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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桥的,我一句也不懂。嘿嘿,你看这人,绝口不承认自己在研究的其实是大腿文化。不过,那挂靠的事儿,却爽快的答应了。这也就成了。”
两兄弟于是都哂笑起来。
陈寿宜因为挂靠了这家大公司,并且做了一份极好的标书,终于顺利拿到了这个他心仪已久的大工程。而工程在上马之前,却又开始讨论一件事,那就是死亡指标。因为这么大的工程,是很容易死上几个人的。上面打算把这个指标定为三个人,而陈寿宜却觉得三个人太少,几经周折,这指标终于被定为了五个。也就是说,架这桥容许死五个人。
然而在大桥还没有奠基的时候就又有人因为这桥而死了,为架桥提前运输物资的轮船在经过桥址下面的时候沉没了,一船的物资全堕入了河中,虽然大多数人都爬了起来,却有两个淹死在河中,连尸首也不曾打捞起来。第二次又来运物资时那船又一次差点沉没,有三四个人还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大家都觉得这事儿太邪门,官方到民间都认为这河里可能有鬼。于是在再次运输物资时,就请了魏济在前面架船开路,而果然也并没有再出事。
大桥在十月初十那一天奠基了。奠基的会场设在县城所在的北岸,省里县里的领导来了不少,贤达镇的民众也来了不少——他们是坐魏济的船过来的,场面热闹得不得了。这个讲完话那个又讲话,大家的手掌拍了一通又一通,气球鸽子还有彩带满天飞,鞭炮齐鸣,鼓锣阵阵,官民都是兴高采烈。
“架桥了,架桥了!”贤达镇的人的耳朵里,似乎都在回响着这一句话;“架桥了,架桥了!”贤达镇的人的嘴巴里,似乎都在重复着这一句话。
“这真是一个大盛事!这真是众望所归的大好事!”陈氏兄弟都很感慨的这么说。
贤达镇里那些做工的人这次又都争先恐后的聚在陈寿宜的麾下,冲锋在架桥的第一线了。陈寿宜也请了许多专业的技术人员来坐镇指挥,他的小舅子龙康穿上西装打上领带也混杂在这堆人当中,进行着管理工作。
前一个月工程进行得很顺利,也没有出任何微小的安全事故,再过一天就是冬月冬了。
“哥,明天就是冬月冬了,要不要停一下?”龙康找到陈寿宜,严肃认真的说。
二十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工期这么紧,为什么要停?”陈寿宜虽然心底也忌讳,却怕被别人笑话,斩钉截铁的就说。
“可是。。。可是,明天毕竟是冬月冬啊,哥。。”龙康因为出没于第一线,心中也就格外害怕。
“你要是怕,明天我叫崔工顶你去,你就在家陪你媳妇去。”陈寿宜笑着说。
“那成,那成,”龙康高兴得抓耳挠腮,说,“哥,明天我陪你到怡人宾馆去玩一天,陪媳妇,多没意思。”
陈寿宜于是也就笑了。
而这时却陆续有几个工人来请假,有说拉肚子的,有说丈母娘生了病的,有说腿脚受了伤要休息的,龙康却知道他们都是害怕冬月冬,头也不抬的就吼:“谁要是再叽叽喳喳,就别想结工钱,以后也别想在这里干!”工人们吓得要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终于都悻悻的离开了。
第二天,工地上照常运转,只是陈寿宜和龙康始终没有出现。这一天照例下了很大的雾,但是没有下雨。工地上的探照灯在河面上映照出辉煌的光束。河面上就只听见工人们丁丁当当作业的声音。
待到晚上收工点卯的时候,发现少了余海鹏,顶替龙康监工的崔工程师就问和余海鹏一块儿干工的王大海。王大海就说,余海鹏一早就对他说心里害怕,怕是早就开溜了。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说这余海鹏的胆子比狗胆子都小。
然而第二天余海鹏却依旧没有来。龙康说冷笑说,这小子被冬月冬吓得都不敢干工了,真是个没用的孬种。众人于是也现出小觑的神色,发了一通议论,各自干工了。但是在下午的时候,却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众人的耳朵里,魏济在河里捞起来一具尸首,把它放在河岸边。有人去一看,正是余海鹏。余海鹏显然是溺死的,肚子鼓得很大,但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工地马上就停工了,工人们都很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都跑过去看。
“是这河里的大鱼吃了他。”有人说。
“胡说,大鱼吃了如何还有尸首,是被那股阴气摄下去的。”有人更正说。
“看来,这桥架起很危险。”有人有些惊惧的说。
“是啊,我们这可是拿命在挣这俩钱啊。”有人附和着说。
“我怎么不知他掉下去了。这是怎么回事?”王大海尤其惊恐。
“邪了门了。”有人摇头叹息着说。
“回去做工,有什么好看的,这才死一个人呢!”龙康忽然摁灭了正在吸的烟卷,上前来驱赶围观的工人。
工人们于是叹息兼惶恐的又去做工了。
那晚收工的时候,龙康把工人们都召集起来,齐刷刷的站好了队列,陈寿宜专程赶来讲了话。
“百年大计,安全第一。大家都要记住,自己可要小心一点,不然掉下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余海鹏就是例子!大家要敲响警钟,一刻也不能大意!你们别以为这是我陈寿宜的事儿,这可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他余海鹏死的,自然有人陪这笔钱,对我陈寿宜来说是豪不相关的。要知道,这桥可是有五个死亡名额,就算再死上四个人,我陈寿宜也脱得了干系!可是,大家都是乡亲街坊,我也不希望大家再出事儿!所以,命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自己得爱惜!”
