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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到让人常常想质问天空,明明可以那么蓝,为什么还让这些破雨下个不停。”
……
比诺总是不断地有问题出现,除非,她人没有出现。
比诺只来了三天,就请了长假。于是在漫长而又阳光灿烂的秋天里,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味我们不多的几次相遇。
那一刻我很是心疼“姐姐”,如果她真的那么爱我爸爸,这么多年来会不会也只靠回味来度过,而这些年的岁月对她来说只是一片空白。
冬天。
我很不习惯这样的冬天,没有雪,也没有炉子。
如果不是比诺及时回来了,我甚至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她除了瘦了一点,穿得多了一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们一天都没有说话,但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最后一堂课,她塞给我一张纸条,让我在公园等她,要骑车。
太久没有见面让气氛有一些尴尬,我们没有拥抱也没有拉手。
“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指引方向,我只管一直向前蹬。骑出了小镇,路不是那么好了,有些颠,她就顺理成章地抱住我的腰,脸颊也随即贴到了我的后背上。
比诺带我去了一家很好的咖啡店,就在那个略显诡异的小村庄里。那家咖啡馆和我们在城市里看到的不同,没有很显眼亮丽的招牌挂在店门口上,而是在一个很深的院子里。院子没有门,只有一条甬道通进去,甬道两边的树上挂了几盏并不明亮的灯,没有勇气的陌生人绝对不敢随便出入。似乎也不会有陌生人专门跑到这里,来喝一杯咖啡。
院子里有很多高的树,柿子树、梨树、苹果树、枇杷树,矮一点的树是金橘。
孪生恋(5)
“你为什么不秋天带我来呢?”我质问她,秋天树上就会结很多好吃的果子。
她笑笑,没有回答我。她笑得很让人心疼,我就没有再问下去。
“我不会回来太久,我只是回来考试的。我是想说,我可能跟你遇到的那些同学不太一样,一般我只是开学的时候去露一面,然后期末去拿一个好成绩。”
我们边说边走进了屋子。除了有冬天北方屋子才有的那种扑面而来的热气,那家咖啡馆里还有很多书和影碟。
“临近考试的时候我总来这里,教室里正襟危坐、噤若寒蝉的环境,不适合我这种懒散随意的人,我喜欢在咖啡店看书,呷两口咖啡,再翻一页书,书就不会读得太辛苦。而且;我和这家咖啡店很熟悉,可以带喜欢的唱片来听。
“咖啡店已经开了很久了,从我记事起它就在这儿了,换了几个老板,店却没换,口味也没换。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看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开始写字是在看过他的《午夜飞行》之后,每天带一支铅笔、一页纸,像乔治·修拉画他的画一样,一笔一笔写小说,然后再一字一字地修改。”
“我不认识‘小王子’,也不知道乔治·修拉。”我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比诺总这样大段大段地讲述着一些看似很重要的事情。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咖啡馆里讲的故事,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讲的完全不一样。
或许我注意到了,只是她说的话我都太相信了。当一个人说什么你都相信的时候,就要小心了,可惜那时已然忘记这句话。
“你就一直弹琴?”她问。
“也不是,只是其他的不能说。”
“为什么弹钢琴?”讲累了,比诺就会随便问一些问题。她只是随便一问,并非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其实这些问题常常是插在那些大段的故事之间的,很容易让人有一种错乱感。
“小时候,妈妈只教我这个。”
“嗯?”
“你如果做妈妈,也会想把自己身上最好的教给孩子吧。”
绝大多数的妈妈都应该是这样的,但我的不是。人往往都是这样,越是没有什么,越是拼命向对方显示自己有哪些,哪怕是编造谎言。这些谎言的唯一好处就是不会伤害到别人。
尽管我知道妈妈一定会弹钢琴,而且一定弹得很好,看她那双手就知道,但我真的从来没有听到她弹过,甚至从没有看到过她把那双漂亮的手放到钢琴上。
这不合情理,许多不懂钢琴的人,都愿意用自己笨拙的手随意鼓捣出几个音符。
“好了。开始看书吧。”她说,然后就真的安静了下来。冬天的她有些喜怒无常。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姐姐”还没睡,神情冷落地等着我。我强收起一脸的幸福和兴奋。
“你怎么从来不弹钢琴?”我问。
“你说呢?”
