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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猛然向右一转，几个凑在一起的女生立刻红了脸，慌忙地移开了憧憬的视线。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他突然抬头挺胸，气势昂扬地迈着大步走起来。
“自恋的小鬼。”崎原市江盯着那个滑稽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跟了上去。
*
作为父母都不在身边的国小学生，铃木哲也理所当然地就在亲属联系那栏写了崎原市江的联系方式，还在校长的疑惑下笑嘻嘻地说她是他姐。而崎原市江转念一想，身为柳莲二的女朋友，理应承担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所以让铃木哲也的班导有事尽可以联系她。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就在这一天，她立刻就接到了铃木哲也班导的电话。
铃木哲也和同班同学打架了。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柳莲二，匆匆忙忙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气氛有点沉重，视线兜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铃木哲也的身影。反而是三个小男生站在一起，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淤青和伤痕，他们哇哇地哭着，说是铃木哲也打的。
班导的面色有些无奈和为难，他的视线落在匆匆而来还在喘气的崎原市江身上，“这个，关于令弟。。。。。。”
“哲也呢？”
班导干咳了两声，手指狠狠地敲打在摊开的书页上，“听说把他们打伤就跑出去了，现在还没有找到人。”
从班导和三个小男生的嘴里知道了一点事情的原由，崎原市江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第二小学莲二带她来过，既然还没有找到，一定是在很偏僻的地方了。她顺着记忆往人少的地方跑，终于还是在一片略感荒凉的树丛下找到了他。
铃木哲也靠着粗壮的大树枝干，亚麻色的碎发被寒风肆无忌惮地吹着，他微微闭着眼，似乎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寒冷，但他并没有动，他的样子很疲惫，嘴唇苍白着，有一点血迹。
崎原市江踏在草坪上，缓缓地向他靠近。直到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挂彩，只是耳后有一道抓痕，不仔细看的话，并不明显。
“铃木君，为什么第一天上学就和同学打架？”她站在他身边，轻声地问。
铃木哲也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只是不想睁眼，现下听到了她在跟自己说话，只好把眼睛睁开，接着却把头偏向了另一侧。沉默了良久良久，才耸了耸肩，语气听上去十分轻慢，“谁知道，可能是我长得太帅了，他们看不顺眼。”
崎原市江觉得这样逞强的情绪在她看来实在是有点不忍和心疼，她微微俯下身子想要看一看他耳后那一道鲜红的抓痕，只是看上去不严重而已，她要确认看看是不是真的不严重。
“铃木君。”她顿了顿，看到少年隐忍坚毅的模样，那么她接着要说的话，简直让她有深深的罪恶感，“听说，是因为。。。。。。你的父母么？”
铃木哲也一瞬间便像受了刺激的野兽那样，身子狠狠地缩了缩，连那浅褐色的清亮瞳孔，此刻都透露出了几分危险沉郁的气息，他低着身子，重重地呼吸着，然后，啪地一声打掉了崎原市江在他而后轻轻摩挲的手。
他的神色淹没在深沉里，让人看不清楚。
崎原市江却感觉到，他很悲伤，也很落寞。
“对不起，铃木君。”她垂下了脑袋，有些怏怏的语气，从自己的脖颈上把那条格子围巾取下来，绕在了他的身上。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作出什么反抗的举动，只是任由她用这根很长的围巾，在自己的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崎原市江感觉到他微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
“他们猜得没错。”他的声音闷在缠好的围巾里，带着点可爱又郁闷的鼻音，“我父母早就不在我身边了。”他缓缓地说，声音就像死水一样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父亲去世了，而母亲，呵呵。。。。。。我都忘记她的样子了。”
“还有。。。。。。”他稍稍抬起了头，在崎原市江充满悲悯的注视下，还是没能把话说下去。
