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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的咒-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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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晴沉默了一会儿,回头望了望附近的车子,又转过脸来好几次欲言又止。她安静地站在高高的路灯下,用期待的目光正视着他的眼睛,而后便鼓足了勇气恳切地说:
  “你走过来吧……仔细地看看我……趁现在还是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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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维(5)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纤巧的嘴唇轻微地蠕动了几下,心灵深处却不可遏止地燃烧起来,满怀渴望地凝视着梅皓明。这渴望曾经只是一棵翠绿纯净的青苗,却在没有雨露阳光的心底疯狂地蔓延生长,如今已是一片漫漫无际的荒原。她不愿这一片精神荒原廖无生机,直至枯萎干涸地死去,也始终见不到阳光雨露。梅皓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伸手去找宝斯大衣口袋里的雪茄烟。蓝晴委屈地低下了头,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强作平静地说道:
  “少抽一些烟吧……”
  然后,她毅然转过身去,疾步走向了悍马越野车。
  车子缓缓地拐了一个大弯,而后急速离去了。她熟练地操作着怪兽一般的越野车,长久压抑的泪水却簌簌地流了下来。宽大的后座上,钟尚微微睁开了眼睛,犹如贪婪的主人偷偷地窥探怯懦的女仆。那目光里透射出来的嫉妒,犹如深藏不露的诡异咒语。
  转眼之间,悍马越野车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梅皓明随手扔掉了未点燃的雪茄烟,神色凝重地站在原地,抬头仰望辽阔空旷的夜空。清冷夜色,繁星满天……那一道遒劲沧桑的北斗七星,俨然是横卧在飘渺宇宙间刺眼的问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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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理(1)
一阵尖利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粗暴地打断了元嘉的思维,将他疲惫不堪的视线吸引过去。他无聊地探出了脑袋,往远处的圆形广场上张望,却生生见到了一派新奇的景象:一辆不断鸣笛的黑色豪华轿车,绕着大而壮观的圆形广场,穷追不舍地追撵一个白衣男子。那黑色豪华轿车犹如暴戾的怪兽,疯西癫东地绕着广场咆哮。那白衣男子犹如绝望无助的猎物,跌跌撞撞地绕着广场喊救命。
  元嘉不禁觉得新奇,便下车向前挪了几步,也是要瞧得清楚仔细一些。广场四周也渐渐地聚拢了瞧热闹的人群,热热闹闹地指指点点又评头论足,俨然是斗兽场里的票友看客了。
  “一个吃不饱饭的下岗工人,跟一个有钱的商人争什么呀……”
  除了美妙的生意和漂亮的女人,什么也不能让商人的心境闲适下来。虽然去米兰度过了一个悠长的假期,元嘉依然不忘记为生意之事操劳奔波。沿海汽车工业园的生意暂时停顿以后,梅皓明便给他放了一个长假,说时隔不久便会有新生意东山再起。
  他们在狭窄的椭圆形会晤室面对面交谈时,元嘉依然像一个本分塌实的幕僚那样,坦然地面对生意的波折。看上去,梅皓明有些含糊其辞,似乎没有想通下一步的生意打算。因而,元嘉也没有多嘴地去过问细节。无论怎么去评判,元嘉都像一个极其讲究分寸的生意伙伴,也是一个十分坦诚的幕僚。或者说,他应该是一个让梅皓明值得信赖的伙伴。
  不过,元嘉内心深处潜伏的财富欲望依然受到了重创,就要抓到手的金砖又摔得粉碎。他已经在生意场上奔波了许多年,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商人雄起而暴富,自己却依然是山脚下的仰望者。如今,他一直看好的汽车生意也遭遇了重创,难免让他有些心灰意冷。不过,在梅皓明面前,元嘉恰如其分地掩饰了蠢蠢欲动的心机。
  元嘉在米兰市郊外的旅行者饭店住了下来,白天抽时间拜会了几个昔日的欧洲生意伙伴,也接待了一些神秘兮兮的大小商人。他还跟当地几个华裔商人吃了一顿晚餐,向他们询问米兰银行业的情况。其余的时间,他要么是躺在小旅馆的开放式阳台上晒太阳,要么是去城郊的小教堂里坐一坐。
  半个月以后,元嘉提前回到了北城。
  一回到家,元嘉就迫不及待地想起了高菲,并且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幽会。眼下,他和梅皓明一起瓜分了高菲——那个清雅高贵的女画家。半个月以前,元嘉死乞白赖地央求高菲一起去欧洲休假,可是却遭遇了冷冰冰的拒绝。他们好不容易才点燃了昔日旧情,好不容易才厮混到床上去,可是模糊不定的三角关系让她举棋不定。由于梅皓明横亘在中间,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私下往来。
  “真该像一个有种的男子汉那样,将私有的女人从梅皓明手里夺回来……真该像模像样地跟梅皓明摊牌!”
