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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的某天,闵妃突然对高宗说:
“王上,臣妾今天想去云岘宫看看,还望王上恩准。”
高宗听了这话,大吃一惊:
“啊?为什么想去云岘宫?要是所有的事都像王后说的那样,你去云岘宫,摄政大监不是会不高兴吗?”
“大院府大监当然会不高兴。但是,臣妾必竟是云岘宫的媳妇,要对公公婆婆尽孝道不是吗?何况今天是大伯的生日,臣妾准备了一些吃食,想前去道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闵妃亲自去云岘宫的目的却不是这么简单。在和哥哥闵升镐商量了之后,闵妃决定亲自到云岘宫内看看大院君的近况。这样降低自己的身份,看望大院君,容易以降低大院君的戒心。再者,通过给大院君长子李载冕祝寿,试探一下是否可以将其拉到自己这一边。
高宗自然不会想到这是王后的计策,便问道:
“既然是哥哥的生日,那么,我跟你一起去道贺好吗?”
闵妃听了这话,立刻摇头:
“这么做可不行。王上驾临臣子的住处,是有违体统的。所以臣妾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我去是有违体统,那王后去还不是有违体统?”
“回禀王上,要是严格的说,臣妾去也是不行的。但是,臣妾不以王后的身分,只是单纯以媳妇的身分去看望公公婆婆,为大伯祝寿,是可以的吧。”
“既然如此,你就带着侍女去吧。”
“谢王上。那么,臣妾去去就回。”
闵妃让侍女准备了祝寿的食品,只带了洪尚宫一个人来到云岘宫。
再次站到云岘宫门前,这个少年闵家闺秀常常拜访的地方,闵妃心生感慨。物是人非,自己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大院府大监也从多年前的恩人,便成了必须扳倒的敌人。
在云岘宫高耸的大门外,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招轩和平轿。平轿子是从一品的大官乘坐的的轿子,招轩是从二品以上的官员乘坐的命车。如此盛况,正说明了现在云岘宫内,满是政府的高官大爵了。
“嗯……这情况让人触目惊心啊。满朝官员借大院君长子载冕的生日来讨好大院君,可见我的丈夫只是空有国王之名罢了,真正享有国王的权势与荣耀的是兴宣大院君。”
想到这里,闵妃对大院君的敌对意识再度高涨,暗暗吩咐洪尚宫道:
“洪尚宫,现在云岘宫里来的客人,不论是谁,你都要查清楚。”
闵妃走进云岘宫大门。在云岘宫的内院,正闹哄哄的举行着生日宴会,由于事先没有任何通报,闵妃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大为慌张。
府大夫人慌慌张张地不知该怎么办,大院君赶紧从房内走到内堂,向闵妃行鞠躬礼后,将她请入内堂:
“娘娘驾临真是无比的荣耀,快请入内堂。”
大院君请闵妃上坐,说道:
“娘娘请坐这里,请接受臣夫妇的大礼。”
夫妻两个拉开架式,就要行君臣大礼了。闵妃忙让出上位,说:
“不,今天我不是以王后的身分前来的,而是以媳妇的身分向公公婆婆请安,并向大伯祝寿。应该父母亲大人上坐,接受媳妇的拜礼。”
府大夫人甚为感动,一面谢绝受礼,一面说:
“宫中礼法对君臣之道规定严格,臣夫妇怎可接受娘娘的拜礼呢?请勿再谦让,就请娘娘接受臣夫妇的拜礼吧。”
大院君的神态却很平和,手捻胡须对府大夫人说:
“娘娘说要以媳妇之礼拜见公婆,我们两个老人家就不要再让了,赶快受礼吧!”
“这……太令人惶恐了,怎能接受娘娘的拜礼呢?”
“那么,就不要想成是接受皇后娘娘的拜礼,把它当做是儿媳妇的拜礼不就行了。”
大院君礼节性地谦让都做得很勉强,他的言谈举止已经不把国王、王后放在眼里。
闵妃行礼如仪,府大夫人恭敬回礼,但是,大院君却只是点点头,说道:
“有句忠告想禀告娘娘。宫中规定,王后娘娘出门时,一定要事先通报,也一定要乘坐玉轿并带护卫。娘娘可能不知道这种规定,今天就这样只身前来,不过,日后请不要再有这种举动了。”
明成皇后5(7)
说是禀告,但大院君俨然当闵妃是一个不懂宫中规矩的小孩,满是教训的语气。
闵妃把大院君的傲倨看在眼里,心中嗤之以鼻,但是表面上却恭敬地说:
“是。媳妇不懂宫中规矩,才有这种举动,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抬头看看大院君,仿佛面有得意之色,闵妃接着说道:
“不过,连向公公婆婆请安,都要固守宫中礼法的话,这样做不就疏远了人伦之情了吗?”
