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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但同时也知道这都不是真的,因此那份感觉也仅留了一点而已。我还在湖边给司仪捏了两枚豆娘和拾了一枚田螺。其实不这样做也有,但这就是情趣。这样走了一圈之后,我们便骑车回我楼上来了。
回来我感觉好累,毕竟人最近越来越瘦,而且昨晚才下了夜班。司仪在吃着水果看电视,我则躺在卧室的床上静静地沉思。我还想到,楼里如果有了女人的气息,真的很美好。就像今天这样,司仪静静地陪着我,没有语言没有思想没有欲望,我仍然很幸福和满足。我看那东墙曾是挂大像片的钉子上挂了另一幅画儿,我看屋顶曾是挂那架风铃的钉子,如今仍然是一个钉头空在那里,像一架黑色的苍蝇。我就喊,“司仪,过来。”司仪没有吱声。我又喊,“司仪,过来。”司仪说,“干吗,我正看电视呢。”我这会儿,真的想让司仪过来,坐在这个床沿背对着我,然后我会圈住她的腰儿。但是司仪没有过来,我轻轻地关闭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司仪过来了,问我干吗?我说,没事了,有句话我给忘了。她说,那我还去看电视了,刚才那一段真有意思。我说,去吧,我再躺会儿。
后来,在天黑之前,我送走了司仪。我给她捉的那两只豆娘,放飞在我的窗纱上,但第二天全死了,身体掉落在窗台上,看上去仍然那么纤细。田螺被我养在碗里,但没几天我就扔掉了它,因为养着没有意思。我的双肩和胳膊都晒脱了皮,又疼又难看,我又把短袖换成了长袖。我还给司仪带去了苏童的小说集和我的诗集,因为她喊着要看,也因为我先前给她介绍过里边的中篇小说《妻妾成群》,并附带着和拍出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作了比较。总之,工作和生活都在按部就班,该上班上班,该争吵争吵,竟是如此之平淡和艰辛。就在这后来的一个星期里,我忽然又想起了玉红。当时还没觉得,但仔细一想,人竟是好久没了联系了。若按正常的人生轨迹来算,她这会儿也该大学毕业了,也该早参加了工作,也该早结婚生子了。人可能还留在了郑州或者回到了县里。但是我仍然存有某种心思,而这种心思又不像是来自预感,因为现在我对她是什么预感都没有了。但是我感到,我的那份影响过她的信息,她不会在四年之内全部抹掉,因此也不会将自己全部地安排就绪。就在强烈地想到她的那天晚上,我终于写了一封信寄回老家。但这封信是寄给老家的媒人三爷的。我在向他打听玉红的情况,并希望他能帮我取得联系。
其实我对玉红时不时地就会想起,说猛然想起来,是不确切的。只是那晚迫使我又做了一个决定而已。在离婚以后的日子里,玉红都像是我生命里的一个陈旧的元素,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时不时地联系起我的记忆。但是,在我还没有开始经意之间,那元素便又消失了。我也没再捕捉和关注它。我的内心,始终觉得对不起玉红,对不起她那份热烈而执着的感情,这一切都是我经不住时间的考验而退缩了,才酿成今日如此坎坷的局面。这样的败局,我安敢再拉起她来承担?但是写信,又意味着什么呢?我的内心为此羞愧不已。我还臆想中遇见另一个对我很熟悉的姑娘,她人高马大且利索泼辣,不知怎的知道了我目前的处境,便找到楼上来对我说,原想你过得比谁都好,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我一时无言以对,羞愧难当。她又说,我要帮你。但是当我收回臆想的时候,我知道这样的姑娘并不存在,她也不像是玉红,倒像是《聊斋》里的红玉。在《聊斋》里,我最欣赏红玉,连名字都欣赏。当年我还想过,玉红若嫁给我,我就让她把这两个字颠倒过来,叫红玉。
第九章 第十六节
