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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里什又急奔到我的面前,举起手中的石头,跑已没用了,我的弓上也没箭,上一支箭射向格拉芙的方向,萨里什用他奇怪的金棕色眼睛盯着我。
“她是什么意思?露露是你的同盟?’’
“我——我——我们搭伴,炸掉了他们的给养,我设法救她,可是他先到了,一区的那个人。”我说。
兴许他知道我救了露露,就不会用最残忍的方法慢慢杀死我了。
“你杀了他?”他问。
“是的,我杀了他,然后把她埋在花丛里。”我说,“她在我歌声中睡去。”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此时对露露的回忆占据了我的心,冲淡了刚才的一场搏杀所带来的紧张。但我头很疼,对萨里什怀有恐惧,几英尺外濒死女孩的呻吟也令我不安。
“睡去了?”萨里什粗声粗气地说。
“死去了,我一直唱歌直到她死去。”我说,“你们区……他们送给我面包。”
我举起手,不是去拿箭,我知道自己来不及拿箭,我只是擦擦鼻子。
“快一点,好吗,萨里什?”
萨里什内心的矛盾从他脸上看得出来,他放下手中的石头,用好似责怪的严厉语气说:“只此一次,我放过你,为了那女孩,我们现在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我深知其意。什么是知恩图报,什么是爱恨分明。如果萨里什赢了,他必须回去面对那些打破规则感谢我的十一区观众,而此时他同样在打破规则对我表示感谢。我明白,这意味着现在萨里什不会砸碎我的脑壳。
“格拉芙!”加图的声音已经很近了,通过他痛苦的音调可以判断他已看到了地上的格拉芙。
“你最好陕跑吧,火焰女孩。”萨里什说。
不需要再说第二次,我脚踏着坚实的地面,飞也似的跑了,把萨里什、格拉芙,还有远处的加图抛在身后。一直跑到林子里,我才敢扭头看一眼。萨里什背着两个大背包,很快消失在那片我没看见过的未知的区域,加图跪在格拉芙身边,手里拿着长矛,求她不要离开他。过一会儿,他就会意识到这么做根本没用,她已经没救了。我在树林里拼命地跑,不停擦拭流到眼睛里的血,就像受伤逃跑的动物。几分钟之后,我听到了炮声,知道格拉芙已经死了。加图会追踪我们中的一个,或者萨里什,或者我。我内心充满恐惧,头部的伤让我很虚弱,身体摇晃。我又搭上一支箭,可加图抛矛的距离和我射箭的距离差不多远。
有一件事让我感到安慰,萨里什拿着加图的背包,里面有加图急需的东西。如果要我打赌的话,我赌他会去追萨里什,而不是我。但我跑到溪边时还是没有放慢速度,我穿着靴子跳进水里,艰难地往下游走。我脱下当做手套用的露露的袜子,捂在额头上,想止住血,可袜子几分钟就被血浸透了。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石洞,从岩石缝里挤进去。借着洞里斑驳的光线,我把包从胳膊上取下,把扣带割开,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一个细长盒子里装着皮下注射针头。我没有犹豫,把针扎进皮塔的胳膊,慢慢把药液推进去。
我抬起手摸摸头,之后手无力地垂落在膝盖上,上面沾满黏乎乎的血。
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一只特别美丽的银绿色飞蛾落在我的手腕上。
第三篇 胜利 22、飞落的大餐
雨水打在石洞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使我渐渐恢复了意识,我想再睡会儿。此时身上盖着温暖的毯子,安全地待在家里,我迷迷糊糊地觉得头很疼,兴许我感冒了,所以才可以躺在床上,我不知道已昏睡了多久。妈妈用她的手抚摸着我的面颊,我没有像清醒时那样把她的手推开。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多么渴望她温柔的抚摸,尽管我不信任她,我对她又是多么思念。之后一个声音,不是妈妈的声音,说道:“凯特尼斯,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睁开了眼睛,那种安全感顿然消失。我不是在家里,没有跟妈妈在一起。我在黑暗、冰冷的洞里,我的光脚在被子里已经冻僵了,空气中飘着一股血腥味。一张憔悴苍白的男孩子的脸映人我的眼帘。我先是一晾,接着平静下来。
