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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年逾八十的老人。
温时初并不显老。其实在柏大有的记忆里,从他第一次见到温时初直到现在,温时初的样子就没变过。也因此,柏大有的心里更笃定温时初并不是一个凡人,对他也更加恭敬虔诚起来。温时初曾说,柏子清先天不足,体质异常,恐有不寿之虞。果然,柏子清从落地到如今十岁,虽经父母仆妇百般照应,更有温时初留下的滋补药方,每日里吃药比吃饭都多的呵护着,还是一年到头,病痛不止,让柏大有周笙夫妇操碎了心。
“你说什么?”柏大有在正厅大声咆哮着。在他面前垂手低头站立着的正是给柏子清抬软兜的那四个孪生兄弟:“仙去是什么意思?温先生怎么会仙去的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四个是柏大有派去接温时初的人。谁知道他盼了多时,这几个人竟然空着轿子回来了。温时初死了?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也会死吗?若是他真的死了,那以后谁还能帮柏子清延命?柏大有一想起缠绵病榻的柏子清,心就更沉了下去。
“卑下等到了温先生的住处,那里只剩下一个看房子的老仆。”为首的一个大汉低着头说:“那老仆说温先生仙去了,就在今冬最近的一场雪后,也并没说是不是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柏大有不怒反笑:“那人呢?总要活着见人死了见尸罢?仙去?难道温先生还白日飞升了不成?”
“那老仆年岁已老,口齿不清,说的含糊已极,卑下等无能……”那为首的大汉一张古铜色的脸已涨的通红,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向前一步,双手捧到柏大有的面前,道:“这里有一封书信,那老仆说,是温先生留给族长的。”
“温先生有书信给我。”柏大有忙接过书信,责备道:“怎么不早说?行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在这里杵着了。”柏大有打发四个人出去了,便急急忙忙走向后堂,他识字不多,这封信,他要马上交给夫人,请夫人看看,温时初到底说了什么。
“这是什么?”周笙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东西,除了一张纸之外,里面还有一块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鸽卵大小的东西。周笙将那块东西递给柏大有,自己打开了那张纸,看了一眼,忍不住轻呼出声:“温先生这是何意啊?”
柏大有本在翻来覆去研究那块石头,听到周笙的惊呼,忙又凑了过去,伸头去看那张纸上的字,却见偌大一张纸上竟只有一个字,这个字他是认得的,那是一个大大的“胡”字。
“老爷,你说温先生这是要跟我们说什么呢?”周笙把那张纸也递给柏大有,一张俏脸上阴霾密布,她本来还抱着希望,以为温时初会在信里留下给柏子清延命之法,没想到却只有这么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石头,还有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字。这让她的心骤然粉碎。这就是说,柏子清是没救了么?
“胡?胡?胡!”柏大有拿着那张纸,一边狠瞅,一边在房间里兜着圈子,猛然,他伸手拍了一下额头,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着周笙,狂喜道:“我想到了,温先生是让我们去莽山找那位胡……”话没说完,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一样,把话又咽了回去,但脸上的神情依然满是兴奋,一把抓住周笙的手,道:“一定是这样,也只有那一位,才能救我们子清了。”
“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那一位,就算侥天之幸找到了,他会救我子清孩儿么?”周笙却没有柏大有那么乐观。从没听说谁能进入莽山禁区还可以生还。柏大有说的那个胡,据说却是住在禁区之内的。是不是真有这一位还在两可之间,就算是真的有这么一位,无情无份的,又凭什么让人家救治自己的孩儿呢?
“温先生留书总不会假。”柏大有依然沉浸在兴奋之中,忍不住原地转了个圈子,道:“我们听温先生的必不会错,这块石头可能就是信物,那一位见了温先生留给我们的这块石头,保不定就会出手相救我们子清了。”
周笙见柏大有如此坚定,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道:“老爷说的是,温先生必不会骗我们。他既在仙去之前留下这个给我们,必有深意。只是,谁能去禁区找这一位呢?”
