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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地闭了闭眼,美仁真的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
完蛋了,三日一过,那毒便深种了,之后若再想解此毒,不只是数个时辰的熏蒸而已,而是需每日熏蒸,蒸上个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将毒散尽,否则就等着日后毒发身亡了。想想要泡上个七七四十九天,那人皮也要脱了一层,罢了,罢了,只当自己犯小人。还有那盒原本打算丢掉的毒蜜饯,这下倒好,在找到温泉之前,成了她的救命良药了,否则会心痒难耐。
青红见这位俊俏的公子脸色不大好,连忙急道:“怎么了?向少公子,是不是您又哪不舒服了,奴婢这就去唤大夫。”
“哦,没事,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个累了,想休息了。”美仁缓缓滑下,无奈地闭起了眼,再度悔恨不该用装病这种烂招。
拿到天一圣经,第一件事便是去泡温泉。
青红帮美仁盖好了被子便悄悄出了屋。
第十一章“知恩图报”(上)
一直在假寐的美仁未料到自己竟然睡着了,猛地惊醒之后,方觉一身冷汗。
这嗜心花毒果真厉害。
这个时候,若是那灰衣人想要出手对付她,便是易如反掌。不行,看来自己要加快行动,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再这样耗下去,说不定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掀开被子,正欲下床,便听见屋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便听见“叭”的一声,象是瓷质东西摔碎的声音,然后两位姑娘清脆的说话声响起,其间还夹着啜泣声。
美仁一时好奇,便竖起了耳朵。
丫环甲厉声道:“小梅,你真是笨手笨脚的,走个路,也能将手中的这碗药给摔碎了?你眼睛都长头顶上了吗?走路不看路的吗?”
丫环乙的声音极为慌乱:“小翠姐,我不是故意的……”
小翠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说给我听有何用?这可是明二公子的药,眼下你不甚打碎了,要老爷夫人小姐,还有明二公子信了才成。”
小梅哭道:“小翠姐,那要如何是好?”
小翠尖声道:“我怎么知道?这次真是被你给害死了。这真是霉运来了,躲都躲不过。”
小梅哽咽着:“对不起,小翠姐……”
小翠不耐烦地道:“唉呀,算了,算了。要怪就怪那向少公子落水落得不是时候,偏让那明二公子给碰上了,救了那向少公子,受了风寒,旧病复发。这真是有意思,一病还病两个,真是忙坏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这两名小丫头的对话让屋内坐在床沿上的美仁十分震惊,真正救她的人竟是那明家的痨病鬼。他为了救自己而受了风寒,弄得旧病复发?救她的不是昕大哥吗?美仁深蹙着眉再度回忆昨晚的事,才忆起向昕的衣服始终是干的。该死!为何救她的不是昕大哥,偏偏是那个明家的痨病鬼?
小梅带着哭腔:“可是药没了,该怎么办?”
小翠啐道:“怎么办?笨死了你,快些把这碎渣先收拾干净了,再去膳房看看那些药渣倒了没,加点热水重炖一碗出来。”
小梅愕然:“啊?那不是欺骗吗?那样的话,会不会吃死人的?”
小翠恐吓道:“不骗?那么你是想受罚咯?应该不会到死这么严重吧。这事若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什么后果你自己想吧,真是被你给害死了。”
小梅惊慌道:“不要……我……我这就去……”
屋内,美仁再也听不下去了,虽说自己不屑那痨病鬼救了自己,但也不能任由这个叫什么小翠的丫头欺上瞒下地胡来,于是起身,打开了屋门。
两名正在收拾碎渣的小丫头突然见到美仁出现在跟前,吓得魂都飞了,尖叫出声,心想:这回是真的死定了,说什么不好,偏偏给当事的主给听着了。
美仁冷着一张俏脸,犀利的目光从两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其中一名小丫头的眼角还挂着清泪,不用说,便是那个打翻药的丫头小梅。而另一名小丫头从美仁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起,只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心虚地一直坑着头,不敢再看她,只凭那一声尖叫,美仁便能辨别出眼前这个眼角向上微吊的丫头,就是方才那个使坏主意的小翠。
“以后说话注意些,先看清楚了周围会不会有人再说。”美仁寒脸,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两名小丫头的头垂得更低了,连气都不敢喘。
调了调气息,美仁指着小梅对着她高声道:“你,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去重新熬药。记住,是重新熬,不是拿药渣兑水熬。”
“是,向少公子,小梅这就去。”小梅丢下手中的瓷碗碎片,连忙起身,战战兢兢地往膳房奔去。
剩下蹲在那,一直不敢抬头的丫头小翠,不停地颤着身子。小翠真恨不得狠扇自己几个耳光子,在哪不好说这话,偏偏在这向少公子的房门口说这种话,又偏偏被他给听见,他可是蓝府的贵客,若这事让主人知道了,怕是免不了一顿打骂,甚至会被撵出蓝府,更甚之会报官府,说是自己意图谋害那明二公子。
一想到这,小翠便惊恐地跪倒在美仁的面前,一边连磕了几个头,一边哭泣道:“小翠知错了,小翠再也不敢了,请向少公子开恩,请向少公子开恩,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老爷夫人。”
之前说话是一副盛气凌人一肚子坏水的样子,眼下又是一副贪生怕死的卑贱嘴脸,美仁轻勾了勾唇,轻嗤:“错?你何错之有?”
