子下面露出两只白皙的小腿显得尤其结实。杨光辉看得心猿意马，心想：先不论薪酬福利，也不论成长空间，仅为每天能见到这足以令人意乱神迷倩影，就值得自已毅然抛弃凯杰电子了。在那个死气沉沉没有一丝阳光春色的地方，能见到这样清新脱俗的*吗？
林馨回过头来对他莞尔一笑，说：“我们现在去见公司的副总裁范世纲，他分管公司的人事和后勤，公司每一个新来的员工都要先过他这一关。你不用紧张，一次次的考试你都应付过来了，这一次也不会有事儿的。”
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杨光辉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暖流，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犹如吃了人参果，怎一个爽字了得。他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感觉如沐春风，即便有那么一丝紧张心理只怕也烟消云散了。
（6） 炒股的副总
副总裁的办公室面积接近两百平米，宽敞得近乎奢侈，大门走到副总的办公桌前要走上三十多步。室内的装修也异常豪华，地上铺设的是高档的红檀香，天花板上悬挂着晶莹璀灿的吊顶。较之华讯科技富丽堂皇的副总裁办公室，凯杰电子公司的老板王凯杰的办公室就简陋多了，这不仅反映了双方办公环境、硬件设施的差异，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国企与民营企业、行业巨头与一般性企业财力上的差距。
范总是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皮肤黝黑，年龄……不太好说，也许四十上下，也许年逾五旬。此刻，他正专心地看着电脑，林馨与杨光辉二人进来，他眼皮也没抬一下。
“范总，这位是已通过复试的项目开发部经理的应聘者——杨光辉！”林馨把杨光辉介绍给了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范总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林馨退到一边坐了下来，剩下杨光辉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范总的办公桌前。
范总似乎并没有搭理杨光辉的意思，他一直保持着杨光辉进门时就摆出的坐姿，手托着脸，愁眉紧锁，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电脑屏幕，似乎是遇到了解不开的疑难问题，让他无暇分心。
杨光辉屏气凝神，毕恭毕敬地站立着，有如进入了临战状态，每一根神经都象绷紧的弦。领导预计会问些什么问题，自己该如何组织语言，他早在昨天晚上和今天来时的路上就作了充分的准备，相信无论领导提什么问题，他都会回答得相当漂亮。
但是范总并没有立即展开杨光辉期待中的亲切会谈，事实上，自他进来后，范总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杨光辉就象一个坐错了事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一样呆呆地站着。范总似乎是忘了眼前还站着一个大活人，既没有招呼他坐下，也没询问他的相关情况，就象他杨光辉根本不存在一样。
杨光辉轻咳了一声，范总表情漠然，无动于衷，依然一门心思地紧盯着电脑，想着问题，不时地用手敲击着电脑键盘。
这位副总裁在思考些什么呢？是提高公司核心竞争力、开拓海内外市场，还是企业的并购重组、资本扩张？作为一家知名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肩负着企业经营、发展的重任，每天面对千头万绪的问题，让他操心的事情一定不少。这样让人羡慕而又充满压力的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从范总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就可窥出端倪了。
不过，坦率地说，从范总的面相和气质来看，他不象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副统领。从他身上看不到满腹经纶的书卷气，也看不到运筹帷幄的机智与敏锐，更看不到在激烈的商战中指挥若定的大将风范。他的相貌太普通了，如果不是端坐在大班椅上，他丝毫不会引人注目。杨光辉觉得，如果戴上高高的白帽的话，范总更象是饭馆里掌勺的大厨。