“别露出这种表情好不好，好像我是别人随意丢弃在路边的孩子。”铃木哲也倏地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因为整个人散发出了悲伤的气息，那不合身的校服也没有早上那么滑稽惹笑了。
夕阳渐渐退却了，崎原市江看着笼罩在余晖下的背影，一时想不到可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自己的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不是吗？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树下一前一后地站立了很久很久，她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需要安慰的少年。一片又一片，她看到雪花打在他的肩头，打在他的围巾上。
崎原市江突然觉得心底有些悲凉的冷。
当雪花成片大落的时候，铃木哲也才转过身子，眼角眉梢都透着一丝凄凉。他走近几步，凝视着雪中的崎原市江，也没有开口说话。
于是，她便笑了，伸手拂去发梢上的落雪，很认真地看着他，“那么，如果铃木君愿意的话，我愿意当铃木君的姐姐。”
“嗯。”少年很快地应了一声，靠过去身子，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他的脸颊贴着她冰冷的衣料，“姐姐。”
崎原市江被迫仰着头，闻到了缠在他脖子间的围巾上有她护手霜的味道，“说起来，我也有一个像你一般大的弟弟呢，虽然我们很久没见了，但是我一定能一眼就认出他的。”
崎原市津小时候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脑子里。
相互拥抱着，似乎觉得没有那么冷了呢。
“那么，铃木君，去跟他们讲和好吗？”
“。。。。。。好。”
☆、第二十六章、名为想念
黄昏的时候下起了雪，呼啦呼啦的大风席卷着雪花片儿狂肆地在天地间洋洒地飞舞。铃木哲也放下遥控器，靠近窗子，看到积雪覆盖住了庭院中的草木，很厚很重的样子。他对着玻璃窗子哈出了几口气，用手指在那一层白白的水汽上不停地画着一个个爱心。
“明天是情人节呢。”刚刚洗完的头发正服帖地顺着他的脑袋，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情人节啊，光棍一条还真是可悲呢。”
转头的时候，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碗碟相触的声音，铃木哲也眯眯眼，带着一分了然和无奈懒洋洋地靠在推拉门边。地板上果然躺着两个已经通身碎裂的碗碟，穿着家居拖鞋的少女正拿着扫把在清理残骸。
“烫死了。”
“这不是有手套吗？”铃木哲也无力地往料理台上看了一眼，拿起直接抛给她，“你认为你的手是什么做的？”
说着又往料理台看过去，刚刚新鲜出炉的巧克力就在他右手边的位置。趁着少女的注意力不在这边的时候，他偷偷尝了一个，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就从舌尖一直蔓延开来，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显然觉得这味道，并不是很优。
“好。。。。。。难吃。”毫不留情面地将口中的巧克力涂了个干净，铃木哲也舔了舔唇，“明天真的要把这个送给莲二哥吗？我觉得还是不要比较好。”
扫把被用力地放下，略觉尴尬的少女一口气将眼前碍事的家伙推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继续喝你的chocolate milk，看你的动漫，我的事不用你管啦，小屁孩！”
走近厨房身后飘来某人□□裸的抱怨声：“姐姐，你不过也只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在装什么大人？”
这家伙。。。。。。
崎原市江明智地忽略了他的话。
不能跟他争！反正也争不过他，他总是有一大堆邪门歪理来跟她抬杠，任何没道理的事情经他一解释，就变得理所当然。她不喜欢被一个小孩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那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啊。
自从上次说做他姐姐之后，铃木哲也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完完全全地被暴露在她的眼皮下——超级超级粘人！
周末找上家里，一赖就是一整天，做饭跟在后面，洗衣服跟在后面，晾衣服也跟在后面，居然还只眼巴巴看着不帮忙，除了吐槽就是吐槽，把她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评论了一个遍。尤为重要的其实是——每次和莲二单独相处，这家伙总是在。
崎原市江觉得铃木哲也无处不在，硬生生地闯进了自己的生活。