“奴婢……”小翠咬了咬唇不知如何接话是好,顿了顿,方道:“只求公子放小翠一马,小翠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没有威逼利诱你做什么。”美仁扬起漂亮的薄唇,眼眸满是笑意。她最不爱的就是抓人把柄,但是若有人自动送上门,她也从不会放过“狠敲人”的机会。
“不是的,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小翠诚惶诚恐地道。
本来是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刁丫头,但转念,或许事后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何况这管教下人的事,也轮不着她来劳这个神,最主要的她也没那么多的闲功夫,只要吓唬吓唬这个小丫头达到目的便行。
美仁正了正色,道:“以后说话做事凡事都小心谨慎,起来说话吧。”
“谢谢向少公子,谢谢向少公子。”小翠终于起了身,望着眼前这位温和谦雅的俊朗公子,觉得他决计不会是一个多嘴之人,一颗悬着心的总算是放下了。
“我问你,方才你们俩在说昨晚救我的是那明家二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美仁双手抱胸问道。
“回向少公子,昨晚明二公子从莲花池中将您救上来之后,到了夜里就旧病复发,连夜给请了大夫。”小翠应道。
“说说昨晚详细的情况。”美仁又道。
于是,小翠便将美仁不知道的事情始末,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但大体也只是从众人听到到呼救声,她被救上岸之后开始说起的。
听完之后,美仁陷入了沉思,她只依稀记得当时身体在水中浮浮沉沉,然后就遇到一样“东西”,死命地抱着那“东西”,那“东西”还会死命地捏着她的鼻子,不用说,那“东西”肯定是个人咯。那人真的是明景升吗?以他那病歪歪弱柳迎风的身子骨,竟然能下水将她给救了。一个会凫水的病男人似乎有点让人匪夷所思,说给鬼听,鬼也不会信。
去会会他好了。
美仁绽开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笑意,对那小翠道:“那明二公子现住哪个房?领我过去,我要去好好‘拜谢’他。”
“是。”
“等一下,先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了。”
“是。”
随着小翠在这院内转了一个弯,便到了那明景升住的屋子,很近,真的很近。瞅着眼前两扇紧闭的精雕檀香木门,美仁顿了顿,转首对身后的小翠呶了呶嘴,示意她敲门。小翠不敢多问,轻叩了门扉几下,低唤:“明公子,向少公子求见。”
屋内,打坐调息完的明景升刚欲尝一口不久之前送来的上等毛尖,听闻这一声通报,十分意外,挑了挑眉,好看的唇线微微轻扬,起身开了门。
立于门前的小翠一见明二公子开了屋门,行了大礼之后,便很自觉地退居一旁。美仁对她道了一句:“过会药好了,把药端来,记着,这次要小心了。”
“是。”小翠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不明所以的明景升就这么立在门前,不请美仁进屋,也未给美仁让出一条路,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
美仁仰首望着眼前除了面色稍许苍白一些,其余地方看出不哪有不正常的明景升,忍不住地轻嗤一声,暗道:就他这模样也能叫旧疾复发?这跟昨晚的他有何区别?目光同样的猥琐,神情同样的无礼,姿态同样的高傲,真是个无礼至极的家伙。
微眯了眯眼,美仁红唇轻启:“听说明哥哥因为救美仁,病了?”
