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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头发和抠下身。
三户庄庄稼汉子不去拉架有他们充分的理由。平时乡村缺乏娱乐活动,红白喜事、吵架打架甚至杀猪宰羊都是他们的文娱节目,大家借此乐一乐以排遣因终年劳苦而积累的郁闷心绪。每回有人吵嘴骂架,自然成了庄子里的一项娱乐。遇上是吃饭的时候,都端着饭碗过来,远远的,蹲的蹲站的站,一边看一边议论。尤其是女人之间吵嘴打架,对他们来说更是一种特殊的娱乐。何范大战形式之奇特,内容之丰富,情节之惊险,实属多年难遇,大家怎么舍得让她们马上结束?再说,她们的男人都不在,别人上前劝谁也不好。那些还没沾过女人身子的年轻庄稼汉子,平日只听说女人的裤裆里长着一个与男人相反的东西,朦胧地觉得那是块风水宝地,睡梦里常常想这东西,其实这东西到底是横是竖谁也没见过。今天天赐良机让他们见着了真家伙,千金一刻更不肯轻易放过!这些年轻农民看着看着就觉得血流加快了,脑子轰轰响,浑身燥热,自己下身的那个东西蠢蠢欲动,不知不觉间撑起伞来。当然,那两个沉浸在火热战争中的女人是不会发觉的。
天下苍生 第一章(7)
这时,村街上突然响起一声恶骂:“龟孙羔子们,看什么呢!要看回家看你们老娘去!”围观的村民没有转脸看就知道是谁来了,也没人招呼,瞬刻间就一哄而散。
来者是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太太,看得出她年轻时个子比较高,现在虽然略有点驼背,但身子骨硬朗,走起路也有力。她就是三户庄目前年龄高、辈分高、威望高,被魏天霖称为“三高”的任王氏。任王氏是魏天霖请来的。原来,他听见何范吵骂,也过来了,他远远看着一团雪白的东西在地上翻滚扭动,又看见围观的年轻人在那儿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马上明白了是两个光腚女人扭结在一起。他想上前劝阻拉开,被媳妇杨玉花拉住了,“你一个大男人家,不怕人骂你眼馋?”魏天霖想了想,就去请任王氏。任王氏走上前去,一手扯着一条腿把何樱桃和范巧巧分开,骂一声“还不滚回家去,丢人现眼!”说完,她麻利干净地脱下身上的蓝大褂扔过去,自己却光着上身。两人女人大概都觉得累了,被任王氏强行分开后才发现自己的难堪,两人赶忙扯着任王氏的蓝大褂披上,骂着骂着回了各自的家。
中原大地上庄稼人自发掀起的吃鸡运动,在三户庄除引发了以上三场局部战争之外,还引起不少其他纷争,不过都不成规模不成气候,可以忽略不书。比如一家的狗帮另一家撵鸡,捉住了它先来了个自助餐,因而两家吵起来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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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第二章(1)
中原大地上千千万万个星罗棋布的鸟巢似的村庄,不管其他任何一个村庄有没有发生外战和内战的理由,但三户庄不应当有这个理由。只要他们稍微想一想,二百多年前他们的祖先为着一个“爱”字,经过千辛万苦,历经千难万险聚集在这里,他们都应该因感到同命相怜而相互宽容、谦让和睦相处才对。
三户庄在二百多年前是一片不毛之地。别说有庄户人家,就是连兔子也不拉屎。
最先来到这黄河沿上的是魏家,也就是魏天霖的祖辈。
当年的魏小侉子是位石匠,有一次他和他的几十位师兄师弟一起跟着师傅给湖北荆门地方的一位姓胡的翰林家修贞节牌坊。各种大小石件摆满了半条街,一座庞大而精致的青石牌坊已进入最后阶段。为使牌坊好上加好,巧夺天工,胡翰林发下话来:石匠在修饰中刮下多少分量的石粉和石粒,到他那里可以兑换同样分量的银子。石匠们有的用金刚石在一条条摇头摆尾腾云驾雾的巨龙身上,细细打磨一片片龙鳞;有的用钢火极足的刻刀在一片片似乎随风摇曳的出水荷叶上,轻轻刻出纹理清晰的叶脉;有的用弯曲的剔凿,在雄狮大张着的嘴里小心地凿那滚动的石球,使它既能转动自如又不能掉出狮口来。
在这些穷石匠眼里银子是粪土,艺术才是生命。艺术就是去掉多余的东西。年轻英俊的魏小侉子在默默收拾四只鸟笼,这是石牌坊的饰件。四只鸟笼是用四块很大的石料凿成的,与真正的鸟笼毫无二致,所有笼篾鸟架儿、食碗儿、水盅儿以及笼钩,都是一个石质整体,天知道这个小侉子当初是怎样把鸟笼内部的石头镂空的。石鸟儿站在石鸟架上扑棱着翅膀,歪着小头张着小嘴,看看它的神态即便是聋子,也能听得见它清脆悠扬的鸣啭。魏小侉子继续加工石鸟。他用的錾子细如发丝,所以叫发錾;他的铁锤大如豆粒,所以叫豆锤。魏小侉子在用发錾和豆锤錾那鸟舌,他想使它再跷起一些以便加强声感。他錾着錾着两眼不由自主簌簌流下两行热泪。
