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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连何姑姑也吃醋了,叫嚷:“小意,姑姑白疼你了!怎么姑姑要亲你,你就死活不肯呢!”小意低了头,半晌说:“小意喜欢姐姐。”哄得何如初拍手大笑,捏了捏他脸蛋,“小心姑姑伤心,以后不疼你了。”
何姑姑唯有自嘲,然后说:“如初,你不觉得小意看着面善吗?”何如初拍了拍头,一叠声说:“对对对,怪不得我这么喜欢小意,其实是因为我一见他就觉得眼熟,像谁似的。”夏原快人快语接过来:“你不觉得小意长得像你吗?”
何如初迟疑说:“长得像我吗?我自己倒没多大感觉。只是看着他心里就觉得特亲切,像是老早就认识似的。”可是她以前分明没见过小意啊,连她自己也在纳闷。夏原叫起来:“还不像啊?你俩照照镜子去,看那眉那眼那唇——”
何姑姑缓缓说:“如初,小意全名叫何如意。”如初猛然想起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不肯原谅何爸爸,所以她也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可是孩子还是一天天长大了。她脸色渐渐变了,呆呆坐在那里。没想到,自己竟真的是小意的姐姐。
小意人虽小,却也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声喊:“姐姐,姐姐……”她回过神来,忙说:“姐姐没事,想事儿呢。”不管怎样,孩子始终是可爱的。
何姑姑叹气:“如初,看在孩子的份上,你还要跟你爸爸怄气怄到什么时候?”她故意装出恼怒的神色,忿忿说:“原来你们设计好的!”拿小意当诱饵,诱她有气都生不起来。
夏原忙笑说:“姐弟相认,大团圆的场面,有什么好气的!来来来,大家喝一杯,庆祝如初回国。”如初有点尴尬说:“可是这个弟弟也未免太小了点。”牵出去,十个人有八个人会误会。夏原笑:“小才好玩啊!大了干自己的事去了,哪还肯理你啊。”
韩张教小意:“如初姐姐是你真的姐姐,知不知道?她也是叫你爸爸做爸爸的,你欢不欢迎姐姐回家?”小意转头问何如初:“你就是爸爸的心肝吗?”她不解,笑问:“这话怎么说呢?”
小意睁大眼睛说:“爸爸说,姐姐是爸爸的心肝,小意是爸爸的宝贝。”她听了,只觉眼睛一热,忙忍住了,笑说:“是啊,姐姐是爸爸的心肝,小意是爸爸的宝贝。”
大家听了小孩子稚嫩的童言,都十分感慨。何姑姑叹气说:“如初,你爸爸这些年来一直都很想你,只是不敢去看你。他知道他伤了你妈妈的心,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连他们自己都剪不断,理还乱。现在,你总算肯回来了。你爸爸怕你还是不肯原谅他,因此大家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你看小意都这么大了,大人的事就由大人他们自己去吧。”
何如初默默听着,一直没说话。何姑姑瞧她神色,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气也早消了。于是笑说:“既然是接风洗尘,大家痛痛快快喝两杯,祝如初在国内有一个好的开始。”大家都站起来,小意竟然也摇摇晃晃跟着爬起来,大家见了都笑。如初怕他摔下来,忙抱在怀里,笑说:“好好好,小意也干杯。”给他倒了一小杯柳橙汁,用吸管插上。
夏原跟韩张臭气相投,见了面就互损。夏原眯着眼睛嘲笑说:“你说你一天到晚待实验室有什么出息?干脆下海跟着兄弟我干得了。如今不是兴这么一句话么,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韩张骂他一身的铜臭气。他点头:“我就铜臭,怎么了?不服气啊,不服气咱俩再喝——”都是能喝的主儿,俩人杯来盏往,也不知道喝了有多少。
何姑姑夫妻俩早走了,由他们几个年轻人去闹。何如初一开始还陪喝了几杯,后来见他们俩拼上了,便拉着小意说:“咱们出去透透气,等会回来。”照他们俩这样喝下去,她还得回来收拾残局。
何姑姑故意留下小意,让她等会儿送他回家。小意对大厅做装饰的各色金鱼非常感兴趣,眼巴巴望着。她便抱他贴近玻璃看。小意问:“姐姐,这是什么鱼?”她哪知道是什么鱼啊,胡乱说是黑金鱼。小孩子精力真是旺盛,看完这个又看那个。小意毕竟不小了,又动来动去的,她一直抱着觉得手酸,便哄他:“不看了好不好?姐姐下次带你去海洋馆看海豚去。”牵着他手往回走。
小意高兴地拍手跳起来:“好,小意要去海洋馆。”她笑着称赞:“小意真乖。”抬头时,迎面碰到孟十、钟越他们从里面出来。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孟十不防下见到她,大吃一惊,好半晌才笑说:“什么时候回国的?”
