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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楼没有细听陆小凤与金九龄的对话,只是突然对走在前方的宋神医道:“宋先生,在下看您的右手似乎有些不便?”
宋神医回头,用左手轻抚短须,对花月楼笑道:“老毛病了,这还是老夫当年在荒山中采集药草,不小心被毒蛇咬伤,未能及时医治,继而落下的病根。”
花月楼微笑着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第七章
花月楼边推开自己的房门,边对外说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随即走了进去,将屋内的油灯点亮。
就听他后面有人跟着也进了屋内,笑道:“六哥的功夫又精进了。”这次已经多隔了几丈远,居然仍能听见。
花月楼有几分无奈的坐在桌边,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已经坐下的花满楼面前,道:“这么晚了,不去休息,还来我这做什么?”
花满楼微笑道:“六哥不会忘了吧,几位哥哥都年长我们太多,爹和娘又总有忙不完的事。所以从小时候起,我与六哥呆在一起的时间算是最长了。”
花月楼笑道:“你来这不会是跟我叙旧吧。”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在几个兄弟中,我自认为是最了解六哥的了。当年我出事后,所有人都紧张的不行,只有六哥待我如往常,并未把我当成一个瞎子,爹他们都认为那是你年岁小不知事。我虽然小,却也知道六哥当时的用心。”
花月楼放下了茶杯,没有说话。
花满楼接着道:“如果我将自己定义为一个瞎子,那么我就真的是瞎子了。但如果我不认为自己是个瞎子,那么我就永远不会处在黑暗中。这一切都是六哥教会我的。”
花月楼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伟大?”
花满楼也笑道:“我也知道六哥其实也一直为我的事耿耿于怀。这几年六哥很少回家,一方面是因觉得当时大意被敌人引开,没能护住我而对我有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去查找铁鞋大盗的踪迹吧。我那些相信铁鞋并没有死的话,只有六哥从来没有反驳过。”
花月楼道:“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敏锐,所以连我有时都会忘了你原本看不见。”说着,便轻抚上花满楼的眼睛,道,“我记得很清楚,这双眼睛曾有过怎样的神采。”
花满楼任他摸着自己的双眼,笑道:“现如今,莫不是六哥自己还没有想开?”随即又有几分怀念,道,“‘你能不能活得愉快,问题并不在于你是不是个瞎子。而在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这句话,当时还是六哥对我说的吧。”
花月楼收回了手,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接着说道:“其实做瞎子也没有不好,我虽然已看不见,却还是能听得到,感觉得到,有时甚至比别人还能享受到更多的乐趣。我想若是我眼睛完好,我是不会更清楚地体会到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更加不能享受到秋风中,常常都带着那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所以,我更能体会到六哥常说的那句话:‘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花月楼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花满楼道:“昨天知道铁鞋大盗出现的事时,我的心乱了。但今天再遇到陆小凤假扮铁鞋出现后,我的心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我发现当自己真正面对铁鞋时,并没有原来以为的那么在意。只是单纯的想抓住他,就像想要抓住任何一个盗贼。”但对于陆小凤假扮铁鞋来骗他,以使自己陷入那样的险境,他还是有些生气。
花月楼道:“所以你能在追捕陆小凤的时候,注意到许多其他的细节。”
花满楼点了点头,笑道:“所以我知道,当我闯进屋里的时候,六哥已经制住关泰了。而且,虽然夹杂在众人的喊声中很微小,但我还是听见了六哥弹指神通的破空之声。”
花月楼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他根本就没想过能瞒得住花满楼。
花满楼又笑道:“六哥还不打算说吗?你把关泰藏到哪去了?”
花月楼没好气道:“一开始在乌掌门的床底下。”
花满楼有些疑惑的重复道:“一开始?”
花月楼道:“我让他在咱们出去见瀚海国那群人时再找机会逃走。”
花满楼道:“六哥知道瀚海国的人会过来查看?是护送他们来山庄的路上发现了什么异常么?”
