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鬼撑舟
作者:李一
死而复活,自称阎王爷劝其修路架桥。一座桥,成为一个人的坟墓,河上人架桥,河中鬼撑舟,是颠扑不破的谶言,还是一个可怕的现实。
关于撑舟
我的家乡在重庆,巴山蜀水清秀之地。脚下就是长江,所以见人撑船自幼始就见得很多。谚曰:世上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撑船也是一个重体力活。然而撑船同时也是技术活,一般单人双桨的小木舟,船桨是安放在船的中后部,原因是这样比较省力,也比较容易把握方向。驶于江河的轮船的机械桨也是安置在中后部,原因也在于此。
然而这部小说中的魏济却把桨安置在船的前端,的确大悖常理,乃是作者因“渡人”之双关意,取“引渡”之意,并且在小说中魏济不是“非常之人”,所以有此“非常之法”。小说的后半部分会对此说明,然而行文至半尚未向读者诸君说明,惟恐读者君疑惑,故作此解释。
至于小说中究竟有没有鬼,作者也无法说清,取名为鬼撑舟,有人不如鬼之意。
感谢读者君一如既往的支持,作者为倾注全部心力,好好的完成这部作品的。再次感谢!
一
开卷有云:其实我不是在写作,我只是在复述一个性灵的传说而已。
也不知这个镇子为什么叫贤达镇,它在历史上也没有出过什么贤达。如果要述古,那几乎是无古可述。所以就只能说说近几十年来的事儿。这个镇子虽不大,但这些年却出了许多怪事。曾经有一段时间,镇子里流传着一句谶言:河上人架桥,河中鬼撑舟。据说,这是陈太公在做梦时有个白须白发的神仙对他说的,后来他把这事儿对别人一讲,因为他家的名望,镇子里很快就传开了。
当陈太公做了这个梦以后,就经常梦见神仙。他于是觉得自己是快要离世的人了,就去棺材铺的王大拿家定下了寿材。二月初二土地爷生日那天,他就拄着那只龙头拐杖来看棺材来了。
“陈叔,您今天来得正巧,最后一趟油漆也刚好干了。您先进来喝口茶?”
陈太公不说话,径自踱到那黑漆漆的棺材前,用那极有份量的拐杖东戳戳,西敲敲,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陈叔,您听这声音,那可是正宗的柳州楠木,厚实得很,这漆我给您走了三遍,绝对的防水防虫。”
“你这是楠木?还是柳州的?”陈太公忽然仰起头,定定的看着王大拿,看得王大拿直发窘,搔了搔头,仔细的想了想,忽然连续点了三下头,郑重的说:“是楠木,是柳州的。”
陈太公于是就收回那眼中的刀子,和颜悦色的说:“那就好。不过你也别想骗我。我们镇上以前是有楠木的,我们镇以前不是叫楠木镇吗?被那些贪财的穷光蛋们败光了,一棵也没留下。我家当年砍的楠木树,都给我父亲做寿材了。”
王大拿不知说什么,就陪着点头。
陈太公拄着拐杖寻着板凳坐下,又说:“那时我给我父亲料理后事,现在我的后事却没人给我料理,只有自己料理了,我这些儿子不争气啊!”说着重重的拄了两下拐杖。
王大拿笑着说:“陈叔,您算是福气,儿子们都能干,都能挣钱。您们陈家的祖坟的坟头可是冒着青烟呢。”
陈太公“哼”了一声:“青烟青烟,富不过三代,一辈不能管一辈,我自己的寿材还得自己办,我自己的坟墓还得自己看风水,这些儿女真是不孝!”
王大拿既不敢附和也不敢发言,只是呆站着。
陈太公忽然又拄着拐杖从板凳上起来,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王大拿,说:“这寿材,躺着会舒服吗?”
王大拿被问得噎住了,而陈太公却盯着他,要他回答,他只得结结巴巴的说:“这、这可不好说,也没有谁活着的时候去躺过。”
陈太公“哦”了一声,拄着拐杖就往棺材铺外面走,王大拿亦步亦趋的送出门,却不想陈太公忽然顿住脚,说:“他大侄,你让我先躺着试一试。”
王大拿急得手足无措,忙说:“陈叔,这可使不得,这可是不吉利的。”
陈太公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什么使不得,我不试试,怎么知道舒不舒服?”说着就用拐杖去撬那棺材盖,然后丢下拐杖就要往里面爬。爬了一半,却又停下来,对王大拿说:“对了,你把寿衣给我拿来,我穿上了到里面却躺一会儿。”
王大拿知道劝不住,只得拿寿衣给陈太公穿了。陈太公摸了摸寿衣,点头说:“这不错。”说着就伸腿往棺材里爬。王大拿忙小心的把他扶进去。棺材里自然狭小,而陈太公却很快躺好了。他躺好之后,就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王大拿在棺材沿看着,对里面说:“陈叔,感觉怎么样?”
