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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池含笑点头,刚走到门口,思存叫道,“等等!”
墨池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新想法。思存抱来靠在墙上的那副拐杖,交给他。墨池不接,他穿着假肢的时候,从来不用拐杖。思存说,“你躺了好几天了,体力肯定会差一点,所以。”她把拐杖往前一递。
墨池只得接过拐杖,却并不用,依旧靠在墙上。他已经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思存跺跺脚,这个人还是这么倔!她连忙追上去,下楼的时候,墨池抓住楼梯的扶手,思存心里一痛,搀住了他的胳膊。
墨池抿嘴笑了。要是那劳什子拐杖在这碍事,他还能享受到思存这么体贴入微的搀扶吗?
他。墨池不接。他穿着假肢的时候,从来不用拐杖。思存说:“你躺了好几天了,体力肯定会差一点儿,所以……”她把拐杖往前一递。
墨池只得接过拐杖,却并不用,依旧靠在墙上。他已拉开大门,大步走了出去。思存跺跺脚,这个人还是这么倔!她连忙追过去,下楼的时候,墨池抓住楼梯的扶手,思存心里一痛,搀住了他的胳膊。
墨池抿嘴笑了。要是那劳什子拐杖在这儿碍事,他还能享受到思存这么体贴入微的搀扶吗?
北方的春天,果然还是冷风习习。有了思存买的风衣,墨池觉得一直暖和到了心里。医院的院子里还有不少散步的病人,思存指着不远处的木椅说:“我们去那边坐一下吧。”
墨池说:“别坐了。这么好的春光,我们到外面去走走。”
“那可不行!”思存跳了起来,“你不能离开医院。”
墨池笑了,“我又不是自己离开医院,这不是有你吗?这儿离王府井不远,我们去走走吧。”
感情他是出来轧马路了!
“走吧,我都六年没来北京了。”墨池深深的眼眸中含着狡黠的幽光,让人心底怦的一动。
思存又怎能不记得,六年前,她和墨池一起来到北京,本是一次快乐到了极点的旅行,她和墨池,婧然和谢思阳,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名胜古迹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他们那时还不知道,思存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如果一切按照正常轨道走下去,思存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幸福的小妈妈,她和墨池会一直生活在X市,过着平淡却甜蜜的日子。
现在,他们又在北京了,甚至就在六年前曾经走过的地方。墨池还是当年那个样子,深情的看着她。思存恍惚觉得,也许这中间并没有隔了六年的时光,他们还是在当年的旅途中,按照原定的计划,去东来顺给她庆祝二十岁生日。
思存被墨池的目光诱惑了。她站在墨池的左侧,扶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
不管什么时候,王府井大街都是人流如潮,熙熙攘攘。思存记得,六年前他们是从长安街进入王府井的,随便逛了逛东风市场和百货大楼就打道回府了。墨池说,这条大街一直往北走就是中国美术馆,经常会有非常好看的画展,小时候他的寒暑假就经常泡在那里。那次时间仓促,他们没有走完王府井大街,墨池说,下次一定要带她从头走到尾。
王府井大街从头到尾,也只有一公里,墨池和思存却走了整整六年。这次,他们慢慢地走,慢慢地逛。路过瑞蚨祥,墨池在一捆捆的绸缎间流连,不时在思存身前比量着,给她挑了几块上好的绸缎。她穿中式的套装美极了,他的内心深处还保留着为她挑选最漂亮衣服的习惯。
他们慢慢地从街头转到街尾,又从街尾转回来。路过东来顺的时候,墨池说:“去吃涮羊肉吧。上次说要请你吃,没吃成。”他说的是六年前的那一次。
思存摇头,“你的胃还没好呢,吃什么羊肉,回去吃藕粉。”
墨池说:“我不能吃,你吃呀。中午那几片菜叶子,你也没怎么动,现在肯定饿了。这附近最好吃的,也就是东来顺了。”
听墨池这样一说,思存真觉得饿了。墨池说:“给你点羊肉,我就吃点儿涮白菜。”
看他说得可怜兮兮的。思存说:“走吧,去吃,不过你今天真的不能再吃肉了。”
已经过了饭时,东来顺里十分冷清。白衣白帽的服务员还是很快端来了大铜碳火锅。墨池点了上脑肉、糖蒜、百叶、白菜、粉丝、冻豆腐,还特地吩咐服务员,羊肉要两盘。