睇望了一眼眼前这个与实际年纪不相符的小家伙,明景升轻咳了一声,听蓝府的下人们说因昨夜落水受了风寒今晨烧热不退,后来也请了大夫。这会看来,这小家伙两颊红扑扑的,倒是挺有精神的。这小家伙,一双美目从见着他开始就从上到下不停地来回审视着他,目光含笑,却是充满了鄙夷的神情,这副模样,在明景升看来,这小孩似乎不像是来谢恩的,倒是像来找茬的。
“倘若你是来谢我的,那就请进屋说话吧。”明景升说着便回身往房内走去。
言下之意,若不是来答谢的,就自动请回吧。
哈,是她见的男人太少了,还是这男人太自以为是了。对着他的背影狠瞪了一眼,美仁昂着头迈进了屋子。
依在桌边,美仁手指轻敲着那圆圆的红木桌面,两眼盯着坐在桌前的明景升,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持起那桌上的茶壶,很优雅地倒了一杯茶。美仁的“奢望”落空了,眼前这个明家的男人,真的是太没修养了,方才斟的一杯茶,以为他是为她倒的,而眼下那茶盅已然是贴上了他的唇边,只听细细的一声轻咂:“浉河中心水,车云顶山茶。”
瞧他闭着双眸那副自我陶醉的德性,这男人真是够了,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来者是客。与细心又体贴入微的向昕比起来真的是差的太远了,难怪蓝希凌声称死都不愿嫁给他,因为他不是个“东西”。
蓦地,明景升睁开双眸,一本正经地对美仁开口道:“喝茶?方才才送进来的上等毛尖。”
“谢了,美仁自幼家境贫寒,喝惯了那白水,消福不起这上好的茶。”美仁冷淡地回道。
浅浅一笑,明景升执起那茶壶在另一个茶盅里斟满了茶水,有礼地推向美仁的面前,道:“坐。没喝过才更该尝尝,这茶色绿、香郁、味醇、形美,乃茶中极品,不尝,可惜了。”
嘴角微微抽搐,美仁实在弄不懂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之前傲慢无礼,这会又彬彬有礼,这是同一个人吗?端起面前的茶盅,美仁浅浅轻尝,微微蹙眉,果真如他所说,此乃茶中极品,忍不住地又多尝了几口。
“怎么样?”明景升问道。
美仁抬眸,便对上他那双清澈好看的黑眸,轻哼一声:“都说了我只喝白水,这玩艺在我喝来都一个味。”说完,将杯盅的茶一口仰尽,随手将空茶盅丢在了明景升的面前。
“好茶需要细品,既然对茶不敢兴趣,明某也不作勉强。”盖上茶盖,明景升不再为美仁继续斟茶,犀利的目光直射美仁的面庞。屋中一片沉静,两人的目光僵持了好一会,明景升先开口轻问:“你找我究竟何事?”
扯了抹怪笑,美仁启唇道:“看明哥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旧疾复发。”
明影升挑高了眉,微眯了眯眼,轻啜一口杯中茶,方道:“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美仁很好奇,一个自幼恶疾缠身的人何以会凫水凫得那么好?明哥哥真的好厉害,有空可否教教美仁?这样美仁下次再落水便不用再害得明哥哥或是其他人染了风寒。”笑意在美仁的唇边漾开,她想看看这明景升如何回答她的问话。
一阵沉默之后,倏地,一阵低沉的笑声扬起,明景升的黑眸变得更加清亮,薄唇轻启:“好,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一切皆按拜师的礼节来。待你叩了三个响头,行了拜师大礼之后,我便告知你何以我体弱多病却依然能学会凫水的奥妙所在。不过拜师归拜师,这拜师学艺的银两自是不可省,明家讲得便是在商言商。一次,十两纹银。”
自始自终,明景升的脸上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教一次十两?抢还不如来得更快。
什么叫做强颜欢笑?此刻,或许没有什么词能更好更贴切的来形容美仁的神情了。这家伙扮戏子的手段似乎比她更为高明,心思缜密,有条不紊,说的话更是天衣无缝,不由地让美仁暗暗钦佩。原本以为他是个病歪歪的家伙,想来是之前看走眼,棋逢对手,真是难得,有意思