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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暗香浮动。
桂棹击碎了一湖平静的月光,细细碎碎,有些像华山断崖上未融的残雪,慢慢又汇成白茫茫的一片。西子湖两岸花树绵延,月光下虽是看不真切,却依旧婆娑树影,婀娜万千。
月已中天,不胜酒力的道士颊边带上薄薄的妃色,在灯盏昏黄的光影中意外的显出一抹亮色。醉酒的道士软绵绵的伏在叶守身上,慵懒的像只晒足了太阳的猫儿,却又学着叶守的样笨拙的吻着他的颈子和眉睫,有意无意的撩拨着。
叶守看着怀里的恋人简直哭笑不得,道士平日里性子温顺,做事倒也一板一眼,却不料喝醉了却如此大胆,叫他……颇有些把持不住。
他低头吻着道士,从额心到唇角落下零碎细吻,道士舒服的呜咽了声便任其所为,漆黑的鸦羽抖了抖,挑着一双凤眼似怒似嗔,黛色的眸子蒙着雾气般,有些茫然。
简直勾人的紧。
就想像这样把他一点一点拆骨入腹,都化入一身骨血,交颈缠绵。
就这样一直一直,不分开。
一室缱绻。
事了的道士一脸倦容,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叶守的衣带。叶守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道士的发顶,就这样安静的享受着片刻温存。
“子兮。”他轻唤。
“唔阿守?什么事?”道士揉着眼撑起身子。
“我昨夜……做了个梦。”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像是又重新回忆起那夜梦中,道士被血染透的道袍和冰冷面颊。
“我梦见……你死了……我怎么喊,你都听不见了……”
“子兮……我……”
“笨阿守!”道士笑盈盈地点住他的唇,道“不过是梦而已,你何时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
“子兮……我……”叶守揽过道士“真想这样,和你过一辈子。”
道士仰头送上自己的唇,含糊不清的回答都淹没在唇齿之间。
他们曾以为这便是一生。
却不知黄粱一枕,庄周一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已渣死在基三里……_(:з」∠)_
同人本剧情歌忙成狗了我只能努力不坑……
☆、十年
十七
龙门荒漠。
龙门已近关外,常年风沙不断,若没有当地人带路,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茫茫沙海中,成为黄沙中一堆枯骨。
比如……现在。
孤鹤自扬州驿站一路颠簸辗转到了龙门,本想着先到龙门客栈落下脚再打听打听消息,却不料半路突然遇上了黑风,与商队走散了不说,马匹也折在了流沙中。
眼下除了随身带着的一点干粮和水,什么都没有。
大漠一旦入了夜,温度就会直降下来,即便是纯阳御寒的道袍也会有些吃不消。
但在这茫茫黄沙中,他也无法分辨出正确的道路。
就在这等死,可不是他的作风。
孤鹤挥剑在斩杀第三波偷袭的野狼后,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体力,禁不住这样的消耗,而杀戮带来的血腥味正随着夜风扩散,吸引来更多的猎食者。
会死在这吗?
他拄剑而立,看到远处绿莹莹的星光,那里应该还有着一小群狼。
凛冽剑气交织成巨大剑阵萦绕在周身,而他业已看出狼群这般不顾死活的冲来,更像是被什么驱使着,白送性命。
既然如此,他倒是要会一会那个幕后之人。
纯阳轻功梯云纵本来就是跃空之术,而孤鹤更是把这招练得炉火纯青,早些年他剑术不精之时,全凭这一身轻功才得以逃过师兄的凶残的剑招。
所以当亚哥躲在沙丘后面半天没听到什么声响,正纳闷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就看到荒漠夜晚尤为明亮的圆月中,道士仿佛振翼之鹤般骤然俯冲下的身影。
他心里咯噔一下,闪过三个大字。
完蛋了。
太极生,八卦现,蓝色图腾带起重剑影,八荒归元已直劈他面门!