这样的岁月不觉就过到了秋季。一年之中,也不觉得下过几场雨,怎么转眼之间又深入到这般境地?我们全都心力交瘁了,和司仪的交往也还是那样。车间主任老铁已经不干了,新接班的是保卫部长,姓屠,是兰贺的嫡系。这也从侧面暗示出某种力量的衰退和某种力量的加强。如果让我明说,只能是这样的,就是这个企业又快不行了。我现在已调到了复卷机上,但这不是我以前开的那个复卷机,而是做卫生纸卷的那种,还是带半自动化带空气压缩机装置的一台机子。和我一起工作的有司仪和那自然黄卷发的姑娘,另外有几个也懒得知道她是谁,不过这个时期我那在批发市场卖水果的朋友安又跑回来了,我们又待在了一起。这样说来,我们的班组应该是很团结很有力量的,但恰恰相反,我们的班长在和我们作对。司仪她们还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瘦狗。那女孩不但瘦俏而且是削肩头和尖下巴。但据说她的姐夫或姨父什么东西,是兰贺造纸厂的领导或熟识那边造纸厂的主要领导,她在我们这边没干多久就当了班长,但他们这样的说法,我始终不信。我记得她是被黑牡丹她们中的哪个班长提起来的,怎么又会和兰贺有了联系?老铁就欣赏瘦狗这种对谁都一脸微笑,却翻脸不认人的主儿,因为他最后对待我们也黔驴计穷了。我听说瘦狗还有这样一个故事,说是某次开班长会议,瘦狗与曾提拔她的那个班长顶起嘴来,最后谁都猜不到瘦狗竟说出这样的话,“你有本事把我提拔起来,你还有本事再把我搞下去么?”我想此话既出,肯定现场是一片哗然。这也说明老铁现在使用这样的人,也是黔驴技穷,晚节不保了。因为那还是所有车间主任里很精明能干的一个人。
有天夜班,我们一阵猛干,当班的产量已经有了,这时司仪提议大家休息一下,我们都同意。这时,突然配电柜跳了闸,瘦狗就跑进来,说司仪故意搬了电闸。我和朋友安就开始反对起来,最后全班也开始反对。瘦狗就去找老铁,老铁出来了,说我们故意捣乱。朋友安就和他理论,老铁二话不说,挽了袖子拉开架势,要来横的,真是又显了老黄忠当年的英雄气概。结果,几个机修工把他俩拉开了。当晚,机子开着时,我那朋友和司仪他们就把一把废纸掷过去,嘭地一声,立刻就在压榨辊之间把机子卡住了,偏又瘦狗是个无知之极的人,竟不知眼前是怎么回事。如此三番五次地去找机修工。机修工最后说,你们也别闹她了,最后还是折腾我们哥几个。我们齐声说,我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几个机修工就说,“好了,大师傅们,谁还不知道你们几个是老造纸厂的复卷精英。”第二天,朋友安就上楼去找厂领导,要求老铁为打人之事赔礼道歉。经理也叫人把老铁找了去,老铁说他没打。我那朋友安不依,老铁最后说,算是打了。这事不了了之,因为老铁毕竟是旧人,又是退休之人,有什么可计较的?但不久车间就把我和朋友安调开了,只是司仪还和我在一起。又过不久,老铁不干了,接着我那朋友安也不干了。他又去给一家小公司推销什么挂历台历之类,弄得司仪也伤感地说,“鲁迅先生不在了。”我只得说,“先生不在了,但还有我们在战斗。”
这后来的几个月,七扣八扣,已基本拿不上钱。我已经没有心思干了,但车间又不给请长假。那姓屠的,真像是继承了老铁的思维衣钵,一来就对我和我的朋友安另眼看待。不过他还是把瘦狗的班长给撤了,但不久瘦狗又做了化验员。这下我才相信这瘦狗还真的有背景。这段时间,厂里的库存又严重积压起来,只见大车不断地往外拉着纸包,但各库仍是成品或半成品,堆得满满当当。当我提起这个疑问时,有人告诉我,那哪儿是外运,那是在往兰贺造纸厂拉。至于兰贺方面给不给钱,这已不是我该知道的事情了。而实际上,我在一个班组都朝不保夕,哪敢再去管那洪水滔天?但我相信着唯物辩证法的法则,心知这后果早晚就会毕现。只是我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两个月来,我给三爷的信,毫无消息。我不相信他会收不到,除非他不在老家,又去了安阳、新乡等地的子女处。但二奶不是说过,他退休又回到镇上的小学去打钟么?我开始对玉红这事,倍感无望。也许早就嫁人了,像她那样妩媚可人的长相,是真的很招惹人的,何况又有着善良绵软的性情。但我真的对眼前的司仪并无太多的欲望,而我有欲望的那个姑娘,又被黑牡丹等人教唆着不要过多地和我来往。但看得出来,她也没有找那个经理的司机,这一点让我感觉欣慰。可以说她无意间帮我在内心上看轻了兰贺人。