思存拦住他,“要那么多干吗?一盘肉一盘白菜就行,我吃肉你吃白菜。”
墨池不理她,对服务员挥挥手,“请快点上菜,我们都饿了。”
铜火锅很快沸腾,菜也陆续上齐。思存果然饿了,迫不及待地把食物一股脑儿丢下火锅去。片刻,她把肉捞出来放进自己碟子里,在墨池的碟子里放了几片白菜和几根粉丝。
墨池正要动筷子,思存拦住他,“晾一会儿再吃。”她自己倒是趁热吃得不亦乐乎。
墨池碟子里的菜叶子还在冒热气,他不急着吃,反而笑着对思存说:“慢点儿,又没人和你抢。”边说边自然地帮她擦去唇边的一点儿麻酱。思存吃的香甜,墨池的馋虫被她勾了出来,他先是吃掉了自己碟子里的几片白菜,又从锅里捞了一块豆腐,又挑了一筷子粉丝,又夹了一片肉……沾着麻酱,趁热吃,果然鲜美无比。墨池动手剥了一颗糖蒜,递给思存一瓣,张嘴就咬了一瓣。
“慢着!”思存注意到他的举动,一声大叫。旁边的服务员都被她吓了一跳。
墨池慢条斯理地吃下那口糖蒜,疑惑的看着思存。
思存夺下他的糖蒜,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的筷子。他正夹着一片蜷成一卷的羊肉,袅袅地冒着热气。
“怎么了?”墨池把肉塞进嘴里,很斯文地嚼。
“你不能吃那个肉!”思存急得语无伦次,脸都红了。
墨池笑了,“怎么不能吃?你没听说过羊肉是滋补的吗?”
思存急赤白脸地没收他的筷子,“滋补也不行,你的胃还没好全,肉都是不好消化的。你只可以吃白菜豆腐。”
墨池皱着眉头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又给他夹了一碟子白菜。递给他一个白瓷勺子。这还不够,思存又飞快的把两盘上脑肉和一盘牛百叶一股脑儿倒进锅里,又全部捞进自己面前的盘子。她霸占了所有的肉类,看墨池怎么吃。
墨池索性放下勺子,看着思存。
“你怎么不吃了?”思存的腮帮子鼓鼓的,塞满了肉。
“你吃肉,我吃白菜,这事合理吗?”墨池终于忍不住了。
思存扑哧笑出声。墨池从小养尊处优,现在又是堂堂老总,大概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好了,好了。”思存也放心筷子,笑着说,“我也不吃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回医院去了,要不医生找不着你,非骂人不可。”
“别。”墨池没动,“你把这些东西吃完。美国哪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省的回去想。”他突然想起来六年前思存临行前夜为她准备的那两罐酱,思存不爱吃西餐,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
没想到,思存也想到了那两罐酱。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墨池,我走的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去送我?”
墨池大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不能告诉思存,那天夜里他得了急病,差点儿死掉。可是,他又编不出谎话来骗她。“呃,我忘记了。”他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你不会忘。”思存看着他,“这六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的墨池答应我做的事情都食言了?你答应送我上飞机,却没有去;你答应给我写信,我的那么多信你却一封没回。现在我知道,那些信你没有收到,那么,送机呢?你也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墨池躲避着思存的注视,那目光清澈又炽烈。她想知道一个答案,让她坚定,这些年在美国的孤独和寂寞,不是他愿意给她的。她只想听他亲口告诉她,他从来没有骗过她,他一直在守着他的承诺。
墨池却沉默着。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峻,瘦削的脸上几乎暴出青筋。
思存问他:“你临时变卦了,不想和我再分别一次?”
墨池沉默。
“你起晚了,没有赶上飞机?”
墨池沉默。
“爸妈不让你去?”
