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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圈原本就比别的圈子宽容,别说祁如山和男人上床,就算他和熊猫上床,旁人也照样会大赞他“口味出众”。
今天他携朋唤友的跑来独眼杰克,是为了践行,过两天他要出国去参加恩师的画展——其实只是找个理由快活一晚而已。
于是酒童们倒酒的倒酒,说笑的说笑,席间甚是热闹,期间豆腐进来照看了一回,祁如山又把他夸奖了一番,因为豆腐救了他的“开裆裤朋友”。
岳龄就笑:“您就别提那茬了成么?人家顾先生明明不承认!”
祁如山也不恼,笑道:“他不承认有什么用?我家还留着照片呢!铁证如山!”
温蕴忍不住问:“什么样的照片?顾先生穿开裆裤的么?”
祁如山笑嘻嘻地摇头:“不是。告诉你们吧,他穿着花裙子,头上戴着个假发做的髻,还插了朵牡丹,就像个小媳妇!”
岳龄哈哈一笑:“我知道了,祁先生您就是小媳妇的丈夫。”
祁如山笑道:“没错。我妈当初一直碎碎念,唉,海生为什么不是女孩呢?他要是个女孩该多好!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只可惜顾海生是个男的,没法赛老母了,只能赛老父——哎?你们不觉得那家伙愁眉苦脸起来,挺像我爹的?”
一桌子人笑得东倒西歪。
祁如山喝了口酒,又摇摇头:“结果娶了柳家那个短命丫头,做一辈子鳏夫——还不如女人呢,女人都没他这么命苦。”
这话说得不好听,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岳龄就赶紧说:“其实以前那种旧照片,我看着就害怕,总觉得和鬼故事有关系。”
另一个酒童也说:“对对,尤其是那种发黄的,颜色晕晕的,看着就脊背发凉。”
祁如山带来的一个朋友就笑说:“正好,七月半到了,大家来讲鬼故事!”
岳龄指着温蕴一笑:“让他讲!医学院里不知多少鬼故事!”
温蕴如今,早就不像从前那么胆小羞怯,尤其小漆这件事之后,胆子好像大了许多。
此刻岳龄这么说,他也不推脱,就大方笑道:“那,你们是要听一般吓人的,还是听顶级吓人的?”
祁如山一听,就笑道:“废话!当然是要听顶级吓人的。”
温蕴眨眨眼睛:“就是说,你们想玩个吓死人不偿命的?”
他用这样的语气,大家的兴趣就都涌上来了,祁如山那俩朋友就说:“温蕴,这可是你说的,今晚你没吓死我们,我们就不付酒钱!”
温蕴也不慌,盈盈一笑:“好啊,不过我先得问各位一个问题,一团漆黑的房间里,出现什么最可怕?”
有人说是鬼,有人说是贼,岳龄说,是尸体。祁如山的朋友说,是鲜血的气味。
“众说纷纭,不过我却有个答案。”温蕴笑眯眯起身,他走到门口,将房间的灯关上了。
“为了气氛,大家先在黑暗中呆一会儿。”
然后,他回到房间正中间,盘腿对着所有人坐下来。
窗帘拉着,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就听见温蕴慢吞吞的,细声细气的小声说:“漆黑一团的屋子里,出现什么最可怕呢?”
一屋子人,屏息以待。
白光一闪,温蕴那张脸毫无防备出现在黑暗里,潋滟一瞥,艳绝桃花,却悬悬虚虚,幽如鬼影!
好几个酒童尖叫起来,还有人吓得跌倒,带得椅子杯子咣当砸在地上!岳龄连滚带爬冲过去按开灯!
祁如山那两个朋友连笑带骂!
“妈的!活活吓得老子心梗!”
“我都差点尿裤子了!”
剩下温蕴一个人,抓着手电筒坐在地板上,捶地大笑!
岳龄笑道:“怎么会这么吓人?!你小子长了一张鬼脸?!”
“才没有啊!”温蕴一面抹眼泪一面笑道,“诀窍就是,把手电筒顶着下巴打开,那种光照角度非常可怕的!”
祁如山笑道:“温蕴,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一招?”
温蕴有些不好意思,他爬起来拍了拍衣服,这才说:“我从书上看来的,一本古书。里面有一句词:‘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祁如山点头:“哦,是两当轩的《点绛唇》。”
温蕴眼睛一亮:“祁先生也看过这个?”