当然,我想到这一点时,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事实上,那姑娘才十八岁,可能什么都不懂。这一点上,她跟司仪不一样,司仪是个属于城市长大的姑娘。怪不得黑牡丹有次看出来后,婉转地说我,“可能你们的想法不一样。”黑牡丹有时候倒比其他姑娘忠诚,好像我从前的印象中,这种黑肤色的人,无论男男女女都有些包青天的遗风。这可是一种天生的秉性。比如门房有我的信,我曾在工作中帮助过的那么多的姑娘都不会告诉我,但黑牡丹会告诉我甚至带给我。看来我只是不满她工作时的那种风格,我对她个人甚至姑娘的身份,并无反感。现在我也不在她班里头了,我们有时见面反而友好了许多。
第九章 第十七节
但是姓屠的主任始终未能友好,他竟跟我那朋友安渐渐成了朋友,还允许朋友安请了长假,而我这八月份连请了两次,仍请不出假来。我甚至说,“你们把我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我这一走,车间不就省心了么?”就那也不行,一个车间正缺人的理由,硬把我留着不放。有时熬不住,不想上班,他就叫班长打一天旷工,但又旷工归旷工,并不为难我的人生。若是老铁当年给我一个旷工,那是非大会小会猛批三天不可。这点我还觉得这姓屠的还真有点人文精神。像我们这些多少受到中国文学戕害的青年,对这个平凡的世界什么都不再注重,倒是常常注重人文精神的,动不动就以人心好恶论英雄。世俗间论英雄不论出处,而我们是既论英雄又论出处。所以我们对那些作恶多端忽而又摇身一变所变成的富豪老板,常常是不屑一顾的。
这天雨夜,我听了一晚上的夜雨。蚊子也有气无力地飞旋在耳际嗡嗡鸣叫,我也懒得理会它,我知道它是连吸血的劲头也没有了。我只臆想着这个世界,已汇流成河。锅底湖爆满,水流从芦苇间漂出了船,我们这个屋子也浮在水面上,另外美人鱼或有着猴脸儿皮肤黝黑光亮的水鬼,都在我们的高低床下探出头来。到这样的局面,我仍不理会,我仍稳卧在我的床榻之上,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洪水会在明日清晨退去的。我们的房屋又会坐落在原址上,露出水面的那些芦苇又会缠绕住那些破船。这一夜,我也和所有中国有过*史的男人们一样,因这天地的阴晦交合而勃发了*,这是一个庸俗男人最根本的标志,但我幻欲的影像却不是司仪或玉红,而是一个极其白亮*的中年妇女。她要么眼睛不同,要么嘴唇不同,反正她很有区别于其他妇女的特色,羞臊着将一身的白亮呈现在我的床榻之上,我这才发现这个成*性肥美的*竟占满了我整个的小床。
第二天大早,我仍在困梦中,就有人拍门把我弄醒。这才听见几只麻雀在院里的绳上或墙外的一棵树上,叽叽喳喳地闹。我忙穿衣开了门,却是司仪。我说,“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的?”她说,“巷子里的地面都干着呢,昨晚下的并不大。”我仍迷糊着眼说,“不会吧,我听着好大的雨呢。你老早跑来,干什么?”司仪就说,“我算着屋里就你一个人住,过来看看还不行么?”我似乎听到了她的媚音,就不觉地看了她,她就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在我的咫尺之间呈现着一个姑娘熟美的头顶。我似乎有些冲动,想抬手摸摸那个头顶,于是我俩都在这个时刻停止了几十秒钟。但最后我还是走开了,我像是没有完全睡醒。我想先开了炉子热上水还是先找到香皂再开水,我还不太清楚。但在我深层的意识里,似乎感觉到司仪像是有一种等待。但是我说,“昨晚床下有*鬼,它们都扶着床脚儿往上看。”司仪说,“你肯定是在做梦了。”我说,“也许是吧,反正一夜没睡好。”于是刚才的感觉都消失了,我们又续上了话题。司仪最后说她想回家,我说,不是下午还有中班吗?她说,她请了一天假。我说,那就回吧。我把她骑车带到城里,又买了礼物送她上车。这一次,我没再看见她眼睛里有所潮湿。可能姑娘在这样的环境下,也磨砺得坚强了。
不过我回到家还在想,司仪是什么意思呢?我是否在朦胧之间又错失了一次机会?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