陈寿宜说到这儿,看见下面个个都很发怵,便又说道:“余海鹏死了,我个人为他家人再捐出个一万块钱,表达我个人的心意。但你们恐怕也不会想因为这一万块钱,就舍得把自己的命搭出来吧。大家都是乡亲街坊,我也是很难过的。余海鹏哪天上山,我们都去送送他。”说到这儿,他已经是眼泪花花了,对工人们一挥手,声音很轻的说:“你们回去吧。以后做工可得小心一点儿。”
众人听了陈寿宜的一番话,都有些认为余海鹏是有些咎由自取,而陈寿宜还有些仁义,叹息摇头着回去了。
接下来的一顿时间,工地上都平安无事,工程进行得也很顺利。但是快到年关的时候,却有人去镇ZF闹事去了。那是因为架桥占了一些人家的土地,他们却没有拿到补助的款项,眼看着老黄历也要翻过一大页了,他们终于忍不住去闹事了。
这闹事的人开始还比较斯文,只是这些应该得到补助的人家里的闲着没事的老头老太一天到晚的坐在镇ZF办公室里,后来就演变为集体请愿,然后就是写布条子满大街游行,甚至发展到有人堵塞镇ZF大门。
镇上的书记陈寿辉多方打听,认定这闹事的作俑者是毕凤鸣,就让镇长去做毕凤鸣的工作,没想到镇长竟被毕凤鸣臭骂了回来。陈寿辉于是就对毕凤鸣恨得咬牙切齿了。
这事情最终在腊月二十五这天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在朱小三的带动下,义愤的村民冲击了镇ZF,不但砸了镇ZF的牌子,还打伤了人。派出所的车鸣着警笛到镇ZF的时候,朱小三正和毕凤鸣的儿子毕朝阳烧那镇ZF的招牌。甘所长带头鸣了枪,而这些闹事的人却并不畏惧,反而奋勇当先,一起将甘所长的坐骑给掀翻了。甘所长和几个警员瑟缩的躲在警车里,摇上车窗玻璃不敢出来。直到有人说要烧车,他再抖抖瑟瑟的从里面爬出来。表情近乎求饶,嘴上说:“大家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都乡里乡亲的!也不是我甘兴雄惹的大家!”
“你有枪就不得了吗?你拿枪打我们啊?”有人更加愤怒的吼。
甘兴雄辩解道:“我只是让大家安静,平静下来,不敢,也不会向大家开枪。大家都乡里乡亲的!”
但是大家终于不吃他这一套,最终甘兴雄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暴打了一顿,牙齿也缺损了两颗。
这次暴动在县武警部队的镇压以及县ZF的怀柔劝说下,最终在第二天平息下来了。
所谓秋后算帐,陈寿辉和甘兴雄都暗里记下了一些人的罪过,虽然“法不制众”,但朱小三和毕朝阳还是被关进去了。毕朝阳虽然还小,但却刚刚满了十六岁了,有条件去蹲班房了。而这时甘兴雄的嘴脸却和当初判若两人,他斩钉截铁的表示:这两个人一定要严惩不怠!
