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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柳晴川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走进了早餐店……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回家
在幽暗狭长的胡同口处，柳晴川停住了脚步。
他抬头看着墙上陈旧的“服装加工”的指示牌，心中泛起了无限的凉意。
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往墙上钉指示牌时的情景，因为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生命之中的一件大事——
父亲去世后不久，母亲便带着他和妹妹来到济南城里投奔外婆一家，当时外公外婆都还健在，舅舅也正值当年，一大家子人很和睦。
当时这附近的居民大都穿加工的衣服，服装加工是一项很火爆的生意。母亲要干服装加工的举动还在这片小区周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开业那天，外公专门撺掇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开业庆典”，外公还专门放了一长串鞭炮，而自己和舅舅的任务便是往墙上钉广告牌，当时引来很多人围观，柳晴川小小的虚荣心很是被满足了一把。
之后，在这个指示牌的引领下，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这条胡同里进进出出，很是热闹，就靠着母亲的辛苦劳动，母子三人解决了温饱问题，自己和妹妹还度过了很长一段平静惬意的求学生活……
再后来，家里的变故接连发生，先是外公外婆相继去世，舅舅一家也分出去另过，而且后来由于居住的房子的产权问题，自己一家与舅舅家的关系也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他再也没有在舅舅的脸上见到过当年往墙上钉牌子时的那种清高彩烈的表情……
直至如今，胡同里早也不见了当年人来人往的情景，里面的几户居民也都搬走了（据说在城里的某个地方买了新房子），只剩下自己家和这块破旧的指示牌了，而且据说这片居住区已被列入了政府拆迁计划，也就是说，在不会很远的将来，自己家和这块标志牌也会消失了……
如果没有了家，一家三口要去哪里落脚呢？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不敢想下去了，回转身子朝家里走去……
母子相见
推开门，柳晴川并没有跟往常一样看到母亲在缝纫机前忙碌的身影，缝纫机很安静，外屋里也没有母亲。
“妈！”柳晴川忙叫了声。
“唉！晴川回来了呀？”
听到母亲的声音，柳晴川没顾得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朝里屋走去。
看到母亲正从床上做起来，柳晴川忙走过去，关心地问：“妈，你没事吧？是不是腰病又犯了？”
“没有！”母亲笑呵呵的坐起来，道：“手里没活，就先躺一会儿，等你们兄妹回来了好给你们做饭呀！”
看到母亲灿烂的笑容，柳晴川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道：“不用了，今天我来做饭！”
母亲扒拉着桌上一大兜的东西，高兴得道：“是给妈买的营养品吧？”
“嗯！”
“挺贵的吧？”
不等柳晴川开口，母亲自顾自得道：“对你看我，贵又怎么样呀？儿子现在一个月挣这么多，跟妈说，是不是有发工资了？”
看到母亲兴奋的样子，柳晴川只得把真相继续憋在心里，点点头，微笑着道：“是呀！”
母亲一边继续扒拉着东西一边由衷地赞叹着：“哎，这个儿子真是没白养？你说我怎么这么幸运呢？养了这么个争气的儿子？”
柳晴川听不下去了，忙打断母亲的话，道：“对了，妈，小羽今天不回来了！”
母亲一愣，道：“为什么？她可从来没周末不回家的？”
“奥，同学约她出去玩了！”
“奥！”母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不用担心她，她都二十二岁了，跟同学出去玩是很正常的！”
“我不担心她！只是……”母亲看了柳晴川一眼，道：“晴川，有件事不知道你知道吗？”
