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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神思索了下回答：“正常情况，下午一两点吧。”
这个点……那果断地是来不及过来了。至于正常……那不正常的话大概就直接连着睡第二天的份了吧。余辰很疑惑：“睡神你家都没有长辈会管的吗？一直睡过了午饭点……都不会有人叫起床？”
睡神点头：“我一个人住，没人管。”
余辰接不上话了，明明很多时候会觉得不可思议的点点滴滴，偏偏放睡神身上就是如此自然而然的事情，加上对方回答的口吻这般理直气壮，反而衬托得问的人才是比较无理取闹的那个。从东门走到吃饭的地方本来就不过是五六分钟的路程，大学城附近有的是餐馆，不过随便挑了一家。
服务员把菜单递过来人就走开了，来者是客，余辰把菜单摊开在睡神面前，睡神瞥了两眼上头花花绿绿的图片：“不吃辣，不喜欢蒜味，其他随意。你点。”于是菜单又被推回到了余辰面前，睡神摆明是要偷懒，所以余辰很合作地准备代劳之，正翻到第一页品牌菜的时候，睡神又补充了一句：“想吃鱼。”
余辰此刻还略沉浸在见面第一句话是睡神叫了一声鱼的回忆里，和平时的口吻并不相差太多，同样的慵懒裹着一点黏糊，同样的轻柔带着一丝熟稔，当面开口吐出的声音由于加上了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反而显得至少有着温柔的语气充满了让心跳加速的因素。所以此时睡神这个以鱼字结尾的短句让余辰的手晃了下，厚重的菜单滑出了手掌，光溜溜地滑到了地面。余辰在内心自我批判：真是……不镇定啊！
镇定的那个倒是镇定地弯了腰，去捡余辰脚边的菜单。那人的脑袋就在自己膝盖前头，目光的落点就在自己的左脚。余辰瞧了瞧洗的已经有点褪色的运动鞋，忍不住微微地把脚往里面收。姜佑倒是没什么反应，把捡起来的菜单重新塞到余辰手里：“只是让你点菜而已，不用激动。”
好吧，至少睡神没有懒到连玩笑都懒得开，余辰自我说服。迅速的划拉了几个平时觉得味道还不错的菜，睡神不吃辣不吃蒜，这个只要交代服务员是忌口即可，不过水煮鱼是不能吃了，最后就点了一盘红烧鱼。
等着上菜的间隙，睡神捣鼓了一下手机，似乎是发了条短信。发完就抬头问余辰：“接电话的时候，你在外面？”
睡神的目光直直地望过来，余辰借着给两人倒茶，飞快地转开了目光。手上的水流叮咚作响，余辰却想起了不知道什么年代兴起过的游戏，两人对望直到其中一方先回避开目光，输的那方往往要接受类似大冒险之类的惩罚，余辰那时嫌弃那游戏无聊，现在却忽然在假设，如果对手是睡神，自己是必输无疑的。这种不敢和对方直视的感觉，似乎掺杂了莫名的……不好意思。
“恩，有室友过生日，中午本来有聚餐，”把睡神的那杯移到对方面前，余辰继续给自己倒，明明不是对对方的脸反感，甚至还有一丝好奇，却偏偏抬不起脸对视，正是因为感受到对方投在自己周身那种坦然而直接的目光，余辰从玻璃茶壶里倒出的水流更绢细了，恨不得这杯茶可以倒上半个世纪才好，“所以收到你电话的时候正在外面呢。”
“耽误你们聚餐了。”睡神的口气远不如话语表达出的歉意，似乎发现了余辰对于倒茶这件事有上瘾的姿态，睡神便非常体贴地三两口灌掉了自己杯里的茶水，把空杯推回到余辰面前。
余辰这下松了一口气，利落地倒好了自己这杯开始给睡神倒第二杯茶，如果这副画面用腐之神韵来解释的话，大概就是好吃懒做攻和小媳妇□受？“没事，和室友聚餐的机会不差这一次的。吃过饭有什么打算？想去哪里逛逛吗？”
“你上次介绍的景点，随便找个吧。”懒惰的人通常不太挑剔，这点好品质睡神显然也有。
“我想想啊，大概三四个小时的话，就找个近点的吧，”余辰装作喝茶终于成功又低下头，两个现实中不熟悉的人一直互望着看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啊，“不过要等我回趟宿舍拿上纸笔和相机，那些要签名要合影的同学是不会放过我的。”