时间不知不觉已过了十几分钟，杨光辉热情逐渐冷却下来，思想也有些懈怠。站立的时间一长，不免有些腰酸背疼，两腿发麻。尽管对副总裁的忙碌与辛劳给予了充分的体谅，但杨光辉对自己遭遇长时间的冷落还是颇有不满。心想：虽然我仅是一名应聘者，不是公司的贵客，但作为公司的副总裁，范总您也该给我足够的尊重啊。即便你老人家再忙，发句话让我坐一坐又费得了您多少事呢？您不哼不哈地只顾着埋头工作，我就得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罚站，有……您这样待人接物的吗？
范总身后的墙壁上贴着一幅装潢精美的书法作品，上面用毛笔书写了四个遒劲的大字：以人为本。杨光辉冷笑一声，心想：以人为本？字虽然写得十分漂亮，可惜倒底仅仅是书法作品，你老人家需要切切实实地把以人为本的精神铭刻在心上，而不是为了附庸风雅把它贴在墙上。
杨光辉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乱扫，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范总身后的玻璃窗上。这一看不打紧，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儿，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虽然的范总硕大的脑袋挡住了电脑屏幕的一半，但从玻璃窗的反光依然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股票的K线图。
杨光辉又惊又气，想不到堂堂的华讯科技的副总裁，竟然在上班时间置工作不顾而大炒股票。更想不到自己作为华讯科技的一名准部门经理站在这里苦苦等待，而公司的副总裁竟然熟视无睹，在范总心目中，自己的价值也许还比不上一只最烂的ST股票。想自己满怀希望兴冲冲地来，结果却在范总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自己遭遇的岂止是冷落，简直就是蔑视与侮辱了。
他狠狠地瞪了坐在电脑前装模作样的范总一眼，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怨气，心想：此刻这位超级股民心中只怕除了股票，再无其它，不等到十一点半股票收市，恐怕他是不会理会自己的。难道自己只有象根木头一样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盼着他赐座吗？与其眼巴巴地象个孙子似的等待他的施舍，不如主动采取行动进行自我拯救。
被人轻视被人冷落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人在这样境遇下采取稍微灵活一点的步骤是有必要的，毕竟范总现在还不是杨光辉的上司，杨光辉也不是范世纲的下属，他们的地位暂时还是平等的。他打定了主意，不等范总发话，便自作主张地转身走到身后的沙发边坐了下来。
这样做对于范总来说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敬，但是杨光辉顾不了那么多了。
坐着的感觉真好！他揉了揉背，舒展了一下四肢，似乎又重新获得了新生。
坐在一边的林馨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显然他的遭遇让林馨看了也于心不忍。
杨光辉倚靠在沙发上，郁郁寡欢。谁知随着视线的下移，他又见到了别样风景。范总宽大豪华的大班台下露着一双光脚，皮鞋和袜子扔在一边，那一双不甘寂寞的脚在大班台下玩出了许多花样，时而左脚爬到右脚上蹭蹭，时而右脚骑到左脚上挠挠，象是两个顽皮淘气的儿童在嬉笑打闹。杨光辉看得出神，无意间一抬眼，猛然看见一直盯着电脑的范总正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注视着自己。
华讯科技的第二号人物终于把目光聚焦到杨光辉的身上。
（7） 饭是纲？
“叫什么名字？”范总说话的声音有些阴森森的。
“杨光辉！”他迫不得已离开了柔软舒适的沙发再度站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干巴巴的，不仅少了预想中的激情，而且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范总听了之后面无表情，兴趣索然。之后他张开一张大嘴，慢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他的嘴张得很大，足以塞下一个大号的红富士苹果，大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整个打哈欠的过程持续了有足有二十秒，他的一排被烟熏得发黄发黑的牙齿及腥红的扁桃体毫无掩饰地展示出来，如果杨光辉是一名口腔科大夫的话足够给他作一次全面的口腔检查了。
