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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流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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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解下腰间沉甸甸的银包,往帐柜上一放,伸手进去摸出一个中元 和一个二角小洋。肥硕的老板娘笑眯眯地瞄了一眼鼓鼓囊囊的银包,眼皮飞快地跳动了一下。孔南生毫不在意地拎着银包,吩咐老板娘待会儿把客饭送进房来吃,跟着茶房上了楼。

  事后回想起来,这简直是犯了一个愚蠢之极的错误。出门在外,财不露白,这是一个最起码的常识和原则,但浪荡公子孔南生毕竟是第一次孤身闯荡江湖,脑子里这根弦根本就没绷紧,或者也可以这样说,这颗稀里糊涂的脑袋瓜里,压根儿就没这根弦。

  “要酒不?”茶房是个看不出年纪的长脸汉子,站在门口问道。

  “不喝酒,吃客饭就成。”孔南生想,从现在开始,包袱跟人不能分开,更不能喝酒误事。

  “要姑娘不?”茶房贼眉鼠眼地嘻笑着继续问道。

  “不要!”孔南生回绝道,心想老爹尸骨未寒,今天就是嫦娥姐姐驾到也得打回票。“有热水打一盆来,烫烫脚好睡觉。”

  茶房见拉不成生意,有点不悦,长脸拉得更长了一些。孔南生忙掏出五枚铜子,当作小帐塞过去,免得他下巴掉下来砸了脚板。那厮接过钱来,顿时眉花眼笑,嘴里说声“稍侯”,一溜烟地去了。

  没多大功夫,茶房用托盘送来了一碟红烧小黄鱼和一盘韭菜,外加一小碗汤和一大碗米饭,道声“慢用”,象老鼠那样悄没出声地溜了出去。

  孔南生走了半天的路,肚子已经很饿,抄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小黄鱼煎得不够透,咬上去软塌塌的,而且腥气过重。韭菜倒是又嫩又香,令人胃口大开。汤就比较差劲了,鬼头鬼脑地漂着几片青菜叶和蘑菇片,喝进嘴里不冷不热,如同刷锅水一般,而且回味的时候有股淡淡的苦味。孔南生想,这蘑菇大概不大新鲜了。

  吃完饭,讨来热水烫了烫脚,只觉得一阵阵困乏袭来,眼皮涩得象灌了铅一样。孔南生想,难怪,好几天没好好地吃饭睡觉了,今天吃了顿饱饭,再美美地睡到天亮,明天去雇辆马车,争取当天赶到海安。烫好脚,茶房进来收掉碗盏、脚盆,道声“安歇”,退了出去。孔南生闩好房门,把银包和包袱堆在枕头旁,展开薄被,躺下身来,只觉得困劲越来越浓,想坐起来吹灭床头的马灯,又懒得再动身子,还没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熄灯,浓重的睡意已经蔓延开来,将意识全部吞没。实际上,这位虽然长着一张聪明面孔,秉性大致来说还算忠厚,甚至稍微有点憨态可掬的小开哪里想像得到,刚才那碗蘑菇青菜汤早就被人动了手脚,而使用几味简单的草药配置成简易“蒙汗药”,行“拍花” 之勾当,历来就是旅店老板们的看家本事。正如开烟馆首先得学会怎样往烟膏中掺入面筋、猪皮等假料一样,盘旋在江湖风口浪尖之上的旅店老板,假使不懂得用曼陀罗、闹羊花熬制秘药,绝对是件令人笑话的事。

  孔南生混混沉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爬起身来刚想下地,猛地一眼看到空空荡荡的枕边,当即浑身一麻,心脏猛地向肚中一沉。孔南生跳起身来,毫无希望地翻动枕头和被窝,甚至还弯腰看了看床底。做完这一整套徒然的举动,他一屁股瘫坐在床上,脸色煞白,心脏狂跳着改变方向,从肚中向喉间跃来。喘了几口粗气,又想到了胸口的汇票,赶紧伸手一摸,还好,安然无恙。算起来,银包里的大洋跟包袱里的碎银加起来,约值二百多元,虽然不算倾家荡产,也是没顶之灾了——此去上海,路途遥远,现在连长江还没过就已经身无分文,接下来岂不是寸步难行了?

