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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于忘川江上奈何桥旁,不知自己何时落入土中,也不知自己何时发芽,就是独自生长着,来往小鬼都以为是一株杂草,直到她四百岁时生心打苞,大家才知道原是一棵花。虽是阴曹地府,来往小鬼从阳间办差回来偶尔自衣摆里带些花草种子落入地府生出草木,倒也无鬼觉得稀奇。来往投胎的鬼灵自然也无意看她一眼,她吸纳着忘川江水生长,数年如一日。
一晃眼,便已是千年光景。
这一千年,她过得浑浑噩噩,根本不知今夕是何年。唯一记得的的便是那一日的素白长衣。
如往常一样,她睡够了,便开始看自己的花苞脑袋,她的脑袋已经长了六百多年了,她也看了六百多年。
六百年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后来白无常告诉她,她是一株花。
花?她无比讶异,她见过花,奈何桥上,经常有女子拿着花等待男子,也有男子将花送给女子,那些花很漂亮,有很多种颜色,似乎还被赋予某些特别的意义。这么说来,自己也很漂亮?!她兴奋的摇曳着自己的绿叶,道,那我是什么颜色的?!
白无常是个老实的性格,看着她摆动的身体,有些不好意思泼她冷水,但更不忍心欺骗她,看着她圆圆的翠白色的花骨朵形状的脑袋直白道,这个得等你脑袋长出头发丝才能知道是什么颜色。他更没有忍心告诉她,幽冥司是极阴极寒之地,能生长成花骨朵就已经不容易,开出花朵更是开天辟地从未有过的事情。他想着这千年岁月也是孤独,有个希冀未必是坏事,而这希冀能不能有结果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谎言能让一个人有希望,也不算是恶事。
从此,她便开始了带着希望的等待,这一等,就等了六百年,她的花骨朵脑袋还是没有开花,头发丝还是没有长出来,但是她并没有觉得难过,因为她在每天睁开眼睛之前都会幻想一下自己的脑袋的颜色,是红色的,还是白色,或许是白无常和黑无常的混色?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孟婆说,今天一过,她就一千岁了。孟婆是黄泉路上的一本会移动的挂历,熬的一手美味的汤汁,偷了世人的时间记忆,自己的记性便是极好的,这地狱里多得是千万年的鬼怪,活得久了难免会忘了岁月,就会来问问孟婆自己的年岁。正想着,她忽然闻见了一股很淡很淡的夜来香味道夹杂在风里。
地狱里的风从来都是阴冷枯寒的,并且还带着忘川江里怨灵的阴气。
而这样的香甜味道里竟然还带了一丝丝的暖意。就是这样的一扭头的一眼,她便再也不能忘记那样的一席白衣和那样的一张容颜。
他落地成画,手足的一举一动都是缓慢流长的优雅神韵,浓浓入鬓的眉轻轻一挑便是清绝微雪,细细弯下的眼角遮住了一滩深华丹凤眼,微微泯住的碎薄双唇……她只觉痴了,这六届有很多种男人,有的温文尔雅,有的豪爽大气,有的清贵淡漠……但是这样的他,是没有任何气质的,他就站在哪里,你无法形容他有什么优点什么缺点,他不说不做,就是站在哪里,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但是强烈的存在感又使他不容忽视,一席素白长衣就那样寂然的休憩在天地之间。
她羞羞的用两片绿叶捂住自己的花苞脑袋,她想,此刻,她翠白的花苞脸一定是红色的。
“师傅师傅,你看,这桥边竟是生出一株花草!”
一个娇俏如铃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她这才看见,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着红装的娇小女子。
许是第一次来这地府,没想过这阴森之地会有阳间的草木之物,便惊呼起来,道,师傅你说把这地府的花草拿去神府养着,会不会开得更漂亮些?
