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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城仰起下巴,瞅了她一眼,笑道,“看来唐大小姐打听得蛮清楚嘛?但你少算了一样,要知道我除了送书、送零食、送小玩意外,还打算将自个打包后送她。要是能摘下天上月亮,我连月亮都送她,可这关你什么事?”
“你以为她会领情?”
“这是我的事吧。”他耸耸肩,见唐钰脸色难看之极,摆摆手道,“行了,小孩子回家睡觉去。”
“我不是小孩子。”唐钰红着眼嘀咕道,“反正,我都告诉妈妈了,你就别再拐弯抹角送她东西了。”
顾亦城皱了皱眉,这丫头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小报告她已经打了,不用想也知道没好事,他道,“你又去乱嚼什么舌根?”
唐钰见他脾气上了来,不敢造次,低头小声道,“我又没乱说,妈妈给她红包时,她可没拒绝。”
顾亦城一愣,沉着脸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唐钰嘀嘀咕咕两句,不说话。
顾亦城抬头看了眼舒姝的窗台,感觉窗户后面的窗帘像是动了一下,冷哼道,“别搞那么多事出来。”说完便不再理会唐钰,径直往自己家走去。
晚上,顾亦城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觉得两人这些天连句话也没说上,真不是个事,也不知她家里和她说了什么,心里七上八下,没个底。但半夜三更的,他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去翻唐家的阳台,最后从书包里翻出笔记本,提笔写道:罗阿姨是不是为难你了?明早九点我在小区后门的喷水池等你。
想了想,又补充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躲窗帘后偷听,唐钰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是她什么样的人,就像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写完,他将该页撕了下来,悄悄出了门,站在舒姝房间的窗户下,展开手里的纸,叠成了飞机,纸飞机划过夜空,飞上了舒姝窗户外的阳台。
第二天是周末,舒姝去阳台浇花时发现了落在花盆里的纸飞机,离顾亦城和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拽着信纸发了会儿呆,叠好放在抽屉的最里面,想了想,又将信拿了出来,锁在了日记本里,没去赴约。
吃了午饭,她坐在写字台前写作业,窗外蝉声躁动,她想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对了,去年这个时候,她身边还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听音乐,偶尔望着窗外发呆,就像现在这样。她总被张燕刁难,然后顾亦城闯入了自己的生活,他的闯入让她的世界瞬间变得多姿多彩,可爱的小娜,嘴贱的舒涵,好相处的韩睿,还有接触甚少如春风般的男孩——程寒。这些人原本都不是她的朋友,因为顾亦城所以才靠近她,不知不觉中竟已过了一年。
然而九月开学,大家就要各奔东西。小娜是铁定留在A中的,自己那成绩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A中。韩睿去北京,舒涵去上海,程寒说他会留在A城,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对了,顾亦城说要考A大,他想留在这座城市,但他成绩那么好,家里会同意吗?
一下午的时间,舒姝在纷乱的思绪中辗转反侧,作业却是半个字没动,但她没有察觉,当她想到顾亦城的时候,手指总会不经意间轻轻抚过唇角。
窗外蝉声还在躁动,嗡嗡作响,夏日炎炎,吵得人心烦。
舒姝托着腮帮子向外望去,一阵风吹过,窗帘跟着摆动起来,只见窗帘后一团黑影子悬浮在空中飘来飘去,像是长着翅膀,鸟不像鸟,蝙蝠不像蝙蝠,那黑影越来越近,竟展翅朝自己冲了过来。
舒姝瞪大眼睛,握紧手里的笔,脑子里闪过各种聊斋故事或灵异事件,可这会儿是白天啊……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咙,随手抓起写字台上一个东西扔了过去,像是砸中了,捂住眼,憋在喉咙里的声音终于叫了出来,“啊————”
然后
一秒钟过去了
十秒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
没有任何动静,她睁开眼,壮着胆子掀开窗帘,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世上那有什么鬼,鬼都是人装的,她就是被这装神弄鬼的家伙吓得半死。
露台上,一架模型飞机断成两截躺地上,旁边是她刚刚情急之下扔出去的半个苹果。
露台下,顾亦城手里拿着遥控器,靠在梧桐树上,眉毛一挑,望着自己,笑了。
舒姝从厨房的后门溜出去,将断成两截的飞机模型塞回顾亦城手里。
顾亦城啧啧道,“下手忒狠了吧,多帅气的飞机啊,这可是军用的。”
“谁叫你没事扮鬼吓人?”去它的军用飞机,他就是一个UFO!!!