花月楼点了点头,道:“那群人不一般,他们在送来的贺酒中做了手脚。”
花满楼笑道:“既然这样,那六哥定是已经处理好那些贺酒了,至于那酒中的异香,恐怕就是六哥的疑兵之计了吧。”
花月楼也笑道:“你就从不怀疑这是我的阴谋?也许是我看那个人不顺眼,想要假借铁鞋大盗的名头除掉他呢?”
花满楼道:“六哥要算计人,可不会做的如此疏忽。就算是你想要除掉谁,也定不会选在爹的寿宴上进行。”随即又问道,“可是铁鞋大盗真的来了?”
花月楼点头笑道:“他现在可能正在咱家的密室里找玉佛呢。”
花满楼惊诧道:“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说罢便要起身追去。
花月楼忙拉住他,道:“别急别急,等你赶到了他早就跑了,我好不容易打草惊蛇,让他认为我对他已有了怀疑。他今次找不到玉佛,为了以后寻找行动方便,自然会来向我逼供,顺便杀我灭口,你与其赶去密室,不如去把陆小凤叫来,增加几个助力。”
第八章
花月楼本就不是喜欢喝茶的人,而且对茶道一类的东西亦是毫无研究,也品不出什么好茶坏茶,平素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解渴就行。可架不住周围一帮人拿他做贤人雅士般来对待,同时也真正的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所谓的“三人成虎”。
到最后,花月楼实在忍受不了他人得知真相后的那种眼神,便只好向自己那个真正的雅士老弟虚心求教。却不成想,某天,在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冲动下做出了自己前世喝过的茉莉花奶茶后,直叫自家老弟惊为天人,其他一众人等看见他也皆露出一种“我就说嘛”的眼神,直叫他汗颜不已。
虽然花月楼不爱喝茶,但他现在却在十分仔细的品茶,因为他觉得今天的茶跟以往哪天的都不一样,真真的浓郁香醇。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他自己的心理因素作祟,但他就是觉得这茶好,这是谁都管不了的,就连对面的陆小凤和花满楼都管不了。
陆小凤恨恨的瞪了自得其乐的某人一眼,道:“你倒是轻松自在,打架,捉人,逼供,向大家解释缘由这些事都是我们做的。你除了吹了一首破曲子基本上就在一旁看戏了,朱停这个大混蛋,下次他再和老板娘吵架,别想我帮他!”
“我交友广泛,才能通天,能让朱停另眼相看,你心里嫉妒也就罢了,却不能胡乱的给自己脸上贴金,”花月楼继续悠哉悠哉的调侃陆小凤道,“就我所知,老板和老板娘的矛盾,大多数还都是你挑起来的吧。”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花满楼手中要给花月楼杯子蓄水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花满楼也毫不在意陆小凤的举动,向花月楼笑了笑,道:“其实还要多亏了六哥的箫曲才能对抗那群瀚海国的人,不然就算那些贺酒中的毒已被解了,恐怕事情要解决还是得费些功夫。”
陆小凤有些疑惑道:“姓宋的有问题,我早先也看出来了一点,只从你一直有意无意的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他,也确实能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但我比较奇怪的是,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他就是铁鞋大盗?也知道他们是双胞胎兄弟?而他好像也早就认识你,而且还很恨你?”
花月楼笑道:“当初他伤了七童逃走后,曾被我追上,奈何我人小力薄,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迫于无奈,只能将他引到我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对付敌人的陷阱中,使他失了右臂。后来爹杀的那个铁鞋却是身体完好的,我自然就起了些怀疑。”当然,这“怀疑”只是官方答案,总不能让他将实话说出来。
陆小凤惊讶道:“你一九岁小儿竟能将铁鞋重伤?”花满楼也面露惊奇。
花月楼也有些郁闷,当初五十斤黑火药下去,竟只是让他没了条胳膊,连他都不得不感叹铁鞋大盗不愧是让一群豪杰头痛不已的人物。他却也不想想是不是自己那时的陷阱做的太简陋了。
当然,此时花月楼也是不能对陆小凤说实话的,只好含糊的道:“他想必是看我年岁太轻,起了小觑之心了。”
花满楼道:“当年怎么没听六哥说起过此事?”