大家都在看着毕凤鸣的态度,因为他的儿子也被关了进去。
而这时镇ZF却又去与毕凤鸣周旋,说,只要你毕凤鸣搬离贤达镇,我们马上将你儿子放出来。不然的话,按照法律,他就得坐牢。毕凤鸣铁青着脸,沉默了一半天,终于说,你们把朱小三也放出来,我们全家就搬,永远不再回贤达镇。镇ZF答应了。
陈寿辉让陈寿宜在邻县为毕凤鸣找好了铺面,并且高价收了毕凤鸣在贤达镇的产业。毕凤鸣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就开始搬了。镇上的人都很奇怪,奇怪毕凤鸣竟然这么快这么容易就屈服了,这不太像他的性格。但他既然要走,大家都还是来到河边送他。而河边也早已摆好了酒席。
“毕师父,你对我们贤达镇有功啊!”周玄机端着酒,向毕凤鸣致敬。
毕凤鸣满脸羞惭,说:“老爷子,不要这般说。”低头喝了酒,脸上却更红了。
陈其规也走过来,斟了酒,说:“毕师父,你就不能不走吗?”
毕凤鸣叹了口气,说:“惭愧!”又低头饮尽了。
“毕师父,您走了,我们到哪儿去买这么好吃的包子啊?”钱老五从人群中挤出来,问。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眼泪花花了,而这时朱小三走了过来,说:“毕师父,侠义真的死了吗?你真的也怕了吗?”
毕凤鸣叹了一声,没有话。
朱小三哈哈大笑道:“侠义死了,毕凤鸣走了。侠义死了,毕凤鸣走了!”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还一边笑,头也不再回。
毕凤鸣望着他的背影,冲来送行的一抱拳,说:“乡亲们错爱了,毕凤鸣走了,其实,我也只是一个俗人!”说着掉头大步迈上了魏济的船。
魏济唱声喏,船就向河中驶去了,空留下在河岸边嗟叹的人群。
到了河心,毕凤鸣忽然歉然的对魏济说:“魏大哥,是你渡我过来的,如今你又渡我离去。我毕凤鸣虽有心行侠化民,却终因爱惜妻子,半途而废,真是惭愧之极!”
魏济回头望了一眼毕凤鸣,满脸怜悯之情,说:“毕师父,你说这渡河容易吗?”
毕凤鸣说:“不易。”
魏济颔首道:“人们都只知道我魏济从未失去水,却不知这渡人不易啊。毕师父,你一直侠名远播,处处行侠,你觉得行侠容易吗?”
毕凤鸣沉默了。
魏济又说:“事虽不易,可还是得做。我魏济漂泊在这河上,除了渡人,我还能做什么呢?人,总得给自己找个归宿,你说对吗?”
毕凤鸣点头道:“对。”
魏济就说:“所以,我总还得渡人,虽然也不容易,虽然渡不好还可能将别人也溺死在这河里,但总得要渡,对不?”
毕凤鸣点头道:“对。”
魏济忽然问:“毕师父,你还会卖包子吗?”
毕凤鸣说:“我会的。”说到这儿忽然沉吟了,半晌,又重重的说:“会的。”
魏济于是笑了,手上也更加轻快了。
这一天,陈寿辉,陈寿宜和甘兴雄一直站在一个土山包上看着这一切。看着众人相送的情形,三个人心里都很有些失落,一直看着魏济将毕凤鸣渡走,三个人才轻了一口气。
“这瘟神终于走了。”甘兴雄笑了起来。
“是的,走了。”陈寿辉淡淡的说,神情却很失落,转身下了坡。陈寿宜跟上来,说:“哥,你咋了?”陈寿辉没有回答,加快步子下山了。陈寿宜和甘兴雄于是也就站住了,怅然若失的看着陈寿辉。
二十一
春节放完假,大家也热火朝天的开始架桥。虽然有几个因为觉得这河太邪门打了退堂鼓,但陈寿宜又重新招兵买马,工程丝毫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但春节刚开工又出了事,那天一个人摔断了腿,还有一个人又掉在河里了。当天魏济就把那溺死的人捞了起来,照例摆放在了河边。
“两个了。”陈寿宜听到龙康向他报告死的消息之后脸上很平静,只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过了半晌,他终于又说:“以后得小心些!”
又过了半年,王大海也掉在河里淹死了。
再过了半年,又死了一个。
“四个了,四个了!妈的,你都怎么搞的!”陈寿宜终于在这时候大发雷霆,将一杯滚烫的茶水向站在他面前的龙康泼了过去。
龙康忍着,没有叫。
“哥,哥。”半晌,龙康看见陈寿宜神情有些沮丧,喊了起来。
陈寿宜也有些后悔,说:“我太激动了,对不住。”
龙康吞了口口水,说:“哥,不是有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