杨光辉乜了一眼范总，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位姓范的副总裁，说你什么好呢？您的一举一动时时代表着华讯科技的形象，可是…… 真不知坐在一旁的林馨看到这一幕让该作何感想。
打完哈欠之后范总咂了咂嘴，闭上眼睛，象是在回味打哈欠的*。也许是用力过猛，他的眼角溢出了些许黄色的分泌物，看上去脏兮兮的，也不见他去打扫一下。
办公室再度限入了沉寂之中，十秒、二十秒，四十秒，一分钟……眼看着范总就要睡了过去，杨光辉的两条腿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位姓范的副总裁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跟人玩沉默是金，真不知道是患了抑郁症还是患了自闭症。
范总并没有睡着，他的嘴张了张，发出一阵细微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我还以为会端上一道红烧狮子头，谁知却送来一盘油焖大虾。”
尽管范总说话的声音很小，象蚊子叫一样，但杨光辉还是听清楚了。不过，他的话更象是一道扑朔迷离、耐人寻味的谜面，听得杨光辉一头雾水。
范总在跟谁说话，是在说自己吗？红烧狮子头指的是什么，油焖大虾指的又是什么？这话什么意思，暗藏着什么玄机？难道在范总的心中，自己就是一道任人品尝供人充腹的菜肴？听他不屑的口气，似乎对自己很不满意，可是，你我话没说上几句，您老人家凭什么对自己妄下结论呢？难道您有看人识相的本事？
杨光辉心里很不痛快，但又不能随意流露出来，只好装聋作哑，不予回应。其实，与王凯杰动不动就破口大骂相比，一个公司的高管如此含蓄委婉地指摘他人也算不了什么。也许在范总眼中，华讯的每一个员工都是一道菜，偌大的华讯科技大厦，也许就是一个汇集了天南海北千百道珍馐佳肴的博物馆兼冷藏库。只是很不幸的是，自己不是鲍鱼熊掌，不是燕窝鱼翅，甚至连狮子头也算不上，只能是一道普通寻常的油焖大虾。
范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接着问第二个问题：“在哪家公司高就？”
“凯杰电子有限公司。”
“凯杰电子？”从范总呆滞的眼神和茫然的表情来分析，凯杰电子实施已久的品牌战略远未达到预期的效果。他乜了杨光辉一眼，用不屑的口吻问：“是私营小企业？”
虽然凯杰电子为了享受优惠政策挂了一个外商投资企业的名，但本质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私人企业。虽然经过多年打拚，凯杰由小到大一步步发展起来，但无论是经营规模还是在业内影响力都远不能与华讯科技相比，因而说它是小企业也恰如其分。只是范总轻蔑的表情让他原本计划的突出自己职业经历和工作业绩的愿望落了空，他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一下子掉价了许多。
范总哼了一声，数落道：“你们所在的这些私营小企业啊，不是粗制滥造、以次充好、扰乱市场秩序，就是偷税漏税、拖欠工资、违反劳动法，呆在这些毫无希望的企业就象身处黑暗的旧社会，难怪你们这些打工仔争着抢着要往外跳槽了。”
尽管范总出言不逊，信口开河，但他的话也不全是胡诌。杨光辉在凯杰电子干了四年，工资微薄，一个星期要上六天班，加班没有加班费，社保是几个部门经理向王凯杰几经争取才给补办的。一桩桩一件件想起来，自已的权益在凯杰电子受到太多的侵害，这不能不说是他决定脱离凯杰电子的一个重要原因。范总的声讨虽无法让他产生共鸣，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掀起了一阵波澜。
“我们华讯科技就不同了，”范总得意洋洋地说：“我们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我们运作规范，体制好，效益好，福利好，员工素质高，各方面都是优越的。你能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挤入我们鼎鼎大名的华讯科技的大门，算你走运。不过你要明白一点，华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即便是进来了，也不一定能够干得长久。要知道，在一个小公司哪怕你做到董事长总经理的位置，到我们华讯科技也未必能胜任一个部门小助理的角色，明摆着，双方实力的差距导致了各自公司对员工能力、经验和综合素质的要求存在着显著的差别。所以，进入我们这样的大公司，你的心态一定要摆正，要虚心学习，不要得意忘形，你在这里呆上一天比你在小公司干一年收获都大……”
范总说话的口气和措辞让杨光辉极度反感，特别是他一口一个“大公司”一个“小公司”，仿佛他杨光辉来自一个遥远而贫穷的第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