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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潇雅看着剩下的半截芦荟，又看看一脸平静的苏绍轩，终于狠下心来，猛力咬下一大口。
第48章 分崩
但是林潇雅立刻就吐了出来，捂着嘴表情极其痛苦地去了洗手间。
真晕，这芦荟不是一般的苦！苏绍轩为了整她竟然在口里含了那么长时间，真是没事干！
林潇雅愤恨，这次是真的愤恨：“苏绍轩，你骗我！”
苏绍轩笑，这才把芦荟吐出来，说：“你就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了，我可是还嚼了好几口。”
林潇雅好容易漱口完毕，舌头比吃了药还难受。她的眼里几乎要射出箭来，说：“苏绍轩，你就为了逗我，把芦荟含在嘴里这么久？”
“这是毅力，请赞美。”
“一边儿去，你省省吧。”
这件事是他们最后一段还算温馨的时光，虽然林潇雅和苏绍轩都饱受了芦荟的摧残。当时他们扭在一起，密密地毫无缝隙，两人都在笑。林潇雅偶尔想起这件事来，总是会觉得很讽刺。她难得主动答理苏绍轩，可是好像一切都太晚了。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时好时坏，但最近是以坏居多。他们原来拌嘴就一点儿内涵都没有，就算哪次碰上应该深入探讨的东西也都是一带而过，浅尝辄止。林潇雅对这种相处方式越发厌倦，苏绍轩似乎也是耐心告尽，否则他也不会开始每天回家很晚。苏绍轩一开始是打电话说他不回家吃饭，林潇雅就以“嗯啊”作为应答。后来他索性电话都不打，直接发短信，每次还都是一模一样的字，让林潇雅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把这条短信已经存到了范本里。
苏绍轩很晚回家，回到家后连话都懒得说，每次洗澡完就很“认真”地看报纸，要不就是看电视，不管是广告还是新闻，甚至是泡沫剧。他在客厅看，林潇雅就在卧室看，谁也不和谁说话。
有次他好不容易回家比较早，林潇雅问他晚饭吃什么，他连头都不抬地说：“随便。”
“没有随便。”
“那你看着做吧，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林潇雅觉得他不关心的样子非常欠打。于是那天晚上她做了清水面，细细的面条加上葱姜蒜，还搁了一勺的醋，要多难吃有多难吃。苏绍轩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怎么这里面还要姜和蒜？”
“我喜欢。”
苏绍轩抬眼看她，他的手臂交叠起来，歪着头慢悠悠地说：“林潇雅，你故意的吧。”
林潇雅本来就不饿，听着他的话更是失掉全部胃口。外面很冷，屋里却很温暖，这让林潇雅有些莫名的烦躁。她说：“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苏绍轩的眼睛本来就黑暗深邃，此时在柔柔的灯光下更是看不到底。他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林潇雅，你最近和我发脾气很上瘾是吗？”
有些话说了就是泼出去的水。他现在这么说算是彻底无视林潇雅的面子，这还是头一遭。
林潇雅冷笑：“苏先生，我什么时候和您发脾气了？”
苏绍轩不再说话。
林潇雅也懒得追问。
他们好像难以回到从前。不管是谁提出话题，另一方总是懒懒的。这样一次两次还行，多了以后两人索性谁都不说，后来连吃饭这种话题林潇雅也不再提，直接做饭，他爱吃不吃。
苏绍轩回家晚，林潇雅也开始效仿他。她在小吃一条街上从头到尾地走，每天吃一家，吃完就换另一条街，也不在乎街离家有多远，反正她也不想回家。后来有次她又吃了不卫生的东西，结果弄成了食物中毒，比上次急性肠炎还严重。当时苏绍轩在外地出差，林潇雅深更半夜把秦宝然叫了来。
秦宝然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很无奈，说：“你这是干嘛，就算不在家吃饭也犯不着去买小摊位的东西，街上那么多酒店和饭店，还有日式料理韩式料理，还不够你吃的？”
但是每条街上都有苏绍轩带她去的店。林潇雅在心里默喊。苏绍轩不只是保养家，还是美食家。他结婚前和结婚后都很喜欢带林潇雅去各种店里淘好吃的，现在林潇雅一看到那些他们吃过的店就觉得别扭。