睡神赞赏地点头：“言而有信的鱼。”
余辰汗颜：“其实我刚刚还在考虑，要不要隐瞒见面的事情，这样就不用给他们忙活了。”
“恐怕不行，”睡神遗憾地摇头，“糖果刚问我，今晚可以现场不。”
“你怎么回的？”余辰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能，因为我正在和你吃饭。”
果然，余辰正想开口，睡神的手机又震了，新手机还泛着漂亮的光泽，睡神开了短信看了一眼递到余辰面前，来自candy姑娘的短信是这么说的：嗷嗷嗷嗷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脑补无数！！必须求合影，秋后求直播~！
不等余辰发表进一步的感想，服务员端着香喷喷的鱼香茄子来上菜了。
合影算不算进展
睡神用眼神指指鱼香茄子：“动筷吧。”
余辰淡淡地嗯了一声，伸出筷子夹了菜回来，却见睡神磨蹭着键盘在回短信。睡神打字的模样有点特别，一直是左手单手拿着手机，只有左手一个大拇指打字，并且整个打字过程中大拇指悬空的高度不过超过1毫米，看起来就像是手指一直浮在键盘表面一路摸着按键把短信给打完了，偏偏过程中拇指的移动速度挺快，有点行云流水的味道。
发完短信睡神也拿起筷子夹菜，尝了两口夸赞道：“做得挺好吃。”
这话正好被接着来上菜的服务员听到，服务员把冒着热气的红烧鱼往两人中间的餐桌上一放，离开时的脚步仿佛都带着得瑟。
这家餐馆获得余辰同学明显的青睐，和他家的几样招牌菜很有关，其中就有余辰向来喜欢吃的红烧鱼。现在面前这尾饱满的泛着香味色泽诱人的红烧鱼就在面前，余辰却把筷子伸向了更远处的醋溜土豆丝。
余辰从小开始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二老是靠着人民教丅师的退休金把余辰养大的，家里自然不可能多宽裕。小时候那个年代物价虽然不贵，工资水平却更是低廉，加上那个时候物资匮乏，家里吃的可谓十分贫瘠，米饭加咸菜就是一顿，清汤白面也是一顿。爷爷奶奶心疼小孙子，有什么好吃的都藏着让着给余辰，这就导致余辰从小有“口是心非”的毛病。煮的酥酥的肘子余辰是“不爱吃的”，同理可推，嫩嫩的鱼肚子肉，香喷喷的虾肉，鲜美的鸡汤，都是余辰“不爱”的，所以二老只好叹着气一边无奈与孙子执着的挑食，一边为了不浪费粮食而把食物通通吃掉。
所以现在的余辰不知不觉地，就止步于睡神之前说过想吃的“鱼”上了。
姜佑喝了口水去掉了嘴里的咸味：“鱼。”
“嗯？”
“你为啥取这个id？”
余辰思索了一下：“因为我姓余，多余的余。”
“我以为是因为你喜欢吃鱼，”姜佑指指被吃得面目全非的红烧鱼，“看你不向鱼肉动筷，是真的不爱吃啊？”
余辰胡乱点个头，自己明明是好心，反而有点被问得下不来台了，真是不美妙。于是余辰转移了个话题：“那你呢，id怎么叫草丛中的酱油？这么长，一点都不适合你的简洁风。”
“我一开始是就叫酱油的。”
“噗，那你岂不是经常挨打？”
“对，看到第十个人在我面前说，打酱油路过的时候，我就改了个id，”睡神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余辰见到的第一个微笑，“至于前面那个草丛中，好像是那天敲我的一丫头的QQ头像是草丛里蹲了只小猫。”
余辰叹服：“你对酱油两个字还真是执着。”
睡神点头，掏出新钱包把身丅份证递了过来。
生日真的是4月1日，这是余辰首先接受到的信息，然后是身丅份证主人的大名：姜佑。余辰吐槽：“睡神，你其实不是对酱油两个字执着，你其实就是懒吧！”
“没错啊。”
好吧，早就已经见识到对方对于承认“懒”和“睡”是相当坦然的，你又何苦讨上去享受对方的坦然带来的震撼呢？余辰自我批判了一下：“你吃饱了吗？”
睡神点头。
余辰也吃饱了，作势要站起来去付账，却被睡神按住了肩膀：“别动。”
余辰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抬头注意到眼前一亮，睡神就已经干完坏事了。姜佑把手机塞到余辰手里：“会用手机发微薄吗？”