“大白天哪来什么鬼?”顾亦城笑道,“我好像听你尖叫来着,不会真被吓着了吧?”
他不提还好,要知道舒姝刚刚着实被吓得不轻,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抡起拳头便朝他打去,一边打边骂道,“顾亦城,你有病是不是?”
顾亦城护着脸,退了两步,嘴里说道,“哎,别打脸别打脸!谁知道你那么胆小。我没病,前几天才慎重其事的告诉过你。”他眨眨眼,像是在说,你忘了?
“你这混蛋。” 任她平时再冷清的一个人,这会儿也被激出了脾气,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这次连脚也一并用上了。
“混蛋也比胆小鬼好。”顾亦城可没有受虐的倾向,箍住她的手,将她按在身后的树干上。他道,“你这胆小鬼,干嘛不来看我?昨天楼下叫你也不应一声,早上没看见我给你留的信吗?”
“你放开我。”
“不放。”顾亦城可不管她的反抗,“你放我鸽子,害我被蚊子咬,估计这周围的蚊子都认识我了。”说着伸出胳膊让舒姝看,舒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不说话,他又去卷自己的运动裤。舒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有下一个动作,碰触到他的手指,烫得厉害,转而去扯他的裤摆。
舒姝道,“你干嘛啊?我不看。”
“你干嘛呢?”顾亦城道,“再扯,裤子都被你扯落了。”
舒姝一听,二话不说立马甩开手,顾亦城趁机抱住她道,“让我抱抱!对了,罗阿姨有没有为难你了?”
舒姝想起他纸飞机上的话:我知道是她什么样的人,就像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无法用言语形容心里隐隐泛起的暖意,一时间竟忘记了挣扎。但她很快便想到了罗琳,以及她冰冷的眼神,还有她对自己说的话。
舒姝知道,他是自由的,可是她不是。就像他有翅膀可以飞翔,但她没有。他想要的东西都可以抓在手里,但她不能。她如果选择和他在一起,所有的指责只会冲着她,不会有人觉得是他缠住了她。
他迷失了,可她是清醒的。
舒姝闭上眼睛,等她睁开眼时只剩一片澄明,她没有去推顾亦城,只是轻声说道,“没有人为难我。”
“那就好。”顾亦城松了口气,放开她道,“我们去江边走走,说说话吧。”
舒姝摇摇头,她说,“你走吧,别再缠着我了。”
顾亦城愣了一下,便去拉她的手,她躲了过去,看着他道,“顾亦城,你身边那么多可爱的女孩,为什么偏偏喜欢我呢?我想是可能内疚吧,毕竟你害我成了弱听。但是你家里已经对此赔偿了一大笔钱,所以你完全不用觉得这有什么。你对我挺好,我都知道,也谢谢你,可是你现在的行为让我很为难,因为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你。”
顾亦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自己说那么长一段话,可是她的话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心被刀子割痛,“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喜欢?不喜欢你让我抱你?不喜欢你让我亲你?”
“是一点都不喜欢。”舒姝很肯定的回答他,“是我太贪心,毕竟你的世界很精彩。那天发生的事我不想和你争论,是自愿还是强迫你我心里都有数。”
“好吧,就算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就算是我强迫了你。但我们都这样了,你难道还想把我推开?你难道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能。”她顿了顿,感觉心像是紧缩了,这种感觉增长起来,升到喉咙口,嘴里充满了干燥的苦味。她道,“我能,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顾亦城瞪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气到了极点,反而笑了,他指着她道,“你别后悔?”
