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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年间,白莲教彻底失败。到民国二十六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现在能用这种切口礼仪的人已是硕果仅存,所以这些切口礼仪只在帮会的上层流传,中下层都不太会用。但也有例外,原来的一些白莲教教众因受伤流落民间后,被花子乞丐们收留,伤好后便充起了武丐的角色。一代代传下来,反而是武丐们对这些切口礼仪耳熟能详。当然了,他们同时也自动承袭了最早的武丐原来在教中的身份和地位。
忽见夜明珠手呈拈花状往空中一拜,莞尔道:“香冲霄汉,老母座下一小童。”
花子脸上神色愈加恭敬,他单手一揖,左腿微屈:“万紫千红,师兄帐外花如海。”
夜明珠左手凌空虚托,两人同时一笑,花子便站直了身子。
切口中用的多为比拟表达方式。“老母”指教主,“小童”其实就是掌教大师兄,身份地位只在教主一人之下。大师兄以下还有“帐中花、帐外花”之分,如果身份相同或接近者,当然还要继续细论下去。譬如帐中(外)第几枝、第几朵?什么花色?几重瓣等等,都规定和表示了你在教中的身份、地位。
从身份辈分上讲,夜明珠远远高于花子。所以,花子方才作揖屈腿实则相当于见礼,彼此的身份一明,两人的切口对话到这里便结束了,气氛也变得非常随意起来。
“朋友,今天这事你觉得如何解决是好?”夜明珠仍以朋友相称,不带半点江湖习气。不像有些人,明明是个普通老百姓,说起话来却偏偏满嘴江湖味,拿着鸡毛当令箭,披着狼皮吓唬人。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愿者上钩(8)
此时那个花子的凶悍之气已经荡然无存,面对这个漂亮的女人,他似乎还带着一丝害羞之意。他嗫嚅了一声,抬起头说道:“但凭您老一手作主。”
“好。”夜明珠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对远远的马大胖子一招手。
马大胖子急忙蹿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多谢大姑。”
夜明珠淡淡地摆摆手,“别忙着谢我,说完事你再表态不迟。”
“行,有您掌砣我心里踏实,您吩咐就是了。”
“你出二百大洋给这位朋友疗伤,摆上三桌酒席给这些朋友压惊,让你的伙计们在酒桌上道个歉,这些朋友不在乎你那几个小钱,要的就是个面子。如果行的话,这位吊死的朋友我负责救活。”
街上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千百双眼睛死死盯着马大胖子,看他如何应对。
这种情况下,别说二百块钱了,只要能立马摆平了此事,就是三百块大洋马大胖子都在所不惜。他知道,夜明珠这样做给足了自己面子。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疙疙瘩瘩——刚才他趁机摸过那个吊死的花子,已经冰冰凉了,如何还能救活?
夜明珠也不理会他的神态,对那个手钉在门上的花子点点头道:“你看怎么样?”
“成,就依您老,小的便斗胆生受了。”花子非常爽快,今天风头出足、声名大振,有钱有酒有面子,还有什么不乐意的。说着也不见他怎么运劲,左手突然往外一带,手便带着大钉子一下子拔了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呵呵从手心拔出钉子,哐啷一声血淋淋扔到地上。
好汉子……
看热闹的人群又一次沸腾起来。
夜明珠拿出一把艾条,点燃后凌空悬放在死去的花子胸前穴位上灸烤,嘴里念念有词。
直到一条艾条灸完,她伸出纤纤手指,在花子的人中穴上连掐三下,然后在花子头上凿了个暴栗,大喝一声:“小猴儿回来。”
也真神了!就见那死去的花子忽然连声干咳起来,嘴角溢出一大口白痰,倏地一下坐起身来。仿佛刚刚睡醒,两眼迷茫地环视周围。
围观的众人哗一声鼓起掌来。
夜明珠淡淡地站起身掏出块手绢擦擦手,向长庚点点头转身便走。长庚也不拦着,只躬身抱拳相送,众人敬畏地给她让开了一条道。
马大胖子急忙趋步上前,跟在她屁股后面一抱拳,“大姑,谢谢您了,吃杯酒再走吧。”
夜明珠也不看他,淡淡一声:“谢我?你该谢尕五泉。”
夜明珠说话极有章法,意思很深,明面上不反驳你却句句都在反驳,好像不教训你而字字都是教训,马大胖子一下就听出里面的意思,他尴尬地干笑道:“都要谢、都要谢,无论如何您吃了酒再走。”
夜明珠皱着眉停了下来,黑}的眸子盯着马大胖子,说道:“善念一动,祥云缭绕,恶念一生,天地顿知,头顶三尺有神灵,你说是不是?”