他反应并不慢,两把弯刀登时架住了道士的剑。怎奈道士未留后路,出手便是实打实的杀招,弯刀在一声悲鸣后顷刻碎裂。剑气横扫,混元气劲狠狠拍在了他的胸口,他哇的吐出一口血便倒飞出去。
飞剑漫天势,吞日月。
气场内运不起轻功,重伤之下气息紊乱的他自然是被杀气正盛的道士一脚踩在心口。
道士一身雪白的袍子浸了血,沉甸甸的挂在身上,两鬓的垂发粘在颊边,一双眸子却清明的让人心生寒意——他身后是一轮盛大的满月,月华在长剑上映出水一般的流光,和道士的眼一般,冰冷而肃杀。
那么一瞬间,亚哥以为道士会一剑杀死他。
而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道士提剑时眼中的杀意做不了假,只不过身后忽然传来了破空之声,本该切入喉头的长剑生生被击偏了半寸,从他鬓角擦过,割去了一缕发丝。
一身白袍的男子牵着骆驼缓缓踱出,用他那口古怪的发音道“呦这不是道长么,怎么了,谁惹了你?”
言语中却丝毫不提及被道士踩的已经快翻白眼的亚哥。
那人从背后抽出两把弯刀在手中比划了两下“要不,在下给你道个歉?或者道长和在下比划两下消消气?”
孤鹤却并未理睬。
上次送信的明教既然现了身,那离他口中那个“主上”,大概也差不了多远。
大概是……他来的方向?
“诶诶道长你怎么不把话听完啊?”白袍男子身形忽的晃了晃,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孤鹤身后,附在他耳边极快的说了什么。
亚哥眼见道士脸色骤变,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后撤了气场,翻身上了骆驼后径自离去。
“那个……老大……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眼见道士走远,亚哥小心翼翼地开口。
白袍男人盯着道士离开的方向良久,忽然一个暴栗敲在了亚哥头上“蠢蠢蠢死了你!!主上让我们把道长带过去不是让狼叼过去!万一他有个好歹我还要陪你去死啊!”
“我这不是……想见识见识主上要见的人嘛。”亚哥挠挠头,傻笑了两声“不过说真的,道长真的挺厉害的啊。”
“那是自然。从那里出来的人,就算什么都忘了……呵,还真是不知足啊。”
“啊?老大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操心了,这道士,可是十年前,那一位带走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求留言啊没有留言不星湖!!
☆、顾子兮(补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OTZ
十八
夜晚的沙漠,寒意刺骨。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就凝固了一般冻了一地霜白,再向前
就入了昆仑,那里雪峰林立风雪交加,气候愈发恶劣。
但这一切,不及孤鹤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个明教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是鲜少会听闻的吴地方言。
他从未下过山,又是何曾听到过,那远在江南,与华山迥然不同的温暖之乡
的言语?
但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听懂了,那句话喊得是一个名字。
顾子兮。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像积淀多年的疲累在那瞬一扫而空,以至于竟生出了
那样一种,交杂着委屈与不安的复杂心绪。带着莫名的熟稔,即使记忆中没
有一丝印象,却仿佛曾在过往的某些时候,无数遍的重复过。就像一把尖刀
,毫不留情的捅进了心尖那处最柔软的地方,甚至下一秒就想放下掌中之剑
,丢盔弃甲,转身,奔向谁。
那是深入骨髓的眷恋和不舍,任凭记忆消磨,光阴荏苒,忘记了,还会有身
体本能的反应。
他原以为自己,是早已丢弃了这些脆弱的感情的。
顾子兮……顾子兮。
师父只道他上山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将前尘竟数忘了个干净,现在想来……
怕也是没那么简单。
他究竟该如何?