  孔南生跳起身来,一路飞滚下楼,脸红脖子粗地扑到帐台前,只见帐台后一个人都没有,连忙大喝一声“来人”,将台面擂得“嘭嘭”响。

  帐台后有间宽敞的屋子,门一开,闪出一个四十来岁的肥壮汉子,脸上一脸的赘肉阴沉沉地下垂着,嘴角叼着一支香烟,二只眼睛一只睁一只闭,刻意摆出一付不甚恭敬、乃至于是带有敌意的神态来。

  “一大清早的,敲什么敲,是你爹死了怎么的?”汉子一张嘴便出言不逊。

  孔南生一楞,没想到对方会先发制人,玩以攻为守的套路。虽然刚才那句话本身倒是歪打正着,并没说错,但那恶狠狠的语意已经摆明了这样一个事实:这二百来个大洋,被要回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我找老板娘!”孔南生的气焰矮了一截。

  “我是老板,有事找我!”汉子噗地吐掉烟蒂。

  “我房里的包袱不见了;”孔南生咽了口唾沫,费劲地说道,“门闩栓得好好的,怎么就被偷了呢?”

  “笑话,你问我,我问谁?”汉子一瞪眼。

  “我住在你家店里,当然问你。”孔南生提醒自己口气应该强硬一点。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偷了你的?!”汉子一拍帐台,嗓子越来越响。“奉劝你一句,出门出路的,说话可得留点神。再胡说八道,当心我请你吃耳刮子!老实说,我家的帐台里昨天晚上也少了百来个大洋,我现在还怀疑是不是你偷的呢!”

  孔南生气得浑身发起抖来,狠不得一拳捶烂面前这张卑鄙的肥脸。可是看看对方壮实的体态和那付狠毒的泼皮相,一时又莫奈其何。

  “你等着。”孔南生无计可施,想到了最后一个,也是注定了毫无作用的办法:求告官府。

  冲出客栈,只听到背后那汉子在连声冷笑,孔南生气愤、羞愧得浑身发软,走路都摇摇晃晃了。

  走在大街上,向路人问明了警察事务所的位置,一路摸去。好在镇子不大,三转二转便找到了,原来所谓的“警察事务所”,只是一排由破旧的土地庙改建而来的三开间平房,里面人倒不少,正凑在一起稀里哗啦地搓麻将,要不是身上全穿着警察制服,孔南生真要怀疑是不是跑错地方,找到赌场来了。

  在牌桌旁伺立了好久,这才等到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警佐腾出空来,问“什么事?”孔南生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一说,还没完全说完,那位警佐的脑袋已经开始象拨浪鼓一般摇晃起来,然后简单扼要地表达了二个意思:一是爱莫能助,这种事情应该由东台县城的的警察署侦缉队管;二是建议孔南生最好不要白费劲去东台了,然后象唱戏一样熟练地长吟“你说你公道,他说他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说罢连打哈欠,一对三角眼顿时象多情少女的美目那般水汪汪起来。孔南生当然清楚,这位警察老爷说的话一点都没错,现在回头折还东台虽然不算太费事,但如何保证那边的警察老爷不把脑袋也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呢?

  “小伙子,吃亏就是便宜,以后学乖点便是了。”警佐显得非常和气,但也不想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孔南生当然看得出来,这家伙犯大烟瘾了,心思恐怕早跑到烟床上去了。一想到大烟,舌头上突然一麻,禁不住连打二个哈欠,鼻子也发起酸来。摸摸肚子,到现在连早饭还没吃,更别奢望大烟了,这身无分文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实在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否应该原路还家。现在,孔南生第一次真切地领会到了“一文钱难煞英雄汉”的含义,更何况,自己还不是英雄,其狼狈程度完全可以再翻个倍。

  安丰镇的规模,在苏中腹地来说,还是比较可观的。由于地处南北通衢的要冲位置,再加上襟邻南通地界,四乡盛产粮棉和海盐,故一年四季商贾云集,属苏中重要商埠无疑。孔南生漫步在镇中心弯弯曲曲的的老街上,一眼望去,街面上的房屋大都比较古旧,绝大多数为前清建筑,甚至还不乏明代的残屋。阵风吹来,尘土飞扬,呛得人直想打喷嚏。

  肚子里饥肠辘辘,哪怕就是回家,现在也得先吃顿饱饭吧?但是,转念一想,倘若现在自己的口袋里有一角小洋,恐怕也不会用来吃饭,而是不管好歹先抽一个烟泡再说,哪怕只是以前看都不看的“枣泥土” 也好。

  走过一家“燕子窠” ,门口挂着半截脏兮兮的白布门帘,屋里飘出一阵阵浓烈、甜腻的香味,孔南生不由得站住了脚步。再看门首悬挂着的招牌,上书熟悉的“公班水笼,大土拆兑” 八个大字,更觉舌下生津,涎水都快滴下来了。

  叹口气,继续往前走,突然发现街角口围着一大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俗称“颠颠巧”的摇摊 ,生意煞是红火。听到“刷啦刷啦”的摇骰声,孔南生又有点心痒、手痒起来,要是现在口袋里有点本钱多好,凭自己的本事,弄几个烟前、饭钱,何足道哉。又叹口气,下意识地摸摸口袋——这一摸不打紧,竟然摸到了另一只伸进自己衣袋中的手!

