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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乐颠颠跑进厨房,顾海生低头瞧了瞧这一桌的菜,他心里忽然无比的怅然。
那晚吃饭的时候,苏誉还告诉他,他这两天把脏衣服都洗了,把厨房和卫生间也都打扫过了,天暖和了,被褥都被苏誉给收起来了,他一个人爬到柜子上面,把棉絮塞进去的。
“中间突然凳子倒了,把我吓得!单手挂在柜子上面!唉,海生你真应该看看我当时那样子,赶上人猿泰山了……”
“为什么要做这些?”顾海生突然打断他,“为什么不回家去?”
苏誉看着他,然后,握着筷子慢慢低下头。
“我不是废柴。海生,我能做这么多事呢……你别赶我走。”
这时,顾海生突然留意到,苏誉的左手拇指,包着创可贴。
他放下筷子,伸手抓住苏誉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苏誉用力往后缩,想挣脱他,他哑声说:“切菜的时候不小心……”
看着他贴着创可贴的手指,顾海生终于狠狠心:“你是来念书的,不是来给我当家政保姆的。我也不需要你做这些事……”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苏誉突然间这么一吼,房间安静下来。
顾海生这才留意到,苏誉的眼圈红了。
“我也没要求别的。”他喃喃道,“只要你别赶我走。海生,我什么都能做!真的!念书我也会用功的!你放心,我保证门门全A!要是有一个A…,你就抽我!”
顾海生怔怔看着苏誉,男孩噙着泪,一脸的哀求,那眼神,脆弱可怜得让他不忍目睹。
终究,他只得低声道:“先别说这些,吃饭吧。”
那晚,顾海生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本来就已经很累了,累过了头,只觉倦得头疼,脑子却是纷乱不堪。
他的眼前,始终浮现着苏誉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好像他再说一句重话,眼泪就能哗的一声流出来。
顾海生简直想从床上爬起来,去隔壁房间,摸着苏誉的脑瓜和他说声对不起。
但是,他强行忍住了这份冲动。
难道真的就让他在这儿住下去?顾海生烦闷地想,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来了呢?
他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
顾海生的烦恼,苏誉似乎全然察觉不到,他看出顾海生暂时不会撵他走了,于是放下心来,继续忙里忙外,按照他的话,住在这儿他又没拿房租,所以更应该多干些家务活。
顾海生郁闷得不知该怎么办,又不能呵斥苏誉,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既可以不伤害苏誉的感情,又能让他乖乖回家去。结果顾海生想来想去,竟然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住到男友家里去。
那天早上,男友打开门,看见他抱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口,又吃惊又好笑。
“那孩子,真的有那么可怕么?”他把顾海生放进来,又一面笑不可仰地问,“你看你这样子,简直像三十年代逃离柏林的犹太人。”
“也差不离了。”顾海生闷闷地抱怨,“豆腐掉进灰堆里,打不得拍不得,又没法撵走——一叫他走他就哭,又不能鼓励他,不然他更来劲。”
他把抱来的书和电脑放在地板上,又直起腰,冲着男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结果我只能来打搅你。”
男友抱住他,温柔的低声道:“什么叫打搅?我想你过来还想不到呢。”
男友比顾海生大一岁,是个性格非常独立的人,他知道一些顾海生的事情,也很体谅他在苏家左右为难的局面,偶尔,他也会劝顾海生脱离苏家,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办不到。”顾海生坐在床头,捧着额,低声道,“姐姐姐夫把我养大,我说走就走,那就是忘恩负义了。”
男友凑过来,从后面温柔的抱住他,亲吻着他脖颈那一块的肌肤:“你知道身为中国人,最糟糕的是什么?”
“什么?”
“一生下来就有还不完的债。不像他们洋人,只欠上帝的。”
顾海生无声地笑起来,男友的父母都是第一代移民,也是非常传统的人。
“但是你像这样悄悄跑过来,把那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他会哭的吧?”