祁如山笑道:“小时候在我爸的书架上翻过,早就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两句而已。”
另一个客人就道:“可不就是桃花面么?如山,温蕴这张脸恰似桃花,倒是可以入画了。”
祁如山只是注视着温蕴,微笑不语,后者却不觉脸红了。
似乎就是在不知不觉间,温蕴开始受到客人们的欢迎,他生得漂亮可爱,性格天真里带着一丝狡黠,会讲医学院里的鬼故事,会说学校附属医院门诊那儿听来的各种笑话,他笑起来特别甜,又能懂客人心思,若是客人心里不痛快,他就会安静陪在身边,听各种乱七八糟的牢骚,却一点都不会腻烦,有时候还装模作样地给客人拿拿脉,说客人“五行缺酒、八字少肉”。
苏誉很吃惊,吃惊的同时又很高兴,他和豆腐说,温蕴的脑子总算是开窍了,哪怕就在半年前,他还对着客人整晚闷头不说话,让最有耐心的客人都大呼受不了。
豆腐也很高兴,但他的心里,又有点儿不安。
他明白温蕴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漆死后,豆腐手下少了左右手,很多本来该小漆去做的事,豆腐都不得不亲自去完成,这些,温蕴看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布丁那边,岳龄如今愈发出色,业绩连续好几个月都是第一,这么一对比,豆腐这头就凋敝得不像样了。
就在上次发季度业绩奖金后,温蕴找到豆腐,他和豆腐说,他会想办法把局面掰过来的。
当时他的态度无比认真,像是在念希波克拉底誓词。
豆腐很感动,感动之余,却没有做很多指望,他觉得温蕴的性格是天生的,这孩子天生就不是擅于周旋的类型,想让温蕴替代小漆站在他身边,那希望太渺茫。
因此如今,温蕴的人气蹭蹭往上涨,每个月拿来的酒水单,数据像滚雪球一样越变越大,豆腐就暗想,温蕴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把自己变成如今这样的啊!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豆腐其实并不是太赞同这变化,学校那边,自从顾海生帮他解决了学费问题,温蕴的压力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大了,按照豆腐的想法,他该以学业为重,平时来独眼杰克跑跑腿,端端盘子,也就够了。
温蕴确实没有放弃学习,因为独眼杰克的营业都在夜间,哪怕他有些课程八点钟才上完,回来照样耽误不了陪客人,而且温蕴就睡在店里,这更节省了住宿费。
但是,只要不是在陪客人,所有人都能看见温蕴在学习,尤其周末没课,他更是从早学到晚,就坐在厨房窗下,支着一张简易桌子,挨着看报纸的冯振川,认真埋头苦读。起初还有酒童跑来撩拨他,后来布丁阻止了他们,他说,就让温蕴专心学吧,往后他做了医生,咱们大家看病也方便些。这么一说,才没人再打搅温蕴学习。
有时候,连苏誉都看不过去,就叫温蕴上楼来,到经理室来。因为冯振川做菜时油烟噪音都大,那样子温蕴没法看书。
豆腐就笑说,温蕴这样子看了叫人心绪复杂,晚上客人一来,他把书收拾收拾,转头就抱着酒瓶给客人斟酒,一个医学生,未来的白衣天使,竟然靠陪酒来赚钱,社会现实太残酷了。
苏誉却懒懒道,残酷个屁!陪酒有什么不好?温蕴家里那么困难,做普通的工作没有时间,赚得也少,他做酒童,每个月最少能往家寄两三千,爹妈再不用成天喝稀粥,他那个瘫子爹,再不用两手爬着去镇上卖菜,他妈妈也能去医院拿点精神方面的药物了,真是两全其美。
“温蕴这只是陪酒,连那条红线都没越过呢。”苏誉笑道,“我念书的时候还知道一个小子,靠拍GV和做牛郎一直读到博士毕业。那又怎么样呢?人家照样是哲学博士——艳星,加哲学博士。”
豆腐一扶额:“看来,不是现实残酷,是我太幼稚。”
苏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人人都像顾海生,衔着金汤勺出生。你要是拿他和别人比,别人就都没活路了。”
☆、第 81 章
苏誉和顾海生之间出了问题。
这一点,布丁和豆腐都感觉到了,顾海生又像出事之前那样,不肯往独眼杰克来了,而苏誉,干脆连提都不提。
豆腐很难过,他很想念顾海生,却没有办法见到他,有时候壮着胆子,和苏誉略微提一提,苏誉就发火。
“往后少和他来往!”他冷冷道,“尤其,看好你手下那几个小孩子!顾海生不是什么好人,小心被他骗了!”
