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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丫头也哭成了泪人。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一觉醒来,姑娘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们也被人软禁在一座庄子里不得出入。
他们猜测过无数的可能,但始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芳菲也不解释,这事是没法解释也解释不清的。她只说:“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忘记了吧。以后也不要跟人提起就是了。”
几人哪里敢提?他们甚至猜测,姑娘这段日子里是不是被坏人给欺负了……这事要是传回了阳城,姑娘就不用做人了。
几人都信誓旦旦,表示对过去的这些事情都忘记得一干二净,谁也不会再说出来。
萧卓很忙,朱毓昇更忙。芳菲知道朝廷遭受了这样大的打击,肯定需要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元气。
她已经不想再在京城待下去了。
虽然那次长谈之后,朱毓昇似乎对她没有以前那么强硬,但是他心血来潮再抢她进宫,她也没法子抵抗啊
还是老话说得好,“山高皇帝远”。远远离了京城,让朱毓昇找也找不到才是
她不敢和陆寒联络。
一来是不知如何解释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
很久以前,陆寒知道她因为救过一位贵人,而得到了在官家闺学读书的资格。但他并不知道,那位贵人后来成了皇上……更不知道,皇上对自己的未婚妻有非分之想。
“据说诚实是美德啊……”芳菲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别当道德完人好了。
有些时候,该撒的谎还是要撒的……为了彼此更好的相处,能够不提起来的事情,还是尽量别提。
尽管她并没被朱毓昇欺负了去,可被人掳走也是事实。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芳菲是提都不想提的。
还是回家乡等着陆寒回来吧
皇城,御书房。
萧卓垂首恭立一旁,静等朱毓昇问话。
朱毓昇这段日子真是忙得焦头烂额。宫里宫外,亟待处理的文书公务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涌来。叛军捅下的这个巨大的窟窿,没个三五年都别想恢复过来。
不过这样一样也不是没有好处。朱毓昇可以借此机会,大肆清理旧党,把那些老家伙们都送回乡下去养老,放上自己的铁杆臣子。
可惜靳录死了……想到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的表妹端妍,朱毓昇也感到有一丝难过。他是一向把端妍当亲妹妹来对待的,只是这种事情他也帮不上忙。
世家大族,有一套自己的规矩旧例。像端妍这种名门贵女,又有儿有女的,想改嫁是绝无可能,只有终身守节下去了。
“宫里刚刚收拾出一批药材来……你替朕送一些滋补的药物去给端妍吧。劝慰她别太难过,还是要保重身体,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是,皇上。”萧卓对端妍的心和朱毓昇是一样的,只有更加心疼。
“另外……”
朱毓昇揉了揉眉头,轻声说:“她还是执意要走吗?”
萧卓知道这里的“她”,说的绝不是端妍,而是芳菲。
他低下头,应道:“是的。”
“朕始终留不下她……”
朱毓昇无心再批奏折。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房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面前,自言自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你认定的事情,是什么力量都无法改变的吗?即使是朕的旨意……”
“罢了……”
朱毓昇疲惫地垮下了肩膀,对萧卓挥了挥手。
“让她走吧。”
萧卓闻言,浑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变得无比轻松。
皇上终于想通了。
萧卓走后,朱毓昇一伸手把那画轴取了下来。
“见画如见人。”他喃喃地说:“人已不在,画儿……”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对身边的小太监说了句:“卷起来,上封条,收到库房里吧。”
