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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从而避免了因损毁印有上帝之名的资料而亵渎神明。一般来说,储藏室会定期清理,但是这里的储藏室却堆满了几个世纪以来累积的废纸。随着重塑运动的开始,旧文件开始在开罗的古董市场出现。1896年,两个英国姐妹将一大捆资料带回了剑桥。在那里,她们把两本书展示给剑桥大学研究犹太教法典的学者所罗门·谢克特(SolomonSchechter)。谢克特一开始心存疑惑,随即大为惊叹:其中一本是圣经书籍《德训篇》(Ecclesiasticus)的希伯来残本,以前只有希腊翻译版本为世人所知。这位学识渊博的博士立刻于当年12月前往开罗,运回了14万册资料。
在这些资料中,有数百封公元1025~1250年期间的信件,最远是从西班牙和印度寄到开罗的贸易商行。当时随着人口增长,市场和利润也不断扩大,于是紧随阿拉伯的征服形成的意识形态分歧也日渐消弭。这对于通信者来说显然是无关紧要的,他们更担心的是天气、家庭和如何赚到更多金钱,而非宗教和政治问题。在这一点上,他们拥有地中海商人的典型特点。尽管记载很少,但是很显然,商贸发展和依弗里其亚以及西西里一样国际化且利润丰厚,例如,穆斯林地区巴勒莫就成为与意大利北部的基督教地区通商的新兴城镇。
就连蒙特帕里卓,这个近年来我一直在调查挖掘的意大利西西里的偏远山村,也参与其中。正如我在第五章提到的,我曾经前往调查公元前7~前6世纪间的腓尼基人和希腊殖民地,但是当我们在2000年开始挖掘工作的时候,我们在古老的房屋之上又发现了第二层村庄。这第二层村庄大约建于公元1000年左右,可能是由来自依弗里其亚的穆斯林移民所建,并且在1125年左右被焚毁。出乎意料的是,在对该遗迹出土的碳化植物种子进行仔细研究时,我们的植物学家们发现了一间曾经装满了被仔细保存的脱粒小麦的储藏室,里面几乎没有一根杂草。这与我们找到的公元前6世纪的种子情形完全不一样,那时的种子总有许多杂草、谷壳混杂其中。这些被用于制作粗糙的面包,有可能是在某个简陋的农村中作为粮食:那里的村民从事耕作,自给自足,而且从不介意他们的食物偶尔出现的不佳口感。12世纪发明的扬谷筛除去了小麦的杂质,当时的商业化农民已经开始为挑剔的城镇居民生产食物。
伊斯兰世界和拜占庭帝国的陨落(2)
如果地域狭小的蒙特帕里卓能够与全世界商业网络相联系的话,那么地中海的经济一定会蒸蒸日上。但是在亚洲西南这块最古老的穆斯林核心地区,经济发展并不理想。自从公元9世纪60年代起,情况变得非常糟糕,伊拉克的哈里发带来充当军队的突厥奴隶们已然发动政变,摇身一变成了苏丹人,但是噩梦还在继续。从公元7世纪开始,穆斯林商人和传教士就开始向草原上的突厥部落宣扬穆罕默德的真理;到了公元960年,葛逻禄氏族—现今的乌兹别克斯坦,据说当时大约有20万户人口—大部分人都被转化成伊斯兰信徒。这是信仰的胜利,但是很快演变成政治家的梦魇。葛逻禄人建立了他们自己的喀喇汗帝国,而另一个突厥部落塞尔柱人也追随着他们的信仰,进行了移民:他们一路洗劫,直入伊朗,并在1055年占领了巴格达。到1079年,他们已经将拜占庭人驱逐出安纳托利亚的大部分地区,又将法蒂玛人赶出叙利亚。﹩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很快,亚洲西南部的伊斯兰世界与日益兴盛的地中海伊斯兰世界渐行渐远。塞尔柱突厥人集结起一个大国,但甚至比哈里发王国还要运转不良。1092年,这个国家的强权君主去世之后,他的儿子们遵循草原传统,将国家分为9部分,彼此交战。在他们的战争中,骑兵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此塞尔柱国王们将大片土地赏赐给那些能够为其提供大批骑兵的军队首领。这些游牧民族将领,如预料的一样,导致政务荒废,商贸停滞,甚至连铸币活动也停顿了,城市萎缩,灌溉运河淤塞,大量村庄倾颓。在中世纪暖期炎热干燥的气候里,农民们必须持续性地艰苦劳作,却只能勉强保持原先的土地不变成草原或者荒漠,但是塞尔柱政策又加重了他们的负担。许多偏爱游牧生活多于城镇生活的征服者,对于农业的荒废并不担忧,并且随着12世纪逐渐过去,越来越多的阿拉伯人离开他们的土地,加入突厥人当中,开始从事畜牧业。