马大胖子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嘴里嗫喏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呆呆看着悠然而去的夜明珠,他又向前踟蹰了两步,似乎还想追夜明珠,忽见长庚拼命打手势示意,于是便站下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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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沙场桃源(1)
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温俪菡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了。
被碾子从河中救上来后,和所有的历尽艰辛者一样,上岸的那一刻,她重重松了口气,极度虚弱的身体如雪崩般垮了下来。
不时袭来的昏迷仿佛周而复始的梦,前方是无穷无尽永远也跑不到头的戈壁滩,身后永远是摆不脱的马家骑兵,胸腔里仿佛燃起了大火,手里依然紧握着那只已经残缺不堪的步枪,直到和战友们一起跳下砂崖、像鸟儿一样飞起的那一刻,昏迷便戛然而止。
清醒过来的身体往往大汗淋漓,眼前晃动的不再是那个长着鹰翅眉的骑兵团长的脸,他的脸渐渐被碾子张皇不安的表情所替代。
每次,她都会虚弱而不安地对碾子重复“谢谢你”。每一天,她都在寂静中期待昏迷的到来。只有在昏迷中,她才能和那些此生再也不可能见到的战友……他,还有那些美丽的女兵在一起。她已经习惯了紧握着昏迷,似乎紧握着一种信仰而不能舍弃。
从早上到现在,期许已久的昏迷却未如约而至,而且似乎不可能再光顾垂青于她了。一种莫名的烦躁促使她走出了小泥屋。
院子里,四月天明亮的太阳晃得她一阵眩晕,她虚弱不堪地靠在门槛上紧紧闭上眼睛,让自己渐渐适应这种明亮。
终于,眩晕过去了。
小泥院的石缝里生满了车钱子、菟丝子、牛蒡草、蒲公英,墙角则密密地爬满了牵牛花、爬墙虎,这些顽强的生命将土黄色的小泥院营造得绿意盈盈。院外的古柳枝枝桠桠地从院子的上空横亘而过,阳光透过树叶疏朗地印在院子里。一对儿黄喙红羽的苇雉悠闲地在院子里踱步,低低地发出一阵阵无忧无虑的咕咕声。柳枝间,数只叫天子不时扑棱着翅膀鸣啭呢喃。河风轻轻掠过院子,空气中有一种宁静的水汽和淡淡的花香,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悄然袭来。
极目西眺,完颜山巍峨矗立于庄严的苍穹下,雄鹰张着强健的翅膀在天际滑出一道道舒缓而骄傲的轨迹;再往西,乌鞘岭的大草甸子顶上,白得耀眼的积雨云扶摇直上,渐渐地和更远处的祁连冰峰达坂溶成了一体。
就在不久前,西路军最后的战斗便结束于那里的冰峰下,为掩护右支队一千多伤病员撤退,西路军最后的悲壮竟由一群美丽的女兵和重伤员用生命书就,他们(她们)将与祁连山永远同在!
她慢慢收回目光,眼睛长时间凝视院中那一对儿正在优雅散步的苇雉身上。一瞬间,宁静的感觉像电流一样击中了她的心脏,她的眼睛蓦然一跳。
原来,决死拼杀的沙场与眼前的世外桃源仅仅只隔了一道乌鞘岭?但跨越这道岭自己所付出的竟是九死一生!