小太监绝不会问皇上为什么这么做,恭恭敬敬地捧着画轴找封条去了。
朱毓昇又回到了书案前。他把奏折拨到一边,让人取过一张宣纸来不住地书写,书写……
如果有人站在他身边,当看的见他满纸上写的都是一个“情”字。
朱毓昇不知疲倦地写了一张,又写一张,直到日薄西山。
写到最后,朱毓昇的面容越发平静。
他放下笔,把那摞写好的纸递给另一个小太监:“拿去烧了。”
看着小太监捧着那摞纸走出了书房,朱毓昇便彻底恢复了他往日那种深不可测的表情。
也许,这样对他们两个都好。
只有斩断了儿女之情的羁绊,他才能成为一个真正冷酷坚韧的帝王……吧。
芳菲——
祝你一路顺风。
得到了朱毓昇的许可,萧卓便开始着手帮芳菲安排离京的事宜。
虽然现在到处物资紧缺,人手同样不够用,但锦衣卫千户——即将升职为二等指挥的萧大人,是不会有安排不了一条小船的烦恼的。
加上芳菲多次向萧卓表达了她急于返乡的心情,萧卓更是加快了手脚。
五月底,芳菲一行人在锦衣卫一个小分队的护送下,从京津码头出海,走海路回江南。
这条船上,除了船伙和锦衣卫的护卫们,只有芳菲主仆几人。
春雨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又招惹了什么大人物,竟能安排民间百姓听到都害怕的锦衣卫们来保护她。
不过芳菲的这几个下人有一个共同的好处,那就是绝不多话。尽管他们心中再疑惑,可是芳菲不说,他们也不会问。
芳菲对于这几个下人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说除了碧荷之外,其他几人都不算太机灵,不过只要忠心就好。
锦衣卫的人得了萧卓的命令,没事绝对不会来骚扰芳菲几人。所以芳菲这段行程很是愉快。
本来她还担心自己会晕船,毕竟她上辈子可是个晕车的体质。想不到换了个身体,晕车晕船的毛病也没了,真是意外的惊喜……
海路自然比陆路要快上许多。不到十天,这艘船就从江南道的海港城市都海城拐进了内陆河道,顺着清江从江城一路往阳城而来。
在离开京城的第十天,芳菲踏上了阳城的土地。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成亲
第一百四十三章:成亲
盛夏六月,艳阳如火。
中午时分,大太阳把阳城大街小巷的路面晒得发烫。不过贩夫走卒们依然热火朝天地在城中奔走劳作,忙的不亦乐乎。
如今的阳城好容易从之前地震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各行各业也都恢复了元气,大家找生活的劲头也足了许多。
在阳城城东的集市里,有一位管家打扮的憨厚中年,正带着几个小厮儿在采买桌椅碗筷。
“你们手脚麻利点今儿必须要把这单子上的东西买齐啰”
大管家在前头催促着,小厮们不敢怠慢,便把浑身的力气使出来,扛着一堆堆的家什跟着管家走。
“四叔,您又出来采买啦?”
两三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路人,显然是认得这位管家,便出声打了个招呼。
那四叔便憨憨的笑了笑:“哎,不赶紧买不行啊”
“你们家大爷要办喜事了吧?”
那路人又问道。
“是呀是呀”一说到这个,四叔的脸上就笑开了花:“我们大爷信上说就是这几天到家了,成亲的日子也定下了。不跟您聊了,我先忙去了”
四叔带着小厮儿们走远了,那路人的同伴才问他:“那是谁家的管家?”
“那个呀……就是咱们阳城大才子,陆寒陆子昌的管家啊”
“哦,是他家啊……”
四叔听不到旁人的议论,他现在满脑子是今天该买的物事,想着怎么才能赶快把东西操办齐整了。要是买不完,晚上回去还要被老婆唠叨他不会办事的
和外面街道上的炙热相比,芳菲居住的小院就清凉了许多。
她院子里有个葡萄架,一到夏天,碧绿的葡萄叶便枝枝蔓蔓地爬满了架子,留下一架阴凉。
在清晨或是傍晚,暑气不算大的时候,芳菲会到这葡萄架下来看看书,下下棋,或是什么都不做静静地想着心事。
这天日头偏西的时候,芳菲又坐到了葡萄架下。
她手里拿着三封书信,是陆寒从京城托驿站一路送来的。
这三封信到她手里已经有些日子了。
第一封信上先是报了平安,告诉她,京城已经收复,他十分安全,正在等待吏部和礼部给他安排好上任的文书。
在宫变之前,陆寒就已经被分配到西北道营州府青宁县任县学的教谕,是七品文官——这个分配明显是被朱毓昇动过手脚的,但芳菲只能把这当做是永远的秘密吞了下去。
第二封来信,却是告诉她,他的分配变了。上头的人没告诉他原因,不过也不止他一个新科进士变了分配,大家都在猜测可能是宫变后引起的震荡吧。
他被重新分配到西南道,在西南道的一个较为靠近中原地带,也比较繁华的州府鹿城的府学里担任学政,一下子被提升到了从五品。
芳菲心知肚明,这或许是朱毓昇不忍心她跟着陆寒到西北荒凉之地去吃苦吧。
鹿城虽然是在西南,据说繁华程度却不输和江南这边的许多小城。
而且陆寒的品级从七品变成了从五品,也够让人惊奇的——当然大家的惊奇也不会表现出来,顶多是多恭喜他一阵子。难道还有傻瓜敢讽刺他?
