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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通红,浑身直打哆嗦。
独个儿坐在毯子上的小皇储如同一只小兔子那样嘤嘤地啜泣起来。彼得把他抱在手里,向上一抛,那孩子索性放声大哭了。这一次重聚可不太愉快。
彼得问了一些话,叶夫多基娅都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她没有围头巾,衣衫又不整齐。那孩子给果子酱涂得脏死了。
不用说,没大一会儿,她丈夫就到宫里去了。在那儿,工匠、商人、将军和酒友们把他围了起来。远远地她可以听到他那断断续续的笑声。随后他又走到河边去察看牙乌兹舰队,从那里又到库奎区去。仆人沃罗比伊哈说,事情是可以挽回的。她絮絮叨叨地对皇后说:“到了夜里,你可不能张皇失措了,我的小天鹅。我们要用我们自己的、农民的办法,让你在澡房里洗一个蒸汽浴,加上一点克瓦斯,用安息香树胶给你擦一擦,让你发出一股香喷喷的味儿。对男人家来说,香味是顶顶重要的。随后,我的美人儿,不管他说什么话,你回答的时候一定要笑个不停,这样你浑身就会颤动,笑要笑得轻,笑声要细碎——用你的胸脯笑嘛。这样,就连死人都能给弄得神魂颠倒的。”
“沃罗比伊哈,他已经到那个德国女人那儿去了……”
“啊,皇后,你也不要提她。那个德国女人有什么了不起?她*,贪财爱利,灵魂乌黑。可是你,活像一只美丽的天鹅,又温柔又欢乐,把他接到你的床上——那个德国女人比都没法比……”叶夫多基娅明白了,便开始忙起来。
澡房里烧得很热。使女们跟沃罗比伊哈一起,侍候皇后躺在一张高高的长凳上,用那往薄荷和安息香树胶里浸过的浴帚给她扇着。随后她们把个软绵绵、懒洋洋的她送进了寝宫,替她梳头发,抹胭脂,画眉毛,让她躺在床上,放下帷帐,叶夫多基娅就这么等着……夜幕降落了,皇宫里沉寂下去,守夜人没有睡觉,在院子里打更,她的心往枕头上撞着。彼得到这会儿还没来。心里想着沃罗比伊哈跟她说的话,她在黑地里躺着,笑眯眯的。
这会儿,守夜人已经不打更了,叶夫多基娅还是尽力克制着,可是一想起新婚之夜跟彼得的事,她便放声大哭起来,把脸埋在枕头里,枕头都给泪水沾湿了……
一股热烘烘的哈气惊醒了她。她直跳起来:“是谁啊?是谁啊?”她睡意蒙,竟不知道压着她的究竟是谁。等她明白过来以后,又出于一种新的委屈,她哼哼起来了,用手捂着眼睛。
彼得醉醺醺的,喷出一股烟草味,从德国婊子那里径直来到她这儿,而她却那么眼巴巴地等着他。
他一点也不给她温存,倒是闷声不响地、吓人地要*她了。照这种情况,她用安息香树胶来擦洗是不是值得呢?
叶夫多基娅把身子让到了床沿上。彼得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什么,又像醉倒在泥沟里的农民那样呼呼地睡熟了。
皇帝的苦恼(19)
帐缝里露出来一点蓝漾漾的光,叶夫多基娅看着彼得两条*着的长腿,觉得很丢人,便给他盖好了,自己嘤嘤地啜泣起来。从莫斯科飞也似的赶来一个急使:纳塔利娅的病势又加剧了。他们急忙跑出去找寻皇帝。
皇帝驾到以前,纳塔利娅的遗体谁也没碰过一下。她躺在那儿,脸上现出一种惊骇的神色,还像被闷死似的有点发青;眼皮紧紧地合着,浮肿的双手捧着一幅小小的圣像。
彼得望着她的脸。好像她已经走得那么遥远,把一切东西都给遗忘了。就在那天早晨,她一面挣扎着在喘气,一面还在叫唤:“彼得……给他祝福……”
他觉得现在他是孤单了,周围全是陌生人。他开始为自己难过得要死,他觉得自己被抛下了……
新任的总主教阿德里安——矮小的个子,浅褐色的头发,用一种好奇的眼色瞅着沙皇,瞅着沙皇的姐姐纳塔利娅·阿列克谢耶芙娜公主。她比彼得大三岁,是一个温柔而快乐的姑娘,她站在那儿,那种哀伤的神气活像一个农家妇女,一边腮帮搁在一只手上,一双灰蒙的眼睛里闪耀着一种母性的柔情。彼得走到她跟前。
“纳塔莎……可怜的妈妈……”
纳塔利娅·阿列克谢耶芙娜捧住他的头,把他搂在怀里。命妇们轻轻地哭起来。