她生得比她往常见过的女子都美,娇美的身躯因着声音的甜美徒添上几分活泼,因着这活泼,那张本就尖俏白净的艳丽容颜又跳上灵动的粉红气韵。
直到那女子直直的站在她的面前,伸手要掐去她的花苞脑袋时,她才知道美丽女子口中的花草就是她。
她一惊,两片羞住脸的叶子赶忙移到花径出,这女子实在可恶,竟然要掐断自己的脖子。
她还惊魂未定,便听得一道清弘天音道,“可儿,休得胡闹,这冥花生于忘江之水,养于幽冥之气,岂能沾染仙气?怕是离了这地府的阴气也是不能生存的。”
此刻,她深觉自己的脑袋比较重要,再也顾不得他的嗓音有多磁有多清了。
她没有眼睛,只是借助阴气中的忘川水灵的眼睛耳朵看物听音,于是她扭动着身体,想着黑无常平时抓小鬼时的样子,仰起花苞脑袋,腾出两千叶子插在腰间,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她。
那名被唤做可儿的女子想来是极为听他的话,悻悻收回手。
谁料她这一叉腰的阵势让她本已收回的手再次又伸了过来。
“师傅!你看,一株没眼睛的破花还敢瞪我!”她一跺脚,脸上带些薄怒,“我堂堂天界公主,岂是你一支杂草能怒的,今天本公主非要把你掐回天上做做实验!”
她一张花苞脸瞬间煞白。
煞白间,她还来不及缓神,护住脑袋的一片叶子瞬间被她扯掉,疼!滴滴绿色的枝液从腋下淌出,好不艳丽。
千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疼的滋味,果真是……再也不愿尝到第二次。
眼见着她的手就要向自己的脑袋袭来,她一歪脑袋躲开,可自己哪里有她快,要看着就要丧命,忽见白光一闪,自己恍惚间就被包裹在一道小小结界之中。
“姐夫!!”
女子躲闪不及,被白光一冲,脚步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声音气恼,“姐……!”
这声姐后面的夫字被他一道淡淡眼眸生生逼了回去。
“师……师傅……”女子似是很敬畏他,小嘴怯怯唤了声师傅,道,“可儿知错了。”便诺诺的站在原地,再也没了后文。
他淡淡望了一眼被裹在结界中的她,“长得虽丑,性格倒是机灵。”
然后便轻轻唤了一声可儿,转身,白衣划过一道弧线,缓缓远离。
女子被他一唤,便赶忙跟上他的脚步,临行前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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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执念成根,怎能害怕风雨
“长得虽丑,性格倒是机灵……”
“性格倒是机灵……”
“ 性格倒是机灵……”
……她自动隐去了前半句,喃喃的将这后半句念了一遍又一遍,她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睛,那时带着浅笑的眼角,她可能不知道,這一刻起,她便有了执念,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说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别念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
白无常坐在奈何桥上,落华神君已经走了一百日了,百日前,落华神君似是找阎王有事,便下了一遭地府,便与小花苞有了这么一出交集,看着花苞那只剩下一片叶子的枝干,他也没有什么话说,幸好幽冥司的花草不会成精,否则花苞可就有了断臂残缺。
落华神君在世人眼里都快成佛了,救下一株花倒印证了他在世人眼里的普度众生,众人平等。“我说花苞小姐,落华神君你可知道他是天界的谁么?”
“他长得真好看。”
白无常愣住,她真的有看见自己坐在她身边么。
时间在忘川江上淌啊淌,八十六年的时间就随着江水被淌了下去。
奈何桥上的小花苞再也不看自己的脑袋了,反倒是日日红着脑袋念叨那一句:性格倒是机灵,性格倒是机灵,性格倒是机灵……
“我的天。”
纵是白无常性子老实,脾气好也有点受不住,这过奈何桥来往的小鬼们都要以为这株花苞脑袋进水了。
这一日,白无常办完差事回来,习惯性的坐到奈何桥墩上,低头看着神神叨叨的小花苞再次忍不住道,“那是鼎鼎大名的落华神君,与你终是不……”。
就是这一眼让他的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他猛然一惊,声音里夹着惊讶,“花苞花苞……”
她没有名字,白无常便一直管她叫做花苞“花苞,你长头发了!!!”