钟越眼睛一直盯着她手边的小意,吃惊地看着她。眼前的一幕太过震撼,击的他当场无法反应。本来说好是去圆山饭店的,哪知道孟十突然从国外回来,说要在凯悦饭店宴请外商,让他也过来陪饮,圆山饭店那边让部门经理去就行了。
阔别八年的俩人就这样结结实实撞上了。也许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不可不谓是天意。
第 50 章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答孟十:“刚回来不久。”眼睛却在打量钟越。虽然还是那个人,可是和记忆中的他却是完全不同了。西装革领,自信沉稳的他已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一个决策动辄数百万资金,和当年一无所有的学生怎可同日而语!他现在的一切她只觉得无边的陌生,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钟越了。时间改变了一切,包括曾经最亲密的人。她拘谨地站在那里,他却一直没说话。久别重逢,再怎么样,至少也应该打个招呼,方不失礼。尴尬过后,她客客气气说:“钟先生,你好。”
钟越听她叫他“钟先生”,只觉得荒谬。钟先生?什么时候开始她称呼他为“钟先生”了?现在,自己对于她,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陌生人了吗?深深的无奈涌上心头,他点头,淡淡回应了一句:“你好。”
几人站在大厅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小意不耐烦地扯了扯她手。她这才回过神来,懦懦说:“我先走了——”孟十忙说:“我们送你回去。”她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还得回去。”眼睛看着里面。见他不解,忙解释:“我跟朋友一块来的,带小意出来转转。”孟十“哦”一声,“那我们先走一步。”钟越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夏原和韩张喝得一塌糊涂,醉倒在桌上。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醒他们,出了一身的汗,晚上乍然间狭路相逢也就不那么伤感了。
孟十直到上了车还在感慨,“没想到她回来了,样子还是没变,只是头发留长了。巴掌大的瓜子脸本来就显得小,现在更觉得年轻,一点都看不出小孩那么大了。”转头又说:“那孩子跟她长那么像,应该是她儿子吧?”
钟越许久才吐出一句话,“不,她变了!”当然是变了,不然怎么会叫他钟先生,怎么会对他视而不见呢!瞧她对小孩子的关爱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还用说吗?就在昨天,他设想过俩人见面时各种各样的情况,顶多不外乎她跟夏原在一起。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一个那么大的孩子!震惊,愤怒,羞耻,绝望,痛恨……所有丑恶的一面因她全部暴露出来。
孟十见他许久不说话,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叹气说:“钟越,看样子,她已经结婚生子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蹉跎下去……”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追求他,可是他冷冷淡淡的总是不理会,和身边的年轻女性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连范里这样优秀的人,他也不放在心上。从中,孟十或多或少猜到他的心思,他应该还是在等何如初回来。
钟越听了他的话,转头看向车外,紧紧拽住车门的右手指骨泛青。
孟十喃喃自语了一句话,“那小孩的父亲是谁?”