列夫·基里洛维奇晃悠悠地走进来,他胡子透湿,脸肿得像块生牛肉。他扑倒在遗体前面的地上,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一阵一阵地抽搐。
他们为遗体盥洗和拾掇的时候,纳塔利娅·阿列克谢耶芙娜把弟弟带到楼上她自己的屋子里。彼得在彩色玻璃窗旁边坐下了。“纳塔莎,”他轻轻地问,“你的那个土耳其人在哪儿,你总记得,眼睛很怕人的?……那个头已经断掉了的。”
纳塔利娅·阿列克谢耶芙娜寻思了一会,随后打开一只小躺箱,从底里翻出那个土耳其人和他的头。她把它拿给彼得看,她的眉毛在颤动。她往她弟弟身边一坐,用手臂紧紧地抱住他,两个人哭了起来。
傍晚时分,纳塔利娅被穿上了金袍,陈尸在多棱宫里。彼得站在灵枢旁边的读经台前,用那微微有点沙哑的低音读着经文。两个穿白衣服的御前侍卫,肩上扛着斧子,站在两扇门口,每边一个,毫无声息地把斧子在两个肩膀上交替挪动着。
深更半夜,门嘎嘎地响了一下,索菲娅进来了,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硬挺挺的长袍,戴着一顶黑色的高筒帽。她没有向弟弟瞟一眼,便用嘴唇碰了碰纳塔利娅那发青的额头,跪了下去。克里姆林宫钟楼的自鸣钟,每隔好大一会便传出来一阵钟乐。索菲娅乜斜着眼睛瞧了一下她弟弟。当窗子上开始透出青光的时候,她才轻轻地站起来,走到读经台前,小声地说:“让我来换你……你去休息吧……”
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竖起来了。索菲娅从那念到一半的句子接着往下念,念的时候还用手指掸掉烛花。彼得往墙上一靠,往一只大躺箱上坐下了,把胳臂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着脸。他心里想:“我一样还是不会饶恕她……”
三天以后,丧事一完毕,彼得就直接回到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叶夫多基娅跟着也回来了,由一批命妇陪伴着。现在,她们都称她皇后陛下,奉承她,恭维她,恳求她准许她们亲她的手。
彼得躺在白缎子床上,连衣服也没有脱,只甩掉一双满是灰尘的鞋。叶夫多基娅皱了皱眉头:“唉,这库奎外侨区的习惯!他们喝了酒,就会随地倒下来……”
皇帝的苦恼(20)
她突然明白:她现在是有着全权的皇后了。她眯缝着眼睛嘟起了嘴唇,一副皇后气派:把安欣·蒙斯流放到西伯利亚,这是第一件事。随后我必须把丈夫抓在手里。刚故世的老太婆自然是恨我的,常常让他来跟我作对……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昨天我还不过是一个杜尼娅,今天却是一位全俄罗斯的皇后了。大典时穿的皇袍必须缝制新的;我不要穿纳塔利娅穿旧的东西。彼得常常出门,我不能不当权执政啊。这又算得了什么?索菲娅也当过政的,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
“杜尼娅!”彼得躺在她旁边,撑起了胳臂。“杜尼娅!妈妈去世了……人生好像很空虚……所以我倒下来就睡了,唉!”他仿佛指望她一些什么,可是她早已变得很大胆了,她说:“这是上帝的旨意,我们不应该抱怨。我们为她也哭过了……得了,我们毕竟是皇族,还有别的事要操心呢!你穿着衣服躺在缎子被上,是不成体统的,是不好的。你一直跟士兵和农民厮混在一起,现在也不应当……”
“什么?什么?”彼得打断了她的话,双目炯炯发光。“你是不是吃错了药啦,杜尼娅?”
彼得的眼色使她胆寒,可是她还在说下去,虽然语气不同了,当她脱口说出“从我结婚的那一天起,你母亲就一直在恨我,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时,彼得恶狠狠地呲起牙,动手穿鞋子。
“彼得鲁沙,你瞧你袜子上有个破洞,看在上帝的面上换一双吧……”
“傻瓜我也见得多了,可是这样的傻瓜……我绝不能宽恕你这一遭,杜尼娅,我妈妈去世了,在我一生中我只有这么一次来央求你……我不会忘记的!”
