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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虚作假的蠢货!整天想着做假,反而被别人欺诈了!”
。。
降伏(2)
包瀛怎么可能不恨呢?中原官僚向来都是出色的假相制造者,偏偏被落魄的三流诈骗犯绊倒在地。
为了蒙蔽心不在焉的上层巡视官,中原官僚轻松地炮制小康乡民家庭,让贫困潦倒的懵懂乡民住进临时建造的新家。新家里摆放了临时借来的崭新家具,小院子里饲养了临时借来的牛羊猪马。懵懂乡民面对电视镜头和巡视官,激动地演说天衣无缝的闪电致富经验,并且感谢政府的新政策。
为了号召下属辖区赶超对手,他大肆鼓吹黄牛经济,煽动所有乡民赶着黄牛奔小康。他召集波澜壮阔的中国黄牛大会,并赫然在公路两旁绵延搭建崭新牛棚。乡民们四处高价租赁黄牛,牵到指定牛棚,供呼啸而过的轿车客们观摩玩赏。
为了夸大区域经济势力,他指示财务官们大肆上报惊世骇俗的高额数字,大肆灌水搀假。税务官封箱入柜的虚假纳税票据上,荒谬绝伦地写着秦始皇、克林顿、叶利钦等古今中外政要名人的名字,破天荒地公然嘲弄上层政府。
摇尾乞怜的幕僚们,同样学会了弄虚作假的生意经。幕僚们常常假装生病,住进豪华医院。他们落得逍遥自在,以此引诱络绎不绝的贿赂者。幕僚们每每假病一场,便是财富丰收的大好光景。
包瀛大口地抽着雪茄烟,使劲地踩着脚下湿漉漉的草地,慢慢地向前踱着步子。老年幕僚小心翼翼地追随其后,试探性地继续禀报:
“地方的商人认为底牌还有救!所以,他们打了招呼……”
包瀛轻蔑地笑了笑,冷冰冰地反问道:
“牌都要摊开了!还有得救吗?怎么救……你说说?”
老年幕僚不由得绷紧了神经,吞吞吐吐地说:
“他们扬言说,大家一起出钱将官员救出来……他们说若是救不了,也乘机做一出样子戏给新任官员看一看:商人不是过河拆桥的势利鬼,而是同甘共苦的同盟军……”
包瀛愤怒地将未熄灭的雪茄头扔到草地上,转过脸来厉声说道:
“这个时候,我们要做什么?我们要赶紧跑!跑得远远的……眼浅手低的地方小商人!跑到我们这里班门弄斧来了!他们才不会去搭救落水狗,恨不得在背后狠狠地捅上几刀……他们是来试探我!你不知道吗?”
老年幕僚的脸刷地一下绷紧了,赶紧弯下腰身拣起了雪茄头。他耐心地将雪茄烟头包在白色手绢里,小心翼翼地装入了衣兜。而后,老年幕僚才点头哈腰地附和道:
“眼浅手低的小商人!他们是愚蠢的……!”
不可遏止的狂躁过后,包瀛才稍微恢复了商人的纯理性。他不由地埋怨那个该死的地下组织,没有从手忙脚乱的地方政府手里讨回大笔欠款。曾经有保守派的异地财阀领袖,渴望在当地开疆辟土,一直打算将那个组织阉割掉,只是考虑到包瀛的关系而网开情面。眼下,中原地区注定要重新开局,历史的污点必须擦得干干净净。因此,包瀛需要跟异地保守派商人阵营达成同识,信手将地下组织供给武装特警。想到这里,包瀛慢条斯理地向幕僚下达了指令。
“你还记得那个地下组织吗?无能的地下组织……我们要吐故纳新了!你觉得如何呢?”
“当然要吐故纳新!他们背负了二十多条人命,吞掉了亿万黑心钱……罪该当死!”
兔死狗烹,借刀杀人——普通的关系学而已。包瀛亲手调教出来的老年幕僚,早就应该游刃有余才对。老年幕僚正准备退下,包瀛却若有所思地叫住了他。
降伏(3)
“你知道……我们凭什么信赖那一张底牌吗?”
老年幕僚惶恐不安地转过身,唯唯诺诺地说道:
“请先生指点!”
“白金汉宫!白金汉宫!你记得吗?他公然建造的招牌妓院……他公然将惩罚西洋嫖客的警官驱逐出局,公然鼓励新任警官修建色情一条街……我们被他迷惑了!以为他单手遮天了!谁想到他气数那么短哪?”