男友这么一问,顾海生一时无言,半晌,他才低声道:“我也不是悄悄跑过来的。已经和他打了招呼……”
他是真的和苏誉打了招呼,顾海生当时说得很含混,他说他要去别人家里呆两天,可能晚上不回来了。
苏誉一时没听懂,他睁大眼睛看着顾海生,忽然会意过来!
“你要去你男朋友那儿?”
本来还有些躲闪的顾海生,被他这么一问,忽然把心一横。
“对。”
他看着苏誉,他以为苏誉会哭闹,会拽着他的衣服,不准他去。
但是,没有。
男孩子只是失神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好,你走吧。”
他的态度如此爽快,顾海生一时摸不到头脑,他试探着问:“你不回家么?”
“不回去。”苏誉很笃定地说,“你可以去你男友那儿,我不拦着。都说了公平竞争,任盈盈也没拦着令狐冲去见他的小师妹呀。”
顾海生一时啼笑皆非!
“苏誉,你这是何必……”
“我没拦着你去见他,所以,你也别拦着我在这儿等你。”苏誉扬着脸,毫无畏惧地看着顾海生,“我不会退让,虽然我什么也没有。就像圣经里那个只拿得出两个小钱的寡妇,可是最终被世人记住的不是那些富豪而是她。这故事是你说给我听的。所以海生,我不怕,我一点儿也不怕和你的男友相比。”
顾海生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劝慰,被他这么一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苏誉这番话,简直像个饱经世事的成年人。
最终,顾海生只得丢下一句“如果高兴那你就守在这儿吧”,然后离开了家。
☆、第 37 章
在男友这儿的最初两天,顾海生过得很快活。男友对他很好,诸多关爱,这让当久了保姆的顾海生放松下来,他可以不去照顾别人,而享受来自别人的照顾了。
然而到了第三天,他就开始感到不安了:苏誉难道还坚守在那空房子么?这孩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倔呢?
顾海生内心的不安,很快就连男友也察觉了,他问顾海生出了什么事。顾海生只好说,他担心苏誉胡来,会把厨房烧掉。
“上次他做一顿饭,切了手指,上上次则烫了两只手,再往前,拿生米炒饭,差点把墙纸烧着。”顾海生一脸头疼的样子,“我真怕他弄出煤气爆炸来……”
男友笑起来,他翻过身,抱住顾海生,低头瞧着他:“你心里已经有这孩子的位置了。”
“不是的。”顾海生赶紧辩解,“我只是担心他闯祸……”
“如果他闯祸,就让他的家人来赔偿好了。海生,他有监护人。”
“不是那么回事!”顾海生有点烦了,“国内的亲属关系是非常复杂的,戴维,不要拿西方思维来考虑,如果这孩子出了什么事,连带我也会挨骂……”
男友轻轻叹了口气:“可你已经三十多了,海生,没人有权无端的指责你。”
顾海生感觉头疼,他开始觉得和男友谈不通。
他只得慢言细语解释:“就算责任不在我身上,我也没法坦然。戴维,我和这孩子的关系非常微妙……”
“也许你只是很在意他,你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都说了不是那么回事!你能不能别总是胡思乱想!”
顾海生一下子坐起来,发火似的冲着男友吼。
俩人一时都呆住了。
顾海生自觉失控,他们在一起一年了,一向都是有理说理,没理也要论感情。他还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半晌,他只得哑声道:“对不起。”
男友神色哀伤地望着他,没说什么。
到了第四天,顾海生终于呆不住了,因为他打苏誉的手机,总是提示无法接通。心慌意乱在男友这儿又呆了半天,顾海生于无奈之下,做出了回家的决定。
慌慌张张赶到家里,打开房门,顾海生就听见啪的一声巨响,他吓得整个一哆嗦!
苏誉欢叫着扑到他怀里,像小孩子一样激动不已:“就知道你会回来!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回来的!”
再定睛一看,客厅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彩色气球,床上堆着玫瑰花,沙发上放着披红挂绿的两个泰迪熊,桌上还摆着一个蛋糕。
原来刚才那一声巨响,是顾海生开门时,不小心踩到了地板上的气球。
“你在搞什么鬼!”他气得面色铁青,冲着苏誉叫,“谁叫你把家弄成这样的!”