走过了太多的路,翻过了太多的山,流过了太多的血,二十二岁的年龄,可谓轰轰烈烈地为崇高信仰奋斗过,此生可以无憾。延安,万水千山之外,将永远成为自己心灵中最神圣的家园。
从纵身跳进黄河的那一刻起,便意味着自己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正因为是不可逆转地结束,自己才一遍遍在昏迷中重温告别。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潜意识中渴望昏迷的真正原因。令她略感遗憾的是,告别曾经愿意为之牺牲的理想竟是这样的轻松宁静,没有刻骨铭心的痛,也没有割舍不断的依恋,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理想和信仰。
然而,眼泪却不可抑制地溢了出来。汹涌的泪光中,一个骑着黑马的鹰翅眉汉子向她笑着挥挥手,洒满阳光的脸上依然是那种从未改变过的坚定和骄傲。
第八章 沙场桃源(2)
远鸿……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比现在更坚强,我还会在广元城里等着看你骑马。
心底传来一声呜咽,她忽然捂着脸号啕痛哭起来……
院门吱扭一声,碾子匆匆赶了回来。
一个月以来,这个躺在床上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女人早已经让他难舍难分。他甚至暗中盼着她永远在床上就这样躺下去,一辈子端茶端饭、端屎端尿他也心甘情愿。
踏进院门的一瞬间,碾子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树荫下的石桌上摆了几个粗瓷老碗,碗里分别盛着清蒸鲫瓜子鲫瓜子:当地对小鲫鱼的叫法。、韭菜炒河虾、野鸭蛋羹、小米稀粥、小花卷等,旁边还摆了一把酒壶两只酒碗。
她雪雕似的坐在那里,头上盘了个高高的发髻,苍白而妩媚。望着发呆的碾子,她的脸上忽地掠过一丝红晕。“你回来了?”
“你……”碾子鼻子忽然有点酸,“你……你……终于好了!”他百感交集,有点说不下去。身体好了就意味着她将离去,也许此生再无缘相见。
温俪菡嗔了他一眼,说道:“水已经给你倒好了,洗把脸吃饭吧。”
碾子再呆也能看懂她眼中的大概意思,何况他并不呆。他忙不迭地应道:“好,我吃我吃……”笑呵呵一头冲进屋里,胡乱往脸上撩了把水淋湿了就算洗过了。他以前总是蹲在河边洗,这种将水烧热放在盆里的洗法还是第一次。
温俪菡斟上酒轻轻推到他面前,举起手中酒碗说道:“碾子,借花献佛,敬你一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碾子实在,扭捏着不知该说什么好,未饮酒脖子已经变得*岗的,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深深哈了口酒气,拈起筷子夹了片清蒸鲫瓜子。
“真好吃!”
“是吗?”
“比我以前烤的鲫鱼好吃多了!可惜,你就要走了。”
“谁说我要走了?如果你愿意,我就留下来给你做一辈子饭。”她的语气很平静。
“嗯……那敢情好!”碾子简直乐傻了。
天爷爷哇地奶奶,这是哪一辈的祖宗显灵了,俺能讨下这仙女似的女子做老婆!
自打见着她的那一刻起,他一天也没放弃过想讨她做老婆的幻想,只是自惭形秽有贼心没贼胆罢了。此时水到渠成,一个多月的辛苦伺候显然没有白费。这话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碾子的心里如灌了二斤蜂蜜,甜得有点晕菜了。
她睇了他一眼,低头抿嘴笑道:“明天去镇上抓一群鸭崽回来。”
“哎……”
“再养一群鸡。”
“哎……”
“还有小狗、小羊、小猪。”
“哎……”
“给我扯几尺素花布做一身花衣裳,像当地婆姨那样。”
“哎……”
“将来还要养一群毛头娃娃。”
“哎……”
“明白我今天盘头的用意了吧?”
“哎……”
温俪菡掰着指头说教着,像一个道地的当地婆姨。她说一句,碾子傻乎乎地哎一声,说到最后,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笑罢,她正色说道:“你今后一定要对我好,不许负我。”
碾子忙不迭地指天抢地道:“决不负你,我要是负了你,日头落,我也落。”
她满意地点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她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别人若问起我的来历,就说是你陇南的表妹,娃娃亲。”
“记住了,呵呵——”
“你笑啥子嘛?”
“我想起了鼓儿词里的‘娃娃亲’。”
“什么词儿?”
“我唱给你听。”仗着酒盖脸,碾子的最后一点羞赧之色一扫而光,用一根筷子敲着碗沿子,张开大嘴荒腔野调地吼了起来——大麦不黄小麦黄,
第八章 沙场桃源(3)
小郎摸上姐的床。
姐说小郎先别忙,
断了*再圆房。
……她的脸子红红的,皱眉摆手道:“不好不好。”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碾子看得眼中直冒火星子,心里却直敲小边鼓:怎么半天没见面这娘们就变得这样娇媚?一个多月以来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你”这几个字,眼神和表情冷得能将人戳出去一溜跟头,今天这是咋地了?
以碾子的阅历和老实巴交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