花月楼道:“怎么说,你看看陆小凤现在的样子,”他指了指陆小凤,道,“如今他都亲眼看到了铁鞋的那个贴了人皮的假肢,亲耳听见了铁鞋恨我入骨的话语,还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我当时要是对你们说了,你们谁能信?”他说这话,却是又忘了花满楼看不见的这个事实,等他醒悟过来后,却也没有什么心虚懊恼的不良情绪,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花满楼还能跟他较真不成?
果然,花满楼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道:“那今回发生的事,六哥岂不是早已暗中谋划多年了?”
花月楼道:“也没有特意的费什么心思,只不过他溜的太快,我从中原到瀚海追了几个来回也没抓住,就不费那个劲了。反正他没得到东西,迟早还得再回来。”
陆小凤叹道:“我现在真庆幸自己是你的朋友,做你的敌人太痛苦了。昨天晚上你让铁鞋满心以为计划已成,在他最激动最高兴的时候再让关泰出来指正他,让他从那荣华富贵的高顶上狠狠的摔下来,我看他到最后都已经被你逼疯了。”
花月楼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他有胆子做出伤害七童和我花家的事,还想在爹的寿宴上闹腾,如此对他已经算是轻的了。”
陆小凤听了这话喃喃自语:“江湖传言有误啊,谁说你是谦谦君子来的?这分明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啊。”
花月楼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笑道:“陆小凤你难道还不知道,有时小人要比君子活的更自在吗?真小人往往要比伪君子好上千百倍也不止。我是个商人,自然一切以利益为重,谁伤害了我的利益,我当然要还以颜色,莫要让人认为我是好欺的。要知道,只要你的目的明确,这世间一切,自然也就变得简单明了了。”
陆小凤猛地连翻几个白眼,气道:“就你还真小人?扮猪吃老虎,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毫无铜臭之味,反而一身人畜无害书生墨气的商人。”
花月楼也有几分无奈的道:“我一直都跟人说我是个商人,别人不信,我能怎么办?你要是像我一样整天扎在成堆的账本里写写算算,你也能沾上一身的墨气。”说罢又有几分不忿的道:“就是因为身上这股怪味,给我招了多少麻烦。试了好几种法子都弄不下去,每次隔了老远都能被七童认出来,你当我不郁闷?”
陆小凤和花满楼听他说罢,皆哈哈大笑。
第二卷:大金鹏王
第一章
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他剑上的血。
他现在正在苏州通往杭州的官道上,因为他正在做一件他自己认为世上最神圣的事。
他在追杀一个人!这个人叫赵常。
西门吹雪不认得他,也没有见过他,西门吹雪要杀他,只因为他为了权势地位,荣华富贵,而杀了徐烈。
无论谁都知道江南十八帮中杭州青冥帮的帮主徐烈是个很正直,很够义气的人,也是条真正的好汉。
西门吹雪也知道,可是他也不认得徐烈,连见都没有见过徐烈。
他熏香沐浴,斋戒了三天,不远千里,在烈日下快速奔驰在这官道上,只不过是为了替一个也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复仇,去杀死另外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赵常在拼命的奔逃,他不敢不逃,西门吹雪追在后面,他若是不逃,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一个结局。
他这厢使出全身的力气逃跑,那厢心里却在不断腹诽,因为他简直不能相信世上会有这么样的人,会做这么样的事。
他想不出,所以他仍在逃,他只想逃到杭州自己那个新夺的地盘上,到那时候,他就有希望能免除一死,甚至还有可能反过来报复。
可是,现在,西门吹雪已经近了,他已经逃不掉了。
就在这时,赵常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年轻俊美的白衣书生正在官道上悠闲地向他的方向走来。
书生的后面跟着一个十五六岁,与书生相貌有几分相近的一个一身短打装扮,英姿挺拔的少年。
少年叽叽喳喳的在跟书生后面不停地说话,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