“我知道了。”我沉寂了一会,小声说。
弹琴最重要的是听的人,她的知音没了,还弹什么?
第二天去学校,比诺却没有来。我强忍着上完了第一节课就溜了出来,骑车直奔那家咖啡馆。她真的在那里看书。
“你逃课了?”她一脸惊诧地看着我。
“用的着这么吃惊吗?”
“假装一下。”她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然后又问,“你最疯狂的事是什么?”
“啊!没有啊。似乎都跟你讲过了,逃课肯定不算吧?”
“你肯定也听过关于我的疯事,每个人都有最疯狂的名声吧!”
“我真的没有啊。你的我也没有听说过啊。”
“笨死,名声是传出来的,又不一定真的要去做,就是你告诉我一些你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然后我帮你传出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孪生恋(6)
“你最疯狂的名声是什么?”
“你猜每个学期你们都在上课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不是生病吗?”
“哪有那么美好的病,只是在上课的时候才生啊!其实我除了学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兼职?”
“差不多。”
“做什么?”
“杀人、越货,有时候也贩卖一些东西。贩卖东西很简单的,我都是跟着爸爸一起做,替他交货拿钱。”
“卖什么?”
“一种日用品。”
“好神秘的日用品。”
“别怪他,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生意人,也是一个好爸爸,只是他卖的日用品恰巧是可卡因。”
“那你现在还卖这种日用品吗?”第一次听说把可卡因当日用品来贩卖的。
“卖啊。其实很简单,不一定非要有最好的货,也不一定非要价钱最便宜,更不一定非要赚最多的钱,只要遵守几条必须遵守的规则:跟最少的人合作,跟最可靠的人做生意,总是低调,心态还要平常,就像卖其他普通的日用品洗衣粉、厕纸一样。这些规则也是生命的底线,你破坏了,也就离死不远了。这个名声很疯狂吧?千万不要给我传出去。”她说这些时表情纯净柔软得让人想要落泪,我是说如果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的话。
“卖我一点吧。”我说。
“你觉得你是最可靠的人吗?”
我接不下去了,可靠不可靠不是自己说了就算的。
“该你了。”她洋洋自得地说,打破了我的窘境。
“你那个太像真的了,也传不出去。你再讲一个能传出去的,或者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的,我就讲。”
“拉钩。”
“其实我是个阉伶。你一定不知道什么是阉伶。一些有钱人会挑选面目清秀、声音清澈洪亮的男童组成乐团,在他们进入青春期前阉割,阉割后他们的声道变窄,音域扩张,这使他们拥有超过常人的嗓音,甚至能够和乐器比拼高音。所以,其实我是个男孩。”
“那这些人如果不学唱歌,不就跟太监一样了?”我一边说一边直视她,透过衣裳,透过皮肤,透过灵魂。我知道我爱的是眼前这个人。而无论这个人是什么,绝对不是男人。
“该你了,不许耍赖。”她被我看得有些发窘。
“我们一起睡觉了。”我俯在她耳边,小声却仍清晰地说。
她脸胀得通红,但仍然镇定地反击说:“就这种小事啊。”还一脸不屑一顾的表情。
然后她就再也不说话了,有些脸红地一直低着头看书。
那天回家也很晚,却没有听到“姐姐”的唠叨。她喝醉了。
第二天我没有去学校,而是直奔那家咖啡店,那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从来也没有过。一路上,我感到所有人看我的神情都有些异样,好像比诺已经把那件所谓的“这种小事”告诉给了所有人一般。
一上午她都自顾自地看书,一句话也不说,中午饭也是在咖啡店里吃的。
店里平时人很少,但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多了起来。他们都住在附近,比诺跟他们很熟,甚至可以说很亲近。但她并没有专门把我介绍给他们。后来我们就经常在那里吃饭了,那里的东西很好吃。
他们称呼咖啡店的老板为“鲁伯”、“鲁嫂”。吃饭时他们之间也很少谈话,却都会很有诚意地互相微笑。
吃饭的时候比诺说:“可惜现在是冬天,不然有更好吃的东西。”
“可我是夏天来的。”我心有不甘地说。
咖啡店的后院有一个大菜园,可以种黄瓜、茄子、土豆、西红柿、豆角、玉米……还有一块空地,用栅栏围着,里边养着鸡鸭鹅,家禽自己养,蛋自己去捡。咖啡店每顿餐的食材就出自那里,而吃什么取决于什么成熟了。
孪生恋(7)
“你会种菜吗?”她问。
“你想教我吗?”我反问。
“那要等到春天。”她说。那一刻我有些担心我会在春天到来之前离开,之前我从来没有因为要离开一个地方而担心。
吃完饭之后我总是犯困,于是就趴在桌子上打盹。每次刚要睡着,比诺就一遍一遍地叫我。
“随便说点什么吧,说话就不困了。”她说。
“说什么?”