  可是,元嘉屡屡打了退堂鼓,压根儿不敢让梅皓明看出丝毫破绽。一边是举足轻重的生意伙伴,一边是旧情难断的昔日恋人,也难免让元嘉左右为难。自从得知高菲与梅皓明的隐情以后,元嘉反而如痴如醉地深陷入往日恋情的美好回忆中。要知道——那些随手扔掉的又被朋友捡起来据为己有的女人,往往都是男人们最美好的幻象。
  日落以后,元嘉赤身裸体地躺在宽大的浴缸里,一边胡乱地幻想云雨之事,一边不停地拨打高菲的电话。他打算邀约她去荷兰餐厅共进晚餐,而后谈一谈未来打算,而后美美地过上一夜。他还特意口服了一颗美国进口药片,虽然传说有致人失明的风险。元嘉焦躁不安地连续拨打了九遍电话,那一端一直没有人接听。他急匆匆地从浴缸里跳出来,马马虎虎地将自己收拾干净,便打算亲自去找高菲。
  

如理(2)
半个时辰以后,元嘉来到了日本风格的公寓大门外。他将车子停在了马路对面的花店前,打算买一束新鲜的雏菊花。他从店员手里接过花束的时候,就远远地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穿着深棕色衬衫的梅皓明,不紧不慢地从迈巴赫轿车里钻了出来,而后步履优雅地向黑白色调的公寓楼走去。显而易见,他的生意伙伴又要捷足先登了。
  “该死的侵略者……!”
  元嘉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而后悻悻地钻进了轿车,将车子停靠在马路边的空地上。大约十几分钟以后,他又拨打了高菲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听。他不禁长叹一口气,倍感失落地躺在轿车座椅上,满脑袋胡思乱想起来——梅皓明肯定慢条斯理地脱光了高菲的衣服,温文尔雅地吞噬了她的身体,像吃荷兰式晚餐那样淡然自若。
  元嘉只好躲进车子里耐心地熬上一会儿,直到梅皓明离开。天色已晚,马路边的欧式路灯也亮了起来。公寓大门外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反而把元嘉熬得百无聊赖了。他点燃了大卫杜夫雪茄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换一个牌子的香烟了。以前,他显然是受到梅皓明的影响才选定了大卫杜夫。坦白地说,元嘉并不想因为女人而怨恨梅皓明,可是内心深处的嫉妒却不可遏止地悄悄滋生。女人——的确很容易让男人之间翻脸不认人。
  一阵尖利刺耳的汽车喇叭声,粗暴地打断了元嘉的思维,将他疲惫不堪的视线吸引过去。他无聊地探出了脑袋,往远处的圆形广场上张望,却生生见到了一派新奇的景象:一辆不断鸣笛的黑色豪华轿车,绕着大而壮观的圆形广场,穷追不舍地追撵一个白衣男子。那黑色豪华轿车犹如暴戾的怪兽,疯西癫东地绕着广场咆哮。那白衣男子犹如绝望无助的猎物,跌跌撞撞地绕着广场喊救命。
  元嘉不禁觉得新奇,便下车向前挪了几步,也是要瞧得清楚仔细一些。广场四周也渐渐地聚拢了瞧热闹的人群,热热闹闹地指指点点又评头论足,俨然是斗兽场里的票友看客了。
  “一个吃不饱饭的下岗工人,跟一个有钱的商人争什么呀……”
  “他也是不小心!偏拿自行车撞了豪华轿车……那么贵的进口轿车,就生生地给擦掉一大块漆皮!他死活也赔不起了,别人能不跟他急吗?”
  “我想他是喝醉了!干吗老是绕着广场转悠?他们就这么转来绕去的,也是没有看头的……!”
  “绕着圆形跑也是有道理的……后面的车子就不好追了,要不断地拐大弯!若是他沿着直线跑,早就给撞死了……!”