舒姝说,“不后悔。”
许你一生(中)
争吵之后,两人不再同进同出,甚至不再搭话。
顾亦城是真的被气得够呛,舒姝的话,让他觉得自己为她所做的一起都很愚蠢。他将一颗心捧到她面前,她到好,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踩在了脚下。她居然可以那么满不在乎的对自己说,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不要放在心上。他想: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又何必在把她放在心上呢?于是他决定让她清净,让自己解脱。
那他解脱了吗?答案是不能。驻进心底的人,岂是他想忘就忘?无论舒姝在不在他身边,接不接受他,她都在哪里,在他心里。所以,当选择志愿的时候,顾亦城毫不犹豫选择了A大。
只可惜计划是圆满的,但现实偏偏不尽人意。
顾亦城如意算盘打的响,他哪里知道,就在他将志愿表递交上去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学校便通知了他家里,江蓉瞒着他重新填了份。半个月后,当他哼着小曲从江蓉手里接过录取通知书时当场傻眼,只可惜一切已成定局,任他怎么折腾也是无力回天。
顾亦城不是传统意义上听话的孩子,他有着叛逆期孩子所有特征,然而逆反又分“本能叛逆”和“理性叛逆”,顾亦城这种“理性叛逆”实际上相当的危险。就如他十八年来一直知道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然而这一次他却和家里闹翻了天。
他父亲顾岩性子硬,说不听干脆直接上家暴。他母亲江蓉是个聪明人,有人唱了黑脸,她自然便唱起了白脸。
顾亦城这个时候可管不了那么多,据理力争道,“妈,你可是信誓旦旦说过的,等我上了大学随我怎样都行。”
“我和爸爸是可以不管你,但唐家管不管她我们可不能保证。你是上大学了,可她才上高中。”
“感情你以前是逗着我玩吧?”顾亦城将通知书捏成团往桌子上一扔,“你们这是棒打鸳鸯,活生生让我们两地分离。”
江蓉安慰他道,“儿子,你们年轻人不是最爱说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辈子长着呢,倘若俩连三四年都扛不住,这一辈又怎么过呢?还是你们之间根本经不住考验?”
顾亦城无言以对,这话让他怎么接?他可不想承认自己的爱情是经不住考验的,虽然他心底也确实没底。半晌后闷声闷气的说道,“当然经得住!我和她的爱情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日月可鉴……”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整个暑假,面对前来道贺的各路人马,顾亦城一点也提不起劲,当然也不觉得高兴。他在心底问自己:难道自己的爱情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夭折?难道他和舒姝之间就这样结束了?没有答案,只有茫然。从小一帆风顺的他第一次栽了跟头,第一次尝到了爱而不得的滋味……
夜深人静的时候,顾亦城再次站在唐家别墅前,眼前是爬满紫薇花的外墙,淡淡月色下,犹如蒙上了一层紫色的纱幔,恍如隔世。
顾亦城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去敲舒姝房间的窗户,连敲三下,没有任何反应。
他站在她窗户下,双手环胸背靠在梧桐树上,半垂着眼一动不动像是老僧入定,直到天边正泛起鱼肚白,才微微抬起头,然后顺着主树干爬了上去,跳上了二楼的阳台,阳台的落地窗关着的,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见她像猫一样卷成团缩在床边,长长的头发散开,更显得脸小小的,一米五的小床,她连一半都没占到。
站在窗外,顾亦城抬手敲了两下玻璃,没人回应,睡梦中她翻了个身,身上的毛巾被滑了下去,他敲着玻璃的手顿了下,落下来的时候鬼使神差推了推她的窗户,没锁,然后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顾亦城是踩着猫步走到舒姝床边的,弯腰捡起地上的被子,然后给她搭在身上。指尖不小心碰触到她大腿的肌肤,一股电流窜至全身,很自然便想到了自己先前在江边前干的“好事”,体内一阵发热,毕竟这样的地点太过诱惑,而她每一下呼吸声像是启动他体内情蛊的音符。
他说服不了自己收回手,就像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在她身上游弋。
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的,睡梦中的舒姝虽然听不见声音,却还是感觉到了,迷迷糊糊察觉有人在摸自己,先是脸,然后是脖子,并且就快要摸到了她的胸上,顿时睡意全无,猛然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杵在自己床边,吓得她浑身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