“当然是我。除了我,谁还能进禁区?谁还敢进禁区?”柏大有挺直了腰板,认真的说道:“何况,这是为了我们家子清的命,又非族里村里的大事,自然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去冒险。待我做些准备,事不宜迟,明日我便进山罢。”
“老爷要以身犯险么?”周笙如弱柳般的身子一颤,一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急道:“万万不可。”话音刚落,两行清泪就从眼角滑落到脸颊,悲声道:“若是老爷有什么万一,让我和子清子淩何以自处?子清的性命固然要紧,可老爷的安危更是重要。妾身说句不该说的话,便是子清命薄,终于不治,我也绝不许老爷进莽山禁地的。”
“夫人……”柏大有手足无措的看着落泪的周笙,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两手不停的相互揉搓着,闷声道:“可是我若不去,又有何人能拿着这信物进莽山呢?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子清受病痛折磨,却什么都不做罢?”
“总之我不会让老爷进山,若是子清有个好歹,我做阿娘的不能救他,便是陪他一起去了也罢了。”周笙的眼泪愈发流的急了,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唉,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柏大有想怒却又实在不忍,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揽住了周笙的纤腰,低声道:“你若去了,我又何能独活?你说这话,岂不是要我的性命么?”
“老爷。”周笙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丈夫的胸膛上,低声哭泣起来。这些年,她看着爱子辛苦挣命,又何尝有一日好过。现在到了这个地步,竟要她在丈夫与儿子之间做一个选择,让她情何以堪。她只恨自己无用,不能亲身上莽山入禁区,为爱子求回一条命来。但柏大有提出相同的想法,她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莫哭,我们从长计议。”柏大有终于还是退让了,他轻轻拍着周笙的后背,嘴里安慰着,心里却想着要如何才能瞒住周笙独自上山,只要他把救治柏子清的方法找回来,周笙就算还会怪他,也没甚么妨碍了。他是坚信自己可以安全从禁区出来的,因为他觉得,既然温先生留下了这个法子,必然是一个行得通的法子,若是自己都不能从禁区中出来了,那温先生又何必留下这封信。出于对温时初的绝对信任,柏大有悄悄握紧了手里的那块石头,心里更拿定了主意。
“阿爹阿娘都不必烦恼。”柏子淩不知何时便已躲在门后偷听了柏大有和周笙的对话,此刻推门走了进来,脸上一片肃然,道:“便让子淩替阿爹进山如何?”
“你这孩子,又偷听阿爹阿娘说话。”周笙脸上微微泛红,轻轻挣开柏大有的怀抱,似嗔似怒的对柏子淩说道:“小孩子家说什么混话?你阿爹我且不放心,你一个孩子,阿娘怎么能放心让你进山?别说进入禁区,便是猎区那些猛兽,也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你跟子清兄弟情深,阿娘知道,只是此事你不必再提,阿娘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阿一便能进山,我为何不能?”柏子淩还是有些不服气,仰着头争辩道:“我虽比阿一小两岁,身体却不比阿一差,他能做的,我也都能做到。”
“都不要争了。”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让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柏子清赫然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淡淡的道:“谁都不用进山。”
………【第六章 置身犯险地 为父求延年】………
阿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尚未亮。他轻轻的坐起身来,熟练的在黑暗中从枕边摸到衣服,轻而且快的穿好,小心翼翼的爬下炕来,生怕惊动了还在睡着的姜马头夫妇。
姜氏家贫,阿一直到现在还是和阿爹阿娘睡在一张炕上的,姜马头曾经对他说过,转过这个冬天,到他满十一岁的时候,便再为他单独盘出一张炕来。阿一对这一天很是期待,在他的想法里,分了床,他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大人,才能真正的分担起这个家的重担。
无论严寒酷暑,阿一起床之后都要去溪边打水。他们家是以给柏氏处理猎物为生的,需用的水多,而村里唯一的水源,就是在十里村东首以东一里之外的赤水溪。因此阿一每天便要五次横穿整个十里村到赤水溪边汲水,才能挑满家中的两个大大的水缸。