谁不知道这种突然间的人事变革代表着“上头有人”啊。
陆寒自己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好运”有些摸不着头脑,芳菲却是知道内情也不能说。就让这成为悬案好了反正官场上奇诡变化的事情多的是。
第三封信上,陆寒告诉她,礼部和吏部已经给他办下了所有的证明文书,并且还批准了他先请假还乡成亲的事情。
因为许多举子、进士都是在考完会试和殿试后要请假回乡处理些事情再上任的,陆寒的请假也是在情理之中,上头的官老爷们并未为难他,很干脆的批了假期。
他在信上说,他也给二叔陆月思去了信,让二叔替他监督他的管家和家丁们从速操办亲事。等他从京城回来,他们立刻就成亲。
成亲啊……
芳菲把陆寒的信轻轻折起来,放在心口的位置,轻轻感觉着自己的心跳。
这回总该能顺顺利利的办完婚事了吧?
她自然是乐意嫁给陆寒的。
这么多年共患难的感情放在这里,是其他的什么人或事物都难以取代的。
但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女子必须嫁人才有稳固的社会地位的世界里,嫁给陆寒是她最好的选择。
正如她对朱毓昇说过的那样,如果要她和人分享一个丈夫,她宁愿去死。
陆寒对她的专一和深情自不必多言。而且,他上头也没有父母,不会有长辈为了子嗣往陆寒身边塞通房丫头这样的事情发生……
芳菲久在宅门里居住,对于这样的事情看得还少吗?
有些小夫妻本身感情还好,可是公婆总觉得该给儿子屋里多添几个人。于是有的婆婆从外面给儿子娶回良妾,有的婆婆硬生生把自己得用的大丫头塞到儿子床上,还美其名曰是体贴儿媳妇,找几个人来给她分担家务……
儿媳妇还得咬着牙感谢婆婆的美意,对那赐下来的丫头也得客客气气的,因为那毕竟是长辈赐下来的人。
芳菲时常想,那些婆婆也是从媳妇过来的,怎么自个当了婆婆,就忘记了当媳妇时对妾室有多痛恨呢?怎么自己一当了婆婆,就认为儿媳妇该善待妾室,浑然忘记了自己当年怎么对付丈夫的那些小妾和庶出的儿女们的呢?
真令人费解。
不管怎么说,嫁给陆寒,这一点起码是可以避免的。
当然,做了官,还有可能从别的途径娶妾,那就是官员来往之间也以赠送美妾为风尚。尤其是一些青楼名ji出身的美妾,更是被视为“拿得出手的重礼”,是官员间常见的交往方式。
这种事情,芳菲也听说了很多。
以前她就看野史记载,大文豪苏东坡也干过这类事。据说他身边有一个美貌温柔的婢女名叫春娘。有一位和他交好的官员看春娘眉清目秀,便请求苏东坡把春娘给他,还提出他可以拿一匹白马来和苏东坡交换。
两人还认为这是风雅之事,甚至写诗记录下来。谁知那春娘却怒而赋诗一首:“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今日始知人贱畜,此身苟活怨谁嗔”遂走下台阶,头撞槐树而死。
芳菲早知在这世上女子命贱,但她总想着尽力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