“皮塔。”
“嘿,看到你又睁开眼了真高兴。”他说。“我晕过去多久了?”我问。
“不清楚,我昨晚醒过来的,你躺在我身边,身边一大摊血,真吓人。”他说,“我想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我也不愿意坐起来,也不愿干别的。”
我小心翼翼地举起左手,摸摸额头,已经打了绷带。就做了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觉得虚弱、晕眩。皮塔把水瓶举到我嘴边,我渴极了,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你好些了。”我说。
“好多了,你打的针起了作用。”他说,“今天早晨,我的腿差不多都消肿了。”
我骗了他,给他灌药,又跑去参加宴会,对这些他好像并不生气。也许我现在太虚弱了,以后等我好起来再听他抱怨吧。可现在,他很温柔。
“你吃东西了吗?”我问。
“很抱歉,我把三块肉都吃了,后来才意识到还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别担心,我会严格控制进食的。”他说。
“不,很好,你需要吃东西,我很快会去打猎的。”我说。“别太着急了,好吗?”他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一阵儿。”我似乎也没有太多其他选择。皮塔喂了我一点鸟肉和葡萄干,又喂了我些水。他给我搓脚把它搓热,然后裹在他的夹克里,最后把睡袋在我下巴底下掖好。
“你的靴子和袜子还是湿的,天气不怎么好。”他说。天上打起雷,透过石缝看到闪电划破了天空。雨水从洞顶滴滴答答地渗下来。皮塔在我的头顶岩石缝里塞了块塑料布,挡住滴落的雨水。
“我纳闷为什么要下这场雨,我是说,谁是目标?”皮塔说。
“加图和萨里什,”我不假思索地说,“狐狸脸藏在洞穴里,格拉芙,她刺伤我,然后……”我的声音变小了。
“我知道格拉芙死了,我昨晚在天空的影像里看到了。”他说,“是你杀死她的吗?”
“不,萨里什用石头敲碎了她的脑袋。”我说。“还好他没抓住你。”皮塔说。
宴会的情形一下子涌现在我的眼前,我感到一阵恶心。“他抓住我了,可又把我放了。”
然后,我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并把以前他因病重没有问过,我也没打算告诉他的许多事一股脑都告诉了他,比如爆炸呀,我的耳朵呀,露露的死呀,一区的男孩呀,还有面包呀等等。所有这一切都和萨里什的行为有关,说明了为什么他要报答我的原因。
“他放你走就是因为他不想欠你的情吗?”皮塔未为深信地问。
“是啊,我也不指望着你能理解,你从来都要啥有啥,可要是你在‘夹缝地带’长大,我就不用解释了。”我说。
“嗯,你不用解释了,我笨得够呛,理解不了。”他说。“就像那面包,我总觉得欠你的。”我说。
“面包?什么面包?是我们小时候的事?”他说,“我觉得咱们真的不必再想它了,你不是也刚把我从死神手里夺过来吗?”“可你不了解我,我们甚至没说过这些事。另外,总是先得到的恩惠最难报答,要是你没帮我,我根本不会去救你。那时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说。
“为什么?你知道的。”皮塔说。我的头轻轻摇了摇,好疼。“黑密斯说你总让人说明理由。”
“黑密斯?”我说,“他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皮塔说,“那么,加图和萨里什,哈,我觉得指望他们同时互相毁灭也是期望太高了吧?”
可这么想只能让我感到不安。“我觉得我们喜欢萨里什,要是在十二区我们会成为朋友。”我说。
“那,我们希望加图杀死他吧,这样我们就不用杀他了。”皮塔冷酷地说。
我根本不想让加图杀死萨里什,我不想再让任何人死。可这不是胜利者应该在竞技场里说的话。我竭力忍着,泪水还是模糊了双眼。
皮塔关心地看着我,“怎么了?你很疼吗?”