如若执念成根,生出参天草木,又怎么会害怕风雨成灾。
奈何桥边一株千年冥花修炼成灵,在阴森地狱开出一朵绯白花朵,阴族花精,只她一朵。
冥花千年成灵,生于奈何,驾于忘川,望于孟婆,彼岸无花彼岸生。阎王念其不易,亲自赐名:彼岸。允她在地府学堂读书习字,修成可造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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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携着她出了地府,伸手一指江南方向,道:“就是那里,去吧。”
彼岸嫣然一笑,拈起自己白发上的一片白色花瓣,说:“彼岸谢过阎王。”
空山烟雨,朦胧江南,辗转天地流云之间,流连仙山地府之滨,只为那一袭白衣如画。
临行前,彼岸在黑白无常身边晃悠着打圈,还神色凝重,还语重心长,道,“黑白大哥,彼岸知道你们舍不得彼岸,但是彼岸有要事在身,彼岸也舍不得你们……彼岸真的舍不得你们……”
“白无常,你下个棋子能不能速度点?”黑无常向来话少,这么一连串说了这么多,想来白无常的确是有点慢。
“大哥,这……这个……”白无常憋红了一张脸看着棋盘的局势,这步棋,上日象亡,不上将亡。他深叹一口气,将马进了一步,无奈弃象保将。
黑无常黑脸上闪过一丝皎洁,炮一落阵前,道:“再将军——!”罢了拿起桌上一颗葡萄吃了起来,脸上全是舒适之气。
白无常一张素白俊脸又是一僵,眼里精神全泄,又输了。
彼岸看着面前两个人将自己的一番离别感言无视的彻底,她那么煽情,好歹也都配合配合吧,于是她眼角眉梢一挑,正了正嗓子,开唱:“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停——!”黑无常言简意赅。
“花苞——!”白无常还是习惯叫她花苞。
黑白无常的两张脸终于在她惨绝人寰的歌声里受不住,回过来看向她,就连不远处正在盛汤的孟婆手里的汤都抖了好几抖,差点被歌声震的洒出来,看自己终于被重视,她不好意思的冲孟婆吐了吐舌头,又扭头回来得意的冲着黑白无常再次挑眉,这招每次都好管用。
她小脸一垮,再次装上忧郁,声音连带着哀戚戚:“我舍不得你们……我真的舍不得你们……”
“……”黑无常懒得理她。
“我说花苞,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白无常实在是无奈,落华神君下凡历劫,而彼岸为报当年落华的一救,也为自己的三魂七魄的第七魄,上凡间助神君历劫,报恩后,功德圆满,第七魄便能集成,而她也才能真正算是成灵。
“但是一日也是舍不得啊~~”彼岸悻悻道,“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靠,黑无常翻了翻眼白,“再不走,神君就要跟别人如隔三秋了……”
彼岸一听,黑白无常只觉眼前阴风一阵,睁开眼,便不见了眼前的人儿。
果真是……花苞其心,色也。
白无常倒是没有不舍,毕竟凡人一世的一百年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凡人眼里的一日光阴,就是的确有点不放心,彼岸未见过世事,怕是……哎。
“花苞,多长点心——”白无常终是不放心,千里传音给她。
久久,才收的彼岸回的一句,“伯伯,我要吃这个冰糖葫芦——!”
黑白无常皆是一愣,想来,那丫头定是传音葫芦忘记关了。
哎……白无常再次叹出幽幽之气,黑无常倒是盯着棋面将军已死的残棋,眼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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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色之徒
此时的江南正是人间二月天,都说江南仿若少女,果真不假。空气中满满都是少女的稠棉情丝,仿佛就那么轻轻的伸手抓一抓空气,就抓住了少女满头青丝里的潮湿花香。
“钱?”她的声音呐呐的低了下去:“我没有钱……”
緑衣少女满脸疑惑的望着面前的小贩,她就是想吃一吃这糖葫芦,可面前的本来和蔼可亲的老伯在听说她没有钱之后,瞬间就翻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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