大院君听了这话,大声笑道:
“哈哈哈,娘娘说的好。君臣之礼虽然重要,公婆与媳妇之间的情礼,也不因君臣之礼而有所忽略。说的好。”
闵妃恭敬地低头致谢,脸上也挂着微笑。
闲聊几句,大院君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
“对了,我因为处理国事,有两三天未能进宫,王上龙体可安康?”
高宗贵为一国之君,大院君谈起他来,却明明是对儿子的说话方式。闵妃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敌意和受辱的感觉,不动声色的磕头答道:
“没有什么需要父亲操心的地方。”
闲话家常已久,闵妃起身转向府大夫人道:
“今天是大伯的寿诞,媳妇应该亲自去向大伯贺寿。”
府夫人忙跟着起身说:
“娘娘能到云岘宫表达祝贺之意,实在已是受者无上的光荣。就不必劳动娘娘大驾亲自去了吧。”
听了这话,大院君马上以手势制止妻子,说道:
“娘娘本意就是来为载冕祝寿的,就接受了娘娘的心意吧。”
大院君很明显不当闵妃是王后,视其与一般媳妇无异。闵妃行礼后走出大院君夫妇所在的房间。
大院君见闵妃走远,对着妻子朗声笑道:
“夫人啊,这孩子在我们面前不敢摆出王后的架子,不论何时何地都是做媳妇的样儿,我们真是幸运啊。以后夫人对她的态度要恰如其分,不可娇纵了她。”
“老爷这话就说得糊涂了。私底下固然是婆媳关系,但是,一国的王后娘娘怎么可能疏忽以待呢?”
“你的话虽有道理,但现在我是摄政,随意尊崇一个率性的孩子,对我们的立场反而不利。这也是为了国家社稷考虑。你懂吗?”
“臣妾能了解老爷的意思,但是……王后身世孤单,在宫中又比不得李贵人,至今无子。所以,臣亲愈发可怜她,自然想对她好一点。”
“了解我的意思就不要想东想西,就照我说的去做。这样我这个国太公的地位才能坚若磐石。”
“老爷……臣妾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但说无妨。”
“听说您一直不重用升镐、谦镐,这些闵氏之人,是不是啊?”
“嗯,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这样做,你应该知道的。”
“老爷,臣妾知道您是为了防止外戚势力。”
“知道这个就好。”
“但是,以今天看来,王后对老爷甚是恭敬,放下王后的架子,亲自到我们府上给你我施行大礼,应该让老爷放心了吧。臣妾推想,她身世凄苦,定是指望老爷的扶持,好在宫中立足。老爷就看在她还恭顺的面子上,对她好一些,对闵氏一家宽范些吧。”
“嗯……”
大院君思索着夫人的话,手捻胡须,慢慢坐下,不置可否。
大院君为了防范外戚势力,才选中了失怙之女为王后,并且因为知道闵妃背后的闵氏家族,还有很多的人才,而不重用闵氏任何一个人。大院君不希望闵妃生王子,急急忙忙欲册立李贵人所生的庶子为王世子,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他的这种做法已经让同为闵姓成员的府大夫人有所不满,何况屡受压制的闵升镐、闵谦镐,是她的同胞兄弟。今天,终于借着闵妃之机,将问题提了出来。
但是,大院君受到安东金氏50年来的压迫,对外戚势力已经非常厌恶,想让他一朝一夕之间放弃对闵氏的防范,也是不可能做得的事情。
府大夫人见大院君不愿多言,不敢强求,只好此事不了了之。
此时,在云岘宫的别堂内,大吃一惊的李载冕夫妇,正在慎重迎接王后大驾光临。两个人受宠若惊的脸上,混合着兴奋、感动。
载冕之妻韩氏夫人对王后行闭大礼后,无限感激地说:
“王后娘娘亲自来道贺,臣夫妇一家感到无比的光荣。”
闵妃回礼,说道,
“嫂嫂,这里不是王宫,是云岘宫。弟媳妇向嫂嫂先行礼是应该的。嫂嫂兄长先向弟媳妇行礼,这真是令人惶恐啊。”
闵妃开口几句话,已经博得了李载冕夫妇的欢心,韩氏夫人更是感激地说道:
“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妇永生难忘。”
闵妃向载冕夫妇道贺之后落座,对韩氏夫人说道:
“前几天王上还跟我提起兄长,说以兄长之才,真应该升官才对。兄长现在还在做艺文馆检阅,这是怎么回事呢?真是大材小用啊。”
闵妃开口就是这中话,李载冕不发一语,只在一旁听着。韩氏夫人说道:
“大院府大监做的事,臣妇哪知道些什么呢?臣夫妇只能期盼大院府大监的决定了。”
“俗话说,胳臂肘往里拐,但是,大监一直任用一些没有用的人,他自己的长子却一直摆在那个不重要的职位上,我真不明白父亲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明成皇后5(8)
这话对李载冕夫妇是一大刺激。
大院君把“天下长安”那种无赖汉当成心腹,由他们任意操纵权势,却不肯重用自己的儿子,这种做法早就引起了载冕夫妇的不满。但是大院君毕竟是他们的父亲,载冕夫妇两个从未放弃希望,每日引颈企盼大监的好消息。从大院君执政以来,他们望眼欲穿。就在前几天,领议政李京载为讨大院君的欢心,向大院君提出了将戴冕升迁的建议,不料大院君一句
话就驳回领议政的建议:
“那个孩子的事我知道,我会处理,不必大人操心。”
李载冕得知此事,怨恨悲伤。大院君不提升儿子的职位,是有别的考虑。自大院君当了摄政之后,打着举贤唯用的旗子,任用了不少身边之人,因而招致朝宇上下的非难。为了平息口实,大院君策略性的将载冕放在低等职位上,故意压抑李载冕的升迁。其实李载冕比高宗大6岁,时年25岁,从年纪来看,任艺文馆检阅的职位应该是没什么好抱怨的。大院君一贯独断专行,像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和自己的儿子商量,因此招致了李载冕的怨恨。在气头上的李载冕更无法体会大院君的意思,内心充满了不平。他的夫人韩氏当然也是一样的心情。
闵妃已经探听到这些消息,此次前来意在拉拢,李载冕闻听此言,不知不觉落入瓮中,如此告白道:
“臣在娘娘面前如此禀告非常惶恐,但是,大院府大监似乎情愿忘记有臣这个儿子。”
韩氏夫人又补充了一句说:
“大人也常常说,与大人同门修学的人中,谁当吏曹佐郎,谁当户曹佐郎,只有自己还是个从九品的小官,实在丢脸,头都抬不起来。请娘娘想一想,其他人又不是大院府大监的长子,这不是很丢脸的事吗?”
此时闵妃已稳操胜券,佯装惊讶道:
“真会这样啊!父亲对两位似乎太过冷酷了!”
韩氏夫人忧怨低地说:
“娘娘在深宫之中,怎会知道臣夫妇不幸的情况呢?臣妇身为妻子,每天要面对夫君这种不幸的情况,真的是非常痛苦。”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我现在知道了,待回宫后,就向王上禀明,一定尽全力消除兄嫂的痛苦。”
李载冕夫妇不停的磕着头:
“多谢娘娘的大恩大德。”
闵妃道:
“哎,我有何德何能,不过是让王上尽量帮助兄长罢了。现在国太公也不喜欢我这个媳妇,着急册立完和君为王世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闵妃想听听李载冕夫妇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便如此说。
韩氏夫人忙忙表态:
“启禀娘娘,作晚辈的议论家中长辈本为不该,但是,臣夫妇也认为这件事是国太公做得不对。大人,是不是这样的?”
李载冕接口道:
“启禀娘娘,臣以前就曾经说过这此话,现在在娘娘面前,仍敢毫不保留的说出来。王上一时为李贵人所迷惑,这是年轻人常有的事。不过,一旦娘娘入宫,大院府大监就应该要完全断绝王上与李贵人之间的关系才对。身为父母,为了维护国家法统,应该这么做才对。但是大院府大监非但没有这么做,还宠爱李贵人及其所生的孩子,如此一来,如何能维护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