“会啊，但是……”
“给我发上。发没露脸的那张。”姜佑等余辰低头去调手机上的网页，起身十分神速地结了帐，余辰连抗丅议的机会都没捞到，只好先把手上的活弄完：“恩，发上去了，要写什么？”
姜佑把对面的凳子拉到余辰背后，挨着余辰的背双手搭在椅背上：“随便。”
余辰凌乱了，睡神果然就是这么个性吗：“呃，那干嘛要发微薄。”
睡神想了想，懒洋洋地在余辰脑袋后方解释到：“糖果问我敢不敢发微薄，那就发一个吧。”余辰更凌乱了：“看不出来啊，睡神你居然也能被激将法给激到？”睡神不像这种激不得的人吧。
姜佑沉默了一会儿反驳：“你觉得我像吗？”
余辰转了下脑袋，看到睡神眼里一片坦荡荡地懒散，下意识地摇头：“好吧，那到底写啥？就说聚餐？”
姜佑又想了想，终于解决了余辰的为难：“写，红烧鱼很美味。”
微薄发出去了，姜佑的照片镜头倒是选得很技巧，不露脸的那张照片横跨了残羹冷炙的饭桌已经桌边两口人的胸膛，视野中心是那条只剩下完好骨架的红烧鱼。
“发好了。”余辰把手机递回去，想不通睡神干嘛要让自己代劳，不就选择发送图片到微薄，再加输入几个汉字而已吗，这人怎么能偷懒成这样！
姜佑把手机接了，调回到第一张露脸的照片看了看，又给余辰看：“我觉得角度不错。”
角度是不错的，灯光正好，照的是两人的侧面，余辰的位置更靠近照片中间，偏的角度更大一些，睡神就半弯腰站在他身侧。山寨机的像素一般，看起来里面的人物仿佛蒙了一层透明度不错的纱。
两人走到余辰宿舍楼下，睡神还没停步余辰先停了：“咳咳，那个，你是不是在楼下等我？”姜佑看了看高耸的宿舍楼，默默的点头，目送余辰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尽头，姜佑靠在楼外的小树下垂着脑袋，随手一捞，连帽衫的帽子已经盖住了脑袋。
余辰再次下来看的睡神的时候，那人就维持着靠在树上一动不动的姿态。这一天到此时为止，睡神给余辰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能不走就不走，能靠着就靠着，任何时候全身都是很放松的姿态，话能不说就不说，哦，对了，连手机也是，能不摸就不摸。这生活真是低碳啊。
两人下午去的园林，这个季节气温正好，不会特别炎热也不会觉得冷，加上今日天朗气清，游客不少。余辰把相机交代给一位小妹妹，蹦回睡神身边摆好造型，酱油原本是手往后搭在石栏上，现在余辰在他身边，立刻趋近主义地把那手收回来搁余辰肩膀上了。
拍完照姜佑收了胳膊，他大概不知道，余辰从拍照的姿势放松开来只觉得胳膊都酸了，竹林流水的背景，石桥上并肩而立的一双身影，那是那次见面两人第二张也是最后一张合影，手机上那张还透着朦胧的疏离，这一张便已泛着渐进的放松姿态。只不过那个放松，只是睡神一个人的而已。
相见超过了试探
六点半，两人在火车站附近吃了晚餐之后余辰把睡神送到候车大厅门口，姜佑站在那里掏了票出来，好一会儿没有动脚的动静，余辰疑惑：“怎么了？忘记什么事儿了？”
姜佑摇头，然后探手继续到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亮晶晶一东西塞给余辰：“上次去青海的时候买的。”
余辰张开手掌，掌心是一枚木雕的小鱼，卷着尾巴活灵活现，串上了小红绳是当手机链用的。余辰抬头的时候那人已经过了检票口，只看见一个逐渐被人影淹没的背影。余辰把手机链往自己的山寨机子上比了比，怎么看怎么配不上那条精雕细琢的小鱼。
披着暮色坐上返程的公交，道路两边已经灯火初上，左手扶着公车上的固定杆，右手手心是那条小木鱼，磕得手心有点微微的疼。
余辰回到宿舍自然要比睡神到家更快，开了电脑先去亲友群汇报。
战斗鱼：要签名的出列！
natnat：=口=
玫瑰ROSE：啊？见面了？聊上了？签名了？JQ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