我回答说是,因为这么说也对,流泪只是一时软弱的表现,并不代表永远的认输。“我想回家,皮塔。”我像小孩子一样哀伤地说。
“你会的,我保证。”他说着,低头吻了我一下。“我现在就想回家。”我说。
“给你说吧,你再睡会儿,就可以在梦里回家了,然后你不知不觉地,就可以真的回到家里。好吗?”他说。
“好吧,”我轻声说,“需要我警戒时,叫醒我。”
“我很好,休息得不错,感谢你和黑密斯。哎,天知道这一切还要持续多久?”他说。
他是什么意思?是说暴风雨吗?是说我们暂时得到的休息吗?还是比赛本身呢?我不知道,我太难过,太疲乏,不想再问他了。
皮塔叫醒我时已到了晚上,天上下起瓢泼大雨,原来洞顶的水滴变成细水流。皮塔已经把锅放在漏水最厉害的地方,我头顶的塑料布也换了位置,好把大部分雨水挡住。我现在觉得好些了,可以坐起来,头也不怎么晕了。我觉得饿极了。皮塔也是。显然他在等我醒来好一起吃东西,他已经等不及了。剩下的吃的已经不多了,两块肉、一点捣碎的植物根,还有一把干果。
“我们是不是应该分成几份,分开吃?”皮塔问。
“不,咱们吃了吧,肉都快坏了,最糟糕的是吃的东西坏掉。”我说。我把食物分成两份,本想慢慢吃,可我们太饿了,一两分钟就吃完了。我的胃里丝毫也不满足。
“明天得去捕猎了。”我说。
“这方面我可帮不上什么忙,”皮塔说,“我以前从没打过猎。”
“我打猎,你来做。”我说,“你可以摘野菜野果。”“我希望这里有面包灌木丛。”皮塔说。
“那会儿他们从十一区送来的面包还热着呢。”我说着,叹了口气,“喏,嚼点这个吧。”我递给他几片薄荷叶,在自己嘴里也塞了几片。
天空出现的影像很难看清楚,但仍能得知今天没有死亡。这么说,加图和萨里什还没有决战。
“萨里什跑到哪里了?我是说,在竞技场那头有什么?”我问皮塔。
“一片原野,一眼望不到头,里面到处是一人高的草,我说不清,也许有些是谷物,草的颜色都不一样,可是里面没有路。”
“我敢打赌里面有些是谷物,萨里什也认得。”我说,“你去过那里?”
“不,大家都不想到草丛里跟踪萨里什,里面阴森森的,一看那片原野,就觉得里面兴许啥都有,蛇呀,野兽呀,流沙呀。”皮塔说,“什么都可能有。”
我没吱声,皮塔的话让我不由得想起在十二区不许跨越围障的警告,皮塔和盖尔不一样,盖尔会觉得那里藏着美昧的猎物,当然也会有危险。萨里什当然也清楚那里有危险。皮塔并不软弱,他已经证明了他不是懦夫。可我想,在一个面包飘香的家庭氛围里长大,他便不会有很重的好奇心了。可盖尔对一切都会发问。对于我和盖尔每天犯法越过围障后所说的那些玩笑话,皮塔又会如何看?会让他吃惊吗?还有我们所说的有关帕纳姆的事情,盖尔有关凯匹特的激烈言辞,他又会作何反应?“没准里面真有个面包灌木丛,”我说,“萨里什好像比大赛开始时还胖,没准就是因为这个。”
“不是吃得饱,就是赞助人好。”皮塔说,“我纳闷咱们怎么做才能让黑密斯送来面包?”
我抬起头刚要说话,却想起黑密斯几天前的夜晚给我们传递的信息他并不清楚。一个吻等于一锅汤,这话我不能明说,否则会惹恼观众,他们会发现我们的浪漫爱情是炮制出来,是赚取他们同情心的手段,那样的话,就一点吃的也得不到了。不管怎样,我得把观众的情绪调动起来,这并不难。我伸出手,拉住皮塔的手。
“你瞧,他没准花了不少钱,才帮我把你弄晕过去。”我调皮地说。
“是啊,没错,”皮塔说,把他的手指和我的交缠在一起。“以后可别再这么做了。”
“要不然呢?”我问。
“不然……不然……”他一时想不起怎么说,“让我想想。”“有什么问题吗?”我笑着问。
“问题是咱们都还活着,这样你就更觉得你做得对啦。”皮塔说。
“我确实做得对。”我说。
“不,不对,凯特尼斯!”他把我的手捏得生疼,声音很愤怒,“不要为我而死。你再也别帮我了,好吗?”
他说话的语气很强烈,让我吃惊,也让我看到得到食物的绝佳机会,我接着说:“也许我这么做全是为自己,皮塔,你这么想过吗?没准你不是唯一担心的人,万一……”
我想找到合适的词,我不像皮塔善于言辞。我说话的时候,再次感到失去皮塔的恐惧,我意识到自己是多么不愿意他死去。这和赞助人无关,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