在接连几年灾祸不断之后,由于对激进的什叶派理论的恐慌,伊朗东部的学者们开始建立学派,发展并传授连贯一致的逊尼派理论,这得到了塞尔柱贵族的支持,并在12世纪时大力推广。它的学术代表作—例如,安萨里(al…Ghazali)的《宗教学科的复兴》(RevivificationoftheSciencesofReligion),其中运用希腊逻辑学知识来调和伊斯兰法律体系、苏菲神秘主义和穆罕默德的启示—一直以来都是逊尼派思想学说的基石。事实上,逊尼派的复兴非常成功,以至于一些什叶派教徒坚信谋杀逊尼派领袖是当时唯一可行的回应方法。撤退到伊朗的山区后,他们组建了一个被对方称为“刺杀者”的秘密组织(根据传说,用这个称呼是因为其成员借由吸食大麻,将思维引领向谋杀的“正确框架”之下)。
谋杀无法逆转逊尼派复兴的脚步,但是这场知识运动—尽管已获取成功—仍然无法维持一个塞尔柱国家的运作。缺少法蒂玛王国为北非提供的那种政治组织,塞尔柱的土地在中世纪暖期的重压之下不堪重负。时机选择不当,因为同样的天气情况为亚洲西南部制造了同样的挑战,却为欧洲边缘伊斯兰核心地区的人们,即那些难以驾驭的袭击者、商人和侵略者创造了众多机遇。同样关键的是,更加温暖的气候给北欧带来了更长的生长季节和更好的收成,这使得原本边缘化的土地成了潜在的利润来源。等到中世纪暖期逐渐消退,农民已经将曾经的森林开垦成可供耕种的广袤土地,在西欧大约砍伐了一半的树木。
伊斯兰世界和拜占庭帝国的陨落(3)
和所有从侧翼丘陵区传播开来的农业一样,两股力量结合起来,共同作用,将先进的农业技术从西欧带到东欧。一股力量是通常由教会领导的殖民统治,一般在边境地区建立有序的组织机构。威尔士的杰拉尔德写道:“给予僧侣们一块荒野或者一片野林,然后等待几年,你不仅会发现美丽的教堂,而且旁边还有人类居所。”扩张是贵族的工作:根据1108年开展的征兵运动,“异教徒是最低劣的群体,但是他们的土地是最理想的,那里到处充斥着肉类、蜂蜜和面粉……在这里你不但能够拯救你的灵魂(通过强迫异教徒改变信仰),只要你愿意,还能够获得非常理想的用以定居的土地”。
有些异教徒逃脱了,有些屈服了,其结局并不比奴隶好多少。但是就像几千年前狩猎采集者遭遇了农业生产者、西西里岛人遭遇了希腊殖民者一样,有时异教徒们会组织起来维护自己的信仰。随着法兰克王国和日耳曼王国的农民向东迁徙,砍伐树木,开垦牧场,一些波西米亚、波兰、匈牙利,甚至遥远的俄罗斯村民们开始模仿他们的农业生产技术,利用更加有利的天气条件展开更为密集高效的耕作方式。皈依基督教的首领们劝说或强迫他们的臣民纳税,并且陆续展开对殖民者的打击活动。
欧洲的国家、教堂以及密集型农业的不断扩展与公元5世纪以来江南地区的农业扩展很类似,但是有一个关键性的区别,那就是没有在新的农业边界和旧的城市核心之间构建主要的贸易通道。由于欧洲缺少像中国的大运河那样的水路运输方式,因此无法将波兰的粮食以成本低廉的方式运送到巴勒莫和开罗这样的大城市。西欧的城镇靠近这些农业边界地区,不断发展壮大,但是依旧存在数量不足、规模太小的问题,因而无法提供足够的市场空间。这些西欧城镇没有从东欧进口粮食,通常它们会通过提升当地生产水平、开拓新能源的方式来进行种植。