“什么？”
“这两年来，你妹妹经常在课余时间出去打零工……”
“我知道！”柳晴川故意用轻松的口气回答。
“那她是不是又去干活了？要不你去找找她，要是的话就把她拉回来，你告诉她，你现在能挣了，不用她辛苦了，把学上好就行！”
“你放心吧，她没去干活！”
“你怎么知道？”
柳晴川一愣，支吾着道：“她……从不说谎的，再说了，这个道理我从上班第一天就给她说了，她会听话的！”
听到柳晴川再次提到“上班”的话题，柳母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这上面。
“对了，小川，跟妈说说工作上的事吧，你说你那个工作叫编辑吧？跟妈具体说说，编辑都干什么活？”
听了母亲的话，柳晴川立刻泄了气，为了不引起母亲的怀疑，他立刻起身朝厨房走去，边走边道：“这个话题留到以后慢慢说吧，我去做饭了！”
走进厨房之后，柳晴川长长得松了口气。为了不让母亲觉察到自己的不良情绪，他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以此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昨天你舅舅来过了！”不知什么时候，母亲跟了过来。
“嗯，他来……有事？”柳晴川感觉心又开始向下沉。
“还不是为房子的事？”
“他怎么说？”
“其实还不是你舅妈的意思？就是房租要涨价……”
柳晴川转过身，道：“妈，你不该老对他们这么软的！这房子明明就是外公临终前留给你的，房租就不该给他们拿，别说涨价了！”
“唉！”母亲长叹了口气，道：“那还不是你外公临终时随口说得？房产证上毕竟是你舅舅的名字！”
“随口说也是当时舅舅点头答应的呀？舅舅也是，也没个主心骨！都已经有套房子了，还老惦记这套！”
“你舅舅也有难处呀，他下岗，赚不来钱，在你舅妈跟前本来就低半头，哪还敢有主心骨呀？再说了，自家兄弟，我哪忍心看他作难呀？”
听母亲这么一说，柳晴川更急了，他跺着脚道：“妈，这可不是一个不忍心就能完事的！我们任凭她涨房租，就说明我们默认了房子是他们的，以后麻烦就更大了，据我所知，这片小区要拆迁了，政府会按房子面积给安置房的，我们要把房子拱手让给他们，亏可就吃大了！再说了，要没了房子，我们娘儿仨去哪里住呀？”
“哎，小川呀，也别这么悲观！”母亲笑笑，道：“这里要拆迁的风都吹了好几年了，还不是一样没动静？再说了，你现在找了份好工作，能挣，你妹妹也快毕业了，我们的好日子眼看着就来了！”
母亲的话让柳晴川的心里立刻变得苦涩起来，他沉默着扭过身，继续切菜。
“昨天你舅舅来的时候我们还专门说起你工作的事，我告诉他，你去报社干得不是记者，是编辑，他可羡慕死了，只骂小龙没出息！”
“妈你别说了！”柳晴川不耐烦的打断母亲的不停絮说。
“为什么？”母亲吃惊得瞪着他。
“奥，我是说，你也别老这么乐观，虽然……我的工作不错，但工资多少还要看业绩的，再说了，就这工资水平，想在济南市里买套房子可太难了……”
听柳晴川如此说，柳母释然了，笑道：“困难肯定有，但不像你想得那么大！明年你妹妹就毕业了，你们俩兄妹一起赚钱买，再说了，实在不行可以让浸月帮忙呀？不是说她家里……”
“哎呀，妈，你说什么呢？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
“嘿嘿！”柳母调皮的笑笑，道：“我也只是一说呗！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这么悲观，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没有悲观的理由呀？”
“嗯！”柳晴川一边点点头一边回过头开始忙活起来。
柳母终于觉察到了儿子的情绪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低落的多，便深吸了口气，道：“小川呀，你千万不要压力太大呀！其实我也作了打算，实在不行我们就搬出去，去郊区租间房子住下，那里房租便宜！”
“这……”柳晴川愣住了。
柳母走进厨房忙活起来，同时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向你舅妈妥协！你也了解妈妈的性格，妈妈是不会轻易低头的，只是这次是自家兄弟，也是我们娘儿洒在济南唯一的亲人，不能闹翻的！”
“奥！”柳晴川忙答应了一声，他担心自己再坚持下去就要惹母亲生气了。