到现在林潇雅都没有告诉苏绍轩她那次食物中毒。她觉得没有必要，难道她闲着没事干，还要从苏绍轩那里获得个“自作自受”的评价？
他俩后来就各吃各的。直到那次苏绍轩傍晚打电话来告知她次日回家。他们的父母交情甚好，此时两人也不好意思和父母挑明他们在冷战，于是两人都默契无比地装和谐。在家的那天，林潇雅深切体会到小时候考试作弊的重要性，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他俩现在能如此面色平静地装和谐，说不定就是拜当时的锻炼所赐。
苏母问她什么时候生孩子，于是这个话题再度热起来，不过这次是在两人的父母间。苏绍轩当时的回答是她还小，可是这个回答被苏母驳回，她说林潇雅也不小啦，她这么大的时候苏绍轩都已经能认字了，林潇雅再大的话就难生了。林潇雅不想说生也不好意思说不生，于是只好沉默。可是林母过了两天也打过电话来，说了一堆关心的话后，最终还是绕到了孩子这个话题上面。林潇雅被这个话题搅得分外头大，偏偏又不能不听，只好“啊”“唔”“嗯”“好”地应承。
“小雅，我和你爸都老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该抱个孙子了，不是吗？”
“妈你说哪去了，你和爸爸还年轻着呢。”
“小雅你别逃避话题，你和小轩到底在想什么？生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又不用你们来带，到时候我去照看它。管它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和你爸都喜欢。”
林潇雅无话可说，她的段数还是太低，转移话题这种简单招数都成了问题。
可是他们现在的状况，用不好的话讲，就是半只脚已经踏出了围城。她和苏绍轩每天各睡各的，连被子都换成了两张，就差没有分开睡了。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自己踩个脚印就能受孕。让她哪里去找孩子？
屋子里一天比一天沉默。这种沉默的程度达到林潇雅每次路过客厅都可以听到那座落地大钟的钟摆叮叮当当晃的声音。她无聊地绉出一句很文艺的话来：肃穆的大钟安静而端庄，仿佛在静静恭送那渐趋渐远的婚姻。
是，不管他俩承认不承认，他们的婚姻都在慢慢颓掉。外表华丽而令人艳羡，可惜承受不了时间的雕刻。她无声自嘲，能不能从他俩的婚姻例子里窥出一点港台明星闪电结婚又闪电离婚的原因？
其实这座钟和客厅家具的风格一点都不搭。林潇雅那时买来放在客厅，苏绍轩回家一眼就看到了它，皱了皱眉，林潇雅只是看着他的表情，一句话都不说。苏绍轩看了看她，也一句话都没说，换了鞋拿了衣服就去了浴室。
于是这座大钟就开始在客厅里晃啊晃，无声见证着两人的婚姻。
这座落地大钟是前一段时间林潇雅偶然买的。她当时也是一直持续郁闷，在买衣服和鞋子买到了她自己都想吐的地步后，正好看到旁边有家大型的钟店，然后她就拖着秦宝然一起进去看。
她一眼就看到那座几乎一人高的大钟，雕花镂刻，工艺非常精湛。林潇雅一眼看上它，当时就有想买下来的冲动。
秦宝然很不赞同：“送钟送终，你看上什么不好，非看上它。”
“我又不送人，我把它放在客厅。”
“就你家那华丽的客厅能装下这么端庄的玩意儿？绝对是格格不入。”
“但是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贵。”林潇雅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刷卡。
其实林潇雅那段日子刷卡刷到疯。因为结婚后家里一切涉及金钱的领域全部由苏绍轩买单，而且林潇雅不郁闷的时候几乎不动用信用卡，所以几年来她的卡上金额只增不减。但是那一个月她几乎刷掉了卡上金额的三分之一。秦宝然在一边看着都咋舌，林潇雅倒是泰然自若，她说：“我现在觉得刷卡比经营婚姻容易多了。”
“那当然，刷卡你是往外输出，婚姻你要往里付出。”秦宝然皱皱眉，说出一句林潇雅认为相当经典的话。
第49章 疲惫
林潇雅觉得他们现在这么生活真是相当地累。她现在情愿值班也不想回去。这点现在两人倒是格外地默契，以致还弄出了个冷冷的小笑话出来。