水力磨坊原本常见于伊斯兰核心地区,现在也传播到了基督教边缘地区。以公元10~13世纪为例,法国罗贝克山谷的磨坊数量增长了5倍。根据1086年编著的《土地调查册》(DomesdayBook),当时的英格兰拥有5624家磨坊。农民也认识到了马匹的优势,尽管它们吃得比牛多,但是拉犁速度快并且工作时间更长。公元1000年之后,马的数量逐渐增加到牛的3倍,欧洲开始采用—由于第八章已经讲述过的原因—穆斯林发明的、用以减少摩擦的马蹄铁,又用脖圈马具代替了笨拙窒息的喉—肚带马具,从而使马的牵引力提高了4倍。公元1086年时,英格兰贵族土地上仅有1/20的役畜;到了1300年,这一比例上升到了1/5,并且由于拥有多出的马力(更不用说多出的粪肥),农民有效地减少了荒废的土地数量,因而在他们的土地上创造出更多财富。
尽管欧洲的农场相较埃及和中国来说不够多产,但也逐渐出现剩余产品可供卖给城镇,并且这些发展中的城镇开始扮演起新的角色。许多西北欧人民都是农奴,法律规定农奴必须为地主劳作,地主保护农奴不受强盗(和其他地主)的掠夺。至少在理论上,这些地主像诸侯国君主一样,他们拥有土地,作为装甲骑兵为国家而战以报效国王,而国王服从于传达上帝指令的教会。但是地主、国王和教会都想获取更多财富,他们如今聚集于城镇之中,城镇居民通常能够用一部分财产换取摆脱封建义务的自由。
伊斯兰世界和拜占庭帝国的陨落(4)
就像亚述和周朝以来的落后统治者一样,欧洲的国王们有效地经营着他们的勒索保护费组织,但是他们的管理甚至比多数前人更加混乱。城镇、贵族、君主和教会人员不断地互相干涉,并且由于缺少真正的中央权威组织,争端几乎不可避免。比如公元1075年,教皇格雷戈里七世宣称他拥有德国所有主教的任命权。他的目的是改革教会领袖的道德操守,但是由于主教控制着德国大片的土地,这个举措也起到了其他的作用,它使格雷戈里掌控了德国许多的资源基地。德国国王亨利四世在恐慌中回应,他宣称他是信仰的守护者,并且有权将格雷戈里免职。他坚称:“现在,不再是教皇,而是我,亨利,托天之佑,和所有的主教一起向你们宣布:免职!免职!”
然而,格雷戈里非但没有被免职,反而将亨利驱逐出基督教会。从实际意义来说,这意味着德国的封建地主能够在法律上无视其统治者。因为在自己的土地上一事无成,亨利不到一年时间就沦落到极其凄惨的地步,他要赤着脚在阿尔卑斯修道院之外的雪地里跪三天以祈求教皇的原谅。他这么做了,但随后又与教皇开战。这是一场没有胜负的战争。教皇格雷戈里在他的雇佣兵洗劫罗马之后,没有钱支付给雇佣兵,因此失去了所有人的支持;而国王为躲避亲生儿子的追杀,在逃亡过程中自杀。这个神学争议从未真正解决。
11世纪的欧洲充斥着这种乱成一团的挣扎,但是随着这些争端被解决,组织机构的实力逐渐强大,责任范围也日渐清晰。国王越来越多地在领土上进行组织、调动和征税。一位史学家将这一过程称为“一个迫害社会的形成”:官员们说服人民,视自己为国家明确界定的一部分(英国人、法国人等),而非其他部分—即流放者,诸如犹太人、同性恋、麻风病人和异教徒,这些群体首次被系统性地排除在国家保护之外,并且受到恐吓威胁。在这种不甚愉快的过程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有效国家。
其他史学家对这个过程评价较高,称之为“教堂时代”,因为令人心生敬畏的纪念碑散布于整个欧洲。1180~1270年期间,仅法国就建造了80座教堂、500座修道院以及数万座教区教堂。当时,从采石场采集了超过4000万立方英尺的石料,远远超过了埃及金字塔所用的石料数量。
随着罗马帝国一起衰败的还有西欧的学术水准,而且只有在查理曼统治之下的法国得以部分恢复。然而公元1000年后,教师开始在新建大教堂周围聚集,并且像伊斯兰世界的独立法学者一样建立学校。赴伊斯兰世界的西班牙学习的基督徒们带回了阿拉伯宫廷学者珍藏了几个世纪之久的亚里士多德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