站在昆仑茫茫雪原,孤鹤第一次,茫然而无措。
天地之间只余彻骨寒风,夹杂着沙一般的雪粉扑面而来,浸了血的道袍冻的
又冷又硬,甚至还结上了冰碴。
忽而杀气四起。
他疲惫的提起长剑,却仍然未漏出一丝漏洞,横剑胸前便又是剑意凛然的纯
阳道子。
“既然来了,又何须躲躲藏藏,若是想阻拦贫道。”他平平淡淡地开口,“
那便先问过贫道的剑好了。”
扬州
爰玖一早上起来就觉得心神不定。
他和白术在扬州已经呆了快五天,孤鹤自驿站辗转后便失去了音讯,至今没
有一点消息传来。
但白术说什么,都不肯走,说是非得等师兄平安归来——他从来觉得小道士
性子软绵绵的好欺负,却没想到在他师兄的问题上,他是从来不改变立场。
就和以前一样。
可万一白斩鸡又发疯了他该怎么活!爰玖抓狂后还是抱着必死的念头陪着白
术留了下来。
其实白术知道爰玖的担心,但是……他不能,留下师兄一个人了。
之前为了防止被眼线盯上,他和白术换下了门派服转而装成一对兄弟,谎称
是来扬州寻亲的。纵使是这样,他和白术心里也清楚,这样拙劣的借口,根
本瞒不过叶守。
爰玖发誓当他打开厢房的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面无表情的叶守时,差点手一
抖袖里的银针全甩了出去。
有鬼有鬼有鬼!!!他砰的关上门。
一声轻微的出鞘声后,鬼在门外淡淡道“开门,是我。”
“我擦白斩鸡你没事了!”爰玖一时激动打开了门,当头被剑鞘砸个正着。
“那是自然。”白衣公子随手将轻剑插在酸枝木雕八仙桌上,“我是来问你
,该说的那些话,你说了多少。“
“……镜初?”爰玖觉得有些不对。
“是我。”
“我药庐里的阿甘……”
“底下刻了‘暖晴白雪’你再罗嗦,我就把隔壁那只羊杀了。”
“你敢!”爰玖几乎是瞬间执起孤心,却看到叶守正在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
情,就那样看着他。
“镜初……”他愣愣的看着对方,那人脸上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十年前的
那个夜里,他也是这样轻描淡写的表情,就好像所有事都和他无关一般,却
也是这样……害了所有人。
昏黄的烛光下西湖君子的侧脸泛着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举手投足是翩翩君
子,优雅风度,可他也曾见过这个人疯起来六亲不认,一把轻剑屠尽敌营的
煞神模样。
那剑无论擦拭过多少次,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后来大庄主亲自下令毁了那
剑,叶守才把那剑熔进剑庐,和揽苍一起,重新打了一把。
所谓一念成魔。
十年前那场悲剧,其实他也有错。
但无论是叶守也好,叶鸿也好,乃至是深居华山,已经彻底忘记他们的孤鹤
,结局已经注定,他们也不过是在死局中苦苦挣扎,桎梏缠身,拼尽全身力
气奔向唯一一丝光明所在,却到了尽头才发现,那不过是另一个悲剧的开始
。
而如今那人早已身死,道士阴差阳错中北上龙门,只可谓冥冥中,自有天意
吧。
“你这次,我帮。”他在袖管中紧紧攥着孤心,就好像那样,就可以攀援到
支撑下去的力量。“把白术带走,剩下的路,他不要看到的为好。”
可叶守却摇了摇头。
“当年的所有人,都会被卷进去,谁也脱身不了。”他描摹着剑柄上镂雕的
花纹,轻轻的说“死人……就该待在死人的地方啊。”
☆、殊途
十九
异变来的突如其然。
耳边响起的密集的鼓点,一开始并未被孤鹤放在心上。
只是那些没有知觉,傀儡一般的死士忽的在围的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分开了
一个缺口,他意欲乘机突出重围,却看到五毒脚踏蝶影手持虫笛,翩跹落下
。
五毒高阶弟子!
双头蛇王立起身子嘶嘶吐信,毒蝎自沙子中爬出,巨大的尾钩上闪着莹莹绿
光,孤鹤敏锐的感觉到周身空气的异样,风像是被什么阻隔住,空气开始变
得黏稠,凝固,他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是……茧?
他喘息的愈发急促,就好像赖以生存的水泽被尽数抽空的池鱼一般苦苦挣扎
。一阵一阵的疼痛汇上大脑,他的眼前开始发黑,却终于发现,那巨大的,
好像响彻天地的催命鼓点的源头,是他的心脏。
黑袍自五毒身后踏月而来,仿佛闲庭信步般悠哉,却又好像是在瞬息间便到
了他的眼前。
他对着道士,缓缓自袍中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干干净净,骨节分明的手。
鼓点骤然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