自打立贞节牌坊的事准下来,胡少奶奶自己就为自己制造了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牌坊一立千人瞻仰、万人赞叹,我就成了一方女人的楷模,就要流芳百世名传千古了。人活着立贞节牌坊照例是要断指或毁容明志的。她舍不得毁掉自己美丽姣好的容颜,却毫不犹豫地拿起丈夫遗下的宝剑,砍掉了食指和中指。她感谢公爹胡翰林为了她的荣耀,走门子进京上表觐见,耗费了大量钱财不说,几年来跑山选料请匠监工,吃尽千辛万苦。她也感谢那些匠人,从开料运料到雕龙刻凤,他们费了多少血汗和神思。
特别是那个小侉子。运料那天地上泼了水,水冻成了冰,他赤着上身拉冰上的石料,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脊背上滚下来。那脊背和胳膊不是肌肉,压根儿就是紫铜,要是敲一敲准能发出金属的声响。从后背看上去,他那紫铜色的身板,仿佛就是一座山。他的手艺更没有说的,竟然用石头刻出了活灵活现的四只鸟笼。这四只鸟笼将来挂上牌坊的四角,那可是滴溜溜转动的四只眼睛,为牌坊增辉不少。男人不同于女人。男人仅有好身材、好相貌还不够,因为男人是一家之主,是一个女人的靠山,所以他还要有本事,能干事。胡家少奶奶曾经在心里感谢那位小侉子,打定主意竣工之后单独赏他一赏。
人烦闷了要排遣,太欢悦了也是要排遣的。这天,胡家少奶奶推开楼窗向花园里观景。本来,她只是想看看天空、看看阳光,看看花园里的花被阳光爱抚的幸福景象。可是,院子里一公一母两只鸡在嬉戏,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母鸡通身雪白,被她称之为白雪公主;那公鸡浑身火红,被她称之为红毛大少。那公鸡似乎寻到了一条青虫,它自己并不吃只低下头发出“咕咕”的热情呼唤。母鸡连忙奔过去,看一眼公鸡就去啄那青虫,之后它便温存地靠在公鸡身边,然后披散着两只翅膀蹲下身子,热切地等待公鸡的抚爱。公鸡兴奋地一跃而起恰落在母鸡背上,用嘴叼住母鸡的顶冠,下身便急促地往下倾斜,倾斜,忽然像爆发了什么,母鸡发出了窒息地“咕”一声呻吟。呻吟里饱和着不堪忍受的幸福。它重新站起用力地抖动身上洁白的羽毛,小声地“咕咕”叫着,似乎娇嗔地责怪那只公鸡:“你看你把人家的衣裳都弄脏了!”
天下苍生 第二章(2)
胡少奶奶羞红了脸,一颗心怦怦地跳。公鸡和母鸡使她想起了男人和女人,她忘不了他们贴腹交股之后也曾这么娇嗔地责备过丈夫:“你看你……”他只是笑,只是更紧地拥抱她。可是十多年前他死了,死于马失前蹄。从那以后,胡少奶奶就再没有享用过男人女人之间的那种忘乎所以,那种刻骨铭心。有时到了深夜,她也曾想过,而且想得身上发火,心里冒火,甚至于有些想死的念头,可是最后她都忍住了。公公曾不止一次告诉她,要为她立一块贞节牌坊。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而今天,看到公鸡母鸡做爱的胡少奶奶,竟然觉得有一股什么东西打心底深处涌出来流布全身。公鸡母鸡的行为,无疑唤醒了她的肉与灵,使她知道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也需要温暖与幸福。
她开始恨她的公公,他为她铸造荣誉,也为她建造坟墓。他要把她活埋在荣誉里。胡少奶奶也恨这班手艺高强的石匠,坟墓就是他们建造的。这不怪他们,他们是为了温饱,但他们为什么把活埋人的坟墓营造得如此富丽堂皇?是想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观看,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头埋葬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傻瓜吗?最可恶的是那个魏小侉子。他别出心裁地雕刻石鸟笼,把鸟永远关在笼子里,而那只鸟还在兀自欢快地鸣叫!你这不是幸灾乐祸吗?你不是在嘲弄挖苦我吗?人面兽心的东西,对一个将要被荣誉活埋的女人,对一个将要永远成为行尸走肉的女人,竟动出如此狠毒的心思。
往日丁当作响的工地,使她如在梦中;今天斧凿之声突然沉寂,却把胡少奶奶惊醒了。她问张妈:“工地上咋没声了?”张妈笑吟吟地告诉她:“没声就是快了,快给你立了!”胡少奶奶打了个寒战,快立了,就是快把我活埋了。她再无心梳妆也不思茶饭,夜夜梦魇绵绵。一会儿是丈夫粗壮有力的臂膀,一会儿是关在笼里的小鸟儿。真正的死倒不怎么怕人,一时痛苦换得长久安宁;怕人的是活着的死亡,那痛苦是永久的。她马上就要活着死去了,这死将与生一样长。她坐卧不安,大叫:“张妈,把那个魏小侉子给我叫来!”张妈有些犯难说:“要是老爷知道了……”胡少奶奶生气地说:“知道就知道,我不怕,去!”