他当场僵在那里。
何如初打发夏原韩张他们回去后,不得不送小意回父亲那里。何爸爸图清净,住在郊区。车子越往外开,空气越来越清新,高楼大厦逐渐减少,野地越来越空旷。小意累了,趴在她身上睡熟了。她探头往外瞧,竟然看见稀稀疏疏几点繁星,零乱地散在半空中。
下了车,寒风兜头兜脑吹来,她瑟缩了一下。抬起一只手,吃力地紧了紧小意的扣子。深吸一口气,准备按门铃,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何爸爸已从何姑姑那里知道事情经过,一直在等她。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迫不及待站起来开门。一个人样貌也许会变,可是某些东西却永远不会变,比如走路的声音,比如亲情。
已有数年没有见到父亲,乍然下见了,不由得吃惊。曾经意气风发、儒雅风流的父亲如今额上已有了一条又一条的皱纹,突然之间就老了。她只觉得心疼,不由得后悔,自己当初实在是太任性了。
何爸爸接过她手中的小意,白宛如听到动静,连忙抱他回房睡了。何如初一直站在门外,见了她,既没点头也没打招呼,只装作不见。白宛如知道他们父女有话要说,进卧室后,一直没出来。
何爸爸拉着她,连声说:“外面冷,进来说话。”她摇头,没有进来的意思。父女俩静静立在门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何爸爸开口:“在国外的这些年都还好吗?”应该吃了不少苦吧,给她的钱全部都退回来了。
她点头,轻声说:“恩,还好。”说完了,觉得自己该走了,于是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何爸爸拉住她,缓缓说:“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特意为你布置了一个房间。里面的陈设都是你喜欢的,留下来住吧。”期待地看着她。
她心微微震动,最终还是说:“不了,我一个人其实挺好。”在这个家,她应该算是外人吧。父亲也不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了。何爸爸以为她还不肯原谅自己,焦虑地叫了一声:“初初——”
她抬头笑了笑,挥手说:“我走了。爸爸,你自己多注意身体。”
她已有将近五年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了。何爸爸听了,又惊又喜,眼睛里突然有了眼泪,偏过头去,连忙抬手擦了,只知道点头:“恩恩恩——”看着她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呆立半晌,心里一阵喜一阵悲的,女儿终于长大了,不要事事需要他这个父亲了。
这几天钟越很烦躁,对人老是皱眉,开会的时候因为一个主管出了差错,当众斥责他。搞得身边的人暗中窃窃私语,“钟帅这几天怎么了?沉着一张脸,不言不语,怪怕人的。”钟越跟人虽不亲近,但是平时是相当客气礼貌的,甚至可以称得上绅士。
孟十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劝他说:“早就说了,你需要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借此才能忘掉以前的事。”掏出一张精致的请柬递给他,“这周末章慧明过生日,章家为她办了个盛大的派对。她特意来送请柬,恰好你不在,我就代你收下了。一起去吧。”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章家是城内有名的公众人物,章小姐的生日派对,自然是富丽堂皇,高朋满座,宾客云集。孟十和钟越到时,章小姐撇下其他人,亲自迎上来。孟十寒暄了几句,留他们单独相处。
章小姐本来就是有名的美人,鹅蛋脸小巧精致,柔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经过盛装打扮,更是美艳不可方物。见了钟越,打趣说:“钟帅,今天能请到你来,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钟越忙说不敢不敢,一向事物繁忙而已。
章小姐白了他一眼,笑吟吟说:“我知道钟帅你贵人多忘事,所以不将我们这些小女子放在心里。”一颦一笑俱是风情。钟越忙谦虚:“章小姐言重了,真的是抽不开身。不信,你找孟十当面对质。”章小姐掩嘴笑:“得了,我还不知道你!说你是工作狂也不为过。不过,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是我说了算。”钟越忙点头,“当然当然,客随主便。”章小姐回眸一笑,指着他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先等着——我这会儿要招待客人。”说完摇曳生姿走了。
孟十不知道从哪里溜出来,低声说:“不要说兄弟我没提醒你啊,这样一个绝代佳人,知情识趣,凡是男人没有不动心的。既然对你青眼有加,千万要好好把握机会。”挤眉弄眼走了。
有女佣过来说:“钟先生,我们小姐请你过去。”他跟着女佣出来,一直走到偏厅的走廊外。章慧明笑说:“里面人太多,吵得厉害。我们站这里静静说会儿话。”倚在雕花栏杆上,抬头说:“你看,月亮上来了。”手指着外面。
钟越走近一看,一轮白玉似的明月朗朗照在地上,当真铺了一层霜似的,周围的一草一木跟着分外有意境。明月多表相思,他心头忽然涌现满怀的惆怅伤感,静静立在檐下,没有说话。
她娇嗔道:“不知道钟帅可是想起什么难忘的旧人旧事?竟然如此伤怀。”钟越微笑,没有回答。她撑住栏杆,上身不老实地往后仰,突然“哎哟”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