墨池沉默。
“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呀!”思存快哭了。她只是个平凡的小女人,墨池的食言,让她猜了整整六年,猜了无数种可能。今天,她只想让墨池亲口告诉她答案。他却始终回报以沉默。
“是你突然病了,根本没办法送我,是不是?”思存的眼泪流下来。
墨池低下头,细微地点了下。思存的心像是被揉碎了,她就知道,墨池不会违背他的承诺。他没有做到,一定是遇到了不可阻挡的原因。但是,她宁愿他是真的食言了,也不愿意他病得无法起身。
她突然扑到他怀里,眼泪瞬间打湿他的胸前,哽咽着说:“墨池,我多希望没有这六年啊!我们在北京旅游,在这里给我过20岁生日……回家,生下孩子,过一辈子……”
“孩子”两个字深深触痛了墨池。六年来,孩子是他不愿提及的痛。如果不是他的过失,让思存失去了孩子,也许他们的命运就会不同了吧。墨池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他抱着思存,试探着问:“我们,重新开始,可以吗?”
思存吸了口气,僵住不动了,她爱墨池,可看到墨池她也会想起那六年的委屈和伤痛,她不敢再迈出那一步。况且,美国的公司有无数的会议和文件在等着她。留在中国,重新开始,是多么大的诱惑,可思存咬紧嘴唇,就是不敢点下头去。
思存哭得更厉害了,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墨池的心也在抽痛着,拍着她,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提这个要求。我在深圳等你,你回来,我等你,你不回来,我也等你,好不好?”
思存仰起头,墨池专注地看着她,不顾这是公共场合。“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在深圳找到我,我再也不让你孤独了。这次,我们说定了,不再改变。”
思存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墨池爱恋地帮她擦去泪水,“好了,不哭了。我们回去吧,不然医生该骂人了。”
他们回到医院,果然被医生训了一顿。墨池态度良好的认了错,回到病房。夕阳西下,墨池换回病号服,靠在床头昏昏欲睡。虽然没有吃到几片羊肉,可他很多年没有这么心满意足过了,他心头一松,睡了过去。思存帮他掖好被角,托腮凝视着他。生病这些天,他更加清瘦了,脸上却没了在深圳时的疲倦,眉梢眼角都舒展开来,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就像一个满足的孩子。
墨池出身富贵,思存却知道,他的要求从来就不多。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她也何尝不想与他一起过简单平静的生活?可时过境迁,他们都不是当年简简单单的孩子,她在美国有责任,内心深处,她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她还是无法释怀。她不知道经历了这么大的生活变迁后,他们的感情能否还像当年一样纯真。如果不能,倒不如把一切都留在记忆里。
医生下班前找思存谈话,墨池的病情既然已经控制住,近期就可以出院。思存免不了连连感谢。医生问道:“你们都是从国外回来的?”
思存如实说:“我从美国回来。他从深圳回来。”
“那么,你们不是夫妻?”医生惊讶 了。郎才女貌的,怎么看都像是一对儿啊!而且,不是夫妻的话,女的能对男的那么上心吗?好家伙,前几天为了搬进病房,差点把他折磨死。
这个问题,思存没有回答。她问医生:“他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医生说:“理论上不会。不过胃出血大部分都是有溃疡历史,我们在病人的胃部也发现了大面积溃疡,应该是长期饮食不规律造成的。”
思存皱眉道:“他工作很忙,饮食好像不太规律。”
医生说:“所以,你要多关心一下,督促他吃药,给他做些清淡可口的食物,切勿暴饮暴食。”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医生认定了把照顾墨池的任务交给思存。
思存无言以对。如果墨池明天出院,她明天就得回美国。
医生说:“明天再观察一天,后天一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思存心里突的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离开医生办公室,她没有给自己思考的时间,迅速下楼,打了一辆面的,到最近的航空售票处订了机票,一张明天到深圳,一张后天到纽约。她不敢多想,想多了,就真的舍不得走了。
回到病房后,天已经黑透了,墨池早已醒来,坐在病床上剥桔子吃。思存心里一痛,生病的男人就像小孩子。墨池今天就是这样,一整天只知道吃。他还没有见过他这么贪嘴可爱的样子。机票揣在皮包里,她不敢拿出来,也不忍心告诉墨池。反正他明天就出院了,先送他上飞机,她再静静离开。
墨池把一瓣橘子递给思存,笑着说:“橘子很甜,你也吃一点儿?”
思存心不在焉,随口说:“我不吃,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