“他是小人物!您不至于搁在心上了……”
包瀛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老年幕僚退下。不管怎样,官僚贪图做大的政治癖好,将大批贪图做大的商人卷入了利益深坑。官僚贪图做假的政治癖好,则蒙蔽了大批自以为是的商人。商人们压根儿就没有预料到,官僚的势力如此不堪一击,将他们生生地拖累。活该包瀛倒霉,沾染了如此不争气的高级官僚。
幕僚离开以后,包瀛就心情烦闷地来到了宽敞的私人卧房。三名赤条条的年轻女郎,蛇一般地缠住了他。她们早早地准备好了早餐,一直耐心地恭候包瀛。她们赤裸裸地躺在宽大的床上,将甜美的食物自由地摆在身体上,任由包瀛匍匐其中肆无忌惮地进食。草草地享受了一顿美人鱼早餐以后,清晨的不愉快似乎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吃完早餐以后,包瀛就急不可耐地打发姑娘们离开。司机已经早早地备好了车,准备送他去拜访已经约好的老朋友。这位老朋友与包瀛相处多年,却一直呆在清水衙门的不毛之位上,因此与包瀛鲜有生意往来。不过,包瀛却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朴素道理,一直在幕后为官员角逐仕途而赞助资金。如今,官员已经是雄居北城的高级政客,而且牢牢地控制了利润肥沃的土地审批权。
几个月以来,包瀛不断地和北城官员密切地往来。他们已经盯上了一笔利润肥厚的生意,只需要耐心地等待时机成熟,便可以推心置腹地演算商榷彼此之间的稳妥交易方式。
。。
所化(1)
赵思并没有假装客气地推委,就凑过去认真地观赏那一幅细窄的琴条。宣和装裱的用料和用色都极其讲究,画心用米色绫隔水,天地头以湖色绫装饰,配以古铜色绢圈。清新凝练的蝇头小楷,书写着八行对称排比的新潮句子,题为《大商荣耻帖》:
赚钱为荣,赔钱为耻
自立为荣,欠债为耻
纳税为容,偷税为耻
引资为荣,洗钱为耻
捐款为荣,行贿为耻
低调为荣,淫逸为耻
守信为荣,造假为耻
慈善为荣,养黑为耻
赵思一时也揣摩不出字联的用处来,反觉得字帖对商人的描写倒也精辟恰当。他假装耐心地细细观赏那一幅琴条,只等着包瀛主动开口介绍。
商人应该先吃透到手的资源,而不是广聚新鲜资源。
作为一个现实主义的商人,赵思向来都认同这种说法。比如说:人拥有一只手表的时候,可以立刻知道现在的时间。当人同时拥有两只手表的时候,却无法立刻确定时间。这并不是教导商人们放弃贪婪秉性,而是表明占有更多未必是好事,因为它增加了选择和判断的难度。
赵思自认为是一个头脑清晰的商人。
他的商业手段一直都是蚕食,而不是鲸吞。因此,他与长相往来的包瀛关系融洽,死死地咬住不放。他得像个勤勉的小蛀虫那样,渴望慢慢地吸干粗壮大树的养分。当然,这也只是他单相情愿的幻想罢了。
总之,赵思指望与合作伙伴的生意应该同甘,而不要共苦。
谨守这样的商业手段,赵思不断地分包或者转接包瀛控制的大大小小的建筑工程。从神州大学城的奢华高尔夫球场,到大型国际运动会的体育馆,再到侵占了万亩良田的豪华别墅城,甚至包括小型地方监狱修缮工程。虽然高额利润被层层压榨,赵思依然赚取了可观的利润。
逐渐膨胀的财富,难免让赵思萌生野心和欲望,不甘心扮演寄生虫一样的小角色。后来,赵思就独自去了中东,渴望独立自主地开疆辟土。可是,他不仅没有在中东赚取巨额财富,反而险些丢掉了性命。倘若不是梅皓明伸手相救,眼下他也不可能这样悠闲自在,躺在办公室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极其个性而考究的灰花纹纯棉衬衫,阴柔气质的短发工整而细致,浅棕色的普拉达磨沙休闲皮鞋招牌式地系着鞋带……赵思安静地躺在日式摇椅上,任由淡淡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脸上。摇椅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蒸汽的竹叶青茶,也是因循了梅皓明的嗜好。
他的内心十分平和,细致地盘算着一些耐人寻味的问题。
“莫非命中注定要做包瀛的配角吗……骨子里自视清高的高学历商人,为何一直追随一个暴富发迹的乡民富豪……什么时候才能建立实力雄厚的独立商业王朝呢……?”