听到儿子应声以后，柳母暗暗得叹了口气，道：“小川呀，其实这段时间我老在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
“等你们兄妹都找到工作，安顿好了，我就回老家去！”
“回老家？为什么？”柳晴川吃惊得回过头。
“你爸自己一个人在老家，他会寂寞的，这些年你们兄妹上学，我没办法离开，等你们安顿好了，我就会去陪他！”
“妈……”柳晴川叫了声。
此时母亲正在切菜，声音很大，把柳晴川的叫声都淹没了。看着母亲有节奏抖动着的身体，柳晴川的眼眶湿润了，他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
母亲切菜的声音停下来的时候，柳晴川的情绪也基本恢复了。
“妈，回老家的是你就先别考虑了，你看现在，我和妹妹根本离不开你！我想了想，舅妈想涨房租就涨吧，以我现在的工资能负担得了，我们也不需要搬家！”
“那就好！”柳母的脸上立刻展现出笑容，道：“只要儿子有信心老妈就没问题！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兄妹的，只是最近老梦到你爸！”
“嗯！”柳晴川也微笑着点点头。
气氛压抑的午饭
吃饭的时候，母亲不停得往柳晴川碗里夹菜，柳晴川胃口不是很好，但为了让母亲高兴，他努力得往嘴里塞着饭菜。
同时，有两个问题不停得在柳晴川脑子里打着转——
一个就是自己的辞职问题，再就是妹妹的辍学问题。
他反复掂量着先说哪个、后说哪个，或者只说那哪个、不说哪个，他心里清楚，两个问题一旦说出来都会给母亲带来不小的冲击（甚至说打击），所以必须想办法让破坏力和副作用降到最低，权衡再三后，他决定还是先说后者。
“妈，其实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希望你……别生气……”
“什么事？”柳母放下筷子，一脸的警觉。
“你先答应我，别生气！”柳晴川央求道。
柳母了解儿子的脾气，从小到大他最怕惹自己生气，为了不让自己生气很多事情他宁肯憋在心里。想到这里，她点点头，道：“说吧，我不生气！”
“是小羽，她……找到工作了！”
柳母松了口气，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当时我还担心你不接受呢！”
“不过这次不同，她……辍学了！”
“啪”的一声，柳母手里的碗失控了般落在了桌子上。
“辍学？什么意思？她不上学了？”
柳晴川默默的点点头。
“你怎么搞得？你难道觉得自己的任务就是想我转告事情的结果吗？你认为她这样做很正确吗？你是怎么当哥的？”
“我……”面对母亲一连串的问题和怒气冲冲的表情，柳晴川有些慌乱。不过他很快意识到眼下自己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乱了阵脚，而是安抚下母亲的情绪，想方设法让她接受这个“木已成舟”的结局。
“妈，你不是答应了你不生气吗？”
“我能不生气吗？”柳母抢白道，“而且，小川，我们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换到别人家里，不上学、乱花钱，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可在我们家能行吗？再说了，放弃学业，这是个多么荒唐的做法呀？不上大学，没有学历证书，你凭什么去找工作？你拿什么跟人家竞争？还有，”
说到这里，柳母神色黯然起来，道：“你爸临终前，给我的唯一要求就是供你们兄妹上完大学，这样……让我如何向他交待？”
说到这里，柳母的情绪由愤怒变成了哀伤，嘤嘤得抽泣起来。
柳晴川没有打断母亲，而是一直等待着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说吧，什么原因？”柳母先开口了。
看到母亲如此开通，柳晴川心头掠过一丝欣慰。
“其实当时小羽告诉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坚决不同意，但她最终还是把我说动了，而且我现在越来越认识到，她的道理和选择是很正确的！小羽现在工作的单位是金帝大厦，那可是济南城里最顶尖的大酒店呀！她不仅在那里站稳了脚跟，还深得老板的赏识，被升了职，收入也很可观，上大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一分称心如意的工作吗？她现在已经做到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