  人群中传出的喧闹争执之声,此起彼伏地聒噪着,竟然似一支乱中有序的欢乐进行曲了。那白衣男子再也没有丝毫力气逃奔,便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直直地向着咆哮而来的黑色怪兽高喊饶命。那黑色怪兽当真停了下来,让聒噪不休的人群也变得鸦雀无声,只余下震人心肺的隆隆轰鸣……忽然之间,那黑色怪兽疯癫一般地冲向了白衣男子,在空旷夜色中奏出一声凄厉悲绝的哀号。
  人群渐渐地涌了上去,似万千只贪婪觅食的雄蚁,肆无忌惮地指手画脚了。元嘉也觉得甚是无聊无趣,正想弯腰钻进轿车,恰好看到梅皓明走出了公寓大门。他急忙灵敏地钻进轿车,看着梅皓明驱车离去,忍不住愤愤不平地抱怨了几句。
  元嘉正迫不及待地启动车子,忽听天空中传来喀嚓一声巨响,眼前就猛闪出一道白亮刺眼的电光来。顷刻之间,北城鲜见的大雨就瓢泼般地倾泻而下了。他匆忙将车子往公寓楼的地下车库开,又忍不住扭头瞅了瞅远处的圆形广场,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也鸟兽般四散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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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理(3)
十分钟以后,元嘉敲响了高菲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高菲才慢慢地打开房门,穿暖白色纯棉衬衫和青灰色咔叽布短裤。她的脸色微微地红着,懒散地靠在门旁的墙上,侧着脸地望着元嘉。
  “你怎么回来了?”
  “欧洲没有你……!”
  元嘉一边油腔滑调地回答她,一边仔细地审视她艺术气质的眼睛,像一个苟刻的主人咄咄逼人地质疑私有女仆。她的头发散发出淡香,脸色红润,皮肤光洁,目光羞涩地游离不定……依照成年男子的敏锐来判断:她肯定刚刚享受过卓越不凡的爱抚。
  元嘉缓步走到了客厅角落的小桌子旁,随意将蓝色礼品袋和雏菊花搁在上面。他努力地克制住内心深处翻涌上来的醋意,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反而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肯定画新作品了……我急着看呢!”
  高菲不置可否,浅浅地笑了笑。他温柔地揽着她的肩膀,一起走到了画室。画板上的新画已经完成了一半,涂了深蓝底色的亚麻布上,希奇古怪地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手印。手印都是压抑沉闷的猩红色,幼小枝桠一般拼命地向上伸展,似乎要生长成一个奇怪的大字……
  窗外依然大雨瓢泼,偶尔闪过一道道罕见的雷电。她叫他随便找对面的沙发坐下,又坐回到画板面前,耐心细致地画起画来。她用钝角形画刀自下而上地调出大片深蓝色,又用修长的圆形调色刀细细地调出猩红色。
  元嘉坐在斜后方的圆形黑色沙发上,耐心地看了一会儿,目光便从画板上游移开来——乌黑的头发用银质发簪优雅地挽起来,露出修长而精致的脖子,似乎可以闻到散发出来的幽幽清香。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元嘉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大口温水,故作矜持地问道:
  “能说一说吗?画的是什么……”
  高菲仍然在专心地作画,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我看了新闻:北方小山城的学校了爆发了山洪,泥石流冲毁了校园,湮没了一百多个小学生。小学生想逃命,也根本逃不了……这幅画叫《囚》……你是商人,应该捐钱的!”
  元嘉满不在乎地说道:
  “一个小城旅馆的少女服务生,在旅馆房间被十几个赌客凌辱,却无处可逃。她被逼无奈,就半裸身子跳楼摔死了。不料,那十几个赌客竟然都是地方强势人物,次日少女尸体就被强行火化灭迹了。她父母觉得冤屈,可是也没有办法……活的时候无路可逃,死了也无路可逃!这才应该叫《囚》……你总是画这样的画,也赚不了钱的!没有人敢买嘛……”
  高菲长叹一口气,放下了画刀,觉得元嘉依然不懂得她的画。事实上,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囚徒:一个生活围墙里的囚徒,一个情感围墙里的囚徒,一个依然无处可逃的囚徒。她跟那些泥石流中绝望的孩子,又有什么分别哪?她不断地埋藏压抑的情感,并不急于向外人诉说,自然也不会轻易地跟元嘉倾诉。她低着头,有些哀伤地说了一件伤心事。
  “前几天,我那个朋友也死了!你也认识她的,跟我一块儿从荷兰学画回来,后来便私下做假画生意发了财……她本来就学了绘画,假画的生意就自然做得极好!别的假画商人嫉妒她,就雇人买了她的命……她的尸体裸露着,裹在几幅《女史箴图》赝品里,抛在了荒郊野外。没隔几天,那几幅假画就不见了,只留下裸露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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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理(4)
元嘉就站起身来,去倒了一杯黑咖啡递给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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