  孔南生本能地一收胳膊,死死夹住了那只手,一扭头,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瘦小少年,正一脸惊慌地试图挣扎逃跑。孔南生见了,反倒笑了出来,心想,这小贼也是倒霉,看自己衣着光鲜,以为碰上了好买卖,没想到偷到穷光蛋身上来了。

  “小子,我比你还穷呢。”孔南生咧嘴苦笑道,松开了胳膊。

  “大哥,得罪了。”那少年脱了身,见孔南生面目平和,倒也不逃,站在那儿也咧嘴一笑。

  “看清楚了吧?”孔南生把二个空空如也的衣袋全拉出来展示。“一个铜板也没有,我他娘的到现在连早饭还吃呢。”

  “要不,我请大哥吃早饭吧?”少年嘻笑道,似乎对稍有些傻头傻脑的孔南生产生了好感。

  “好啊。”孔南生顺嘴应道。

  “走!”少年摆出一付与年龄不相称的豪爽相和江湖腔。

  孔南生既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暗好笑,看看面前这位衣衫褴褛的小毛贼,眉目舒展,皮色白净,面颊上圆乎乎地鼓着,还有点娃娃腔。再看这小子一脸的真诚,倒也不便驳人美意。再说,饿肚子的滋味也不好受,今天即便是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也得先把肚皮填饱不是?于是跟着少年走到街对面一个布棚下的粥摊前,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来一碗粥二根油条。”少年摸出一个铜子往桌上一拍。

  老板偷眼打量了一下二位顾客,一脸的疑惑根本没法掩饰,赶紧手脚麻利地盛来一碗热粥,从油锅里夹起二根胖胖的油条送上桌来。孔南生闻到油条的香味,一时食指大动,也顾不得客套了,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起来就往嘴里送。吃完油条,喝一口热溜溜的稀粥,顿觉脏腑被滋润了一遍,但不知怎么搞的,心里却突然有点酸楚起来。想起来,自己平日里走马章台、浪迹平康,虽然不敢说一掷千金,也是花钱如流水,今天竟沦落到要靠一名形同乞丐的小毛贼来施舍。更要命的是,吃饱了肚子,烟瘾犯得更厉害了。

  “够不够啊,不够再添。”少年笑嘻嘻地问道,作势又去口袋里掏铜板。

  “够了,够了。”孔南生连忙推辞,但听到少年口袋里发出钱币的碰撞声,心头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我说,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干什么?”少年警觉地站起身来。

  “别慌,别慌,自有你小子的好处,”孔南生笑道,一指斜对面的摇摊,“看到了吧,想不想赢几个中午吃顿好的?”

  “你以为人人都有赢钱的运气?”少年脸上露出讥笑的神情。

  “呵呵,不瞒你说,运气没有,本事不小。”孔南生晃动手腕做了个摇骰筒的动作。“这样行不行,本钱由你出,赢来的钱我拿一角去抽个泡,其余全归你。”

  “要是输了呢?”少年问道。

  “怎么可能输?”孔南生哈哈一笑。“你身上能不能凑出一角钱来?”

  “有。”少年摸出一个二角小洋来。

  “好,我保你今天到手一块大洋。”孔南生道。

  “真有这好事?”少年一脸狐疑,但上下打量一番孔南生身上的穿着,又有点相信了。

  “你叫什么名字?”孔南生问。

  “王福寿。”少年答道。

  二人来到赌摊前,不忙下注,先站在外围观察一下情况。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小摊,用竹竿扯着一块毛兰布遮阳挡雨,所谓的赌台,只是架在一付三角脚撑上的木板。“宝官” 是个鼻子底下留着二撇老鼠尾的中年男人,装腔作势地穿着一件长衫显示斯文气象,跟他搭档的“开配” ,是个同样穿着长衫的黑脸男子,这么热的天,居然还在分头上涂了不少油,滑溜得苍蝇都站不住脚。今天恰好逢集,而且赌的又是最简单的“青龙白虎摇”,也即赌大小;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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