里面没有话。
王大拿又说:“陈叔,我扶您起来吧?”
里面还是没有话。
“陈叔,陈叔。”王大拿着急了。
里面依然还是没有话。而陈太公的面容,已经越来越像个死人。
王大拿忙伸手去探脉,不由大叫起来:“陈叔陈叔,您别吓我。”镇医院的蔡院长亲自看过之后也只是摇了摇头,王大拿后悔得恨不得替陈太公去死。于是陈太公就和着棺材被搬运到了自家的院子里。满堂的儿孙自然带孝,呜呜呜的哭得乌烟瘴气,王大拿也披着孝在灵前长跪。
族人们都在商量着何时将死人葬在百年宝地,并且因此还起了争执。看风水的先生说第二天就是个最吉利的日子,并且还悄悄对陈老大说,这天葬的话对大房有利,对幺房不吉,于是陈老大就极力主张要早点让老人入土为安;而陈太公在外面挣大钱的小儿子还没有回来,小儿媳妇就主张无论如何得让小儿子见着老人最后一面。两家的妯娌最后终于在灵前吵了起来,最后终于搭成一致,定下棺材在家等三天,三天内小儿子赶不回来,那就没有办法了。第三天一早,锣鼓一响,族人们都一通痛哭,等着盖棺了。而这时小儿子陈寿宜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叫:“爸,我回来晚了。”
这时他媳妇就来给他穿孝衣,他大哥的儿子就给他铺蒲台。他于是就跪下烧纸钱。这时有人就过来,说时辰快到了,快看一眼了盖棺吧。陈寿宜脸上的泪一下就干了,嗖的站了起来,气极败坏的说:“今天不能下葬,我既然回来了,这日子就得重新看。”他大哥陈寿辉就走过来,拍着他的肩,笑着说:“我说兄弟,看风水的张天师可说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过了今天可就不太吉利了。”
陈寿宜也笑着说:“大哥,我刚回来,也没有给爸守灵,我得在他灵前尽尽孝啊。我听邻村的王天师说,再过两天也是个挺好的日子啊。”
陈寿辉冷笑道:“兄弟,爸的丧事一直是我在家操办的,大家都说好了,亲戚朋友都看着,可不能由得你说改就改啊。”
陈寿宜啐了一口口水,说:“大哥,我爸是你的爸也是我的爸,我们两兄弟要商量了才能做决定,你可不能自作主张。”两个人最终不可收拾的在灵前吵了起来。众人都来拉劝。而这时陈寿宜才八岁的儿子忽然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爸爸的腿,脸上骇得像泥土颜色,嘴巴哆嗦着,身子直抖。
陈寿宜看着儿子这样子就来气,吼道:“死的是你爷爷,又不是别人,你怕什么?”
他儿子还是不停的抖,终于哆哆嗦嗦的说道:“有、有、有鬼!”
陈寿辉就不再吵,和颜悦色的说:“兄弟你看,把爸放在家里吓着小军了,还是早点埋了吧。”
而这时却明显的从棺材里发出一声钝重的声响。众人的心都不住的乱跳起来。过了半晌,只听得一个女眷尖锐的“啊”的叫了一声,抱着头直往外跑,大家都才恍然大悟有鬼,一起往外跑了出去。大家跑的自然有些凌乱,但也很能证明大家惊恐的程度是不同的,女人小孩跑得最快最慌,还有两个在门槛边跌倒了,男人们虽然也在退,却还能边退边回头,陈寿辉和陈寿宜毕竟比任何人都见过世面,走在最后头。两兄弟相觑了一下,都同时返回来向棺材走去。退出去的其他男人也就陆续跟着回来。
“爸,爸。”两兄弟都喊了起来。
“快,快扶我,扶我起来。我闷死了,渴死了,饿死了。”棺材里竟然传来陈太公的声音。声音虽然很轻,却惊得外面不少人都瘫软到了原地。陈寿辉冲几个男人大叫道:“快,快,倒水,盛饭,我爸没死,我爸没死!动作快点!”女人们已经吓得走不动路,只有几个胆子还不算小的男人慌忙去张罗,而抖抖瑟瑟的手脚都不太利索。
陈太公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出了棺材,抓起供桌上的祭品就要吃。陈寿宜忙说:“爸,这是祭果,是给死人吃的,咱吃点别的。”转身冲外面吼:“快点,把吃的弄来!”
