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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池沉声道:“我的身体很好,多谢关心。”
克鲁斯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高兴地说:“那么摩泽尔可以和我回美国喽!”
“克留斯!”思存不悦地叫道。
克鲁斯急了,中文不够用,换上英文,长篇大论地对思存说“摩泽尔,难道你不想回美国了吗?那里有你家族的公司,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刚被推上董事长的位置时,所有人都反对你开会,还要通宵写作业,你没有放弃;你学业最忙的时候,白天上课,晚上回公司,你也没有放弃;去年,日本那批产品出了安全问题,告上法庭,你依然没有放弃。摩泽尔,你不会为了墨先生放弃美国的事业吧?你父亲的葬礼一结束,你就要回中国,是不是为了他?”
克鲁斯语速越来越快,思存突然打断他,“克鲁斯,不要说了!”
她知道墨池的英文听说都很强,克鲁斯说的,他全都听得懂。
果然,墨池的眼里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错开目光,不去看思存。他不知道思存一个人在美国受了多少苦,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有在她身边。现在,他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疼爱她。
克鲁斯停了一会儿,突然又说:“摩泽尔,别忘了你是董事长,你要对你的职位负责任,你已经两个月没有出席任何股东大会了,再这样下去,董事局会撤销你的职务!”
“够了!克鲁斯!”思存再次打断这个冒失的美国佬,“没有人说不和你回去。你不是来考察项目的吗?考察完毕,我肯定和你一起回去。现在,请你闭嘴,好不好?”
“呃… … ”克鲁斯没想到思存这么痛快就答应和他回去。他想了想,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一口饮尽咖啡,起身道,“那么,我就告辞了。”
克鲁斯走了,半晌,墨池都没有和思存说话。他的茶都凉了,思存给他换了一杯新的。
“每一个生活在美国的中国人都会面临很多困难。墨池,那没什么的。”
墨池的目光跳动了一下,看着思存,她的脸蛋白哲,目光中透出一种他没有见过的坚定。
墨池情不自禁,捧起思存的小脸,注视着她,然后,侧过头,小心翼冀地用嘴唇触碰她的唇。思存只微微震动了一下,就开始迎合他。他舍不得吻得太深,只是轻轻地吸吮她的味道,唇瓣相碰,绵绵密密,无休无止。
蓦地,墨池揽过思存的脖颈,亲吻如密集的雨点一样印在思存的脸上。思存环绕着他的脖子,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落。墨池追随那泪水,轻柔地吸吮,然后,他再吸吮她的舌头的时候,他尝到了苦涩。
墨池一点也没有放开思存的意思。他一直在吻她,一直在吻,似乎打算永不停歇,墨池的亲吻有一种桑甚般的清甜,思存贪恋那滋昧,牢牢地抓着他的脊背,几乎要把自己融进他的胸膛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池放开思存。他的脸色苍白。他还是舍不得她,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才轻轻地说:“思存,和克鲁斯回美国吧,哪里才是属于你的生活。”
不等思存回答,墨池猛地转过身,朝门外走去。他走得太快,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思存冲上去想扶住他,墨池已经一闪身,出来门。
连续一周,墨池没有看到思存。他把自己投入到无休止的工作中去,不再想关于思存的一个字。从泰国购进的高档花梨木也千里迢迢地运到工厂。车间生产出了第一个样品,墨池竟和老工人一起打磨、擦蜡、擦漆。样品得到了刘总的首肯,更多产品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晚上,工人加班加点地生产,墨池也开始在办公室处理各种行政事务,连会计小田都陪着他加班。
第七天,墨池接到克鲁斯的电话。这几天克鲁斯和思 存都在不同的工厂考察,洽谈合作事宜。思之声也是他们考察计划中的一站。于是,这天下午,墨池带着他们参观了忙碌的工厂,克鲁斯给墨池讲解了他们的投资计划。思之声是他们考察的最后一站了,以后的几天,他们还将去广州、汕头、上海等地考察。
晚上,墨池在工厂东头的一家酒店设宴款待他们。克鲁斯对美食的热情依然如昔,思存和他坐在一边,胃口一般,每样都是浅尝即止。墨池慢慢暖着乌龙茶,三个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言。
突然,门口传来阵阵骚动,几个服务员跑了出去,紧接着,又有食客兴冲冲地往外跑。墨池心里突然一空,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慌在胸中弥漫开来。他猛地站起来,推开椅子就往外走,思存吃了一惊,跟在后面。克鲁斯第三个站起来,被服务员拦住,“先生,请您埋单。”
一出餐厅门口,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墨池往西一看,半边天空火光冲天,黑色的浓烟向上升腾,遮住了满天星斗。是思之声!墨池赶紧向工厂走去。思存也意识到了什么,搀住墨池的胳膊,跟他一起往思之声狂奔。整个厂区弥漫在浓烟之中,红色的火苗穿透厂房,直往上冲。工人们陆续撤了出来,墨池冲到他们中间,找到车间主任,“清点人数,看看还有没有人没出来!”火声毕剥,墨池在他耳边嚷道。
“有一部分工人在抢救重要设备!' ’车间主任大声喊道。
浓烟熏得墨池连连咳嗽,“还抢救什么设备,给我救人!救人!”墨池吼完,一头冲进了火场。思存伸手拉他,被他带得一个踉跄。墨池回升,指着远处的空地说,“你到那边安全的地方去,快去!”