“你小时候。”
“妈妈怀我的时候,因为酗酒,身上总起一种红疙瘩,每天要喝一碗中药汤,每次喝完就睡一整天。我出生之后,她身上的疙瘩就消失了,也不再犯迷糊。可糟糕的是,我一生下来就喜欢打瞌睡,没痛没病,人也聪明,就是爱睡觉。”我趴在桌子上,眼睛也不睁开,懒懒地对她讲。
“还困吗?”
“嗯。”
“那就继续讲,不许停,一直讲到清醒为止。”
“爸爸一直不在家,妈妈整天喝酒。她一般都会在周一蒸一大笼的包子,买一大包方便面。方便面含甲酸钠、防腐剂,吃多了人会变成木乃伊,幸好我还有包子。冬天时,把冷掉的包子放在暖气上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后来呢?”
“我只要一饿就想到包子——一想到包子就又饱了。”
“真假啊?”
“真假!”变了一个语气,就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含义。
人长大了,讲话就擅长变换语气。人长大了,性情一转眼也会变得面目全非。我也在变,为了讨好比诺也会讲这些在之前看起来无聊透顶的笑话。
其实,第一个是真的,第二个则是何离的。我的童年没有那么丰富,只能借别人的来用一下。
她确实酗酒,很少做饭,只是对我的影响没有那么大而已。
这些似有还无的事情,如果一直不讲就会忘记,好像真的未曾发生过;而另一些经常念叨的事,即便没有发生过,也会真的存在于我们的记忆当中,并且有一个固定的版本。
不光是流言蜚语,记忆也是,说得多了自己也会当真。
遗憾的是,无论讲多少遍,我都清楚地记得哪些是谎言,无论我多么希望我能够完全地把这些编造的故事当成自己的回忆——这样会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比诺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是真的,我有自闭倾向,以前总被人当做欺负的对象,所以我编了剧本,把自己扮成另外一个人。当我是另外一个人时,我的名字叫‘蝎子’。”
我傻傻地笑了。
那是真的傻,若不是傻,当她们于心不忍,一而再地试图告诉我真相时,我怎会无动于衷?
每次我想到要回家都是在咖啡店打烊的时候,到家更是已经过了零点,虽然尽量轻手轻脚,但还是逃不过“姐姐”的唠叨:
“爱情很难,酸甜苦辣都有。但绝大部分人都只喜欢甜,还有一小小部分人,只喜欢酸辣苦,却不知道爱情是全部,或许他们知道,但承受不来。好像太阳,有时温暖,有时灼热,有时甚至会害命,但你必须都爱她。”她最近喝酒的频率更高了,没喝醉的时候谁会说出这种话。
此时的我已经完全陷入一种甜蜜的状态中,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去考虑“姐姐”口中的“她”,是指我遇到的那个人,还是爱情本身。
这有很大区别。
其实情人节到来的二月已经是早春了,只是因为太过寒冷,人们才一直误把它当做是冬天。
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