陈太公虽然虚弱得不成人形,眼光却犀利得很,他边咬那苹果边骂:“这些难道不是给老子准备的吗?老子吃了,有什么不对?”两个儿子自然不敢再说什么。陈太公喝了水吃了饭,脸上渐渐生起了一丝血红色。外面的人也就陆续犹豫着进来了。再一会儿,镇医院的蔡院长也来了,挂起葡萄糖后拿听诊器在陈太公身上听了个遍,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陈太公的两个儿子就迷茫的站在蔡院长身后。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蔡院长终于说了八个字,慢慢的收起听诊器,说:“大概是阎罗王叉错名字了,陈叔现在一切正常,是真正的起死回生了。”陈太公也点了点头,说:“我本来也不想回来了,听见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在我耳边吵个不停,就只有回来了。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陈寿辉和陈寿宜都默默的不敢应对。
陈太公输了五天葡萄糖,气色已经恢复到了平时了,又开始拄着拐杖到处溜达了。开始还有些人怕他,后来终于忍不住好奇,纷纷来亲近他了。
那天在赵老四家的茶馆里,有十几二十个人都围住了陈太公,听他讲他的这段奇特的遭遇。
“人死也没什么了不起。我以前就怕死,现在一点都不怕了。阎王爷也不可怕,倒是挺慈祥的,就像庙里的观音菩萨。”陈太公拄着拐杖,就说。
“那您,真见着阎王爷他老人家了?”七十五岁邹贵公探着头,低声下气的问。
“那是当然,”陈太公瞪了对方一眼,不容置疑的回答,“阎罗王还和我拉家常了呢,他就问我说,你这一辈子做没做过什么坏事,做没做过什么好事,有没有对不起什么人?我就说,我陈老大一辈子辛辛苦苦攒钱,没帮过人也没害过的,说不上什么好事坏事,也没什么特别对不起的人,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我的第一个媳妇。她跟了我才两年就死了,没有留下一男半女的,那时我们家家境也还行,而我却只给她定了个薄皮的寿材,埋在了水塘边。虽然与她恩情不厚,这样做还是绝情了些,那薄皮的寿材里睡着,一定很不舒服。”说到这里,陈太公似乎突然没有了谈兴,起身要走了。大家都听得惊奇,都想留住陈太公,却不敢问他什么别的话,只有邹贵公又壮着胆子接着说:“陈大哥,您得给我讲讲阎罗王还会问些什么,到时候见到他老人家我们也才会有个应答呀?”
陈太公瞪了邹贵公一眼,又拄着拐杖坐下来,说:“阎罗王还对我说,你一辈子攒钱为个甚?为什么不想想做做好事呢,你要是做了好事,我也能给你安排好一点,现在你让我怎么来安排你呢?我就问阎罗王,怎么才算做好事呢,我可是从来没做过,还得你指点指点迷津。阎罗王就说,做好事有什么难的,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那就是好事了。我就说,哦,那我的那些钱可以把公路从镇子上修到我老家的陈家祠堂了。阎罗王就说,对嘛,这就是好事嘛,你还是回去,把好事做了再来报道,到时我好好给你安排安排,让你舒服一点。我就说,不了,我既然来了,就懒得回去了,这里也挺好的。阎罗王就说,你不回去,你两个儿子就会因为你攒的钱吵个不停,你还是回去了断了比较好。这时我耳朵里就听见我那两个不争气在吵,我才发觉我已经回到阳间来了。”众人都听得惊悚,一半的人认为陈太公说的是真的,还有一小半的人觉得是他在胡说八道,另外有一小半的人将信将疑。而这新闻却很快不胫而走,成为了整个县的一个传奇了。陈太公作为镇里既能通神又能通鬼的人,倍加受到大家的尊重。镇上最会算命的柯瞎子也啧啧的赞,说陈太公老年竟然得到了天聪天慧,经过这一次冲喜,陈太公的寿命必须过百,子孙也一定会升官发财,如果升不了官发不了财,他后半辈子就不算命了。
修路的决定很快就付诸实施了。陈太公本来想让小儿子负责这工程的,而小儿子却嫌这工程亏空较大,以自己外面的大工程忙为由辞掉了。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