苏誉呆呆看着他,好半天,才小声说:“海生,今天我过生日……”
顾海生一愣!
他这才注意到,蛋糕上的蜡烛,那是两个数字:17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尴尬地抬了抬手:“……是么。就你一个人?”
“嗯。不想把外人领到这儿来,所以我打算自己来过生日。”说到这儿,苏誉眼睛一亮,“可现在不是我一个人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顾海生有些窘,他根本不记得苏誉的生日——被他这么一提醒,忽然顾海生想起来了,今天也是姐姐顾晴的生日!
他竟然给忘得干干净净!
幸好他赶回来了!
顾海生赶紧抓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谢天谢地,算上时差,都还没有超过夜晚十二点,于是他慌忙拨通顾晴的手机。
那边,顾晴带着轻快的笑意传过来:“就知道你得来电话。”
顾海生顿时满心的羞愧,但他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其实是忘记了。于是又向顾晴道贺,祝她生日快乐。
“本来想早点打的,但是在教授办公室里,不方便拨电话……”
“没关系。”顾晴马上道,“和姐姐还客气什么?海生,你刚到家?累坏了吧?还没吃东西么?这段时间胃有没有不舒服?”
那关爱的口吻,数十年不变,顾海生暗想,在姐姐心里,自己仍旧是个小孩子。
姐弟俩又絮叨了几句,顾海生这才放下手机,他转头一看,苏誉正呆呆站在卧室门口,扬着脸瞧着他。
一股强烈的负疚之感,涌上了顾海生的心头!
他快步走过去,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抱歉,苏誉,我给忘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苏誉看看他,忽然笑起来:“可你还是赶回来了,对吧?你还是不放心我?肯定的!我就知道你早晚得回来!”
不提也罢,一提此事,顾海生又开始发火:“手机为什么打不通!我打了一上午!你到底在干嘛!”
苏誉啊了一声,赶紧跑到房间,拿了自己的手机使劲儿摁了摁。
“真的坏了!怪不得到现在都没人给我打电话祝我生日快乐!我还以为外公外婆都给忘了呢!”
然后他冲着顾海生举了举手机:“昨天洗碗,掉水盆里了,我拿吹风机吹了半晚上,看来还是进水了。”
“洗个碗这么不当心!”
苏誉瘪着嘴,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今天我过生日呢,你还骂我……”
一句话,把顾海生说得骂也骂不动了。
到最后,他只得伸手牵过苏誉:“走,去买新手机。赶紧给你外公他们打电话,别把两个老的给吓着。”
于是又去买了新手机,当做生日礼物,手机换好卡,苏誉打电话给宗克己,一问才知道,两个老的确实在那边急坏了。苏誉咯咯笑起来,又告诉外公,是顾海生带他出来买的新手机。
“我外公想和你说话。”苏誉把手机递给顾海生。
顾海生本来不想接,他从来没和宗克己打过交道,也不愿和此人打交道,但是苏誉把手机塞给他,他也不好意思推开。
于是他只得接过来,礼貌地说:“宗先生,您好。”
“海生,这段时间小誉这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宗克己这么一说,顾海生就慌忙否认。
“不用和我客套了。”宗克己在那边的声音,显得格外慈祥亲切,“那小子在家都能把消防车叫来,连这一片的消防队长都认识他了。跑到外国去,还不得闹翻天?”
顾海生笑起来,他很意外,原来近距离接触,宗克己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所以其实糟糕的,只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吧?
那天在电话里,宗克己又对顾海生万般感谢,又说,等顾海生回国,他将亲自上门道谢。弄得顾海生诚惶诚恐。
“我知道,你姐姐不愿意见我们两个老的。”宗克己说,“但是孩子都这么大了,也没法塞回娘胎里去——他那个妈,早被我给赶出门去了,我是决不会认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儿的!”
这倒是让顾海生十分意外。
“海生,往后小誉他爸爸那边,还得请你多说两句好话。”宗克己停了停,才满怀沧桑地说,“我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他外婆这两年身体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