苏誉突然态度变得如此恶劣,豆腐非常吃惊,他不觉得顾海生不是好人,却感觉是苏誉对顾海生产生了极强的敌意。
他小心翼翼地问:“经理,顾先生得罪你了?”
苏誉翻了一下眼睛:“你打听这干嘛?想替他说话啊?”
豆腐苦笑道:“我没打算替他说话,经理,你和顾先生闹崩了,但我们这些底下的,不能无缘无故的给人冷脸看啊。”
苏誉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豆腐支吾着,终于还是说:“昨天顾先生打电话给我,说,要请我吃饭,就是为了田子晟那档子事儿,因为之前他就答应过的。我说算了,经理你这几天心情正不好呢,我也懒得往外去吃饭。顾先生好像很失望。”
苏誉一阵烦乱,他飞快地说:“他就没安好心!哦,你没地方吃饭,叫他请?!”
豆腐被他这兜头兜脑的一骂,心里也不舒服了,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能勉强笑道:“经理,这你还看不出来么?顾先生是想借着我,给你递一个求和的信号。我也不知道你俩到底闹了什么事儿,他让经理你发这么大的火,但你们总归是一家人,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如今人家都给你台阶了……”
“嗯,他给了台阶,我就得下。哪条法律规定了?我不肯下,他还能把我怎么着?五花大绑送上法场?!”
这话太呛人,豆腐只得闭嘴不语。
他这么一沉默,苏誉也觉得,自己这态度太恶劣,他发顾海生的火那是有情可原,他冲着与此无关的豆腐发什么火呢?这不是把豆腐变成池鱼了?豆腐这个人宅心仁厚,一向照顾别人的面子,他自然是希望自己和顾海生和好的。
这么想着,苏誉心里就有了愧意,他只好尴尬地咳嗽两声,摆摆手:“算了,既然他邀请,你就去吧,免得还显得我这么小家子气。”
一听这话,豆腐心里一松,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经理你放心,我肯定得吃顿好的,狠狠从顾先生那儿捞一笔!”
豆腐的“捞一笔”计划最终得以实现,因为他又带了一个人去蹭饭。
那人是温蕴。
那天从经理室出来,想到赴约,豆腐就快活得心都要飘起来了,回到休息室的时候,眼角眉梢全都是笑意,他这不同寻常的神色,引起温蕴的注意,温蕴就缠着他问他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豆腐没有隐瞒,但他说得很简单,只说顾海生要请客,过两天可以吃顿好的。
“是吃中餐还是西餐?”温蕴连珠炮似的问,“是上哪家馆子?就你们俩么?”
他这么一问,豆腐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尤其听到温蕴说“就你们俩”这种话,他忽然就害羞起来。
“要不……温蕴你也跟着去吧。”豆腐说。
温蕴一怔:“那不好吧?顾先生请的是你,又没请我。”
豆腐笑道:“怕什么,多带一个人去,也就多双筷子,顾先生难道还会不付账么?”
他本来的想法是,如果真的单独和顾海生见面,自己肯定尴尬,食不下咽的,那就被顾海生看出来了。
不如带个小跟班,这样场面也不会尴尬,气氛还热闹。
于是豆腐就给顾海生打电话,问能不能把温蕴也带去。顾海生在那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又问豆腐想吃什么。
豆腐问温蕴想吃什么,温蕴说想吃中餐,想吃海鲜。于是顾海生就笑道,那他知道该定什么馆子了。
“礼拜六下午,我去豆腐你住的地方接你们。”顾海生说着,顿了顿,“到店里来,恐怕不大好。”
那肯定不大好,这是私人宴请,若他公然来店里接他俩,其他酒童看见,心里肯定起疙瘩。
温蕴一听,忽然说:“那……我能坐顾先生的宾利车了?”
豆腐开着免提,顾海生一听笑起来,他问:“温蕴想坐宾利啊?”
温蕴脸都红了,他支吾着说:“我还从来没坐过宾利呢。”
顾海生说,那好,那天就让温蕴坐宾利车。
挂了电话,豆腐开玩笑道:“哦,看见宾利就眼馋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