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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碰头!”数百个啤酒罐结成的风铃被悬挂在进门处。
“你们真够能喝的。”我边看着墙上的海报,边和他聊天。我就知道这里会有他们的海报和相片,泛旧、发黄,却亲切无比。
“嗯!喝酒、排练,喝酒、演出,喝酒……”
“真逍遥。”
“太逍遥了,所以只持续了不久。”
“你们的乐队叫什么名字?”
“兵马俑。”三个字,他还是分开来读的,和在车上读的一样。看来,虽然我是毫无心机地听到一些东西,说的人却不是无心之谈。
“兵马俑?那岂不是只可以唱秦颂?”我也开了一句玩笑。“那歌很好听。”我又补充了一句。
“唱歌的是你妈妈。”他说。
“你在乐队里做什么?”我短路了一刹那,问道。
“打鼓。”
“我以为你会是键盘。”
“我也想,但那是你爸爸的位置。”
“哦。”我在墙上的海报上看到了他们,虽然是很多人的合影,我还是一眼认出了我爸爸。不用怀疑,一看到就能确认是他。我很久不照镜子了,但仍然知道相片里的人跟我很像,只不过比我苍老一点,结实一些。
在海报的最前边,有一个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按照他所说的,那是我妈妈。但跟“姐姐”真是没什么两样。
“我们在火车上是偶遇吗?”
“你是偶然遇到我,我却不是偶然遇到你。”
“我明白了。”就像“姐姐”告诉我的那样,我会看似偶然地遇见他们,实则是他们的精心策划。
“我答应你回去看她,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我有一些事想问你,你要说实话。”
“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这个交换可能并不对等。还有,我从来没有跟你撒过谎。”
“隐藏也算欺骗。”
“你问吧!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好骗。”
“我爸爸和妈妈是怎么遇见的?”
“当时,这里没有围墙也没有铁门,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酒吧。我跟你爸爸想要组一个乐队,但缺主唱。正当我们坐在这里喝酒发愁的时候,你妈妈适时地出现了。”
“然后呢?”
“你爸爸为她写了十三首歌,我们连续办了十七场演出专场,如日中天的时候,你妈妈却突然消失了。”
在劫难逃(9)
“再后来呢?”
“你爸爸去找她,之后就再没露过面。”
“你们在组建乐队之前,爸爸是不是就很出名了?”
“没错,他是国内最好的钢琴手,所以组建乐队时,我只能去敲鼓。”
“那就对了。”
“什么?”
“妈妈又不是神仙,怎么会那么合适地出现呢,他们一定是盯上他很久了。”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我继续问他。
“这个跟你爸爸、妈妈没有关系。”
“是你自己切掉的?”
“是。”
“我明白了,丢一根手指总比丢掉性命要好,是吧?”我语气里带着嘲笑。他钢琴弹得那么好,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他看了我的手一眼,满脸通红,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在他内疚的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他早已知道我手套里的手其实完整无缺,否则,面对我的时候就不用那么内疚,毕竟我跟他做了同样的选择。
既然他知道“姐姐”就一定也知道,他们知道却不揭穿我,让我感到忐忑不安。
“我爸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更关心那个从未谋面却跟我异常亲近的男人。
“他?一个在回头与不回头之间徘徊犹豫的浪子。”
“我妈妈呢?”
“能让你爸爸做出回头决定的女人。可惜,他回头之后她却已经不在那了,他只好又回了一次头。”
“我明白了。”我说给自己听,他又回了一次头,所以我更必须去找他,去做他的Sunshine,让他再次做出回头的决定。
在快要离开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我的箱子,就是在电话亭里被人抢走的那只皮箱。其实我早就猜到那是一个精心预谋的抢劫。
“那份报纸招聘启示那么多,你们怎么那么确定我一定会打那个电话?”
“那不是巧合,也不是你运气差,而是你无论打哪个电话都会找到我们。”
“如果我没碰那份报纸呢?”
“还会有别的办法,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或许会做另外一份工作,但最终仍会被带来这里。”
“箱子我能带走么?”
“没问题,本来就是你的。”
回去的时候,我故意坐到了副驾驶座位,偷偷地从卡带里拿出那盒磁带。他发现了,却并没有制止我。我一路都在后悔,刚刚没有撕下那张海报,但爸爸和妈妈的样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正是他们的样子让我下定决心。
尽管,我十分清楚下定决心的结果有可能像爸爸当初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他开车送我回去,一路上,并没有叮嘱我答应他的事,而是好像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交换过一样。
“喂,我,把苏小陌电话告诉我。”我上楼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何离打电话。
“什么事?我替你转达。”
“把她电话给我。”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时候我有些紧张,我很担心他会直接喊:“苏小陌,电话。”那说明他们在一起。
“你先告诉我找她什么事?”他威胁我。
“如果你不告诉我,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在我这里干那些消瘦、短发、胸部扁平的女人!”
“你觉得找一个干女人的地方会比找个女人更难?”
“随便你。”我挂断了电话,但仍旧把电话放在手边。
果然,三十秒钟之后,电话意料之中地响起。
“如果你能再坚持三十秒我就会再次打给你。”我抢先说,我知道他一定会告诉我苏小陌的号码的。
我以为他会说“滚蛋”两个字,但他却只是得意地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说:“如果我愿意,我能让你三秒之后把电话打给我。”他说得没错,如果他挂断电话,我会的,但他已经熟练地报出一个电话号码。 。。
在劫难逃(10)
我们都会威胁对方,但不会真的那么去做。
放下电话,按照何离报给我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接通了,居然是一个男人接的。仔细一听,才知道又是何离。
“你看,我总有一次没说错吧!”
