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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
“老弟,二百万不是小数目。哥哥我也只是个小贸易公司… … ”
墨池点头,“我知道… … 咳咳… … 我不会叫你… … 为难。”他呼吸开始急促,剧烈地咳嗽着。
“墨池,我愧对你……要不是我把这个订单交给你,你的损失也不会这么惨重。”刘总的眼睛开始泛红。
墨池摇头。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说不出话来。
思存和医生一起进来,看到刘总思存不客气地叫道:“你是谁?来做什么?”
墨池抬手叫她:“思存… … ”
思存迅速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她发现墨池比刚才还要苍白些,又警觉起来,再次问刘总:“你是谁?”
墨池说:“他是香港远东… 刘总… … ”
这个名字思存是听说过的,她变了脸色。“你对墨池说了什么?”
刘总汕汕地站起来,告辞。墨池说:“给我……一个月……我赔… … ”
思存把手掌贴在墨池的心口,他的心跳紊乱,呼吸困难,好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思存连忙按铃找来护士
。小护士皱着眉给墨池吸氧,责怪思存道:“病人不能受刺激,这要是一口气没上来,找谁负责呢?”
墨池用力地呼吸,艰难地说:“不是她… …”
思存握住他的手,阻止他说下去。吸过氧,墨池的呼吸渐渐平稳。
思存轻声说:“以后不管是刘总还是张总,都让他们找我谈吧。标现在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墨池微微摇头,墨池扯出一丝微笑,“帮我叫来小田……”
小田来了,进门就扑在墨池身上大哭,叫道“墨总,恩人… … ”思存从背后扶住她,“不哭,墨总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小田流着泪,跪在墨池的面前,“都是为了我… … ”
思存连拉带扯地把她扶起来,墨池半支起身子,郑重地说: “小田,拜托你一件事……公司清算……咳咳
……”他呼吸越来越紧,断断续续地把工作交代给小田。
小田一脸神圣。公司清算,对于初出茅庐的会计小田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此时墨池能够拜托的人只有她。小田大义凛然地点头,“墨总放心,我一定完成您交给我的工作。”
墨池最后一丝力气用尽了,无力地靠回床上,点头。
三天后,小田顶着两个黑眼圈,拿着一个小本本来到墨池的病房。
思存正在喂墨池喝水,看到小田,忙对墨池说:“你休息一下,我和小田出去说。”
墨池摇头,“公司的事,小田应该和我说。”
思存柔声说:“公司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不好?”
墨池大力地喘息,摇头,“这件事,你处理不了。”他问小田,“账目都算清楚了?”
小田诚惶诚恐地点头。墨池说:“说说吧。”
思存还要阻止小田,墨池突然说:“思存,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你出去一下。”
思存急了墨池摇头,大声说:“思之声我没付出过劳动吗?怎么就成了你个人的事情?”
“公司已经倒闭了,你付出的劳动也白费了。思存,我感到很抱歉。”
“怎么会白费?”思存说, “公司的信誉还在,怎么就会倒闭了呢?厂房塌了盖厂房,原料烧了买原料。墨池,只要你好好的,公司就有希望啊!”
墨池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她,对小田说: “念吧。”
小田对着小本,念出一组组数字。
公司厂房、设备全部烧毁,直接经济损失三十万元。
所有正在生产的产品全部烧毁,产品原材料加上需要赔付的违约款共计二百八十七万元。
公司地皮价值十万元,但被烧成那个样子,有价无市一,无人问津。
墨池闭着眼睛,顽长的身子完全裹在薄被中,平静地听完这一组数字,又问:“工人的工资呢?”