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但是，那雪天里少年忧伤的背影依然那么清晰可见，他就像长久驻足在漫天雪幕中的孤独雪人，只等待着一束强烈的阳光温暖他，将他融化。
那漫天大雪下的孤寂情绪，让崎原市江的心也有些沉闷起来。
思绪还在回旋间，生命里的不速之客再一次慵懒地靠在了门边，他双手插袋，像一只精神抖擞刚吃完小鱼的黑猫，却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直直地盯着她，“姐姐明天和莲二哥有什么安排？”他的眼睛似乎在放光，“带上我吧。”
崎原市江在打蛋的手微微僵硬，有些艰难地问出声：“你。。。。。。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知道啊，情人节嘛。”他摸摸鼻梁，扒在门边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是人家不是光棍一条嘛，你们恩爱的氛围，让我也去熏陶一下吧，说不定还能给你些良好的建议呢。”
呵呵，这简直就是瓦数超大的电灯泡好吗？！
崎原市江的手指僵硬到快要抽筋的程度，看看少年一脸无害天真无邪的笑容，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不行！”放下手中的碗，她也扒到了门边，目光森然地仰视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的少年，“明天不行！”
“啊，啊，真小气，反正你们几乎天天一起，就明天，多我一个也没什么嘛！”
自从你出现之后，天天都有你好么！？
“不管你怎么说，明天。。。。。。就是不行。”
“呼呼，跟姐姐完全无法沟通啊，真是苦恼，还是给莲二哥打个电话。”
莲二他，一定会同意的！
“等等。。。。。。”崎原市江追上去着急忙慌地按住了少年拿起手机的手，“你说吧，什么条件？”
铃木哲也的嘴角蔓延开了一丝如有似无的笑意，他撅着嘴，把脸偏向一边，“什么条件都不能阻止我要去的决心。”
“铃木君！”崎原市江浅褐色的眸子哧溜溜地转了两圈，“我带你去吃冰，你最喜欢的那家店！”
“大冬天的吃什么冰啊。”
“那么街口那家乌冬面店，他们说很不错。”
“没什么兴趣。”
“一整套的变形金刚。”
“我已经过了玩玩具的年华。”
“。。。。。。那巧克力，巧克力分你一半！”
“。。。。。。这么难吃，我才不要。”
交涉无果，崎原市江瘫软在沙发上，整个人就像一滩刚刚热融好的巧克力。铃木哲也打开了手机，什么都没干，然后又关上，“嘛嘛，不去就不去吧，作首诗来赞扬我的伟大人格好了。”
“。。。。。。”
最终，还是以一套变形金刚达成了交易。
得逞的少女系着围裙，没形象地靠着沙发，乐得开怀。铃木哲也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姐姐，你有时候实在是唠叨过头了呢，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这是不是遗传母亲的呢？”
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凝固，崎原市江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她的头低低地垂下，头发也顺着这个动作从身后往前滑落，遮住了她此刻的侧脸。
“我不想提。”良久，少女轻声地说。
铃木哲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觉得她应该很悲伤，很难过。当然，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讲的话，但那探究悲痛的心情，却怎么也止不住了，“你很忌讳。。。。。。提起你的母亲吗？”
崎原市江的手更紧地划拉在沙发靠垫上，然后，倏然起身，在无尽的沉默中，拉开大门狂肆地奔了出去。雪花侵袭而入，落在玄关处的地板上。
“姐姐！”铃木哲也翻过沙发，追了出去。
大雪夜真是冷啊，她还穿着居家的棉拖鞋呢，步履飞快地踩在雪地里，已经快被完全地濡湿了。冰凉的触感从脚趾尖传来，似乎一下子就蔓延到了整个身体里。
冷，太冷了。
崎原市江站在路口的红绿灯下，招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
“姐姐，你穿成这样要去哪里？”
身边铃木哲也的正声音瑟瑟发抖着，他跑出门的时候，忘了缠上围巾，而且他的外套还遗落在厅堂的沙发上。他紧紧缩着自己的身体，两只脚不停地在地上跺着，他穿的也是棉拖鞋，全都湿透了，袜子也湿透了，脚板就像浸在冰水里。
司机师傅摇下了车窗，问要到哪里去。
崎原市江连拉带拽地把身边的人塞进了后座的位置，对司机师傅扬起了大大的笑容，那笑，甜得简直快要溢出来，“司机叔叔，麻烦安全送他到。。。。。。”
报完莲二家的地址，她关进了车门。引擎声响起，她把铃木哲也的抱怨声甩在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