“终于满足了吧!”我被他耍了,我居然没意识到我刚刚拨出过那个电话号码,我不是故意的。
目的过于强烈就会忽略很多细节,赌徒就是因为目的都在赢钱上,所以才会容易被骗。可赌徒的目的若不是赢钱,又能是什么呢?
他在那边笑得十分夸张,边笑边报给我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在给小陌打电话的时候,我有些紧张,大概何离的玩笑让我有些敏感了。
“喂。”电话终于通了。只这一个字我就知道对方是苏小陌。
“为什么那么久才接电话?睡了么?”
“没有。”
“怎么还不睡觉呢?”
“不困,我准备冲个澡,我正在换衣服呢。”
“难道没人帮你吗?”
“想帮就直说。”
“嗯。”
她顿了一下,告诉了我一个地址,离我不远的一个单身公寓。
出门的时候,我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把一些喜欢的东西放进那个失而复得的行李箱里,因为我感觉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装行李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有很多东西想带却带不走,完全不像离开“姐姐”时那样毅然决然。因为这里是尘世吧,不可避免有一些难以割舍的烦扰。
屋子里的床、桌子、椅子……我都想带走,但实际上我只能带走钱和几件衣服。
锁好门之后把钥匙放在门外的鞋垫下边,何离能找到。
苏小陌住的地方很好找,只是过了十二点,电梯停掉了。气喘吁吁地爬上二十三楼,一上楼就发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门露了一点缝隙,透出一丝灯光。
轻手轻脚走过去,还不等敲门,就被一只裸露的胳膊拉了进去。
“怎么这么久?”边问,嘴唇就贴了上来。
“什么这么久?”我一边亲吻苏小陌,一边气喘吁吁地问。
“打完电话怎么这么久才来?怎么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走这么久怎么都不联系我?”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猛烈,亲吻也是。同时我尝到有很咸的味道,我们两个谁的嘴唇破了,或者我们两个的都破了,也可能是舌头。
猛烈地亲吻,伴随着更疯狂地去扯对方的衣服,然后在衣服还没有脱光之前,我在下,她在上,一起躺在她那张单人床上,激情动荡,决然凛冽。
年轻的身体、汗水,以及聚少离多的喜悦,真的可以不管不顾。相隔很多年之后,我们再也不是纯真的少年,都已经能熟练地完成和享受整个做爱的过程。好在年轻时的爱情,只有代价没有埋怨。
“我以为你会摘掉那只难看的手套呢?我不喜欢你戴着手套抚摸我。”我们第一次停下来之后,她说。做的时候她有两次,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要拽掉我的手套,可是只拽掉了外边那只厚的,里边还有一只白色的,很紧。
我没有回答,于是脱光的两个人就那么僵持在那里。
“性真美好。”她率先开口。
“只要不说爱的话。”
“爱也美好。”
“只要是单纯做的话。”
于是我们做了一次,又做了一次,一直到双方再没有力气,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偎依着躺在床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那些问题。”
“啊?你重新问吧,除了关于这只手的。如果我不想回答,我会说下一个,你别逼我撒谎。”
“怎么走那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
在劫难逃(11)
“下一个。”
其实我可以告诉她,我去的地方没有电话,没有邮局,没有互联网,所有留下的联系方式全都用不上。那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可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世上有那样一个地方。
还有,我不想让她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怎么这么晚才打给我?”
“下一个。”
“怎么这么久才找过来?”
“我好久没爬楼梯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你居然还带着箱子,又要说走就走吗?”
“其实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我不能完全地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
“不是。”
“那为什么不肯讲给我听?”
“因为我更倾向于选择不相信你,因为选择不相信就不会有那么多风险。”
“我要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
“其实在我心里,我感觉得到全世界只有你我可以依赖,因为不管怎样,我都知道你会在这里。但我相信你,并不代表就一定要告诉你一切。”
“我以为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分享所有的秘密呢。”她边说边起身,在桌子上拿起一瓶已经开启的绝对伏特加,倒了两杯,一杯自己干掉,一杯递我。她跟“姐姐”喝一样的酒。
“以前?那时候真小。”我长长地叹气,然后喝光杯中的酒,很快一瓶酒就见底了。
我真怀念我们小时候。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还是孩子,其实早已不是了,从我们能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开始。所以,那只是我们自己认为那时很小。因为我们不喜欢现在的不单纯,但并不代表当时的我们就纯洁得跟天使一样。
“可是,选择相信我,就会完全地获得我。”她很慢地说。
“你还记得我们的童年吗?”她有些醉了。
“每个人都有童年,就好像都有死亡一样自然。”这样理性的想法会让我不那么伤感。
“你知道吗?你是我的阳光。”她说。
“我?”阳光这个词,让我很敏感:“那你是我的什么?”
“花朵。”她轻声蹦出这两个美丽的字。
“我知道总是有一些花朵,并不喜欢阳光。”
“我爱你。”她更像是在我耳边吹气。
“酒醒后再跟我说吧!”
“傻瓜,这么白痴的话谁会清醒时说啊。”
不等她说完,我再次堵上了她的嘴,把她压在身下。
高潮的时候她大声地喊道:“让我们在高潮中死去,让我们在高潮中死去!”我相信整幢楼都会听见。
青春真好,一切都有着清楚的游戏规则,够清新,够简单,够坦率。
早上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她在床头甜美地看着我,长长的黑发垂到我的脸上。正是那一刻,我决定相信她,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要完全拥有她,更因为我已经有些无法独自承受了。
“面好像做少了。”她看我醒来就端过一碗面给我。
“那就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