他出去了,门碰得那么响,叫叶夫多基娅打了个寒噤。她久久地坐在镜子前面发愣……
勒福尔早已在寝宫外面的过堂里等着彼得。在举行葬礼的时候,他们只是远远地照了一面。这会儿,他急速地抓住彼得的手,说:“唉,彼得,彼得,这是多么大的损失啊!请允许我对你的悲痛表示我的同情。我的心里充满着悲哀,我知道安慰也是徒然的。不过,你千万不要太痛苦,彼得……”
彼得用尽浑身的力气,拥抱他,把腮帮贴在他那洒满香水的假发上。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朋友。勒福尔小声地说:“请你到我家里去,彼得,排遣排遣你的苦闷。要是你愿意,我们想稍微使你开开心……”
“好,好,我们就到你家里去,弗朗茨……”
勒福尔家里样样都已经准备好了,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摆着一张有五个座位的桌子,两个侏儒在一旁侍候。
四个人在桌旁坐下了:彼得、勒福尔、缅希科夫和“公爵教皇”。没有伏特加,也没有下酒菜。那两个侏儒把金色的盘子高高地顶在头上,送来了麻雀和馅饼。
“那第五份东西是给谁的?”彼得问。勒福尔的嘴角一动,露出一丝微笑。
“那一份餐具是给谁摆的?”彼得又问。
勒福尔伸出一根手指。花园里发出一阵嚓嚓的声音,安欣走进来了,她穿着蓬蓬松松的衣服,头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妇髻,上面插着玫瑰花。她的脸在烛光里显得很迷人。
彼得没有站起来,只是抓着椅子的把手,挺直了身子。安欣在他面前行了一个屈膝礼。餐桌上的气氛有点儿使人拘束。她把手指搭在彼得的手上,那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什么东西都肯给,只要能给您以安慰……”
有安欣坐在身边,彼得感到一股温暖之感泛滥起来了。“公爵教皇”已经在递着眼色。阿列克萨什卡突然高兴起来,勒福尔打发一个侏儒到花园里去,于是弦乐器和板鼓一齐奏开了。彼得摆脱了心头的悲伤,高声叫着:“香槟酒,香槟酒,弗朗茨……”
“对的,我的孩子,”阿尼基塔说道,眉开眼笑地露出了皱纹。
大战土耳其(1)
彼得忙于陆地和海上的军事演习,沉溺在纵酒作乐和谈情说爱上,国家的形势正在日益恶化。
在国内,沙皇的轻率行径,他对外国顾问的宠信,毫无意义的军事游戏,以及他对教会的攻击,都遭到了贵族和庶民们的抨击。盗匪充斥乡间,直逼莫斯科城外,他们可以任意抢劫、勒索和杀戮,警察束手无策。
1689年曾支持彼得的一些特权贵族,到了这时,又怀念起摄政女王的时代——索菲娅固然有缺点,但至少她是治理国家的。在国外,情况更为不妙。
1692年,一万二千名鞑靼人洗劫了涅米洛夫,掳走了数以千计的男女,抢走了全部马匹。对乌克兰地区的类似的侵扰不断发生。受威胁的居民乞求沙皇的保护,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结果。哥萨克新首领马泽帕看到俄国无所作为,开始冒险地向波兰靠拢。法国着手和奥斯曼帝国首相进行谈判,以求获取对巴勒斯坦圣地的管辖权。
一些天主教神甫已然从东正教神父手里抢回了圣墓、耶稣殉难的格尔戈塔山的一半、贝特兰姆大教堂和神圣洞。耶路撒冷总主教多费西因羞愧而抱怨不已,一心盼望着能看到爆发一场圣战。艾哈迈德丹二世为了显示他对软弱民族的蔑视,甚至认为无需将自己登基的消息通报俄国两位沙皇,而对欧洲其他君主,他做了正式通知。
在西方,在威尼斯,在罗马帝国,在波兰却发生了这样一些变化:瑞典人成了北海的主人,土耳其人也成了地中海的主人。土耳其人拦截威尼斯的商船。土耳其帝国的精兵正在蹂躏匈牙利。可是莫斯科政府,根据条约本来负有攻打鞑靼和土耳其的义务,却只是支吾其词地答复,一味拖延:“我们两次出兵克里米亚,可是我们的盟邦地没有来支援,何况今年又是歉收——还是等明年再说。我们并不拒绝作战,只是等着你们自己先发动,我们起誓一定支援你们。”
克里米亚汗的使节都在莫斯科向领主们分送礼物,劝说他们跟克里米亚缔结永久条约,立誓不再侵犯俄罗斯的领土,也不再要求从前那种屈辱的贡礼。
土耳其人威胁着说要用战火烧遍整个波兰,要在维也纳和威尼斯升起月牙形的旗帜。奥皇的使节约翰·库尔齐从维也纳来到了莫斯科。莫斯科这下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