那边有几个女工吓得直哭,全身筛糠似的抖,思存果断地来到她们身边,挨个安抚。
墨池来到生产车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墨池猛地一个趣趋,差点儿摔倒。大量的木材、油漆产生了浓烈的烟雾和刺鼻的味道,墨池胸口猛地一缩,被刺激得大声咳嗽!大车间主任跑到他的跟前,“老板,您赶快出去,这里我来处理!”
墨池大声说:“赶快组织工人出去,一个人也不许留下!”
大火呼呼生风,车间深处隐约看到几个忙碌搬东西的身影。车间主任高声说:“新进的那批设备很值钱,我们正在抢救!”
“胡闹!”墨池喝道。他躲过一团又一团的烈火,疾步来到工人身边,扔下他们手里的设备,要求他们立刻撤出!
“都给我出去!一个也不许留下!”墨池大声吼道。
工人在墨池和车间主任的带领下鱼贯而出,顺利离开车间。所有人集齐在空地上,墨池弯着腰,假肢僵硬地撑着,剧烈地咳嗽,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正在安抚女工的思存连忙跑到他的身边,搀扶着他的胳膊。
墨池好久才缓过一口气,问道: “清点人数,人都出来了没?”
车间主任说:“加班的一共三十八名工人和一个厨师,全部出来了。”
墨池松了口气,突然想到今天是发薪日,小田不放心那么多现金放在办公室,说要等加班的工人下班给他们发完工资再回家。墨池的心猛地一沉,问思存:“小田出来了吗?”
思存说:“没有看到小田。”
墨池马上朝财务室走去,他的脚步颠簸得厉害。思存拉住了他,“墨池,火越来越大,你不能进去了!”
墨池大力地甩开她。他从没有对她那么粗暴过,思存摔倒在地,“我的员工还在里面!”他头也不回地冲回厂区。
浓烟模糊了双眼,墨池凭着感觉找到财务室。一股热浪将他冲得一个趔趄,热气炙烤得皮肤生疼!墨池屏住呼吸,一头冲了进去。火光中,小田把一杯白水倒在装满钞票的书包里,她又奔到保险柜旁边,保险柜被火炙得烫手,一接触到把手,小田被烫得一声尖叫。
墨池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拉着小田就往外走。小田去抓那包钱,墨池阻止了她。“快出去!”墨池拼命叫道,发出的声音却像喉咙里塞了棉花一样,嘶哑无力。小田还在看着那个保险柜,“很多合同在里面!”
“快出去!”墨池一个踉跄,扑在桌上。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小田送个丫头还在想着保护集体财产!
一个娇小的身影闪进财务室,墨池肝胆俱裂,进来的人竟是思存!
思存准确地找到墨池,扶起他,“你怎么样?”
火势越来越大,人仿佛置身在炼狱中,全身的皮肤都在炙痛,吸进肺里的不再是空气,而是毒烟!墨池快速脱下西装外套,使尽全身的力气,抱起桌上的水瓶,把水全部倒在上面。西装很快被浸透,墨池把湿衣塞进思存怀里,往外推她,“带着小田,你们快走!”