小田又哭了,“总共欠三十九名工人工资,共计两万六千元。墨总,工资大家都说不要了。”她没有说她自己的。那天她为了保护公款留在办公室,是墨池和思存强行把她拖了出去,救她一命,可那笔钱却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我的个人账户… … ”墨池继续问。
“还有五万六千三百九十五元。另外,您在蓝湖花园交的五千元买房定金,我找他们交涉过,说明了情况,他们同意退还三千块。”小田是个尽忠职守的好员工。
“用我的钱… … 给员工发工资… … 剩下的钱,做遣散费。”墨池一字一句地交代,“最后,给我剩下一千元。”
“不,墨总,我们不要钱,也不走,我们跟着您… … ”这些天,思之声的员工除了来医院悄悄地看墨池一眼,就是聚集在工厂附近讨论思之声的未来。他们不想离开这里,老板在最危难的时刻,惦记的不是个人的财产,而是员工的安全。当日他在现场反复地喊着,“都离开这里,一个都不许留下。”这样的老板,他们想跟着他干,跟一辈子。
墨池的呼吸又开始费力,他板起脸,故作威严,“小田,你不听我的吗?”
“不是,老板,这钱您要留着看病… … ”小田恨死自己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老板不会伤得这么严重,一切就会有办法。
“听话… … 发工资… … 遣散… … ”墨池断断续续地说。
小田哭得瘫倒下去。思存叫来护士照顾墨池,赶紧把哭泣不止的小田送到医院门口,招来的士,请司机把她安全送回家。
回到病房,墨池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对思存说:“这样的公司,你还说它有希望吗?”
“有!”思存大声说,“违约金的事,我给克鲁斯打了电话,让他筹钱,先过了这关再说。等你好了,我们就建新的公司。”
“不行!”墨池急得脸色通红,剧烈的动作让他咳嗽不止,“我不能,咳咳,用你的钱。”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思存眼里滚着泪珠,双手扶着墨池躺好。他的身体那么瘦,扶着他的肩膀硌得她的手生疼。
墨池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思存。”他轻轻叫道。
“嗯。”思存柔声应道,深情地看着他。
“实话告诉我,这次我的身体是不是没法康复了?”
“没有的事!”思存干脆地说,“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每天都在进步。”医生还说,尽管如此,他肺部的伤势却难以逆转,还是随时有生命危险。
墨池不语。自己身体的感觉,他比谁都清楚。每天胸口都像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刀割一样的痛。他有时会突然胸口一窒,整个人就像坠入无敌的深渊。“如果我……”墨池说,“用那一千元,雇上两个人,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
“你在胡说什么?”思存的眼泪哗地留下来了。
“我是说……如果……”魔吃的声音弱不可闻。
“没有如果!我守你这么多天,就是为了你好起来,不是为了狗屁的如果!”思存第一次说脏话,居然顺畅如流。
墨池索性闭嘴。
“你不能丢下我!我等了六年,不是为了和你分开……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分开……”思存委屈地哭了。
墨池没有为她擦去泪水,这些天他考虑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思存。如果不能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不如趁现在做一个了断。“思存,这么多年过去,我对你已经没有爱情。”他逼着自己说出伤人的话。
“胡说。在北京是你费尽心思让我留下,不是爱我?你要在深圳买房子,让我留下,不是爱我?在大火里,你让我带着小田逃生,不是爱我?你写了那么多信,每一封信都说爱我,为什么你受了伤就不爱我了?你想踢开我,没门!”
墨池全身一震!思存已经看到了那些信!他无言以对,只是剧烈的喘息着。思存又连忙安抚他。正在这时,病房里又迎来一对不速之客——是思之声公司所在辖区的派出所民警。
民警同志首先对墨池的身体表示关切,然后请他协助公安机关调查公司的这次火灾。
思存说:“他现在身体很虚弱,有什么事我来协助您好吗?”
民警问:“您和墨池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思存看了墨池一眼,“恋人。”
病床上的墨池深深地动容,故意扭过脸去。
其中一个民警憋住笑,“这种调查一定要请当事人录口供,女朋友不算数的。只一会儿,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
思存坐在墨池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一个民警开始发问,另一个做记录。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张德发的人吗?”
“张德发?”墨池眉毛微整,淡淡地重复。
“他有个绰号叫‘发财张’,家庭地址是东门街XX 号。”民警提示。
墨池点头,“我认识他。”
“你得罪过他吗?”