当时林潇雅在公司加班到九点才回家。其实她也没做什么，除了校稿还是校稿，基本上全是复制粘贴。她不过是上班的时候故意慢吞吞，以便等到下班的时候有理由不早早回家。林潇雅本身长得就很有气质，给外人的印象很好，现在又这么敬业，越来越深得一向喜欢勤勉员工的老板的偏爱。有天他也是加班到很晚，出来的时候看到林潇雅的屋里还有着亮光，于是敲敲门进去，爽朗笑道：“林经理，你这么辛苦地工作，我是高兴了，苏总可就会说我压榨员工了哟。”
林潇雅站起身笑：“是，我还有一点事没有处理完，马上就回家。”
老板笑得格外慈祥：“你这么辛苦，都让我觉得要是不给你升职我就是在湮没人才了。”
林潇雅看多了苏绍轩那种外表温和实则杀伤力巨大的笑容，此时看到大老板笑得慈祥的模样竟也不由自主地觉得他是只笑面虎。
林潇雅只是温婉地笑。
林潇雅觉得，笑是苏绍轩和她的杀手锏。他俩都把各种情感隐藏在完美的笑容背后，等待着各种感情慢慢结痂剥落。
林潇雅就算再不情愿，终究是理智战胜情感，她就算是把一步分成三步走，最后还是到了家门口。她刚刚掏出钥匙，就感觉到右方强烈的车灯光。林潇雅自己都无语，还真是无巧不成生活。原来大家都一样，真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思。不过就算再怎么躲开，也没完全成功，啊哈。
林潇雅把门打开，苏绍轩也正好把车停进车库。他俩一前一后走，林潇雅“嗒嗒”的高跟鞋的响声和苏绍轩沉沉的皮鞋的声音在寂静的声音里配合交错着响起，要不是气氛太诡异，林潇雅还真觉得这还是一段不错的配乐。
那晚真是巧得邪乎。林潇雅和苏绍轩回到家，非常巧地一起去了卧室取衣服，然后又非常巧地要去一个浴室洗澡，然后他俩又同时在浴室门口退了出来，两人总算是互相看了眼，不过还是没说话。
两人在浴室僵持，最后苏绍轩总算是吐出了今天和林潇雅的第一句对话：“你在这里洗，我去那边。”
随后两人无声分开。
有点像一部哑剧，还是部轻喜的哑剧。林潇雅无声地自我评价。她觉得自己自嘲的本领也在一点点随着秦宝然的股票提高，啊哈。
林潇雅的婚姻混乱不堪，秦宝然作为死党的自觉一天天提高，时常约林潇雅出去吃饭逛街喝咖啡，虽然还是依旧的毒舌。林潇雅有次依偎着秦宝然的肩头，手握在胸前，一脸感动的模样，她嗲嗲地说：“亲爱的，我就你最好了，这街上所有的男人加一起也不比你一个秦宝贝好啊。”
秦宝然打了个哆嗦说：“去去去，光俺家小帅帅一个就比俺好。”
秦宝然对他俩现在的情况老是叹气，虽然对林潇雅说什么都等于白说，她还是要说：“明明现在你和苏绍轩两人任何一方只要往前迈一步，另一方都会迎上来，可是你俩怎么该死的都在原地不停地打圈圈，简直就是两头驴！”
秦宝然讲得别具特色，说出来的话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林潇雅笑：“你怎么知道我俩只要有一个人上前，另一个人就会迎上来？”她没说的是，她那次好不容易主动去逗苏绍轩，结果好气氛还不就昙花一现。
林潇雅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是动作不小：“你真是快气死我了。我怎么从来没觉得你这么别扭过？”
林潇雅只是搅动咖啡，说了声：“唔，这新开的咖啡厅还真是不错，下次继续来。”
秦宝然忍无可忍：“林潇雅，下次你和苏绍轩吵架千万不要再来找我！”
这话她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可是每次秦宝然还不是主动地跑来安慰她。林潇雅笑：“我们不是吵架，是冷战。”
像苏绍轩那种人，如果秦宝然和他对上，那绝对是一支针尖对一团棉花，可是林潇雅和他碰上，那就是一堆棉花。再大的雹子砸上去，照样寂静无声。
“别给我在话里挑毛病！我说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亲爱的，难道不笑我还哭啊。”林潇雅继续笑。
林潇雅觉得她现在和秦宝然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多。相对的，她和苏绍轩聊天的时间则越来越少。但是每次她和秦宝然的话题又总是离不开苏绍轩。真是奇怪的现象。
她现在还格外地怕听悲伤音乐，有次她去商场，听到的是戴佩妮的失恋情歌，当时就拉着秦宝然走了出来。
秦宝然莫名其妙：“怎么了？”
“这家衣服不好看。”林潇雅拖着她就走。
林潇雅看着一座座挨得紧紧的商场，想起有次苏绍轩难得和她一起走了小半圈的商场。
苏绍轩那次不是特意来陪她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