小石匠魏小侉子上楼来了。他喜欢光着脊梁干活儿,听东家院里有人叫他,临时捞了件褂子穿上,还没来得及扣上纽扣双脚就走到楼上,见少奶奶怒容满面,他像木桩般竖在她面前。胡少奶奶怒冲冲问他:“你刻那石笼石鸟什么意思?”魏小侉子默不作声。胡少奶奶见他不声不响气得大声喊叫:“你不说话,我就认为你刻这东西是故意讽刺少奶奶,我就叫人把你乱棍打死!”魏小侉子的头昂了起来,胸脯挺得更高了,但仍默不作声,只拿眼瞟了一下张妈。胡少奶奶立刻吩咐:“张妈你出去!”
张妈是胡少奶奶出嫁时陪嫁来的女仆,她跟她二十几年,从没见她这么烽火狼烟地大发脾气。魏小侉子见张妈走了才说:“俺雕刻的石笼石鸟用意就在少奶奶身上,可不是讽刺是让少奶奶警醒,想让少奶奶明白这牌坊就是你的樊笼,一旦进了樊笼;形单影只、寒夜孤灯永无了期。我天天刻它,天天流泪,为鸟儿也为少奶奶!”胡少奶奶心中一动,觉得这小侉子不但不可恶,心地还十分善良。她又问:“鸟儿被关在笼子里,怎么还高兴地鸣叫?”魏小侉子说:“那不是高兴的叫。师傅说鸟鸣有二,一为欢愉,一为求偶。欢愉之鸣其首正而羽紧,求偶之鸣其首斜而羽毛披松。石笼里的鸟是求偶的鸣叫。俺想劝少奶奶冲出樊笼去寻觅自己的幸福。”
胡少奶奶听罢泪如泉涌。她张开双臂向魏小侉子扑来。这是一个对男欢女爱久违了的女人,在遇到知己时的本能动作,就像干柴遇到烈火一触即燃。魏小侉子丝毫没有准备,面前毕竟是东家少奶奶,他一个长工怎么敢轻举妄动呢?当然,要说魏小侉子从来没动胡家少奶奶的念头,也不是实情。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无怪乎就是说寡妇有男人惦记,有男人调戏。胡家少奶奶年纪轻轻守寡,人又长得水灵,魏小侉子这样正当想女人年龄的男人怎么会不动心。只是身份悬殊,弄不好丢了饭碗不说还会搭上性命。因而,魏小侉子连忙伸手搀住她,边连连后退,声音颤抖地说:“少奶奶,你……你……”胡少奶奶双膝跪地说:“小侉子,你领我逃走吧!”魏小侉子搀起她时她终于抱住了他。一股掺和着汗臭的男人的气息立即向她扑来。紫铜色的肌肤,宽阔的胸膛,年轻健美的面容。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年前的某一个夜晚。她一阵昏迷。魏小侉子说:“我一个穷石匠养不活你。”胡少奶奶说:“我跟你去讨饭。讨两碗咱一人一碗,讨一碗你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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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 第二章(3)
就这样,魏小侉子带着胡家少奶奶,一路风雨兼程来到了黄河边上。那个时代,的确上演了不少真正的爱情故事。一个富家少爷,为了娶自己心爱的贫穷家的女子,可以抛弃万贯家产,可以抛弃高官厚禄;而一个生活富有的官宦或有钱人家女子,为了能和心爱的人长期相守,也不惜与父母反目,与传统决裂,跟着心爱的人去过贫穷生活。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就在魏小侉子和胡家少奶奶一路奔波的同时,山西石板塬地方的一家四合院里正在摆席请客。桌上没有一只碟子盘子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