今天,因为心里有事,他特意比往常起的更早了些,匆匆去溪边挑水将水缸装满,不待他的阿娘起身做饭,便背上了背篓,迎着第一缕曙光,向莽山走去。
“阿一今天走的早了些,竟连饭都不及吃。”姜马头夫妇其实早在阿一起床的时候便已经醒了,数着阿一出门的次数,阿一娘披衣起身,对身边的丈夫说道:“家里的柴还不少,你说他这么早进山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阿一长大了。”姜马头也坐了起来,有些感慨的说道:“他竟有了你我都猜不到的心事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自己的孩儿自己知道,他清楚他身上背负的责任,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姜马头虽是这样安慰着妻子,自己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浓浓的担忧。
从十里村到莽山猎区,只有一条人走出来的崎岖山路。不过这条路却是阿一走熟了的,便是摸着黑,也能走的如履平地。他拾柴与村里的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不去山脚拾取那些干草细枝,却喜欢走远路进猎区砍一些更好更粗的木柴。
一进猎区,阿一就停下了脚步,四下里看了看。其实这个时间,很少会有人进猎区,只是他谨慎惯了,直到确定确实四下无人,他才突然偏离了山路,从一颗巨大的杉树边上斜插进树林,竟向充满了危险的密林深处走去。莽山猎区的密林里有很多猛兽,就是整个十里村,也极少有敢单独深入密林的猎手,若是有人看见阿一一个孩子竟然独自进了密林,恐怕在十里村也会引发一场不小的震动。
阿一在密林里走的却是驾轻就熟,显见得并不是第一次来。走了很久之后,阿一的脚步放缓了,在他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片有别于猎区树木的树林。那是一片枫树林。林里的枫树从不凋零,枫叶如火,片片鲜红,如同染了鲜血一般。十里村的村民们都知道,这片如血如火的枫树林,便是莽山猎区与禁地的边缘地带。
阿一又回头看了看身后,脚步加快,迅速的闪进了枫树林中。一进了枫树林,阿一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他背靠着一棵枫树坐下,向着枫树林的深处,用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三兄。”他的喊声在清晨静寂的树林中惊起一片飞鸟,山谷中回声阵阵,传的很远很远。
枫树林的深处,有一块平滑如镜温润如玉隐约散发着宝光的大石,大石之上,趴着一只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狐狸。大石宝光吞吐,将狐狸笼罩其中,竟让它雪白的毛发边缘镀上了一层七彩神光。听到阿一的叫声,那只狐狸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睁开一双狭长的眼睛,慢慢的蹲坐了起来。
“咯咯”一声娇笑,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大石旁的一棵枫树上传了过来:“那个叫阿一的孩子又来了。我不明白你怎么会对他那么有耐心。看你和他在一起,我竟会觉得我认识的你变了。这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地对他不同?”
听到那个女子的声音,白狐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一对如黑钻一般的眼珠转了转,竟然像是带了几分笑意。
“罢了罢了。”那女子的声音带了几分爱娇:“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只要你觉得开心,那便由你就是了。你自去打发那孩子,这大清早的,我可要继续睡了。”说完这句话,枫树上果然又没了声音。白狐摇了摇头,从大石上一跃而下,向着阿一的方向如箭一般的窜了过去。
阿一喊完了那一声,便坐在地上安静的等着,并不敢多行多动一下。直到看见那只白狐如飞般而来,才站了起来,把背篓从肩上放了下来,迎上前去几步,开心的喊了一声:“阿白”。
阿一认识这只狐狸是在两年前。那一天,他也是来猎区拾柴,那时候,他还不敢离开山路一步。别说这片枫林,就是猎区的密林,他也是不敢踏入的。就在他拾满了柴火准备回家的时候,突然看见在山路边上不知何时蹲着一只白狐。阿一是猎户人家出身,虽然年幼,对狐狸这种动物还是不那么害怕的,可奇怪的是,那只白狐竟也丝毫不畏惧他。阿一看这只白狐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