一直以来,赵思都是一个现实主义的商人,极少考虑这种非理性的感性问题。从中东侥幸逃命以后,他与梅皓明私人交流的机会便频繁了一些,也偶尔谈论了有关生意宿命的话题。因此,这种耐人寻味的问题,多半是受了梅皓明的影响。显而易见,赵思开始渐渐地留意梅皓明的思维习惯。
他就这样微微地闭着眼睛,放松地躺在摇椅上,心平气和地琢磨这些耐人寻味的新鲜想法。片刻以后,他就慢慢地坐了起来,喝光了茶几上的竹叶青茶。显而易见,平心静气的思考丝毫也没有改变习惯性的思维——极其现实的商人思维——生意就是生意!没有任何需要过滤的杂质!想到这里,赵思立刻打起了精神,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包瀛的电话。
所化(2)
事实上,从中东回来以后,他就听说包瀛打算吞掉一个大型地产项目。在私人电话里,包瀛也暗示了那是靠近国际博览会主会场的黄金地皮。既然包瀛吞下了那一块地皮,必然要找一家稳妥可靠的建筑商合作。赵思认为,他显然有这样的机会。
电话里,包瀛就一个劲儿地说生意繁忙,无法抽出身来面谈。不言而喻,包瀛也是故意推委,迫使赵思使出更大耐心、更多诚意、更高代价去夺取生意。赵思心知肚明,也深谙包瀛的心机,毕竟是素有合作的生意伙伴。
足足等待了将近两个月,包瀛才腾出了跟赵思会晤的时间。那天下午,在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里,赵思差不多等候了两个小时。面带招牌式微笑的年轻秘书,才款步走了过来,将他领进了包瀛的办公室。当时,包瀛正静静地站在办公桌前,弯腰俯首地欣赏一幅装裱工整的书法琴条。一看见赵思走进来,包瀛的脸上就洋溢出久违的笑容,像老朋友一样热情地招呼说:
“你是有品味的人!过来帮我看一下嘛,像不像大师的手法……”
赵思并没有假装客气地推委,就凑过去认真地观赏那一幅细窄的琴条。宣和装裱的用料和用色都极其讲究,画心用米色绫隔水,天地头以湖色绫装饰,配以古铜色绢圈。清新凝练的蝇头小楷,书写着八行对称排比的新潮句子,题为《大商荣耻帖》:
赚钱为荣,赔钱为耻
自立为荣,欠债为耻
纳税为容,偷税为耻
引资为荣,洗钱为耻
捐款为荣,行贿为耻
低调为荣,淫逸为耻
守信为荣,造假为耻
慈善为荣,养黑为耻
赵思一时也揣摩不出字联的用处来,反觉得字帖对商人的描写倒也精辟恰当。他假装耐心地细细观赏那一幅琴条,只等着包瀛主动开口介绍。
见赵思无话可说,包瀛便颇有兴致地说道:
“我打算将它挂起来,挂在董事局会议室的墙上……提醒大家!”
虽然觉得颇为荒诞可笑,赵思依然毫不犹豫地屈意迎合:
“您是大商人!果然就是大人物的眼界,与时俱进……我看到了,也是我的福气。果真是醍醐灌顶!醍醐灌顶!”
包瀛就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你看一看笔力手法……我付了高价钱!他自诩是书法大家,能模仿所有的古代大师……你来说一说,倒是像哪一位大师的手法?”
赵思故意凑近了观摩一番,极为认真地揣摩了片刻,便若有所思地说道:
“应该是米芾的字!仿的是米芾吧……?”
包瀛的脸上慢慢地舒展出满足的神色,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当然不是米芾!米芾善于行体,这分明是蝇头小楷……米芾疯疯癫癫拜石头为师,也就是不开化。米芾又皈依佛门看破一切,也就是逃避现世……商人自然不会喜欢他!”
“还要请您指教了……”
“是李公麟!李龙眠……你认真地看了,反而看走眼了!”
“也不是走眼!我果然是孤陋寡闻了!与您谈论品味的事情,我早晚是要丢丑的……以前,生意的事务要向您讨教。往后,品味的事情也要向您讨教了!”
“李公麟是有品味的!一千年前他就喜欢马了!你知道,我也喜欢马……以后再买了好马,也要起新的名字:凤头骢、锦脯骢、好头赤、照夜白、满白花……他既然是大师,总要比我们上品味的!皇宫御苑里有西域进贡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