“不行!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思存抱住墨池的胳膊,眼泪都出来了。
“你带她走,我自己能出去… … ”肺里的空气已经耗尽了,假肢似乎绊住了桌子,墨池拼命使力,却不能带动它。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神死死地盯着门口。
思存把湿衣给小田披上,让她自己跑。小田的注意力从公共财物转移到大火上来,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怎样的险境。这个年轻的姑娘竟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墨池说:“扶起她,快走!”
思存拉着墨池,“不行,你和我们一起走!”
墨池突然正过身子,一双眼睛锐利地看着思存,郑重地说:“思存,我请求你带小田出去。她是我的员工,我要确保我的每个员工安然无恙!”
墨池深深地看着思存,目光中包含着信任和托付。思存突然感到,自己此时是墨池唯一能够依赖的人。她突然攀住墨池的脖子,在他的唇上留下一个吻,“你也要活着出去!”
墨池郑重地点头。
思存一咬牙,瞅准门口,拉起小田向外冲去。
墨池用最后的力气脱下衬衣,沾了桌上不多的水迹,用衬衫捂住口鼻。他感觉到假肢在熔化,身体没有一点儿力气,甚至,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他听到了房梁断裂的声音,感到大火将他团团包围。思存的身影已经,他们大约是安全了吧。轰隆一声,房子倒了下来,墨池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十九章让我们一起走进春天
那一天,思之声工艺品加工厂的大火映红了整个工业园区。
那一天,很多深圳人都说,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火。满工厂的木制品成了大火蔓延的媒介,大火烤得天空都热了。
那一天,思之声工厂全体员工组织自救,创下了无一员工伤亡的奇迹。那是思存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天… …
当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已经吓得瘫软的会计小田拖到安全区域时,等待在一旁的医护人员冲了过来,她和小田一起被拉上了救护车。旋即,她又挣脱所有人,义无反顾地跳下车。她的墨池还在大火里!
克鲁斯从背后抱住了她,“摩泽尔,房子快塌了,你不能再进去!”
思存更加拼命地挣脱,声嘶力竭,“墨池还在里面,我要进去!”
“摩泽尔,你冷静点儿,消防员会救他的!”
与此同时,巨大的房屋倒塌声掩盖了一切。思存看到,就在刚刚,她和小田逃生的办公室已经夷为平地。
克鲁斯惊恐万状地看着思存,生怕她支持不住。思存只是晃了晃,没有崩溃,也没有昏倒。她看到消防官兵拿着水枪冲进现场。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到他们身边,大声说:“里面还有人!我知道里面还有人!”消防官兵在她的带领下火速扒开废墟,从瓦砾中找到了毫无声息的墨池。
被搜救到时墨池趴在地上,口鼻掩着微微潮湿的白衬衫。他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也十分微弱。抬上救护车,医生立刻为他实施人工呼吸,同时救护车风驰电掣地向医院驶去。思存始终握着墨池的手,他的手是炙热的,那是被烈火烤过的温度,却感觉不到他的生命力。
到了医院,墨池被火速推进抢救室。思存这才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抢救室的门开开合合,有护士跑进跑出,几十分钟后,又有一队医生,在护士的引导下进入手术室。一切都那么安静,没有人说话,就好像无声电影一样没有声息。
克鲁斯打破了平静,“已经从广州请来了呼吸科专家,各路专家在给他会诊。”
思存摇头,不让他再说下去。她不管什么人在抢救墨池,她只要墨池活下去。他是她的生命支柱,是她在美国那么多孤独日子里唯一的信念,是她十六岁就深爱的男人。她还有那么多的话没有对他说。思存突然跪在地上,双手交握,一心一意确尚墨池祈祷。
很快,思存得到了一纸病危通知书。医生说了很多,她只听懂了几个词,“一度停止呼吸、气管切开、肺水肿、创面侵袭性感染… … ”思存只说了一句话:“一定要救活他。”
她只要他活着。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要他活着。
天亮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墨池被送入了重症加护病房。医生说,情况十分不乐观,病人肺部损伤严重,进行了气管插管治疗,但还不能自主呼吸。同时,由于他在被救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