墨池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没有。”
“我们收集的种种证据证实,张德发在出事当天晚上,约了你公司的值班库管赵东强去大排档喝酒。同时张德发教唆几个社会无业青年,在思之声厂区洒满汽油,点燃大火。”
赵东强是老麦妹妹的丈夫,大家都是街坊,这个一丝不苟的库管才会掉以轻心。
墨池猛地一震!他想起来了!“ ‘发财张’前些天找我借钱,当场毒瘾发作,被我送进了戒毒所。”墨池还记得“发财张”被强行带走时那怨毒的目光。
“所以他对你怀恨在心,一出戒毒所就放了这把火。”民警做了结论,“这是一起人为纵火案。”
过几天,保险公司也上门来调查,同样的问题,墨池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公司上的有保险,但火灾是人为纵火引起,不在保险赔付范围之内。
墨池听到这个结果,只是轻微地笑了一下。思存被他笑得毛骨惊然。“墨池,别担心,有我在呢!”
墨池扭过头去从这一天起,他对思存极尽冷淡。她和他说话他不理,她喂他吃饭,他不吃。晚上,她守在病床前,他竟让护士请她出去。
思存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巴气鼓鼓的。这套把戏,他十年前就玩过了,现在也没有点儿新鲜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搬出小公寓,收拾好行李买好机票。她请护士告诉墨池,她回美国去了!
护士转告墨池的时候,墨池只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心却缩成一团,越缩越紧直到滴出血来。
到底还是走了。美国天大地大,有庞大的家族产业,还有那个又热情又冒失却高大健壮的克鲁斯。
护士转交给墨池一个纸包,是当年思存写给他的那些信。墨池干醒来的时候,思存怕他受不了刺激,没敢给他。现在,她走了,请护士把信转交给他。
“她说,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护士小姐转告墨池。
墨池珍爱地读每一封信。他舍不得一次把信看完,每一封拆开,都反复读好几天,才拆开下一封。在整个病区,他是最听话的病人。为了消除炎症,恢复肺部功能,他每天都要做雾化吸入治疗,疼得他躺在床上自打颤!他每天还要输无数瓶液,偏偏他因早年的截肢手术,全身血液循环都十分不好,双手、脚、头皮都被扎得青一块,紫一块,护士拿着针都不忍心扎!他笑着对护士说:“扎吧,习惯了,哪里都不疼。”其实哪里都疼得要命!
夜里,他疼得睡不着,请护士帮他开一盏台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反复地读思存给他的那些信。思存字里行间的思念、委屈、爱意,成了他坚持治疗的动力。他后悔那么冲动地赶走思存,再一想到思存在美国的广阔天地,又为她感到欣慰,自底深深地祝福她。
远东公司的刘总又来了一次。他已经付了一部分违约金,剩下的部分,他暂时也没有办法。墨池说:“对不起,连累了您。”
刘总挥挥手,“人有旦夕祸福嘛……”通过这次火灾,许多人才知道墨池的左腿是假肢,惋惜之余,对他的拼搏精神又多了一分崇敬。刘总说:“你老弟不是一般人,只要身体恢复了,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等到那时,我还找你合作!”
刘总这次是来深圳办事,只抽出二十分钟来看看墨池。墨池说,违约金的事情他也会想办法,请刘总放宽心。
刘总叹了口气,“你躺在这里,能有什么办法?”
墨池定定地看着刘总离开病房。他这次伤得太严重,一直无法下床。医生告诉他,因为卧床太久,他本来就有风湿和骨刺的右腿,可能无法再带动假肢。以后,他很可能又要坐回到轮椅上。
墨池的心有点儿发冷。奋斗了这么多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只是,那时他还年少,身边还有娇妻思存的陪伴。现在,除了这一身病痛和茫茫未卜的前途,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刘总的话历历响在耳边,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墨池问自己,会吗?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慢,肺部的感染又反复了一次,被连夜送到抢救室,虽说是有惊无险,却把医生吓了一跳,要求他必须有亲属陪护。会计小田义不容辞地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